李渡青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走了出去,还没走几步他步伐一顿,有些不确定道:“聿远?”
不远处的人转过身,看清后也一脸讶异,很快就笑着回道:“李律好。”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李律吗,一般这样叫我的都快法庭见了。”李渡青揶揄道。
曲聿远也调侃道:“你打球要有你嘴这么厉害就好了。”
李渡青听完笑骂着捶了他一拳。
两个人认识的十分偶然,曲聿远和李渡青工作之余都有运动的习惯,网球算是他们两个共同的业余爱好,原本只是在球场上见过几面,打过几场发现棋逢对手后约着打球的次数也就多了,一来二去,就这样慢慢熟络了。
“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晚上还准备约你去打球呢。”
“没有,过来有点事。”曲聿远一笔带过,随口道:“你呢?”
“过来看朋友,顺便帮他处理一下一夜情的对象。”
曲聿远继续笑了笑,并没有展现出多少兴趣。
李渡青起劲吐槽了半天后,也察觉到对方的心不在焉,识趣的准备住嘴的时候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往沈州的病房里跑。
“曲年?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李渡青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原本还面容恬淡的曲聿远忽然微抬起头,语气略重道:“谁?”
李渡青一愣,然后道:“曲年,怎么了,你们认识?”说完朝那个方向歪头示意道:“喏,就是那个男的。”
他们两个人站在稍偏的角落里,能看见对方但对方却看不见他们。
“你朋友?”李渡青还在追问。
曲聿远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没入病房才回过神,缓缓笑道:“不认识,名字和我一个朋友很像,刚才听错了。”
曲聿远没有刻意地和任何一个人说过他有个哥哥,他不喜欢曲年用这样的身份被别人认识,李渡青当然也不知道。
随后他假装不经意道:“你朋友叫什么?怎么没听你提过。”
李渡青:“我发小,叫沈州。”
原来如此。
曲聿远面上不动声色,自如的又聊了几句才看了眼表,面带歉意道:“我要回去了。”
李渡青刚准备点头就听见对方忽然开口道:“对了,我可能要调去其他研究所了,以后打球你或许要另约人了。”
“这么突然?”
李渡青有些惊讶,但随后就想开了。曲聿远的能力在这个研究所简直屈才,他之前还疑惑过,现在升迁也在他意料范围之内。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为失去一个合适的球友而感到可惜,只好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打。
曲聿远笑着说一定,转过身后脸上的笑立马消失殆尽。
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曲聿远看见后叫了一声:“老师。”
今天研究所到医院来有点事情,曲聿远是陪同他老师过来的。
被叫老师的老人看见曲聿远后笑的很和蔼,把手中的资料递到他手中道:“也就你这么细心了,你走了后我可是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了。”
曲聿远能力强,脾气也好,作为他的老师,老人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是还是由衷地祝福他。
曲聿远接过来后礼貌地笑了笑,忽然道:“那老师我就先不走了。”
老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不打算走了?你妈妈上次听见你要调走可是很开心啊。”
曲聿远低眉:“可是我觉得待在这里我会开心一点。”
老人听见了以为曲聿远在哄他,于是开心地笑了好一会,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没有谁会为了虚无缥缈的快乐放弃前途。
——
另一边的曲年正忙得热火朝天。
沈州其实挺好哄的,他七骗八骗,先是叙述自己如何可怜,没有房子也没有钱,沈州如果真的要钱的话他只能走一些非法途径例如卖肾什么之类的来满足沈州的“兽欲”了。
说完又大力赞扬了沈州一番,说他品行高洁,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一顿马屁拍的,沈州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动作,但还是松了口风,说可以缓缓。
曲年表面说沈州真的是菩萨转世的心肠,实际心里乐开花了,这他妈是黑熊精的脑子吧,怎么这么好骗。
端茶送水了两天后,曲年终于盼到沈州出院了,扶着他的手鞍前马后地把他送到家门口,准备跟着进去的时候沈州伸手拦住了他。
曲年一愣,试探着问:“这是?”
“不是说不和我住吗?”沈州语气淡淡的。
曲年脑子没转过来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的?”他和曲聿远掰了,也没有申请留校,不和沈州住他住哪儿?桥洞他都挤不过那些老头。
他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曲年的语气过于笃定,甚至有些义愤填膺,沈州只好提醒道:“那天晚上……”
曲年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几秒后脸就开始慢慢变红,咬牙道:“那个不算!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能算数吗!”
管他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不都是男人,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就都不能信!
沈州也偏过了头说:“随你。”
沈州的房子面积中规中矩,两室一厅,主卧和次卧面积差不太多,曲年也就没管那几平方米的事了,迅速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利落地定了道:“那我就住这间吧。”
“可以,”沈州施施然地坐下,然后道:“这间稍微小一点,但是采光什么的也还是很好的。”
曲年看了一眼,然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设施、应有的装修也一应俱全。”
曲年继续点了点头。
“所以,这间的价格虽然可以低一点,但也不能过于离谱,房间还是好的。”
“嗯,啊?”
曲年点到半空中的头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停住,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不租吗?”沈州淡然道:“不合适的话我也不强求。”
“怎么会是租啊!”曲年欲哭无泪,急道:“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不用钱的!”
可能是想到今非昔比了,曲年只好忍气吞声笑道:“沈哥,以我们两个的关系,谈钱多伤感情啊?”
“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沈州黑沉沉的眼一瞬间对上了曲年心虚的脸。
他看曲年怂包的样子,神态也缓了下来,意有所指道:“砸伤我头的关系?”
完了,越说越回去,再这样聊下去不仅要交房租可能还得交医疗费了。
曲年头都开始冒汗了沈州才道:“可以让你先免费住几天,后面的钱你尽快补上。”
曲年是想多住那几天吗,他是压根就不想付钱,这个方案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用,于是不死心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抵押办法啊,我是真的没有钱。”
“其他的办法?”沈州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又自我否定道:“算了,这个虽然不要你交房租了,但你应该不会同意。”
沈州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曲年原本还犹豫的心因为沈州死都不张开的嘴立马坚定起来。
这肯定是天大的优惠,所以才让沈州说出来后又后悔了,曲年怎么可能错过。
沈州下午在家里办公,曲年就像个苍蝇一样围着他团团转,端茶递水,捶腿捏背,在即将化身为封建余孽的前一秒,沈州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自己文件上的水迹,把曲年准备的果盘往旁边推了推,说:“不用这样,我说了你不会答应的。”
语气十分笃定,但曲年的语气比他还笃定:“我答应,只要和钱没关系,我都答应。”
“你不会的。”
“我肯定会的!一定会的!我发誓,不然我长不到一米八!”曲年都急了。
“那好,”沈州话风一转,迅速接道:“你先和孙菲菲道歉。”
曲年:“先?”
沈州把桌面上的一个文件推了过去。
曲年紧张到手心冒汗,终于还是要签署丧权辱国的条约了是吗。
结果打开看见上面的字后一脸问号,“这是什么?”
“八荣八耻。”
沈州平静道:“每天抄一百遍给我,我要检查。”
他看曲年和桌上五彩缤纷的果盘一样的脸色,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做不到,所以——刚才我看了一下,我这里的地段一间大概是要四千左右一个月。”
“我干!”曲年恨不得拿把枪直接给沈州突突了,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原本准备像之前一样先糊弄过去,没想到这次的沈州十分雷厉风行,直接让他换好衣服,说自己刚刚发短信给孙菲菲,她说她晚上有时间。
这一系列的定位子,买花,沈州没有丝毫顾忌曲年,全是让他花的钱。
最后曲年面色苍白地约孙菲菲吃了饭,也老老实实地道了歉,结束后看见账单的那一刻差点晕厥,还是被沈州搀扶着走出了饭店。
沈州扶着曲年道:“振作点。”
国都要亡了,还振作什么呀,曲年目光涣散地听一旁的沈州说话:
“女性在社会的地位很奇怪,明明拥有和男性一样的能力,却总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观摩。”
“她们既强大又脆弱,因为法律有的时候对她们的保护太过于模棱两可。”
人性的恶法律没有办法一一约束,那些卡着临界点的犯罪让沈州感觉到恶心,唯一的依靠的就是人的自觉和道德。
沈州拍了拍曲年的肩让他提起精神,然后说:“所以曲年,未经允许,偷拍别人的头发和偷拍别人的裙底性质是一样的,记住了吗?”
曲年恍惚地点了点头。
沈州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于是又喊了他一声。
曲年抬起头刚想问干什么,就听见对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道:“你今天还欠我一百遍,回去抄完了才能睡。”
他一瞬间睁大了眼。
有这种奸佞在,他如何能兴国富国!
后面的几天沈州果然践行了他的承诺,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曲年抄的荣辱观,字迹不工整不行,笔画错了也不行。
曲年敢怒不敢言,每天等沈州走了后就在家跳脚骂他。
一直暗戳戳地想找个机会好好的泄愤。
可能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曲年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抄荣辱观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看见上面是沈州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
沈州学习或者工作的时候十分专心自律,很少给他发消息,更别说打电话了。
“喂?没带钥匙?”曲年道。
曲年喂了好几声,对面也没人说话,只有嘈杂的人声。
什么情况,他等了几秒不耐烦正准备挂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柔柔的女声:“喂?”
“请问是沈律的——”
电话里的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人截住,然后礼貌地对她说了句:“我的电话,谢谢。”
就算不是对着话筒,曲年也能听见对方醉得不轻。
他举着手机难得有耐心地等着,过了几秒后电话里终于又有了人声:“曲年,我喝酒了不方便开车,你过来接我一下。”
“位置我发你了。”
沈州这句话刚说完,电话就被别人拿走了,曲年又听见了那道好听的女声,
“这么晚了还回去?”暧昧又旖旎。
电话到这里就断了。
曲年平静地放下手机,然后看着桌面抄到一半的纸,忽然爆出一声笑,笑了半天肚子都快抽筋了。
哈哈哈,唐僧进盘丝洞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