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已经有几天没营业,昨儿还有人给方锐打电话让他下楼开门,说家里没生抽了,煮饭着急用。
谢幸这两天让方锐伺候得好好儿的,现在症状好了许多,但也离不了人,方锐接了电话说这几天他人不在家里,带谢幸上外头玩儿了,没法开。
电话能打到方锐手机里说明都是附近居民,人也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这地儿虽然就方锐家一家卖这种杂货的小店,但到底也才开了没多少年,以前他们买东西都是到超市。
从方锐店门口再出去走两条街外就有超市,他们也就是懒得走才给方锐打电话,实在不行再自己走远点儿买,耽误不了什么。
谢幸烧也退了,昨天一整天都还贴着退烧贴,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今天烧一退人就精神了些,拉着方锐胳膊摇晃,撒着娇说想吃甜甜的煮鸡蛋。
做这玩意儿是最省时省力的,方锐小时候一生病没胃口阿嫲就煮这个给他吃,生病的人嘴里苦,总想着吃点甜的,他小时候可爱吃,但平时阿嫲不给煮,只有生病了才给煮。
其实就是红糖水煮鸡蛋面线,鸡蛋敲下去煮熟再放点红糖和面线,其他什么也不用放,只加一些红糖就行,甜口的吃着不反胃。
阿嫲煮还会放几颗红枣,但谢幸不喜欢。
他喜欢喝红枣味的酸奶,不爱吃红枣,红糖鸡蛋里要是放了红枣就有一股红枣味儿,他闻着不喜欢吃两口就不吃。
谢幸一般不挑食,随便给什么他都能吃,就是有几样不喜欢的,要是方锐给了他会意思性地吃两口,然后就放着说饱了,久而久之方锐就知道他不爱吃什么。
也是多年照顾得出来的经验。
面线是家里常备的,方锐每回从店里拿一大袋放家里慢慢吃,这玩意容易煮,方便,他们早餐经常吃的是这个,各种面线糊面线汤,哥俩都爱吃,也吃不腻。
以至于谢幸一说想吃方锐就去煮,也用不着担心没食材。
这两天谢幸睡觉都要抱着方锐,跟人形抱枕似的,手臂横在方锐胸口,半夜睡的他差点喘不过气,连做的梦都被人掐脖子。
第三天谢幸就好了,也算是平稳度过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分化期。
少年一旦无灾无病精神气就足,这些天方锐没休息好,脸色不太好看,仔细看眼底已经有了乌青,谢幸却像个孩子一样开始活蹦乱跳。
今天方锐得去送外卖了,已经请假好几天,虽然他们这行时间比较随意,但请了这么多天的假也不太好,队里组长两天前就给他发微信让他早点上班打卡。
还是像往常一样,他开电瓶车载着谢幸到店里,谢幸跟在他后头帮着把货搬出来一些,搬完方锐就准备去赶早餐档。
早上出来的急,方锐平日里习惯挂在车上的水瓶都没带,他下楼时顺口说了一嘴,到店里都忘了,没想到谢幸还记得,穿着拖鞋“哒哒”跑了几步去冰柜拿水递给方锐。
方锐夏天爱穿背心,有时候在家里光着膀子连背心都不穿,凉快。
送餐时外面套件长袖的防晒外套就走,他爱流汗,刚才从店里搬了几箱饮料放到门口而已就感觉额头已经开始流汗了。
谢幸却是个不爱流汗的人,再热的天也只看得到额头出一点汗珠,不会像方锐那样跟水似的不停往下流。
方锐抓起背心擦了擦脸,露出强劲分明的腹肌和细腰,这里没人会看他,他也不会像个omega一样娇羞怕人看见,又不遭人惦记。
谢幸已经站进了柜台里,睁着眼睛看方锐。
方锐把水放进电瓶车前面的兜里,侧头看谢幸:“把风扇开起,别怼脑门儿吹,要是不舒服难受了给我打电话,知道没?”
谢幸会背方锐手机号码,他兜里有手机,知道怎么打,谢幸歪了歪头:“知道。”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在家里做了什么一出门就忘了,他是不懂的。
方锐却没法不懂。
头一回用手给别人弄,对象竟然是谢幸,他养了十几年的小傻子。
第一次他是拉不下面儿,总觉得没脸,看都不让谢幸看见,捂着他眼睛愣是给他释放出来弄干净了还不让睁眼,谢幸人没那么难受了就听话,让闭眼就闭眼。
接下来的一次两次他就逐渐脸皮变厚,虽然也不让谢幸看见,但好歹是得心应手了些。
这种事其实他得教,教谢幸自己来才行,可他一个当哥的,说严了也能是当爹的,要他手把手教人怎么鲁吗?挺没脸没皮的。
方锐将近十点的时候送完了手上的单子,这个点外卖单也少了,他索性退了后台,开着电瓶车晃到赵秀盈店里。
赵秀盈的饭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前台点单和上菜的都是她自己,后厨有两个厨子,还有一个洗碗收拾卫生的阿姨,四个人撑着这家饭馆。
还没到饭点,店里人少,方锐前脚刚踏进去,门上就响起了机械的女播报声“欢迎观临顺路来”。
她这家饭馆叫“顺路来”,就是顺路来吃吃的意思,方锐头回见的时候还觉得挺有趣。
店里没什么人,赵秀盈坐在收银台电脑后打瞌睡,猛然听着声儿了吓一跳,抬头见是方锐又垂下头去。
方锐在离收银台最近的一张桌子边坐下,赵秀盈刚才缓了两秒,这才又重新抬起头,撇了眼方锐问道:“咋今儿过来了?小幸呢?怎么样了小伙子?”
“就那样儿呗,好了已经,看店呢。”
赵秀盈起身坐到方锐对面,这张桌子离收银台近,边上就有插头,桌底下还放着一副小茶具,有时候朋友过来坐坐,赵秀盈给人泡茶喝。
她刚弯腰准备把茶具拿上来,方锐瞧见了说道:“别折腾,不喝茶,我是中午懒得煮饭了,来打包点儿回去吃。”
边上待着没活儿干的阿姨已经端着水壶过来了,赵秀盈自顾自用开水烫了下茶具:“困着呢,我自己喝。”
说是这么说,烫完茶具她还是问方锐:“生茶熟茶?”
方锐不喝茶,家里连茶具都没有,不过偶尔也会喝点生茶,熟茶他喝不惯,一喝就要失眠。
“生茶吧。”
赵秀盈拆了包铁观音,开水冲下去的瞬间茶香扑面而来,把刚才在门外被太阳晒到燥热的情绪冲散了几分。
方锐来的次数不算少,每回都是一荤一素两个菜两份饭一碗汤打包带走,店里人看他都熟悉,按老规矩已经开始做菜了,都用不着方锐特意去点单要什么。
方锐食指中指并一起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两下,赵秀盈笑了笑把茶杯端到他手边:“就你讲究。”
“什么讲究不讲究的,我都穿这样进来了还讲究什么?”
方锐刚从送完餐,身上还穿着长袖的防晒外套,他也没脱,反正等会儿就走了。
赵秀盈说他讲究其实是刚才倒茶时方锐扣手了。
茶桌上的扣手礼是礼貌的,表示对倒茶人的敬重的,这种东西其实没人特意教,小的时候阿嫲带他和谢幸去看老头儿们下棋,偶尔也会在夏夜里和老头儿老太太一起喝茶聊天,那时候的老人家会跟小孩儿说茶桌上的礼仪,一来二去养成习惯了。
方锐端茶喝了口:“真香。”
什么茶泡出来都是香的,方锐不懂茶,赵秀盈也不懂,她只是喝着解困。
见方锐放下茶杯,赵秀盈一边又给他添上,一边问道:“是alpha?”
方锐不自觉顿了一下,没人注意到,他笑笑应声:“嗯,那天麻烦你了,我也不清楚哪儿可以联系这个,想着问你知不知道,就……”
“赶趟儿了,有个大哥经常来店里吃饭,就是开夜场的,打个电话的事儿谈什么麻烦不麻烦?alpha也挺好,以后省心点,那天找的男孩儿还行吧?听说是头一次接,清清白白的。”
方锐之前还想那骆小宝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跟人说他和谢幸信息素相斥,其实跟人说也没什么,就是怕传到赵秀盈耳朵里,怕她多想。
一个人长一张嘴,知道的人多了总会传出疯言疯语,他自己没脸没皮就算了,却不想让谢幸被人指点。
现在听赵秀盈这意思她是不知道的,方锐松了口气,笑道:“挺好的,都挺好。”
里头一个厨师把打包袋放到窗口,笑嘻嘻地喊方锐:“方老板,菜好了。”
他们知道方锐自己有开店,总喜欢这么叫,方锐也习惯了,起身提走袋子问赵秀盈:“多少钱?”
赵秀盈跟着他起身走到收银台打了个单子:“六十八。”
方锐扫过去:“走啦。”
赵秀盈摆摆手:“赶紧,有空再来喝茶。”
炒个菜的功夫不过二十分钟,方锐骑着电瓶车回店里,远远地就看见谢幸趴在柜台上看电视看的入迷。
店里有一台小电视,谢幸有时候一看就能看一天,眼睛都不带休息的。
他听见方锐回来的声音,猛地转头,确认是方锐后高兴地喊:“锐锐!”
他也就几个小时不在而已,实在不知道谢幸有什么可惊喜的,可能小孩心性都这样吧,每回方锐回来谢幸都像八百年没瞧见过他似的。
他还是像往常那样,从店里拉出长长的插排和充电器给方锐,电瓶车就停在榕树下的阴凉处充电。
谢幸贴了几天的阻隔贴,现在已经没那么抗拒了,方锐眼睛往他后颈瞥去,小小的阻隔贴还贴在他脖子上,谢幸看到方锐看他脖子,不明白方锐为什么总是要看这里,莫名其妙地伸手去摸。
“别动,以后出门都要贴,不能露出来。”
谢幸问:“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有气味,要是不小心把气味放出来了,你会被警|察叔叔抓走。”
“啊?!”谢幸惊恐。
方锐被他这反应逗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傻小子,吃饭吧。”
谢幸还是捂着脖子,坐下后抬头看方锐,见方锐抬了抬下巴让他拿筷子他才慢悠悠地把手放下来,还不忘再说一句:“我没动!”
方锐失笑,夹了块炒肉放到他饭里:“乖乖吃饭,汤要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