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锐对沈清有一种莫名的惧意,他自己都不解,也不清楚这股畏惧是从何而来。
可能是第一次知道沈清这个人的存在时,可能是第一次跟沈清见面时。
沈清身上带了一层身份,一层任何人都她是谢幸的母亲,这一点任谁都无法改变。
在方锐的意识深处,他认为谢幸和母亲是亲近的,他们是一家人。
是有着血缘关系,至亲的家人,而他自己就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他和谢幸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和沈清谈话?
八年前他还是谢幸的“哥哥”,还是谢幸的“家长”,现在呢?
方锐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他不知道关于他和谢幸之间的事情沈清知道多少,所以刚才沈清说话时他没有回应,只能把手机还给谢幸。
谢幸挂完电话转身看着方锐,他都还没开口,方锐就先出声说道:“我看是陌生号码,不知道是谁就接了抱歉啊。”
“为什么跟我说抱歉?”
谢幸只觉疑惑,他能察觉到方锐现在心情有些低落,是因为接到了沈清的电话,如果刚才没让他接他就不会因为这个而心情低落了,明明是谢幸自己和沈清的问题,为什么方锐要说抱歉呢?
方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抱歉,突然觉得应该要说一声,于是就说了。
谢幸问了之后他愣了一瞬,随后摇摇头:“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多久前方锐还义正严辞地跟谢幸说“根本没有随口一说这种说法”,今天自己就“随口一说”了。
但谢幸没有去反驳方锐的话,只是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我的手机,所有来电所有信息你都可以接可以看,不管是谁,在我这里方锐永远是第一顺位,你不需要跟任何人说抱歉。”
谢幸解下自己的围裙放到一旁,然后紧紧拥着方锐:“我爱你呀,方锐。”
一大早就搞这么煽情。
方锐微微抬头,下巴在谢幸肩膀上搭了一下:“好了好了,我知道。”
谢幸这才松开他:“那去洗漱一下吧,吃饭了。”
以前方锐每天一早都会起来准备早餐,有时候懒得做也会出去买早餐回来给谢幸吃,他会使唤谢幸干各种活儿,一会儿拿碗拿筷子,一会儿扫地洗碗,重活不让干,小事干不停,根本不让他闲着。
现在谢幸包揽全部家务,不管是还在东门屿时还是现在,方锐都没有动过手,仅仅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谢幸做家务。
他挺喜欢看谢幸做饭的,但是在这里看不见,阳台位置太小了,他们两个人挤不到一起。
他们住在东门屿时谢幸每天都在家里,一日三餐都是他在准备。
那个厨房台面做的有些低,谢幸洗碗时得弯着腰。
他自己估计都意识不到他微微弯腰的时候有多好看,腿都比台面高,围裙绑着衬得腰更细,方锐经常坐在餐桌边等他做好饭,厨房和餐厅中间是用玻璃门隔开的,他坐在餐桌边能看见谢幸。
手里的手机只是伪装,其实他总是在偷看谢幸。
方锐喝了一口粥,抬头问谢幸:“等会儿还得去公司吗?”
“晚点,不着急。”
谢幸眼神看过来,在询问方锐想做什么,方锐也看他:“你这样来回跑会麻烦吗?要不别住这儿了。”
这里到他公司那个距离不堵车的情况下都要半小时,一早去,半夜回,总这样也太累了。
他名下房产好几处,方锐都看过,谢幸之前最常住的是公司附近的公寓,如果要说家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叫谢幸的家。
谢幸眼底闪过一抹惊慌,转瞬即逝,方锐没有注意到。
不怪谢幸胡思乱想,因为同样的话和同样的事情方锐做过不止一次,他经常让谢幸离开。
他垂眸掩饰住情绪,问方锐:“不住这儿……那我住哪儿呀?”
方锐喝了口粥:“你在公司附近不是有房子吗?住你家里啊,这里只是偶尔来一趟,你自己说的。”
谢幸手抖了一下:“那只是一个住处而已,不是家。”
他顿了顿,有点小心地问:“为什么突然让我走?”
方锐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解释:“不是,没让你走!”
“我的意思是这里太小了,而且你在这里去公司来回太麻烦,瞎折腾,咱搬你那儿去吧。”
谢幸松了口气,语气都开始雀跃:“只要跟你一起,我住哪儿都行。”
两人吃完早餐谢幸就收拾去洗碗筷,方锐没事儿做,想着把两人的东西收拾一下好带过去,这里要带的东西不多,就来时拉的那个行李箱,也没什么其他的。
他刚想去收拾谢幸就出现在跟前:“别收拾了,晚点徐姨会过来打扫,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他想了想:“我们去逛逛买点东西吧?”
方锐故意打趣:“什么东西还要你亲自买?不应该都有人给你备好吗,家门打开一排佣人说欢迎少爷之类的,也不对,你是在你自己家,那应该说什么来着,欢迎老板?欢迎总裁?”
谢幸失笑:“夸张了锐锐,难不成你喜欢这样?喜欢的话我去贴招聘广告了。”
“贴什么招聘广告?”
“招几十个保姆专门给你开门说欢迎回家。”
方锐若有所思点点头:“行,记得安排一个在边上,我一笑就说好久没看到大少爷这么笑过了的那种管家。”
谢幸笑了好一会儿没停下来,方锐瞥了他一眼也笑,随后移开视线,谢幸凑上去贴在他身边:“我跟你说,那地方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去过,连保姆都没有。”
“所以东西有点少,得去买些要用的,食材也买些,我得给你做饭吃。”
方锐笑了笑:“行。”
谢幸不喜欢开车,在这儿出门都是司机接送,这会儿却想自己开了。
这个点大人都在上班,小孩都在上学,小巷附近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一起下楼,小巷里很闷热,没有一点风。
方锐这些年在东门屿吹惯了海风,海风吹着连夏日也不觉得那么热,这会儿在这边却是热得要命。
他们走出拐角,方锐刚想叫谢幸走快点,还没开口就听见了什么声音,他停下脚步,谢幸也跟着停下,转头看他:“怎么了?”
方锐说道:“感觉听到了什么声,你听到没?”
谢幸摇摇头。
“那应该是我听错了,走吧。”
方锐跟谢幸走出去几步再一次停下:“不是幻听,真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