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相信周清铭更愿意扇我一巴掌,或者揍我一拳。
但他不能,因为我哥还在外面等着。
要是“知名心理医生周清铭殴打来访者”这件事传出去,他这职业生涯就算是毁了。
“你本来就不怎么稳定。”我说,“自己干过的那些事,不用我帮你细数从前吧?”
“闭上你的狗嘴!”周清铭极力控制,免得自己吼得太大声。
他瞥我一眼,最后无奈坐下。
“现在是14点03分,一小时,计时开始。”他摆了个倒计时的表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自顾自看书去了。
但其实,他根本没那个闲情逸致。
“我说,你是不是真疯了啊?”
我起身,熟门熟路地走到这房间的一角,打开抽屉里的咖啡豆,自己煮起咖啡来。
“况野,我问你话呢!”周清铭走过来,倚在墙边看着我煮咖啡,“你确定你对你哥真是那种感觉?”
“我这辈子别的都不确定,唯独确定这一点。”
周清铭这咖啡机不错,咖啡豆也不错。
虽然此人精神状态不稳定,但生活品味倒是一如既往的像那么回事。
周清铭扯了扯领带,想说什么。
“别劝,没用。”我说,“你也别管,陪我把这出戏演完就行了。”
随着咖啡的萃取,香浓的味道充满了这个房间。
“我看你确实应该看看心理医生。”周清铭抬手想拨弄自己的头发,但又怕弄坏了发型,很快就收了手,“这样吧,我给你介绍我一师兄,他……”
“嘘!”我端起咖啡,喝了口,“这味道不错,我哥应该会喜欢。”
我厚颜无耻地说:“这咖啡豆还有没拆封的吗?给我一包。”
“……要点脸吧。”
我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周清铭纯粹是被我气笑了。
那昂贵的小破表还在倒计时,周清铭看着我坐在那里喝咖啡,忍不住又开始絮叨。
“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混蛋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狗。”他问我,“你哥知道这事儿吗?”
“你是说你是混蛋还是我是混蛋这事儿?”
“我是说你他妈爱上自己亲哥这事儿!”像是不确定,他又问了遍,“你是爱上他了吧?不是单纯见色起意,想操他吧?”
“周医生,说话有点太难听了。”我把杯子放下,看着咖啡映出的秒表倒影,“我确实爱他。”
“看不出来。”周清铭不屑地说,“你哥要是知道被你这么爱着,搞不好希望自己没这个弟弟。”
“他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
“我就差脱光了在他面前甩屌,跟他说我想和他做爱了。”
周清铭,一个见多识广的心理医生,靠在椅背上,按住了自己的人中。
“真是造孽啊。”他感叹。
确实。这一点他说对了。
我也觉得这事儿挺造孽的,但我停不下来。
我一想到我哥,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疯狂生长,就像是藤蔓植物,已经疯长到把我的本体都给吞噬掉了。
“商量个事。”周清铭说,“你给我当研究对象吧。我特好奇人究竟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我没理他,继续喝我的咖啡。
可究竟为什么?我也想知道。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就爱粘着我哥,对于我来说,他就像我的救命稻草,只要我哥还在,我就不会死。
后来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我从没想过我爱上他的可能。
我跟顾远乔恋爱、上床,后来也遇到过几个合拍的人,可那种感觉和我对我哥的感觉都不一样。
和他们在一起时,没那么炙热。我不会像燃烧起来的枯草堆一样,越烧越旺盛。
在别人那里,我永远都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可在我哥这儿,我是半点理智都没有。
他让我回归到了人类,或者说兽类最原始的样子,只有渴望和占有。
而这种感觉,只是在跟我哥重逢的那个晚上突然萌生的,那猝不及防迸发出来的情感瞬间将我吞噬掉,然后命令我,像它吞噬我一样,吞噬掉我那笑得灿烂不设防的亲哥哥。
他纯粹的不带一点瑕疵的亲情,硬生生被我撬开一个边缘,疯狂地往里面灌注邪恶的黑色液体,他恐慌、抵抗,可因为顾忌我的感受,没能在第一时间逃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那黑色液体完全侵袭。
无论他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接受,他最终都会沦为和我一样的人。
因为他没有逃走。
两次。我给了他两次选择的机会,他都决定留在我身边。这真的不能全怪我。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事,直到桌上的秒表叫喧起来。
一个小时竟然过得这么快,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缕清我究竟为什么会爱上我哥。
“时间到。”周清铭起身过来,按停了那叫得我头疼的表,“付钱,走人,下次见。”
我把冷掉的咖啡喝完,起身准备出门。我哥还在外面等我呢。
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周清铭在我身后说:“你疯就疯,别再把你哥给逼疯了。”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我哥看我时的眼神。
我没回头,出门前只回了他一句:“不会。没有我,他才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