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里的那几年对于我哥来说简直就是炼狱,我没法一字一句读下去。
那不是我哥被凌辱的往事,而是我的罪证。
一切都是因为我。
这本日记带给我的痛击远大于上一本,我根本没法细细读完。
大致翻一翻,绝大部分是在记录有关我的事,另一部分就是他被折磨又自我折磨的叙述。
一整晚我根本没法再睡,早上看到我哥睡眼惺忪地走向我,我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告诉我那个男人在那里。
我要去杀了他。
可我忍住了,不能问,不能提,我绝对不能在我哥面前提到这些事。
我们之前做爱时,我哥很介意我和别人做过,他希望我操的第一个人是他,事实上,他介意的根本不是这个,他是在厌恶被那个男人折磨了这么多年的自己。
“我所有的床技和情趣都是他教给我的,小野要是知道了,会恶心得吐出来。”
日记里的这句话刺痛了我,我差点咬断了自己的指甲。
我哥确实需要好好去看医生,我一定要想办法给他一个干净的澄澈的正常的也充满希望的未来。
我希望他从这道坎上迈过去。
但我不。
我迈不过去,我无法原谅那个男人和我自己。
我哥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都是这件事。
我要杀了那个人,可我该怎么找到他?
正头疼,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改变主意了?晚了我告诉你,于总这边已经找了别人了。”李克还是之前那个死样子。
“帮我个忙。”
“不忙。”
“算我求你。”
“哎呦。真新鲜。”李克笑了,“您老人家屈尊降贵求我办事,这可太新鲜了。”
“别阴阳怪气了。”我说,“帮我查个人,查到的话,要求你随便提。”
“少来,我能有什么用得着你……”李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行,查谁?”
我报出了有关那个男人的信息。
我哥在日记里提到过他的名字和工作过的地方,我查了一下,那家曾经辉煌一时的公司早在五年前就破产了。
李克答应帮我找人,交换条件是帮他弄到一份录音的备份。
我懒得多问,一心等他的消息。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三天后李克打电话来,告诉我:“我挖地三尺都没找到你说的那个人。”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被人耍了吧?要么对方没告诉你真名实姓,要么这个人压根儿就不存在。”
李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哥就坐在我对面。
他学校的食堂,午休时间闹哄哄的。
我看着他,刚买回来的饺子还在冒着腾腾热气,他递了筷子给我,问我:“在和谁打电话?”
“我知道了,再说吧。”
“哎!我的事……”
没等李克说完,我已经挂断了电话。
“你小时候就喜欢吃白菜馅的饺子,我们学校食堂这家做得特别好,你尝尝。”
“哥。”我舔了舔嘴唇,最后终于没忍住,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咱们分开这么多年,你始终没被领养吗?”
我哥抬起头看我。
“还是说被领养了,但是不想告诉我?”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后喧闹的世界都好像与他无关。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我说,“我只是想,再多了解你一点。”
我哥笑了:“可是你已经很了解我了。我的敏感点在那里,没人比你更清楚。”
“不是这个,我想了解的不是这种事。”我皱起眉,发现我哥也同样皱起了眉。
他放下筷子,端坐着,面对我的时候就像是在面对他最心爱的敌人。
“小野,你一定要知道吗?”
我点头。
“可你已经知道了。”他又笑了,眉头尚未舒展,笑容已经显现。
这样的笑显得勉强又痛苦。
他颤抖着声音对我说:“我的日记,你不是已经全都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