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只有水声和我哥粗重的喘息。
他丧气地低着头,额前的头发已经湿透。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给我一个最终的回答。
“算了。”他泄气一般地说,“随便吧。”
我哥抬起手,我下意识以为他要打我,可他只是扶住墙,缓缓站了起来。
之后,他关掉花洒,绕过我,往外走:“收拾一下,太乱了。”
我还跪在那里,回头看着往外走的人,他似乎很累,始终低着头。
“要搬走也是我搬走。”他背对着我,“可我不想再跟你分开。”
在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我哥矛盾的原因。
可这并不能让我真的放过他,因为我们都清楚,是他再一次给了我机会。
这场闹剧就这样暂时收尾,第二天我去周清铭的咨询室,却被告知我哥已经取消了预约。
“你们兄弟俩较劲,能不能别带上我?”周清铭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那把据说大几万买来的椅子上,“我收费很贵的。”
“你他妈是钱窜子吧?开口闭口就知道要钱。”我自己去煮咖啡,“你给我分析一下,我哥到底什么意思。”
周清铭没接话茬。
“给你钱。”
他笑了:“人格分裂了呗。”
这位收费高昂的心理咨询室,十分草率地给了我一个回答。
“少放屁。”
“真的。你哥绝对不正常。”周清铭说,“要么本来就是疯的,要么是被你逼疯的。这样,我大后天还有一个空档的时间,你给你哥约一下,咱们都是熟人,打八折。”
“你还是先给自己看看病吧。”
周清铭这家伙,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医者不自医”,要说神经,他比谁都神经。
我坐在他咨询室舒服的沙发上晒着太阳喝咖啡,满脑子琢磨着我哥的事。
周清铭的手机响了,原本悠哉的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能让他这样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他妈。
果然,他挂断了三次,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接了起来。
我没有听别人家事的习惯,快速喝完咖啡,走人了。
前脚刚离开心理咨询室的大楼,后脚就接到了李克的电话。
那个恐同直男跟我说:“下午两点,17楼小会议室,不许迟到。”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那架势仿佛多跟我说一个字,就会被我传染成同性恋。
我回到车上,给他发消息:不去。
李克:死也得死过来。
我不理他,开车回公司。
最近因为我跟我哥的事,这班上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这么下去,估计是快失业了。
意外的是,我刚到公司楼下,就遇见了开着那辆破丰田的顾远乔,他开了车窗,嬉皮笑脸地跟我打招呼:“嗨,又见面了啊!”
这人穿着深色衬衫,不知道从哪弄了副眼镜戴上,人模狗样的,非常符合我对“衣冠禽兽”的刻板印象。
“正好。”我指了指远处一个空着的停车位,“停车,有事问你。”
顾远乔手搭在车窗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笑着对我说:“又跟你哥有关吧?”
我盯着他,没说话。
顾远乔挑挑眉,坐好,停车去了。
等他停好车朝着我走过来,李克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祖宗,上楼吧。算是给我个面子,不然于总那边我没法交待。”
“我没多余的面子给你。”
“况野,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于总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李克软硬兼施,“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你就当帮我个忙,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鞠躬尽瘁。”
顾远乔已经来到了我面前:“跟谁打电话呢?亲亲热热的。”
李克能当于正宏的秘书,绝对是凭真本事,就这情况他都能听出我对面站着的是顾远乔。
“你跟顾远乔在一起?”李克说,“行啊你,还跟我这儿……”
我挂了李克的电话。
顾远乔上前,我后退,始终跟他保持社交距离。
“啧啧啧,你什么时候这么洁身自好了?”
“你送我回去都干什么了?”想到那个吻痕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远乔笑:“怎么着?你那个好哥哥,和你闹别扭了?因为我啊?吃醋了?”
他的话让我皱起了眉。
“我应该没猜错吧?你俩是那种关系吧?”
那种关系。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跟我哥长得像,就算不是双胞胎,那也沾亲带故的,脑回路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觉得亲兄弟会有什么“那种关系”。
但顾远乔的脑回路,确实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当然是很想承认,不过考虑到我哥,还是稍微狡辩了一下。
“那是我亲哥。”
“亲哥怎么了?亲哥就不能搞了?”
这话果然符合顾远乔的一贯作风,这人比我还不知廉耻。
“你哥挺有意思的,看见我送你回去,那眼神像是要砍死我。”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哥不高兴了?”
顾远乔冲我笑:“想知道啊?你怎么不问你哥啊?还是说你没追上呢?真他妈废物。”
他走过来,抬手想搂我,被我躲开。
“边走边说吧,待会儿于总等着急了,该跟我爸告状了。”顾远乔走在前面,回头看我,“怎么?不想听你哥的事儿了?可精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