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好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剩下的十万能跟谁借,晚上没睡好,早上错过了闹钟,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喉咙干涩得厉害,咽口水都疼,也顾不上了,着急忙慌地穿衣洗漱。
出门以后,烈日当头,走到地铁站就已经出了一身汗,坐上地铁,孟好想起自己的那副旧助听器还在修,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给验配中心打了个电话。
“喂,您好,我叫孟好,之前送了一副助听器去修的,请问修好了吗?”
孟好嗓子实在哑,他捂着听筒把手机里远了一点咳嗽,听到店员客气的声音传过来又连忙放在耳朵边。
“您的助听器还在修,具体什么时间还没有确定,等有结果我这边会告知您。”
“好的,谢谢你。”
“不用谢。”
孟好一边挂电话一边准备去上班,他下了地铁往公司走,虽然迟到,但毕竟上班高峰期行人太多,他走得急,没注意就被对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他下意识地道了歉,那人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孟好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影出现在角落,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立马不见了,孟好狐疑地又看了几眼,他不确定,心里又纳闷,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了,最近经常能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他总觉得有人跟着他。
孟好伸着脖子又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他想可能就是自己多想了,拍了拍因为咳嗽而发晕的脑袋,他猜测自己可能有点感冒,准备晚点下班去买点药,然后转身去了公司。
宋致还没来,孟好照旧先把办公室打扫了一下,在公司呆了一上午也不见宋致回来,他实在难受的紧,趴桌上睡了。半梦半醒间被人拍醒,他迷糊地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看见了宋致。
“宋……宋致哥?”孟好压着嗓子叫宋致的名字,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宋致把手里带回来的打包盒放在了孟好桌上,一下子就听出孟好的声音不对劲了,神色担心,“你怎么了?是感冒了?”
“应该是。”
“你还没吃饭吧?”宋致说,“我买了点吃的。”
孟好摇头拒绝,“不用的,我自己有带东西吃。”
宋致笑了笑,“吃吧,附近新开的一家店,顺路就买了,我已经吃过了,你看看爱不爱吃。”
孟好接过那盒还冒着热气的外卖,隔着透明的塑料袋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隐隐约约觉得是好几颗白嫩软糯的团子,他解开最上面的扣,打开盖子,白色的汤水里面躺了一颗颗圆滚滚的白团子,有些惊喜,“真的是团子,糯米的吗?”
“嗯,里面是豆沙,还有芝麻的。”
孟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我妈妈以前经常包给我吃。”
宋致坐在他一边的椅子上,“现在没得吃了吗?”
“嗯。”孟好语气有点遗憾,睫毛也垂着,“她去世后,我就没再吃过了,这是S市经常吃的,我现在家里没人吃。”
“你是S市人?”
“我不是,我妈妈是。”孟好转过脸看着他,“宋致哥,你也是S市人吗?”
“对啊,我也喜欢吃这个,甜丝丝的。”
孟好睁着眼睛,很亮,“真的吗?那你怎么会来A市创业啊?”
宋致叹了口气,看着座椅后背,“这个……这儿有钱人多,赚钱应该容易点吧。”
“那里很好呢,风景也好。”孟好咬了一口糯米团子,芝麻的香味瞬间充斥的口腔,“我还是小时候去过的了。”
“想去那还不容易,一张车票的事。”
孟好拿着汤勺一动不动,僵着手指,“也是。”
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偶尔会带他回去,后来妈妈不在了,自己就没再去过,也没想过要去S市,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只会这样毫无波澜,根本没想过改变。
宋致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下次回去,带你一起呗。”
孟好笑着说,“好啊。”
吃过饭,孟好精神还是不太好,宋致让他回家,孟好觉得很过意不去,又觉得自己这幅模样也只是在这睡觉什么也干不了,就答应了,再三确认宋致没有不高兴他才走。
回去以后,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没力气,孟好往床上一栽,助听器还塞着,空调也没开,困意席卷而来,传过四肢百骸,就那么睡了过去。最后是被热醒的,发丝都是潮的,口干舌燥,孟好闭着眼又躺了一会,助听器在耳朵里松松垮垮的,他往里摁了摁,才起来准备去喝水,刚走到客厅,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孟好看了看墙上地时钟,六点十分,这个点谁会过来?徐闻屿也不可能会敲门的,会是谁?孟好挠了挠头,托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玄关开门。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声音就先传到耳朵里,“还以为没人在呢,怎么敲都没人应声。”
孟好微微张着唇,脸色还带着睡着时被热出的晕红,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季声,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季声见到开门的是孟好,也是一愣,没多久就恢复如初,随意地笑了笑,孟好猜不透他的笑是什么意思,只能垂着眸转移视线,季声穿着白色的短袖,露出的手臂白皙修长,衣服胸前印着简单的logo,孟好不认识,但他记得,这个牌子的衣服徐闻屿有好几件,他很爱穿。
“我可以进去吗?”季声客气地问道。
孟好吞着口水,难以下咽,喉咙刺激得疼,他往旁边退了退,“啊……你进、进……”
季声进了门,往玄关站着没动,看向孟好,“需要换鞋吗?”
“啊?什……”孟好反应过来,连忙去旁边的鞋柜找拖鞋,家里没有多余的,他只好把徐闻屿的拿出来递给季声,他弯下腰,“给……”
然后看着自己脚上的那双赠品拖鞋出了神,手揪住衣摆,突然有些后悔,他不应该把徐闻屿的拖鞋给季声的,明明只要说一句:没关系,不用换鞋就好了。
“闻屿还没下班吗?”
孟好摇摇头,季声又问,“你们什么时候住在一起的?”
孟好扣着手指,终于说出了话,“没、没多久。”
“你喜欢他?”
孟好回答不了,楞楞地看着季声,眼睛红红的,季声没什么表情,往客厅走,孟好跟在他身后,听着季声边走边说,“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还真是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他不会跟你结婚呢。”
他强调了一句“不会跟你结婚”,孟好脑子迟钝,但也能够听出来,季声对他有些不满。
“我……我们就是、就是从小定好了的,他……他是不愿意的。”
“那你为什么和他一起住?”季声反问道,“为什么要答应结婚?”
孟好语塞,不知所措,“是、是他叫我……”
“叫你跟他结婚,叫你跟他同居?”
孟好想说不是,可想了又想,好像季声说得也没错,虽然徐闻屿一开始确实不愿意跟他结婚,但他们已经结了婚,也同居了。
季声看了一眼客厅的环境,坐在了沙发上,声音冷冷的,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我和闻屿高中的时候谈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因为我知道他有个从小就定好的结婚对象。”
他眼睛盯着一旁的孟好,“我那时候很羡慕你。”
孟好本来就很口渴,嘴唇已经干燥得起皮,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心脏酸胀起来,声音嘶哑,“他不喜欢我,你……你不用担心。”
季声当然不担心,应该说他本来是不担心的,但是现在他不确定了,徐闻屿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见他,频繁地躲着他,让他慌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孟好,在季声眼里实在是普通,还有听力障碍,一副唯唯诺诺老实巴交的样子,自己堂而皇之地进来,闯进他和徐闻屿的地方,他都一声不吭,徐闻屿喜欢他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你喜欢他吗?”
孟好以为季声放弃这个问题了,可是听着他又问一遍,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喜欢吗?他喜欢徐闻屿吗?
喜欢的吧,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孟好再一次摇头,像是用尽了力气,他说,“不喜欢。”
“那你们还会结婚吗?”季声知道自己咄咄逼人,但他没有办法,他想要个答案,徐闻屿那得不到的答案,他想从孟好这里得到,“会吗?”
孟好往后退了一步,心跳很快,眼眶忍不住地发烫,他没告诉季声他和徐闻屿已经结婚的事实,“不会,我们本来就、就没有感情,你、你和他……很般配。”
“是吗?”
“嗯。”孟好又开始舔嘴唇,他不想再说下去了,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想针扎在胸口,痛得滴血,他很难受,浑身都难受,“不好意思,你要不、直接去找他吧,我想休息了。”
季声走到孟好面前,“我能在这里等闻屿回来吗?”
“不可以。”孟好直视季声,攥紧了衣角,一字一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走吧。”
季声没再坚持,失落地说,“好吧。”
季声关门后,孟好重新回了卧室,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顾热意,不顾呼吸,就那么躲着,鼓起的被子隐约在颤,传出一下又一下闷闷的声音,像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