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是宋知清陪的床,宋致坚持不要的,但他心里存着愧疚的心思,觉得还是得好好照顾他哥才行,宋致浑身是伤,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宋知清何尝不是,半夜里觉得肚子饿,想去找点东西吃,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桶泡面,一个人躲在开水房吃了。
说句实话,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又觉得都是自己活该,要不是他,他哥也不会受这些苦。
吃完就往病房走,一个男人刚好从里面出来,宋知清上前想质问,看到了来人的脸,浑身都僵硬了。
“你……”
沈随挑着眉,“怎么了?不记得我了?”
宋知清说话都结巴,“你、你干嘛来这里?”
“我来看看宋老板啊,受这么重的伤,担心没人照顾他。”
宋知清心虚,也不敢朝人看,他偷偷望着病房露出的缝隙,宋致还是安稳地睡着的,放下了心。
“你……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沈随轻哼了一声,“你那么怕我干嘛?是不是也知道你自己做了错事,心虚啊?”
“我……”宋知清握着拳头,眼神直视沈随,“是你做的?对不对?”
沈随没有反驳,大方承认,“对啊,我做的,我才不会放过他。”
“是我的错。”宋知清低头,“你别……我哥他,他好像还不知道,那晚……”
“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宋知清的错觉,他似乎看到沈随的耳朵红了。
“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你们一个两个,都要付出代价。”
“还不够吗?”宋知清问他,“我哥都这样了,还不够吗?”
“够不够,我说了算,要是我给你下药,和陌生人睡了,你会怎么样?”
还是被压的那一个,只要一想到那个晚上,沈随恨不得扒了宋致的皮。
会怎样?宋知清想,他大概会疯掉。
“你们在说什么?”宋致冰冷的声音透过病房的走廊,顿时传来回音,宋知清和沈随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哥……”
沈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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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好早上请了假,他买了些水果,去了医院,在进病房前,他还做了心理准备,有些话还是想要说清楚,不想再拖了。
“你干嘛!信不信我揍你!”
病房里传来不属于宋致的声音,有点熟悉,但又一时听不出是谁,孟好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等到里面安静了,才敲门,没人应声,缓缓推开门。
孟好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傻站在门口,看着很久不见的沈随跨坐在宋致身上,一脸凶相的状似要打他,宋致根本没有要反抗的迹象。
“孟好。”宋致动了下腰,身上的沈随才看到人来,尴尬地下床。
“你们……在打架?”看上去又不太像。
“谁跟他打架,他单方面被我揍而已。”沈随扯了下衣服,“走了。”
孟好嘴巴微张,最终没叫他,宋致也已经起身,看见孟好,喊他坐,孟好把买来的水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有话——”
宋致笑了笑,“你先说。”
孟好咬唇,低眉,说道:“宋致哥,你的伤还好吗?”
“嗯,没事,不用担心。”宋致看着他,问道,“不是要跟我说这个吧?”
孟好轻轻拽着衣角,慢吞吞地说:“之前答应要跟你在一起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
他做不到,毫无感情基础的恋爱,他完全无法和别人顺其自然地进行,只要一想到,就只能逃避,心中像压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他甚至已经做好宋致生气的准备了,而宋致没有,依旧是像从前一样,温柔地对他笑,仿佛早就知道孟好的想法了。
“我其实也想对你说这个,是我逼着你了。”宋致说,“感情勉强不来,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昨天误打误撞听到宋知清和沈随两个人的对话,知道了当晚和他一起睡的其实是沈随,他脑子都空了,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呢?沈随要比他生气得多,所以那天才会一大早就跑了,之后接连发生的事也都有了原因。
不过是沈随想要报复他而已,他还以为是徐闻屿做的。
孟好使劲摇头,“你怎么会有错,是我……我不该随便答应你,却又做不到。”
他也是个骗子,欺骗人的感情。
“那我问你。”宋致眼神灼灼,盯着孟好,“如果这一切都是误会,不是徐闻屿做的,他向你请求原谅,你会答应他吗?换句话说,你会选择跟他和好吗?”
“我……”
宋致伸手,照常想去揉孟好的头,发现距离不够,放弃了,“你跟他,怎么说,可能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我是适合你的,可能他才是。”
孟好还在发愣,宋致却笑了,“是我不对,你替我向徐闻屿道个歉吧。”
“什么?”孟好没反应过来,怎么要向徐闻屿道歉。
宋致叹气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还是让知知说吧,他是始作俑者。”
“到底……”
发生了什么?
宋知清替宋致回家拿衣服去了,大概到中午才来,孟好一直在病房呆着,宋致和他聊天,没有了那种别扭的束缚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孟好,你来啦?”宋知清一边打招呼,一边把装衣服的袋子递给宋致。
宋致看了眼墙上的钟,“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宋知清,你送下孟好。”
“哦、哦,知道了。”宋知清知道他哥什么意思,和孟好一起下了楼。
孟好心里终究憋不住了,他停下来,看着宋知清,问道,“知知,到底怎么了?宋致哥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宋知清吞咽着口水,心里其实很烦躁,一大堆的事早就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从昨天晚上开始,整晚也没睡好,他抵不过良心的谴责,实话说道:“孟好,我实话跟你说了,我哥生日那天,我给你的果汁里面下了药,我本来是想着你跟我哥睡一晚,生米煮成熟饭,以我哥的性格,他一定会对你负责,到时候他不得不留下来,我也就不用被我爸安排去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了。”
“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那个时候也是因为被我爸逼得没办法,才选择做这种龌龊的事。”
孟好听着他说完,僵着身子,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我……没有喝,你的果汁。”
“我知道。”宋知清连头都不敢抬,“是沈随喝了,那天我去咖啡馆找你,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个祸闯大了。”宋知清懊恼起来,他现在真的非常后悔,“我哥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沈随,在报复他。”
孟好觉得自己不仅是个聋子,现在还是个哑巴,话都说不了,喉咙像是被卡着,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要不是耳朵不停传来的嗡嗡声,他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你……”
怪不得,怪不得从那天起,宋致就变得很奇怪,突然说要不要跟他结婚,原来是这样,也怪不得宋知清老是跟他说对不起,原来是以为自己被下药了。
可真正被下药的,是沈随。
这一切又好像说的通了。
“对不起,对不起孟好。”宋知清又开始跟他道歉,声音哽咽,“都是我的错。”
孟好不知该作何反应,在医院时间太久,天快黑了,手指被冷空气冻得通红,脑子都是迟钝的。
“你有跟宋致哥说过吗?”
宋知清点头,“他也是昨天晚上知道的,我之前一直不敢说,我怕他生气,他一定会打死我的,就在昨天,沈随过来了,然后我们两个说话,被他听到了。”
宋致确实打他了,当着沈随的面。
“孟好,真的对不起,”
孟好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该庆幸吗?庆幸自己没喝那杯果汁,那沈随呢?沈随又做错了什么?
“你、应该、应该跟沈随说,对不起。”
“说过了。”宋知清垂头丧气的模样,孟好完全说不出指责的话,宋知清吸了下鼻子,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回艺术馆上班吗?”
“暂时不会了。”孟好轻声说,“我有工作。”
“好吧,没事,我知道你肯定多多少少还是生我气的。”宋知清勉强地笑着,“对了,之前就问你,艺术馆的钥匙,你是从哪里来的?我问过我哥,他说他不清楚这个事,我以为是他买下来的。”
“是徐闻屿。”
“他?”宋知清愣住了,孟好重复了一遍,说是徐闻屿,宋知清鼻尖通红,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他也顾不得了,他从没想过会是徐闻屿买下来的,送给孟好,而孟好又还给了他。
愧疚感越来越深,宋知清胸口起伏着,向孟好陈述着一切,“那天,从别墅出来,想着去你家看看你,结果碰上了徐闻屿,我……那时候以为你已经和我哥……睡了,所以我……我对、对徐闻屿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你说,什么了?”孟好机械地问。
“我说你已经和我哥在一起了,你们睡了一晚上,让他不要再缠着你,你早晚是我嫂子。”
孟好感觉自己好像耳鸣了,助听器里穿过丝丝的电流,徐闻屿那天对他做的一切,都好像有迹可循。
是因为在生气,气自己和别的男人共度一晚,气自己和别人有了夫妻之实。
“知知,你……回去吧,好好照顾宋致哥,我先走了。”
“孟好。”宋知清拉着他,瘪着嘴,“对不起,也帮我跟徐闻屿说声抱歉,等我有钱,会还给他。”
“嗯。”孟好说不上来现在的感受,他只是麻木着说,“我走了。”
他中午连饭都没有吃,就回了咖啡馆,宁雪刚吃完午饭,嘴里还含着小勺子,整理着桌上的花。
“你回来啦?还以为你要到下午来呢。”
宁雪手里的花雪白,花瓣边缘晕染着粉色,孟好对花没有研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只是问,“这是今天收到的吗?”
“对呀,一大早就放门口啦。”宁雪从嘴里拿出勺子,笑眯眯的,“我还偷偷吃了送你的蛋糕,哈哈。”
徐闻屿……
孟好想到他,心脏隐隐作痛,那双哭泣的眼睛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徐闻屿不停地告诉他,他没做,他却不信。
孟好弯下腰,心悸胸闷,很难受。
“你怎么了?”宁雪担心他,“不舒服吗?”
“没有。”
宁雪把剩下的一小半蛋糕拿了过来,递给他,“这边没吃过哦,很甜的,本来就是给你的,你从没吃,吃一点吧。”
孟好拿过勺子,挖了一小口,第一次吃徐闻屿送过来的蛋糕,奶油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
真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