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屿一夜也没怎么睡,早上不到七点,他先是给孟好量了一下体温,确认没有发烧,看他没有要醒的样子,转身走出卧室去厨房,冰箱里面没什么太多的东西,几个鸡蛋,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蔬菜,他拿了两个鸡蛋,又从柜子里翻出一袋子挂面,烧了锅开水,本以为孟好还得好一会儿才起床,他面条刚下锅,刚准备再煎个蛋,转身就看到孟好穿着睡衣,两眼空空地站在客厅的沙发边上。
“醒了?”徐闻屿把火关小,这屋子太小,厨房到客厅也不过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徐闻屿朝着孟好走过去,嗓子带着熬夜过后的沙哑,“先去洗漱吧,一会儿吃早饭。”
孟好呆呆的,后脑勺的头发微微翘着,脸色还带着发烧过后的红晕,抬起头来看了徐闻屿一眼,瞳孔像是闪了闪,有点疑惑,似乎是在说,徐闻屿怎么在这?
徐闻屿注意到孟好的耳朵没戴助听器,又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张医院报告,心脏钝痛了一下。
“过来。”他拉着孟好的手,带他到卫生间,把牙膏挤好递给他,也不说话了,拿着牙刷的手又往孟好面前伸了伸。
孟好看懂了,徐闻屿在示意他赶紧刷牙。
孟好一边机械性地重复刷牙的动作,一边还在想着为什么徐闻屿还没走,他记得徐闻屿昨晚上是来过的,但是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房间里没人我,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发烧烧糊涂了,见到的徐闻屿是假的,结果出门就看到徐闻屿在做饭,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感觉好奇怪。
徐闻屿到底要做什么呢?
他太笨了,他总是看不透徐闻屿的想法,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孟好的牙刷了多久,徐闻屿就站在旁边看了多久,目不转睛的看着孟好清瘦的侧脸,皮肤还是跟以前一样白,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牙膏泡沫沾了满嘴,孟好怕滴下来用手在下巴底下接着,徐闻屿就在想,明明长得挺好看的,他以前怎么就觉得小聋子那么普通?
等孟好洗漱完,徐闻屿回到厨房才发现锅里的面条已经烧干了,他陪着孟好我,完全忘记锅里还烧着东西这回事了,有点尴尬,随手把糊了的面条倒出来,然后又煎了个蛋铺在上面。
“还能吃,别介意。”
孟好倒是没有嫌弃,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吃起来,吃东西很慢,低着头,露着乌黑的发和细白的后颈。
徐闻屿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刚和孟好住一块儿的时候,那段时间他看见孟好就烦,恨不得孟好能离他多远就多远,可是现在孟好不说话,徐闻屿却觉得非常不自在,好像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一样,他想听见孟好的声音,迫切地想和孟好讲话。
他在害怕,害怕孟好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一点交集。
徐闻屿从卧室找到了助听器,从卧室出来就直往孟好身后走,然后三两下就把助听器塞他耳朵里,孟好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往旁边躲,被徐闻屿捧着脸拉回来。
“不许躲!”
孟好眨巴了两下眼睛,咽下嘴里的食物,还嘴道,“为什么?就……就要。”
“再这样,我就亲你了。”
孟好似乎真的很怕徐闻屿真的亲他,立马闭嘴了,徐闻屿眼神立马落寞下来,转移话题道,“好了,想亲你,我也不会告诉你啊,直接就上嘴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流氓。”
“你说什么?”
孟好决定不再理他,谁知道徐闻屿又说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流氓。”
“啊?”
“不要脸。”
徐闻屿突然笑了,很开心的样子,“你对我的认知很正确嘛,我就是个不要脸的流氓。”
“你……”
“赶紧吃。”徐闻屿轻轻拍他的脸,“吃完回去躺着。”
孟好吃不下了,他本身就不是很饿,昨晚上出了一身汗,他想去洗个澡。
“不吃了,你还不走吗?”
徐闻屿表示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要上班吗?”
“我上什么班?”徐闻屿摇摇头,“我不上班啊,你都不上班,我当然要陪着你了。”
孟好皱着眉询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上班?”
徐闻屿呆住了,一时嘴快脱口而出,他总不能说那天在门口偷听到的吧。
“你发烧了上什么班,好好歇着吧。”
“哦,行吧。”
虽然退了烧,但是孟好整个人都蔫蔫的,但是徐闻屿在这不走他,就总觉得不自在。
徐闻屿看他这如坐针毡的样子,也不想逼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打算离开。
“你好好休息,厨房等会儿我来收拾,中午的时候我来给你做饭,记得给我开门。”
虽然不理解徐闻屿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心底隐隐又好像猜到了什么,孟好试探性地说出口,“你……不用这样,我……我……”
“你什么?”
“我不需要……不需要你这样,我觉得我们……不要这样。”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说了一句不要,徐闻屿偏偏听懂了,孟好一直在拒绝他,说不挫败是假的,以前他随便说两句好话,小聋子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现在好像他做什么都没用了。
“可我偏要这样。”徐闻屿说,“我就要这样。”
强硬的态度和以前一模一样。
孟好的视线看着桌上剩下的残渣,过了好一会儿才楞楞地说,“我不喜欢,你就不能……尊重我一下吗?”
说完也没有去看徐闻屿,只是站起身往房间走,到了卧室,孟好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拿了套睡衣准备洗个澡,等他出来的时候,他以为徐闻屿会走,可是徐闻屿却背对着他在厨房洗碗,没穿外套,就穿了件打底的休闲毛衣,发尾有些长了,貌似该剪了。
孟好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摇了摇头,装作没看见,去了卫生间。
他洗澡花了挺长时间,倒不是故意拖这么久,只是真的浑身没什么力气,洗的越久就越觉得累。
头发吹了半干,迫切地想快点回床上躺着睡觉,路过客厅,下意识地去找徐闻屿,想看看他还在不在,果不其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走了也好,孟好想,不然他总觉得自己面对徐闻屿的时候特别没出息,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稍微对自己好点,就要把以往他犯的错抛到脑后,可那些实实在在的伤痛是自己一个人一遍又一遍在无数的夜里熬过来的,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确定自己是不被爱的,也是不被珍惜的。
他不要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