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好走路到公交车站,大老远就看到前方被围得水泄不通,想起宁雪说的,应该是发生车祸了,他不想去凑热闹,不过公交车应该是被堵住了,所以迟迟不来,这会儿救护车也没来,孟好往前稍微走了下,人实在太多,后面人推搡着,他被迫往前走,人潮拥挤,他呼吸都困难,助听器要掉不掉的,松垮地垂着,他伸手想按回耳朵里,结果手被人撞到了,整个人往前栽,助听器掉了一只。
“啊——”
双手蹭到地面,划破了点皮,孟好担心着助听器,着急地在地上摸索地找,他看到了前方出车祸的地方,一辆大型货车压着一辆小型轿车,小轿车的车身从中间开始全部被挤压变形,周围围了很多人,距离不远,孟好看到了车牌。
那是,宋致的车。
孟好心脏都跳停了,助听器也不找了,推开人群,连滚带爬地跑过去。
“宋、宋致!”他从外面拍着破碎的玻璃,稀稀拉拉掉了一地,宋致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了,孟好双手颤抖,想要报警,一旁的人拉着他,说道,“已经报过警了,也叫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了。”
孟好根本听不见,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很多下,都按不对。
他不停地大声喊着宋致的名字,可送至毫无反应,像是没有呼吸的人偶,孟好眼泪一串串地掉,他怎么都没有想过,在这里发生车祸的就是宋致。
宋致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找他吗?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想别的,只想救护车快点来。
浓重的汽油味和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孟好听力有限,别的感官异常敏锐,等到救援队过来,他几乎觉得将近个把小时了,今天的人实在太多,都堵在路上了。
警察过来后,先是问了离车最近的孟好,“你是他什么人?”
孟好眼眶通红,凑着半边耳朵去听,没听清,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焦急万分地喊着,“听不见!耳朵不好!”
警察懂了,也大声问着,“你和车里的人什么关系?家属吗?”
孟好摇头,说,“是朋友!”
“那后面的那个呢?也是朋友吗?”
后面?孟好伸头看了一眼,后座的玻璃碎了一半,他这个角度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刚刚跑过来的时候,他也只顾着看宋致,没注意后座。
警察说,“后面那个被压在车座底下,还有意识,也是朋友吗?”
孟好摇头,喊着:“不认识!”
“行,驾驶座那个,先救出来,他休克了,情况比较严重,一会你陪他上救护车,及时通知他的家属!”
孟好认真仔细地听着,因为紧张和害怕,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个别字,但他大概懂了警察的意思。
救护车、送医院、喊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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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型货车闯的红灯,撞上了正在等绿灯的轿车,徐闻屿来的路上,一直盯着那束花看,他早就定好明天的花了,是玫瑰,可刚刚收到花店的人给他发的消息,说收花的客人要他明天亲自送,不然不收,徐闻屿心里有些开心,这意味着孟好是不是愿意见他的,是不是不生气了?
一会儿见到他要怎么开口呢?
他没来得及细想,整个身体都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撞散了,他都来不及感知到疼痛,等睁开眼,他几乎是横在车座底下,脚被压着,根本动不了,眼睛被血液覆盖,模糊不清。
“宋致,喂——你醒醒。”
宋致没有任何回音,徐闻屿意识到不好,宋致应该昏迷了。
痛感迟钝地传来,徐闻屿却无法大声喊叫,只能不停地靠呼吸来缓解,脑袋慢慢变晕,感觉快要不清醒了。
怎么办?他明天还得去见孟好才行啊。
“宋致!宋致!”
徐闻屿眼球充血,模模糊糊间看见了孟好,他颤抖着伸手,想要叫他,“孟好,我……在这里……”
孟好只一心挂在宋致身上,他在哭,徐闻屿用着最后一点的体力,喊孟好的名字,“孟好——”
孟好仍旧不为所动。
警察把孟好叫走了,他看不见了,只听着孟好喊着:不认识。
不认识什么?不认识我吗?
怎么会?
“喂喂——”有人在拍他,“听得见吗?还清醒吗?”
徐闻屿想要点头,可是动不了,好疼啊,他努力地强迫自己清醒,“他,不太好,救他,我没事。”
他的腿被压死了,一时半会估计是出不去的,他快熬不住了,好冷啊。
宋致被抬了出去,徐闻屿躺在车里,凭着破碎的车窗,看到了孟好跟着上了救护车,那么瘦小的身影,最后离他越来越远。
天色越来越暗,周围打着救援的大灯,孟好被闪得眼都睁不开,警察说车后面还有一个人,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跟在医生后面上救护车,在上车前,后面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
“啊——”
孟好唯一听得见的那只耳朵,电流窜过,呲了一声,他吓得愣在原地。
心脏莫名跳很快。
怎么了?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上来啊!”有人在催他,孟好顾不得了,上了救护车,然后门被关上。
天空一点点飘着白色的小点,在路灯下形成密密麻麻的阴影,随后落地融化,周围的人群被慢慢遣散。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