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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他已然没有兄长了。

谁能驯服危险怪物 瑟刃 3078 2025-07-14 07:29:35

文明CA259真的永远不缺少善良的个体,而忆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管多少次,项翎都会被忆柳的善良所感动。怎么会有这样的个体,宽容地原谅他人对自己的伤害,永远温柔地对待其他个体,善于为人着想,比起爱自己,更加爱着他人。

这与项翎的潜在价值观不谋而合,让项翎既欣赏他,又担心他。

“你也要多为自己考虑。个体的生存不能够过度利他,否则是可能会伤及自身的。”项翎关切道。

“阿翎怎么能算是他人呢?”忆柳道,“阿翎是自己人呀。”

项翎觉得这话有些古怪,可是转念一想,却也合理。他们认识了很久,又互相欣赏,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

“嗯。”项翎点了点头,“但你也不应该付出太多。朋友之间应该有来有回。”

“没关系。”忆柳温温柔柔,“能够照顾好阿翎,忆柳就很满足了。”

项翎还想说什么,一转头,正对上了平安的视线,愣了一下:“平安,你生气了吗?”

平安一怔,而后飞快地垂下眉眼:“没有。”

“啊,那是我误会了。”项翎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擅长辨识文明CA259部分个体的情绪了。她好像总是错误地辨识“愤怒”这种情绪。

“平安哥哥怎么会生气呢?”忆柳望着平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不过是在关切阿翎,哥哥难道会因这种事而生气不成?”

“也是。”项翎点点头,确实是她太不擅长辨识本地个体的情绪了。

而平安的眸中,已然不单单是寒意了,已然是三九寒冬一般的冰锋杀意了。

可不过微微一个错眼,见着正对忆柳一脸欣赏的项翎,平安将嘴唇抿成薄线,停顿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闭上眼,将受伤的手指捏得发白出血,周身真实的杀意缓缓地消散了下去。

平安靠在床头,胸口沉默地巨幅起伏,微微偏过了头。

“阿翎,我们先出去吧。”忆柳凑到项翎的身上,“平安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不该打扰他休息。”

“好。”项翎应道。她已让他服了药,又确认过了伤口,外伤再次换药是明日的事。她确实不必再留在此处了。

“那我们走吧。”忆柳拉起了项翎的手腕,引着她离开,细声细气道,“我才做了些点心,阿翎来帮我尝尝好不好吃。”

“咔”。

平安硬生生将自己的指节捏出了一声脆响。

*

指挥人将纺车搬入卧房的时候,春兰仍旧搞不明白这个怪异的长期房客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钱不够花了,要做活儿补贴?”春兰不明就里,但仍将后半截的“纺线织衣才赚得几个钱,那还不如花钱不要那般大手大脚”给咽了回去。

大手大脚,都大到了她这里,她就是傻子也不会拦着他的。

“不是。”平安应了声,扶着墙,试图下床。

他好得倒是比夏竹快多了,虽然一身伤口依旧狰狞,却一直能够勉强行动。

想来也是,他身上鞭伤烙伤层层叠叠,固然是触目惊心令人不忍卒睹,却毕竟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自然不比夏竹需卧床许久。

但要在这个时候硬要下床,确实也太过激进了。这才过了多久,伤口也只是刚收口罢了。

秉持着些许人道主义精神,春兰还是开口拦了一拦:“你……”

话还没开口,男人就将赏钱递了过去,结结实实一块银锭,明晃晃地闪花了春兰的眼。

“诶,您自便!”春兰接过银锭,喜笑颜开,“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小店服务周到,有求必应!”

“去吧。”平安吩咐道,“不要让那个叫忆柳的前来打扰。”

那一刹那,春兰的眼中真切地浮出了“同道中人!”的目光:“很虚伪,很烦,对吧?”

思及忆柳,平安眸子一凉,话都懒得回一句,答案尽在不言中。

春兰露出了“我懂”的神情,一时竟觉得与这陌生的房客都亲近了许多。

房门落下,平安忍着周身的剧痛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纺车和羊毛。

他沉默地坐了很久。

很久很久过后,他终于试探着伸出手,按了按柔软的羊毛。

有时候,特定的触感像是一道门,只要一次碰触,过往的记忆便会冲破大门,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平安闭上眼,停滞了很久,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他有二十年没碰过这东西了。

当美好的过去已然被撕得七零八落,那么美好就不再是美好。

年幼的记忆里那些短暂的快乐、纯粹,纺车旁边哥哥腿侧的笑语欢声,他已有二十年不再回想了。

平安闭着眼,硬是将眼眶中炽热的软弱压了下去。

软弱只会招致凌虐痛苦,心狠手辣才是行事之准则,这是早已刻入他骨髓的道理。

这些年,他一直遵循着这个道理,从未失误。直到不久前的那一遭,他无论如何都未能压住自己的软弱,倒也没叫任何人见到。

他一直都清晰地明白这深入骨髓的道理,却从不细想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处。

他只是低下头,伸出手,梳理手中的羊毛。

他会做这东西。他天资聪颖,年幼时做过的事,如今都还记得。

他循着记忆整理手中的羊毛,借车纺线。每一刻的记忆都像是含着利刃的蜜糖,遥远的甜蜜亲情包裹着锋利的刀刃,将他的喉咙拉得鲜血淋漓,一路疼到心口里。

他不想做了。可他又想,天确实是寒了,外头大雪纷纷扬扬,她还没穿上一件好衣裳。

也不是不能买,可他想亲手给她一件好衣裳。

所以,他麻木地忍受着身体里和身体上尖锐的痛苦,低着头,心口压在刀尖上,亲手做一件衣裳。

回忆越清晰,平安的动作越熟练,很快就找回了当初的感觉。到傍晚时,他已经纺好了厚厚的一团线了。

他想,他如今确是长大了。若当年便有这样的劳力,哥哥也不必有那样辛苦。

他又想,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他捏着手中厚厚的毛线。掌心的触感遥远而熟悉,好像兄长就在他的身侧,要他帮忙抻着线。

他下意识地转头,才忽然想起,他已然没有兄长了。

早就没有兄长了。

平安是被叩门声唤回神来的。

“平安,”项翎在外头敲门,“我进去了?”

“……稍等。”平安顺手将纺车往柜子后面一推,刚好藏在了一个视觉死角,使人难以看到。

他回到床上,盖好了被子,方开口:“进……请进来吧。”

“你在做什么?”项翎拿着伤药走了进来。

“……有些不方便。”平安应道。

文明CA259的个体会因自己的身体直接暴露在其他个体的视线中而产生耻感,若该文明的个体独自一人却因他人的探访而感到不便,通常都是因为正在暴露身体。可平安全身都缠着绷带,哪里会暴露什么身体。何况她正是来给他换药的,连他最隐秘的地方都会碰上一碰,哪还有什么见不到的地方。

项翎不知道他有什么不方便,但出于对个体隐私的尊重,她丝毫没有进一步探究。

放下手中的伤药,项翎自然地上前,揭开平安身上的绷带,仔细看了看,而后微微皱眉:“昨日看已收口了,今日怎么裂开了些。你乱动了吗?”

“……许是不太仔细。”平安低声道。

“不许再这样了。”项翎道,而后拔开药瓶,低着头给他上药。

说来也奇怪,文明CA259的个体百分之一百会因在不够熟悉的人面前袒露身体而感到羞耻,可平安却并不会这样。每回给他换药,他都十分安静而配合,想看他哪里就可以看哪里,想碰他哪里就可以碰哪里,一点也不会拒绝,更不显羞耻。

这让平安成为了更加省心的病人。作为身受重伤的病患,他除了嫌他人手重只愿要项翎上药,几乎没有任何需要人迁就的地方,省心得出奇。

给平安全身换过药,甚至将药膏滑进了他受伤的内里,项翎终于忙完了全部,抻了抻身子,转身给他端了饭来。

平安带着一身被触及伤口疼出的薄汗,一如既往好好冲项翎道了谢,拿了筷子,安安静静地自己吃饭。

他已在菊梅客栈躺了些日子了,如今伤口已在收口,饭食自然也不需项翎来喂。

项翎将餐盘放在他顺手的位置,转身又去抱了一床厚被子回来,铺到了平安的床上。那是新洗的被子,在冬日里难得的阳光中晒过,还泛着皂角的香气。

“你盖着吧。”平安轻推了一把厚实的被子,“天气寒,别受了凉。”

“我身体很好。你才是受着伤,身体弱。”项翎说着,硬将厚实的棉被盖到他的身上。

平安看着她,又低眼看着身上的被子,轻抿了下嘴唇:“你不必如此待我。”

“不是我如此待你。”项翎一面给他压了压被角,一面自然而然地解释道,“是忆柳。他担心你受伤体弱,染上风寒,便特意把自己的被子洗好,叫我送来。”

几乎是忆柳的名字响起的那一刹那,平安心中那种欣悦与酸涩交杂的感觉就刹那间消散了开来。

项翎对此一无所觉,说到这儿,还不解地看着平安:“忆柳与我说,你可能和他有什么误会,不愿要他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平安:“……”

平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他也是见多了惯于争宠惯作无辜的,可还是第一次如此切身地体会到此等将虚伪二字灌满骨髓的人有多么令人厌烦。

他勉强将心中的杀意压了下去,开口:“忆柳……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

他一字一顿,出言诚恳:“那日,我投宿客栈,他见我垂死,便将我拉开老远,一路拖出半里,叫我自取灭亡。”

他一直未曾言说,是因为没有筹备证据,也未曾真正动念整治此人——他来这里,不是来做这个的。此等卑贱之人,何德何能入得他眼。

可此刻,他心下实在厌烦,便将实情全盘托出:“此人绝非表面一般和善,你莫要被他诓骗。”

他讲话实在诚恳,项翎辨得出——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他不是在说谎。

项翎看着他,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她开口:“难怪你对忆柳有那么多的误会,原来是那日伤重,生出了错觉。”

项翎看着平安,真诚道:“忆柳是很好的人,比谁都善良,温柔,懂得为他人着想。你不要误会于他,放下偏见,再与他多相处一下,多了解他一下如何?”

平安发誓,那一刹那,他胸口郁结,差点吐出一口瘀血来。

作者感言

瑟刃

瑟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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