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我已经买了下来，这是之前几个购买过海妖的贵族。”
戈尔德将手中的资料交给阿尔宾，他的手上戴满了华丽的戒指，指尖摆弄着一枚金币。
“这里是一部分名字，要想得到全部的名单，还需要一些时间。有些贵族会有其他的交易渠道，查起来要多费点时间。要先从这些人下手吗？”
阿尔宾看着这些名单上一个接一个的爵位头衔，眉心皱起。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甚至看到后面一些内容，他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他忍着气愤说：“这些人都养着魔法使，如果接连出现海妖失踪的事件，恐怕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徒增麻烦，也会惊动海神殿。最好先拿到完整的名单，一次性解决。”
金币在戈尔德指缝中轻盈地翻转跳跃，他思索着什么，弹起金币开口。
“既然这样，最近倒是个好机会。听说有一场秘密的人鱼沙龙，可以趁这个机会先锁定他们的身份。”
阿尔宾连忙点头：“就趁着那段时间，确认了身份后立刻动手。护卫通常也会跟出门，守备力量会薄弱不少。有这么多人受害，我们的速度越快越好。”
-
人鱼沙龙当天。
拉利玛被关在用魔法加固过的笼子里，魔法散发出来的幽蓝光芒照映在他脸上。
一辆辆骏马拉着的马车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家徽旗帜，鱼贯而入海神圣子的海滨庄园。庄园门口屹立着奢华威严的海神雕像，高大的雕像注视着每一位来宾。
管家有条不紊地问候各位贵客，为他们指引沙龙的场地，并将他们带来的海妖送到指定地点。
“……子爵大人，您带来的海妖为您安置在泳池如何？”
子爵看了一眼正被仆人从车上搬下来笼子，说道：“暂且不要将他放到其他海妖一起，我要将他作为一个惊喜送给圣子殿下。”
管家从善如流：“如您所愿，我会将您带来的礼物安排在单独的房间里。”
子爵满意地步入门内，整了整衣冠，谄媚地朝着海神圣子走去。
深蓝的绒布笼罩着关押拉利玛的笼子，仆人们将他放在空置的房间。
而在路上时，拉利玛也透过飘起的绒布，看了途经的泳池。
他看到了族里失踪的那些族人！
平日里活泼顽皮的小海妖们精神萎靡，有的还遍体鳞伤，他们怯生生地抱在一起。一向喜爱接触人类的他们蜷缩在角落里，远离路过的仆人，稍微一点动静就把他们吓得浑身颤抖。
拉利玛的神色阴沉如水。
他找到了重大线索，即将救出族人们，可他却一点在高兴不起来。
该死的人类！！
独处一间的他思索着如何报复那些人渣，把族人带出去，却又想到了那一句“圣子殿下”，变得焦躁不安，心神不宁。
阿尔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也是人渣中的一员吗？
难道之前那些话都是骗他的？
不……也许，他像自己一样是为了潜伏进来？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拉利玛就狠狠唾弃自己。
他竟然在为一个人类辩解！
他竟然相信了一个人类的花言巧语！
他明明是最仇视人类的。
拉利玛的指甲深深扎入手掌。
倘若阿尔宾真的是个混蛋，自己一定要杀了他！
海滨庄园里。
厚重的织物、精美的器具和华丽的挂毯装饰着奢华的大厅，桌上摆满了各种点心酒水，宾客们穿着体面，彼此间侃侃而谈。
海妖毕竟是一种魔物，虽然相较于陆地魔物来说，海妖们攻击的方式主要是他们的歌声，只要毒哑他的嗓子就能安全不少，但偶尔也会有一些其他的危险。
因此海神殿的战士与神官们就守候在厅外，如一些一座座雕像，一旦里面的人有什么危险，他们就会立刻响应。
仆人们端着托盘，安静地进入房间，为宾客们侍奉酒水。
这么多客人到来，还有那些车夫护卫要招待，庄园里原本的人手自然有些不够，管家前些天找了一批临时帮佣在厨房工作。
帮佣原本不该出入这样尊贵的地方，但其中有一位女仆聪慧灵巧，气质不错，模样也好，还愿意长期留下，管家便允许这位叫做“海蓝”的女仆担任传菜的工作。
蓝发的女仆低头码放各种点心，耳畔传来宾客们的对话。
他们通常称呼海妖为人鱼。
他们的话题自然都是和海妖有关的，按照他们对于海妖的态度，这些人大致可以分为三派。
一是宠物派。
顾名思义，是将海妖当作宠物或观赏鱼一样饲养。有时他们还会给海妖打扮一下，力求赏心悦目，向自己的客人炫耀。
不过这一类的人比较少，并且大多数都是才进入这个圈子，没什么花样。
第二派是奴隶派。
他们将海妖视作奴隶，动辄打骂，他们手中的海妖也往往下场凄惨。
他们当然不缺真正的奴隶，之所以会如此对待海妖，源自于他们嫉妒扭曲的心理。
贵族也不是人人都拥有魔法天赋的，对于这种天赋上的差异，让他们心中十分嫉妒。
凭什么一群平民居然能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向来傲慢的贵族们在这件事上自尊心狠狠受挫。
但他们还需要魔法使的保护，不敢将气撒在那些家养的平民魔法使身上，担心自己的安全受到危险。
离他们最近的人，也最容易对他们造成威胁，聪明的贵族绝不会激怒身边的仆从。
也因此，他们将怨气撒在了身为魔物的海妖身上。
财富与权势就是他们的魔法，让他们可以肆意欺负在外人看来危险的魔物。
这种情况通常只发生在海妖身上，因为其他陆地魔物可以释放魔气，抓到就必须弄死。
而最后一派，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派，就是收藏派。
他们收藏一切与人鱼有关的物品，比如美丽的鳞片……
这种处理方式可以让他们放在手中观赏人鱼的部件，而不用担心人鱼的尖牙伤害到他们。
他们还可以将这些鳞片做成其他物品。
但他们收藏的，也绝不仅仅只是鳞片而已。
“圣子殿下呢？”一名贵族张望一圈，询问自己身边的人。
“刚才似乎被一个子爵叫出去了。”
原本的目标没了，这位贵族悻悻道：“我带了我最新的作品过来，打算向诸位分享。”
边上的人立刻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位贵族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海神圣子回来，只好拍了拍手。
仆人们搬着一尊被布笼罩着的雕像进来，那位贵族自豪地站到雕像面前。
“请诸位鉴赏，我的得意之作！”
他猛地扯下罩布，露出一只美丽动人、色彩鲜艳的小海妖标本。
红色的卷发，金色的眼睛，蓝紫色闪着金光的鱼尾……小海妖身上还用漂亮的配饰与宝石点缀着。
围观的贵族立刻发出了惊叹声与称赞声。
一旁扮作女仆的海蓝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只小海妖。
是费伊？
但费伊的鱼尾怎么会是蓝紫色？眼睛的颜色也不对……
她忽然间想到一种荒诞的可能性，目光颤抖起来，她浑身都打起冷颤。
“如各位所见，这是我用多条人鱼融合出来的杰作，我只取一条人鱼身上最精华的部分，这是只属于我自己独一无二的人鱼！”
有质疑的贵族拨弄开小海妖脖子上的珍珠颈带、耳侧发丝和腰部薄纱，果然露出了拼接用的缝合线。
“太完美了！这是谁的手艺？”
“绝妙的主意！定制一条完全合乎心意的人鱼，再没有比这更棒的收藏了。”
“看来我收藏的那几条鱼尾有用处了。”
海蓝的眼里映着这一张张激动兴奋的脸，还有小海妖生硬的微笑表情、扭曲且不和谐的姿态，这令人作呕的一幕就像噩梦般在眼前不断重复，她如坠冰窟，心中却燃起了熊熊怒火。
这就是人类？！
这就是她想要和平相处的人类？
海蓝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刺痛，内心涌起一阵深沉的失望与愤怒。
她明白人类在海神殿的宣传下会将海妖视作敌人，但她也相信只要一点点消除彼此的误会，敌对的状态是可以改变的。
和一意孤行的弟弟拉利玛不同，海蓝很早就意识到了，有那些神殿神官在，他们绝不可能彻底消灭人类，更不用说族里那些小海妖对人类的憧憬难以断绝。
并且人类的船只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坚固，航行的范围越来越大。
就算他们海妖与世隔绝，未来某一天也迟早会被人类发现，而那时，一直生活在海底没有发展，人数稀少的他们毫无疑问会彻底落于下风。
所以她一直希望改善与人类的关系，希望海妖和人类能成为朋友。
身为高阶魔物的她可以变成人形，于是她经常会偷偷上岸，观察人类。
她知道有不少人类是为了看到海妖才选择珍珠城来度假，这毫无疑问能成为他们改善关系的契机。
他们被彼此吸引。
他们是同胞。
但她一切美好的畅想都在这一刻被击碎。
海蓝感受到一种窒息般的绝望感。
这才是人类“喜爱”他们的真相吗？
那些喜爱的目光下就藏着这种令人恶心的欲念吗？
人类的高层都是这样的家伙，真正的和平绝不可能出现。
海蓝可以想象，倘若一切按照自己最初的设想走下去，他们海妖毫无疑问会无知无觉地落入这些人的魔掌。
她会将所有的族人推入深渊。
人类！！
这一瞬，她对人类的理解和信任彻底崩塌。
她错了……
弟弟说得没错，她太天真了。
他们是魔物，人类绝不会将他们视作同胞，他们就应当与人类不死不休。
这些话语在她心中回响，如同无情的现实在她面前展开。
海蓝的身上涌现出磅礴的杀意，她挽起的长卷发散了开来，长发中伸出无数如水母般透明的剧毒触丝。
被人群围聚着，那侃侃而谈的贵族赫然倒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一个接一个倒下。
她冰冷的注视着这些人。
“去死吧，人类！”
厅内的惊慌呼唤召唤来了门口的神官与战士，各式各样的魔法瞄准了最为异样的蓝发女子。
透明的触丝同样向他们发起进攻，海蓝的【毒素】能力让他们接连倒下。
海妖的女王踏过遍地人类的尸体，来到那畸形的小海妖标本面前。
她的双臂颤抖着，像面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将那标本揽入怀中，轻抚着小海妖的身躯，垂落晶莹的泪水，如同轻柔的雨露落在小海妖的发顶。
“睡吧，我的小海妖。”
-
庄园里的另一处房间。
安静的房间氛围突然被打破，有两人推门而入。
“圣子殿下，这就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
闭目养神的拉利玛猛然睁开眼睛。
圣子？
阿尔宾来了？
拉利玛身体紧绷，仿佛被悬在无尽深渊之上，即将坠落。
他心中复杂且忐忑的情绪又翻涌了上来，忍不住用指甲深深扎进自己的手臂里，让自己保持清醒。
脚步声在迫近。
他的鲜血缓缓从手臂上滴落。
直至子爵扯下绒布，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拉利玛不顾强光的照射，直直地望向自己身前的人。
当看清面前的两个人，他忽然愣住了。
没有阿尔宾？
身材圆润的巴尼眯着眼端详拉利玛的样子，还算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看起来也挺温顺，还和前些天被太阳圣子拍走的那条海妖有点像，那小子实在是暴殄天物。把他放进我的泳池里吧。”
拉利玛猛地反应过来。
阿尔宾是太阳圣子，不是海神圣子？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笼子里，悸动的心跳逐渐缓和下来，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猛烈的庆幸。
太好了，阿尔宾没有欺骗他。
愉悦的心情在他心中荡漾，那是一种并非疼痛提供的愉悦。
子爵正在解开牢笼，锁链与牢笼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拉利玛眯起眼，目光落在一旁的海神圣子身上。
既然所谓的圣子不是阿尔宾，那他动手就不需要顾忌了。
随着牢笼被解开，锁链落地的那一瞬，墙上的影子突然出现了章鱼硕大且张牙舞爪的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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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宾从贵族的宅邸里救出了几只小海妖，还给他们喂下了全新调制的解毒剂。
却在此时听说了一个消息。
海神圣子和不少贵族都在海滨庄园里出事了，似乎是有极其强大的海妖袭击了那里，海神殿的最高祭司已经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
阿尔宾知道那帮贵族没干什么好事，他刚才也在贵族的宅邸里看到了不少恶心的东西，戈尔德给他的资料里也提了不少，其中甚至有人对小孩子下手，真是人渣中的人渣，他这次也救出了一个孩子。
他猜测可能是海妖被人鱼沙龙里的人激怒了。
但无论如何，如果海神祭司出手的话，不管是袭击的海妖，还是受害的海妖，恐怕都要全灭了。
毕竟，他也不知道如今祭司身体里到底是人，还是夺舍了祭司的海神。
海神名声可不算好。
他顿感不妙，来不及把小海妖送回去，立刻带着小海妖一起前往海滨庄园。
他让小海妖们在马车里藏好，自己直奔已经被某种力量毁于一旦的庄园。
可当他到达庄园内，看到正掐着拉利玛脖子的藏蓝色头发男人，忽然间怔住。
“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