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就是为了这个?”许白木抬了抬眼,往旁边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程风野盯着瞧着许白木修长的手指轻点香烟,青筋显在手背上,越发觉得他连头发丝儿都好看。
最后许白木说,给张越个小教训就行,阿强便带着人出去了。
“去把药箱拿来。”许白木吩咐道。
药箱拿来后,他把手中的一半香烟熄灭,让程风野过来。程风野盘腿坐在许白木脚边的一小块波斯地毯上,看着他从药箱里拿出那管熟悉的药膏出来。
“我得给你上多少次消炎的药膏?”许白木问道。他挤出些白色的膏体,用手指的指腹轻轻地涂抹在程风野嘴角的伤口上。
鼻息间是药膏的特殊气味,同时又掺杂了一缕细微的檀香。许白木垂下眼睛,动作轻柔,程风野盯着他的唇,想起昨晚,一时间心驰神往。
“对不起。”
突然,许白木手中的动作停住,他抬起眼眸,彼此视线对上,对方的眼睛像一口幽深的井,看不清内里,但却能感知到周围隐藏的危险。
“喵……”跟跟跑到两人中间叫了两声,许白木后知后觉耳朵发烫,他快速收回手,脸上呈现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小猫一开始还会害怕许白木,喂了一段时间后才让摸。程风野看着跟跟对着许白木喵喵叫,一人一猫的互动令他起了嫉妒心,忍不住暗自腹诽,如今倒是黏人得紧了!
“吴正彪已经死了。”许白木抽了张纸擦着手上残留的药膏,试图擦掉指尖残留的来自对方的温度,“你以后不用再担心钱的事情了,那些债已经清了,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程风野听完后抬起头,问:“真的死了吗?”
“嗯。”
程风野伏在许白木膝头上,脸上显出愉快的神情来,问:“他是怎么死的?”
“可能……”许白木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想什么,半晌才接着说,“可能是被捅死了。”
许白木笑吟吟道:“总有比他更坏的人。”
“可这不是好事吗?”程风野说,“他死了,最开心的是我们这样的穷人。”
许白木寻思他这句话,从里面咂摸出一些安慰人的话来。他想这是错觉吧,程风野并不知道是他把吴正彪弄死了,而他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下午时程风野出去了,说是去找江誊,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许白木最近早出晚归,忙得很,也没空分出心来管。他要打算留下,就得安排好那边的事情,如果他不在,也必须留下心腹镇守公司。那位年纪大了,估计要找接班人了,这里交通闭塞,不管怎么样他得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才行。于是他决定让阿强回去,不日启程。
他和商铎两人,必然是要争一争这个位置的。他来这里有部分原因是要打探一下对方的情况。如果他能找到商铎私自贩毒的证据,也许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的握把将会大很多。
江誊约了程风野出来玩。杂货铺老板关了门,年前不会开门了,补习的工作程风野也不会再去了,下午就寻着商业街找了一个兼职,在一家仓库里当搬运工,中午管顿饭。
“你跟人打架了吗?”江誊一见到他,便注意到他嘴角。
“嗯。”
他们碰头的地方,往往是街机游戏厅,江誊是个游戏迷。他买了币,两人玩着谁也不说话,半晌江誊才说:“这可真不像你。”
程风野向来话少,所以也只是笑笑。江誊跟他玩了这么久,还是不了解他。
“你过年怎么过?要不跟我一起过吧?”江誊说。
“不了。”
“那你又一个人过啊!我家不缺房间,添副碗筷的事儿,再说我爸妈也都挺喜欢你的,为什么不来啊?”
江誊每年都会邀请程风野。他知道,江誊是好心。可他不想去,也许是他天性狭隘,看不得别人一家人团团圆圆。他不羡慕,只多对这个世界的憎恶。
“我今年有人陪。”他说。
闻言,江誊看了看他,觉得他这段时间是变了许多,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程风野真的答了“是”,这下子勾起了江誊的好奇心,直问他是不是秦芜。
“不是。”
“啊?不是她?哎呦,那可怜了,人家可是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了。那对方多大了啊?是不是咱学校的?”
“他比我大。”
“是个姐姐?哦……那就不是咱们学校的了,”江誊吃惊道,“真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口。”
之后程风野便不愿意透露更多了,任凭江誊怎么打听都没用,他不肯说了。余下的时间里,程风野认真地反复咀嚼“姐姐”这两个字,想到许白木那张性感而有张力的脸,觉得违和但又在某种气质上,感到莫名其妙的相似。
和江誊分别时,天已薄暮。雪停了,太阳的光照着屋脊,玻璃像火一样红,桥下的河水反射出刺眼的光波。今天真是个好天气,程风野想。
他走到一所补习班,在阴影处躲着,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走进一条小巷。
海城这地方,老城区附近巷子多,尤其是晚上,就像迷宫一样容易让人迷失方向。程风野从小在这巷子里长大,摸得透透的,他知道哪里有老师私下开的补习班,哪里有舞蹈课,哪里又有钢琴课。
两个女生并肩在前面走,快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分了手,另一个女生拐进了左边的分叉路口。
秦芜瞧着天黑透了,停下想找出包里的手电筒,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她一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下一刻,手中的手电筒掉落,她消失在黑暗中,手电筒从地上发出的光线打在旁边的老树根上。
半晌,巷口有人经过,看到一只亮着的手电筒和背包,静悄悄地躺在那儿。飞来的一只黑色乌鸦停在手电前面,在树上投下巨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