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风, 你能不能，不要去亲别人啊。”
江煜风最近几天都在片刻不停地四处宣传，今天深夜才落地机场,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淩晨一点, 现在电影已经定档, 接下来他将会空閑很长一段时间，本想明天去找鹿佑, 但没想到这小孩深夜就来他家门口蹲着了。
还哭唧唧的。
看着像是受了好大委屈。
江煜风又担心又心疼，一方面想他是不是在剧组受委屈了, 另一方面又觉得心中熨帖, 小孩受了委屈第一时间找来这裏, 也可以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不是无足轻重了。
“你说什麽？”江煜风没听清。
“我说。”鹿佑抽噎了一声, 眼眶通红地看着江煜风，“你能不能不要去亲别人。”
江煜风疑惑地挑了挑眉：“我什麽时候去亲别人了？”
鹿佑皱了皱眉，抱着膝盖垂下眼，样子看起来非常难过：“你就是亲了, 我看到了。”
什麽跟什麽啊？
江煜风一头雾水, 微微蹲下，想把鹿佑扶起来，但弯腰的那一秒, 他看到了鹿佑身边散落的零散珍珠。
数量不少，颗颗圆润饱满, 暗淡的灯光下也能显现出莹润的光。
江煜风捡起一颗珍珠，触感温凉, 他扭头看向鹿佑：“你在这待了多久？”
鹿佑想了一下他的话，鼻音很重地回答：“五个小时。”
他拍完今天的戏就过来了，但江煜风不在家, 他就在门口等。
那会儿他脑子裏都是祝霖钰那张照片上的内容，越想越伤心，最后绷不住了，就蹲在江煜风家门口悄悄地哭。
“……”
江煜风简直要哭笑不得，他弯腰把鹿佑扶起来，“先回家，然后我听你慢慢说。”
鹿佑摇晃着站起来，脸色有些差，才站稳，他就抓着江煜风的手，皱着眉小声说：“能不能等一下。”
江煜风挑了挑眉。
鹿佑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腿有一点麻了。”
“……”
鹿佑抿了抿嘴巴，小声说自己蹲了很久，人类的腿并没有尾巴灵活，这麽长时间的压迫下，每一根经络都跳出来造了反，一点都不听话，他动不了了。
听着男生细致的描述，言语裏满是对人类双腿的不满，江煜风没忍住笑了一下，没有再犹豫，弯下腰抄抱住鹿佑的小腿和后颈，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鹿佑很轻地惊呼了一声，眼睛都吓圆了，连忙抓住江煜风胸前的衣服，呆愣愣看着他。
怀裏的人不算重，江煜风感觉自己就像是抱了一团温软的云，根本没费什麽劲就把鹿佑抱进了家裏。
把鹿佑安置在沙发上，江煜风转身向外走：“等我一下。”
鹿佑连忙扒着沙发眼巴巴瞅着他，“你去哪裏？”
江煜风笑了笑，伸手轻揉鹿佑毛茸茸的发顶：“去捡你掉在门口的小珍珠。”
鹿佑就抿了抿嘴巴，不说话了，因为他感觉自己有一点丢脸。
——他哭了江煜风门口一地珍珠。
那是所有成年人鱼都不会做的事情，他却像一条乳臭未干的小鱼崽，遇到事情一点都不冷静。
鹿佑越想越不好意思，连忙把脑袋缩回来，抓着沙发上的小抱枕抱着，不说话了。
江煜风只出门了几分钟就回来，但珍珠捡了足足一个小花瓶。
他把瓶子放在茶几上，鹿佑眼珠动了动，脑袋更用力地埋进了枕头裏。
“出来。”江煜风忍着笑，语气很温柔：“说说吧，为什麽哭？你看到我亲谁了？”
鹿佑一动不动地扮鸵鸟。
江煜风语气让他更加不好意思，脸皮发热，小小的抱枕仿佛成了他的最佳避风港，他躲在裏面，但手脚都不知道往该哪儿放。
直到后颈皮被轻轻地捏了捏。
鹿佑才打着颤从枕头裏擡起脑袋，但枕头埋久了，一张脸被憋得通红，倒显不出眼眶的红肿了。
被江煜风看着，他有些心烦意乱，连忙捡着重要的事情说，“今天祝霖钰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江煜风给他倒了杯水，轻轻嗯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鹿佑接过杯子握在手裏，小声说：“照片上，你在亲别人。”
江煜风挑了挑眉：“什麽样子的照片？”
鹿佑看了他会儿，抿了一口水，眨巴着眼睛说：“很热闹的酒吧，穿红裙子的女生，你和她拥抱，然后她亲了你。”
而且你并没有躲开。
鹿佑酸溜溜地在心底裏补充，但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江煜风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想到，鹿佑居然会看到他好几年前拍摄的剧照，那是他唯一的一部现代偶像剧，饰演花丛浪子，同时周旋在几个女生之间，最后遇到命定的女主，浪子回头。
因为剧情需要，他不免跟饰演女主角的演员有过一点亲密接触。
但那部剧最后上映时反响并不好，被许多网友评论为烂剧，从那以后，江煜风就没再接过偶像剧的本子，他这些年跟几个剧组签了长约，戏路多为权谋类的大男主，感情戏份很少，也就没再拍过这种亲密照片，要不是鹿佑提起来，他都几乎要忘了这个女演员是谁。
江煜风看着面前格外拧巴的男生，似乎明白了什麽，心髒急促地跳动了两下，“你是因为看到照片，所以才哭的？”
鹿佑：“嗯。”
“为什麽？”江煜风几乎笑起来。
但为了不吓到鹿佑，他还是努力忍着。
“不知道。”鹿佑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语气非常困惑地说：“但是看到你亲别人，江煜风，我这裏有一点难受。”
鹿佑把手放在了自己心口，一字一句地说：“像被一百个柠檬泡住了。”
顿了顿，他又皱起眉毛，“我不想掉珍珠的，但我控制不住。”
“江煜风，我好像生病了，对不对？”
江煜风愣了一下，一时间难以形容心中的喜悦，自从发现自己对鹿佑産生了异样的情愫，他每天都在煎熬。
这条小人鱼太过懵懂单纯，他连靠近都需要小心翼翼。
江煜风生怕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欺骗感情的渣男，所以他愿意等，也愿意让鹿佑自己想清楚对他是什麽感觉。
江煜风没奢求过鹿佑能自己想明白，但真正听到这个答案，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激动。
——他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着他，这是多麽幸运的事情。
如果这是病，那江煜风想，他早就病了。
但他不想鹿佑哭，也不想让他继续泡在一百只柠檬裏，于是接下来二十分钟，江煜风系统又全面地给鹿佑科普了什麽叫影视剧吻戏和合理借位。
“所以。”鹿佑看起来听进去了，样子看起来很惊喜：“你们实际上没有亲到？”
“对。”
鹿佑抿了抿唇，虽然控制住了嘴角，但喜悦还是从眼睛裏洩露出来，整个人像发着光。
江煜风简直喜欢死了他这个样子，压着心跳说：“下次有什麽就直接来问我，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鹿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所以呢，上次我说的话，你想明白了吧？”江煜风说。
鹿佑呆了一小会儿，然后反应过来江煜风说的是什麽意思，他抿了抿唇，显得很高兴，抱枕都不要了，快速挪动道江煜风面前，小声说：“想清楚了。”
江煜风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鹿佑先是垂着眸，思索了一下，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裤腿，“祝霖钰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他今天跟我说了好多，我也仔细想过了。”
江煜风莫名有些紧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说，你肯定是非常喜欢我的。”鹿佑微微擡头对江煜风说。
江煜风：“……嗯，没错。”
鹿佑好像受到了鼓舞，表情肉眼可见地温软起来，他抿了抿唇，“他还说，如果我也对你念念不忘，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看到你跟别人亲吻就会像吃到柠檬一样难受……”
他一条一条地列举，江煜风听得心髒怦怦跳。
单身了二十八年的江影帝，在影视剧裏帅气沉稳，老谋深算，但在现实生活裏却被鹿佑三两句话撩得几乎丢盔弃甲。
缘分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言说。
“我认真回想过，我对你就是这样的感觉。”鹿佑语气很慢，似乎没说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但他说得很认真，“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
他擡起眼，澄澈如水的眸子直直盯住了江煜风，表情天真地说：“那麽江煜风，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很喜欢。”
鹿佑看着江煜风的脸，想，而且应该是喜欢到看到他跟别人亲密就会哭的程度。
他呆坐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又说：“江煜风，你可以一直这麽喜欢我吗？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
“……”江煜风被他撩得心髒都不会跳了。
哪有人这麽告白的，一句一个大惊喜，把他砸得都懵了，完全没有长时间在娱乐圈浸淫出的圆滑和老练，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人都傻了。
“当然可以。”江煜风沙哑着声音说。
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料想过，表白这件事，居然是鹿佑站了主导。
江煜风意识到，自己也该说点什麽，至少要表明自己的心意，让鹿佑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心动。
但他才刚张开嘴巴，发出一个音节，就听面前的男孩一脸认真地说，“那你愿意跟我睡觉吗？”
“…………”
江煜风：“……什，什麽？”
鹿佑歪了歪头，眉眼都柔和了些许，长睫毛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耀眼，眼珠都像宝石一样泛着盈盈的水光。
“祝霖钰说，如果很喜欢一个人的话，会愿意跟他一起睡觉，虽然我们人鱼不是这样的。”鹿佑看起来很困惑地说。
“……”
“所以江煜风，你什麽时候可以跟我睡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