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麽能自己大晚上跑出去呢？要是被人发现怎麽办, 要是有记者发现你深夜去了江煜风家又怎麽办？这可都是大绯闻吶！”
小公寓的沙发上，鹿佑乖乖坐着听训，他手掌局促地蜷起, 半晌张了张嘴：“苏哥——”
苏仁安急得在客厅裏来回地打转, 简直像是被穿山甲扒开巢xue后四处乱跑的蚂蚁, “江煜风到底哪裏好，几次三番勾得你深夜跑出去跟他私会？”
鹿佑：“他——”
“算了算了, 江煜风好不好的也不重要了，反正你情人眼裏出西施, 我说什麽你也听不进去, 我只强调一条, 你晚上给我在家好好待着, 不许出去乱跑，要被人发现还不知道那群黑子怎麽骂你呢……别沖我傻乐了崽儿，节目裏你和江煜风怎麽亲密都没关系，说破大天了也可以用炒作当挡箭牌, 但私底下你总在深夜去找江煜风, 说好听了是关系好，说不好听了就是你想继续吸江煜风的血，你明不明白啊。”
鹿佑就沉默着不说话了——他也说不了话, 每次苏仁安濒临暴走的时候，他就总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非要等到苏仁安絮絮叨叨地全部说完, 然后他才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我现在真有些后悔让你拍求生综艺了。”苏仁安叹了口气说。
鹿佑等了一会儿，确定苏仁安已经发表完意见, 这才抿了抿唇，开口：“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江煜风。”
“……”
拍摄求生综艺对苏仁安来说是后悔, 但对鹿佑来说却是莫大的幸运，他运气很好的参与了节目，运气很好的和江煜风组队，最后还和江煜风成功建立了亲密关系。
这是鹿佑进入人类世界以来，感到最快乐的收获了，比成为让人喜欢的明星还要高兴。
鹿佑眨了眨眼，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也很喜欢我的。”
苏仁安忍着白菜被拱的心酸，不甘心地问：“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鹿佑擡起脸，想了想，高兴又直白地说：“他亲我了。但是是我先亲他的。而且我很喜欢他亲我。”
苏仁安：“……”
苏仁安：“？？？”
“不过，苏哥。”鹿佑想起什麽，晃了晃脚，仰起脸：“第二期求生综艺是不是要开拍了？”
导演说休整半个月，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两天了。
晚上鹿佑没办法去见江煜风，白天要拍戏，最好的见面地点就是求生综艺了，那样他可以每天都跟江煜风待在一起，而不用担心苏哥不同意。
“哦，忘了跟你说了。”苏仁安说：“拍摄延迟了。”
鹿佑支起脑袋，惊讶地“嗯？”了一声。
“拍摄地在古城，最近那边发生了山洪灾害，沖垮了不少古楼，连拍摄地也被掩埋了，闻导通知拍摄延后。”
鹿佑闻言，表情淡了下来，失落地垂下脑袋：“……哦。”
苏仁安挫了挫后槽牙，心裏有说不上来的滋味儿，“这两天你戏份重，晚上不要在外面乱跑，哥会查房的，知道了吗？”
鹿佑有气无力地在沙发上瘫软：“……知道了。”
苏仁安看了他一眼，容貌清俊的男生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仅仅是不让出门而已，他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精气神。
这才多久？俩人感情就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接下来的两天，鹿佑被苏仁安看得很紧，他除了拍戏就是躺在浴缸裏睡觉，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没遇见江煜风之前。
鹿佑很想江煜风，但他昨晚泡澡时不小心把手机掉进了浴缸，苏仁安还没来得及给他买，所以，即使是线上视频这种事情，也被迫断掉了。
这导致鹿佑一整天拍戏都没有什麽精神，离开镜头就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他的这种反常连祝霖钰和白小西都发现了。
“钰钰，他看起来好难过啊。”片场一角，白小西双手捧着下巴，望着另一边发呆的鹿佑，很苦恼地说。
“是不是表白失败了？”祝霖钰说。
白小西愣了一下，旋即握紧拳头，狠狠在空气裏挥舞了两下，“那江煜风真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了！”
祝霖钰跟着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鹿佑那麽好，虽然是我们的天敌，可是却并没有吃掉我们，他是个好人，江煜风不喜欢好人，所以他就是个坏人。”
白小西很赞同：“嗯嗯！说得没错！我们也不要理江煜风了。”
“可是我们咖位很低的。”祝霖钰想了想，说：“平时根本接触不到江煜风啊。”
“……”白小西皱起眉毛：“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祝霖钰：“哦。”
“鹿老师，有人探班啦。”片场裏有人喊。
鹿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他，缓缓扭回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片场门口，一脸笑意的江煜风。
鹿佑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很快跑到江煜风面前，路程有一点长，他轻轻喘了口气，才说：“江煜风，你是来看我的吗？”
“嗯，来探你的班。”
鹿佑很高兴地嗯了一声，然后克制地抿起嘴巴，“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你了。”
男生眼巴巴站在面前，澄澈的眼底满是他的身影，可怜兮兮地说着思念的话，江煜风的心髒软得一塌糊涂：“抱歉，这两天有点忙，但我一忙完就来看你了。”
说完，江煜风就看见鹿佑轻轻翘起了嘴角，还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江煜风本以为他会扑上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好了迎接的準备，但鹿佑却在即将靠近的那一秒停住了身形，面色变得非常古怪。
“怎麽了？”江煜风低头看了看自己。
鹿佑若有所思地盯住了江煜风的前胸和肩膀，他的目光很平静，但江煜风却觉得他其实有一点生气。
“江煜风。”
鹿佑轻轻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但眼睛却罕见地垂着，下落的睫毛总显得他很难过：“你身上有很奇怪的味道。”
江煜风：“？？？”
事实上鹿佑并不是矫情或者无理取闹，他真的在江煜风身上闻到了陌生的气味，人鱼是很具有占有习性的动物，习惯性地划分领地範围，并对领地内的所有东西怀有非比寻常的占有欲。
更何况这还是他的恋爱对象。
最喜欢的人类被其它陌生人类亲吻了。
这让鹿佑感到非常难过，因为江煜风身上的味道非常浓郁，甚至盖过了他原有的草木香气。
鹿佑虽然不认识香水，但这是一种很甜蜜的味道，拥有者很可能是一名性格安静又乖巧的人类女孩，而且根据香水的浓度来判断，江煜风应该和那名女孩拥抱了很久很久。
“你刚才和其他的人拥抱了。”鹿佑眼眶慢慢红了，但还是认真地说：“可你在跟我谈恋爱啊，怎麽可以去抱别人。”
“我没……”江煜风刚想否认，忽然想起来，他在两个小时之前，还真跟一名人类女孩有过亲密接触。
这都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身上居然还沾着奇怪的味道？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在他滞住的这短短几秒钟，鹿佑微微垂着脑袋，看起来更加难过了。
“不是……鹿佑，这个味道应该是我不小心沾上的。”江煜风耐心地解释了自己刚才的行程。
鹿佑听得一愣一愣的：“堂姐？”
“嗯。”
“那是什麽。”
要怎麽跟一条人鱼解释人类社会複杂的亲属关系？江煜风感到非常绝望，因为他换了好几个措辞，都没能说服鹿佑。
“……总之，就是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谈恋爱的关系。”江煜风说：“我太着急来见你，所以搭了别人的车，她在车裏喷香水，我不小心沾上了一点，很难闻吗，那我去换身衣服……”
大概是他的话说服力度很强，鹿佑慢慢的变得平静起来，他抹了一下眼尾，软着声音说：“你是我的恋爱对象，不可以跟别人拥抱和亲吻的。”
江煜风觉得鹿佑这条小人鱼占有欲还挺强，看着傻乎乎的，人还什麽都不懂，但在某些方面简直可以说到了钻牛角尖的程度，但还是很可爱。
他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沾染其他人的味道，又哄了一会儿，才终于间鹿佑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江煜风松了口气。
鹿佑今天的拍摄计划很顺利，也许是见到江煜风心情好的缘故，下午的戏拍得格外顺畅，下午四点就拍摄结束。
鹿佑便跟着江煜风回了家。
路上的时候，江煜风接到了堂姐的电话，对方只比他大两岁，是个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姑娘，最近家裏催婚急，于是她收拾了行李要到江煜风家躲躲。
江煜风挂断电话，看了看身边的鹿佑，他不是喜欢隐瞒的类型，当下便把事情全说了，但鹿佑只是愣怔了两秒，就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就这？
江煜风心裏猫抓猫挠地难受，比起鹿佑这麽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更喜欢鹿佑仰着脸一字一句地控诉他的过错，然后他再耐心地一点点把人哄好。
他很享受哄鹿佑的感觉。
但这小孩好像真的变得懂事了很多，不吵不闹，乖乖地坐在一边，表情裏甚至看不出什麽。
江煜风便以为他是真的不在意。
直到他们两人在家裏跟堂姐碰头。
江嫣不是第一次来江煜风家借宿了，这次更是带了两个大行李箱，眼看着是想常住，江煜风想着自己也很快就要搬走，于是很大方地把备用钥匙也给了出去。
“你家还是这麽空旷，一点人气儿也没有。”江嫣背着手在客厅裏来回踱步，审视着整个空间。
回身时看到江煜风身后还跟了个人，眉毛一挑：“呀，真好看的弟弟，哪儿来的。”
江煜风笑了下：“节目裏拐回来的，你这次打算住多久？”
“看那小老头什麽时候放过我吧。”江嫣翘着腿坐下，把玩着刚做好的美甲，“老头最近受了大刺激，战友抱了重孙子了，所以这两天疯了似的想把我嫁出去，受不了，不躲起来我就要被烦死了……”
说起催婚，江嫣仿佛有倒不完的苦水，唠唠叨叨说了很久，一点也不消停。
江煜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其实注意力全放在鹿佑身上，而站在阳台看绿植的鹿佑依然非常安静，没有洩露出一丝声音。
江煜风以为他是有些累了，正準备把他送回家，让他早点休息。
然而下一秒，他就见鹿佑盯着一盆吊兰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紧接着，鹿佑就很突然地扭过脸，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吊兰的叶片。
发洩情绪似的动作。
江煜风：？
他愣了几秒，一时间有些摸不準鹿佑的行为目的。
鹿佑顿了顿，扭头看了看客厅，见江嫣还在跟江煜风不停说话，他呆了一会儿，垂下眼，又捏了一下手中的叶片。
江煜风：“……”
江嫣还在继续分享对抗催婚的心得，江煜风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在江嫣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的这段时间裏，他清楚看到鹿佑分别捏了吊兰两下、红掌三下、鸭脚木五下、百合竹两下……
好好的植物，都被他莫名其妙地欺负了一通。
江煜风终于察觉到这条小人鱼在吃醋，而且吃得别别扭扭，还喜欢藏着掖着不让人发现，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江煜风没忍住溢出一声轻笑。
客厅裏陡然寂静下来。
江煜风忽然回过神，扭头，发现江嫣正一脸冷笑地看着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敛去的笑意：“我的话听起来就这麽好笑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