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佑看着有些呆, 但却是个十足的行动派，泡完澡后，他立马带着江煜风回到自己的公寓, 準备收拾行李搬家。
到家的时候, 家裏灯还开着。
苏仁安正在厨房裏检查燃气水电, 冷不丁在客厅裏见到江煜风，他还有些懵。
“你……”
“苏哥。”鹿佑忽然从江煜风身边探出头来, “你怎麽在这裏啊。”
看到鹿佑，再看看江煜风, 苏仁安忽然就明白了什麽, “你要搬去江煜风家了？”
鹿佑很腼腆地抿唇, “嗯, 江煜风家很漂亮，还给我準备了好大一张床，我很喜欢。”
江煜风无奈扶额。
苏仁安看着江煜风笑了笑，语气意味不明：“……是吗, 原来早就準备好大床了。”
江煜风：“……”
情况越来越像是他刻意拐小孩, 且目的不纯，甚至早早就布置好了犯罪现场。
江煜风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鹿佑不是那个意思。”
苏仁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心说我信你个鬼。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让苏仁安産生了歧义，鹿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慢吞吞道：“嗯，他为了给我準备新床, 连自己的床都没有来得及準备。”
苏仁安带着嘲意地“哈”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那正好，你俩睡一张床不就好了？”
江煜风：“……”
他发誓, 如果他敢在这时候点头答应，苏仁安一定会忍不住用眼神刀死他。
江煜风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就听身边男生皱着眉毛，很认真地开口：“不行的，我的床比较特殊，以江煜风现在的体质来说，他可能会溺水。”
苏仁安：“？？？”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煜风，眉毛拧成一条夸张的绳：“你都教了他一些什麽啊？”
江煜风有口难辩：“你误会了，他真不是那个意思。”
苏仁安：“是没来得及教吧，水床好睡吗？”
江煜风：“…………”
不是，上下文联系起来看居然是这样的场面吗？
鹿佑没管江煜风和苏仁安说了什麽，他太想住进江煜风家裏了，一门心思地收拾行李。
虽然来到人类世界半年，但鹿佑物欲不足，家裏并没有多少需要即刻打包带走的私人物品，他只是叠了几套衣服，经过床铺的时候，他看到床边的透明罐罐。
——那是他用来收集自己平时掉落的珍珠的，半年来，他已经收集了满满的一罐，现在第二罐也要满了。
鹿佑把珍珠抱起来，呆立了一会儿，决定一起抱走。
收拾好一只行李箱，鹿佑站在空旷的房间裏，思索着还有没有什麽需要带的，几秒后，他听见几声很轻的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
是江煜风的声音。
鹿佑愣了几秒，连忙转身去开门，然后看着门外的男人说：“我们已经是谈恋爱的关系了，江煜风，你进我私人领地的时候，是不需要提前打招呼的。”
他态度很认真，仿佛这是一件非常严肃且急于说清的大事情：“我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跟你分享，你不要这麽客气。”
江煜风眸光渐渐柔软下来，老天爷是看他单身太久了，可怜他，所以才把鹿佑送到他的身边麽。
“好。”江煜风点头。
鹿佑这才高兴地抿着唇笑了。
“收拾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江煜风说。
“还没有。”鹿佑扭头，“我还有一些东西想带走。”
江煜风：“我帮你。”
鹿佑收拾完行李走出房间的时候，公寓裏已经只有他和江煜风了，他扭头看了看卫生间和厨房，好奇道：“苏哥呢？”
“他先回去了。”
鹿佑哦了一声，“那我们走吧。”
江煜风的别墅占地面积非常大，大白天走进来都觉得安静，夜晚更是静谧，只有偶尔几声空灵的鸟鸣，显得环境有些幽冷。
但鹿佑是习惯了在野外讨生活的，并不觉得可怕，一路上乐都颠颠的，拉着江煜风说了好多话。
别墅裏早就开好了冷气，刚打开门，冷气即可驱散了身体表面的热意。
鹿佑对主卧裏的水族缸有着极大的兴趣和热情，一进屋就想往楼上跑，被江煜风拦住：“又要去泡水？”
“嗯。”鹿佑说：“虽然我并没有感到非常渴，但你送我的游泳缸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我能先去泡十分钟再来陪你吗？”
江煜风按住他的肩膀：“先吃饭。”
鹿佑眨了眨眼睛，语气开始失落：“可是我非常想泡水。”
他看了江煜风一会儿，改口：“那我泡五分钟就下来，可不可以？”
江煜风闭了闭眼，不去看他的可爱攻势，“跑了一天了，你都不饿的吗？先吃饭再去泡，你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待在水裏。”
然而鹿佑是一条藏不住新鲜的小人鱼，以前住在山裏，他抓住新鲜好吃的食材时，都会忍不住跟自己的两位邻居分享，发现好看的珊瑚和贝壳，会全部放在湖泊边的石头上，跟两位好朋友一起鑒赏，总之，鹿佑根本藏不住宝贝。
鹿佑盯着江煜风看了好几秒，心裏还是猫抓猫挠的想去，他抿了抿唇，小脑瓜快速运转，没一会儿，头顶亮出一颗小灯泡：“不可以我先去泡水，然后你把饭端上楼喂我吃吗？”
江煜风：“……”
他脑海裏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一时间居然没找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他也实在不想拒绝。
“……好吧。”
鹿佑眼睛亮起，转身就噔噔噔地往楼上跑，江煜风看着他一口气跑上十几级楼梯，又猛地顿住。
“怎麽了？”江煜风站着原地看他：“忘了什麽东西吗？”
鹿佑没说话，转身又快速地跑回来，然后扑进江煜风怀裏，黏糊糊地抱了他一下，然后踮起脚，在他下巴上胡乱地亲了一口。
然后他擡起脸，清俊的眉眼望着江煜风：“能在人类社会遇到你，我真的好开心。”
江煜风下意识环住鹿佑的腰身，没忍住喟叹一声，是啊，缘分就是这麽奇妙，如果当初他没有接那个求生综艺，没有对鹿佑産生好奇，没有因为一时心动而主动靠近……那他和鹿佑岂不是还要很久以后才会産生交集？
江煜风从来不去想，如果他当时没有做某事，导致鹿佑会跟其他人在一起。
在他心裏，他和鹿佑就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鹿佑离开后，江煜风还傻乎乎的在楼梯口站了好几分钟，等回过神来，他无奈地摇头苦笑，抚了抚自己的乱跳的心口，然后轻轻地，捏了一下楼梯两边的发财树叶，才转身往厨房走。
·
鹿佑在水裏泡了半个小时。
他没有多泡，因为他发现，比起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泡水，他更喜欢跟江煜风待在一起。
别墅裏很安静，考虑到鹿佑身体状况的特殊性，江煜风并没有聘请诸如保姆钟点工之类的陌生人，衣食住行几乎都只能靠自己。
正把一条红烧鱼装盘，江煜风忽然一愣，然后垂下眼，笑道：“怎麽下来了？”
身边落下一道浅浅的人影，鹿佑坐在岛台边，撑着下巴说：“因为我发现，比起泡水，我还是更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江煜风手一阵，大火收浓的汤汁直接溅出了餐盘，“……”
不管再来多少次，江煜风都会被鹿佑直白的喜欢戳中心髒。
吃完饭，江煜风把鹿佑送进水缸：“你先泡着，我去洗澡。”
鹿佑变出尾巴，折叠手臂趴在缸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其实你可以进来洗。”
他动了动尾巴，细微的波纹在水面散开：“这裏有好多水。”
“……”
江煜风被他激得眉心直跳，但脆弱的理智又在拉扯着他，小人鱼什麽都不懂，可不能乱来，至少要等他真正开了情窦，知道什麽是情爱，并能区分他和苏仁安等普通朋友的区别。
江煜风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沉：“你知道，在人类世界裏，叫别人一起洗澡是一种什麽邀请吗？”
鹿佑歪了歪头：“洗澡邀请？”
江煜风无奈地揉了揉鹿佑湿漉漉的脑袋，“你还什麽都不懂呢，别着急，以后还有很长时间，我们每天都可以待在一起，慢慢来。”
鹿佑懵懵地眨了眨眼，江煜风已经步履淩乱地走进了浴室。
鹿佑迟疑地抿唇，他听不懂江煜风的话，但人鱼天生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察觉到江煜风好像有一点急于回避现在的场面。
为什麽呢？
鹿佑晃着尾巴游回水底，很苦恼地躺在自己的扇贝床上。
人类是一种格外敏感且情绪丰富的生物，跟他们相处，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相处的过程中，除了要全方面了解环境和人物关系，还需要掌握一种叫人情世故的东西。
但鹿佑搬出自己进入人类社会后学到的所有知识，发现还是搞不懂江煜风的行为模式。
他有些苦恼地支起身体，趴在扇贝床上，眼睛盯着浴室门的方向。
不透明的玻璃印出一点点江煜风的人形轮廓。
鹿佑呆呆地看着。
过了几秒，倏然瞪大眼，“我知道了。”
缸底，白色鱼尾轻轻晃动，转眼变成一双修直的人类长腿，鹿佑直接游出了水面。
他没穿衣服，因为睡衣还在楼下客厅的行李箱裏，他埋头看了看自己，又看看浴室，思索几秒，直接爬上了角落的大床。
于是，当江煜风洗完澡，终于平心静气地走出来时，就发现鹿佑又开始搞事了。
透明的玻璃缸裏不见鱼影，唯有大床中央鼓起一个小包。
江煜风惊讶了一下，迟疑地开口：“鹿佑？”
床上的小鼓包动了动，露出鹿佑被闷得红扑扑的脸，但眼神很亮，他看到江煜风出来，往被子外拱了拱，露出雪白细腻的瘦削肩膀。
江煜风这才发现他居然什麽都没有穿。
“江煜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江煜风：“？”
“我们一起睡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