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裏是一派壮观的景象——整个主卧都被搬空了, 视野被一座庞大的水族箱占领，占地几乎是鹿佑公寓客厅的两倍，箱底被装饰成漂亮的水底世界。
鹿佑凑进去看了看, 发现连水草都是鲜活的, 且头顶并不是天花板, 而是一扇透明的天窗，暖阳缓缓渗漏进来, 箱底绽放出炫目的银光。
鹿佑眨了眨眼，目光落到光源处——摇摆的水草间, 他看到了江煜风给他精心準备的白色贝壳床。
仅仅只是一眼, 鹿佑就能想象到, 躺在上面是多麽的舒服。
对一条被迫束缚本性隐蔽在人类世界的人鱼来说, 无异于豪华别墅。
“这也是给我的吗？”鹿佑再次确认。
江煜风笑着点头：“当然，除了你以外，我的家裏再也找不出第二条鱼了。”
这话如果被人听见，肯定会觉得江煜风有病, 或是不尊重人, 但鹿佑没有，他只觉得高兴，兴奋得都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扒着浴缸边缘, 踮着脚，碰了碰裏面的水, 眼睛渐渐明亮起来：“我能进去泡泡吗？”
“现在？”
“嗯嗯。”
江煜风一笑：“稍等，我去给你拿扶梯。”
这座水族箱江煜风是按照最大尺寸定制的, 箱高近两米，现在还装满了水，需要借用扶梯才能入内。
鹿佑很乖地答应, 然而看着江煜风的背影走远，他歪了歪头，然后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于是，当江煜风从房间一角拿出早就準备好梯子，一转身，惊得差点把扶梯扔水族箱裏——鹿佑这条举止惊人的小人鱼，现在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衣了。
江煜风：“……”
他喉结微滚，有些哑然：“你怎麽……”
鹿佑擡眼看他，顿了几秒，很认真地解释：“是这样的，因为我的尾巴和人类的腿不一样，如果我穿着裤子的话，尾巴就没有办法变出来了，所以我才会脱掉裤子的。”
江煜风轻咳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鹿佑擡起脸，满眼茫然地看着他。
“……”江煜风哑然片刻，彻底放弃了：“没事，你去泡吧。”
鹿佑嗯了一声，爬上梯子。雪白修直的人类长腿就这麽落在江煜风眼底，脚趾和踝部甚至还透着晶莹的粉，江煜风眉梢动了动，握着梯子的手慢慢收紧。
就在江煜风克制着视线不敢呼吸的时候，爬上梯子的鹿佑顿了顿，又退回地面，江煜风还来不及问他为什麽下来，就听这小孩忽然来了一句：“我好像忘记脱·内裤了。”
“…………”
江煜风将出未出的话被哽在喉咙裏，不上不下，余光中，鹿佑已经开始埋头脱裤子了。
江煜风只能克制着目光不往那边看，手裏紧紧抓着扶梯，忍受这份甜蜜的折磨。
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一点不对劲——鹿佑太安静了。
安静到他几乎以为这人又悄无声息地给他搞了个大惊喜。
江煜风机械又缓慢地回头，鹿佑已经脱光了下半身，只剩白色衬衫的衣摆半遮半掩，这种画面真是看一眼都……
“江煜风。”鹿佑忽然很平静地开口。
但江煜风知道，鹿佑越是平静，就越是可能语出惊人，他慌忙回神，“什麽？”
鹿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呆立了两秒，然后垂下眼睛，视线聚焦在江煜风皮带下的某处，他表情平淡地伸出手，戳了戳：“你这裏好像肿起来了。”
“……”
江煜风简直要落荒而逃，他连忙捉住鹿佑的手，挪开，然后咬着牙说：“你看错了。”
“没有。”
然而鹿佑却非常执着地坚持说：“我的眼神很好的，甚至能看到几公裏外的海鱼。”
江煜风：“……”
鹿佑看了江煜风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窘迫的表情，抿了抿唇，小声说：“没关系的江煜风，这是很正常的现象，现在是春天了，所有动物都会变得很奇怪，我也一样。”
顿了顿，鹿佑说：“而且我也不会觉得你很奇怪。”
江煜风：“……”
……这根本不是这回事好吗。
江煜风快速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把手，想起什麽，又扶稳：“你先进去。”
鹿佑慢吞吞地泡进水裏，然后眼巴巴看着江煜风脚步淩乱地往旁边的房间走，“你要去哪裏？”
回答他的，是很突然的一声关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后面才传出江煜风的声音：“我没事，你先泡着。”
几秒后，江煜风所在的房间裏传出了窸窸窣窣的水声。
原来是去泡澡。
鹿佑放心地收回目光，然后看着身边宽大的浴缸，高兴地钻进水底，翻涌游动间，纤长银白的鱼尾在水底慢慢地伸展开来。
虽然是来到江煜风新家的第一天，但鹿佑并没有觉得不习惯，他先在水裏欢快地游了两圈，感受着每一片皮肤都被滋润着，然后一溜烟来到正中的扇贝床前。
这床不知道是什麽材质做成的，触感温温凉凉，旁边还点缀着数十颗珍珠，鹿佑凑进去看了看，认出其中最圆润的几颗是他自己出産的。
原来他给江煜风珍珠都被他仔细地受起来了。
鹿佑感到非常高兴。
他在贝壳床上躺了一会儿，高兴地不知道该跟谁分享喜悦才好，片刻后，忽然想起什麽，鹿佑游出水面，趴在缸边望着浴室方向，“江煜风，你还没好吗？”
江煜风过了一会儿才说话：“什麽事？”
“我可不可以搬来跟你一起住啊？”
“……”
鹿佑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江煜风的声音，以为他不愿意，眉眼逐渐变得失落，但下一秒，就听见浴室门开，江煜风一身浴袍走了出来，“什麽时候搬？”
鹿佑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笑着说：“我想今晚就住进来。”
漂亮的银色人鱼漂浮在水面，眉眼清俊，皮肤白皙，被水浸湿的衬衣变得半透明，勾勒出清晰的肉色线条……
江煜风刚压下去的燥意隐隐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不可以吗？”
男生眉眼落了下来，到了这会儿，鹿佑觉得江煜风其实真的不想让他住进来，但鹿佑实在太喜欢这个浴缸了，也期待能每天都跟江煜风在一起，所以他準备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我其实很好养的，你不需要给我吃太多东西，这些水也足够我泡很久了，我不闹人，也不会很任性，你只需要每天挤出一点点时间来陪一陪我就好了……”
鹿佑顿了顿，意识到这麽说可能不太合适，又改口道：“不陪也没关系的，你如果上班很累的话，不用回来给我做饭了，我其实已经学会了点外卖，但是还不太会分辨口味和商家的好坏，但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了。”
鹿佑抿了抿唇，垂着眸思索着自己还有什麽需要阐述的。
“其实。”
鹿佑擡起脸。
江煜风走到浴缸边，微微擡起眼，直视鹿佑的眼睛，轮廓鲜明的五官格外俊美。
鹿佑抿了一下嘴巴，等着江煜风拒绝的话。
“我已经学会如何娇养一条漂亮小人鱼了。”
鹿佑愣住。
“你不用勉强自己来将就我，你想搬来一起住，我很高兴，也非常欢迎，我会每天都陪你聊天，给你做饭，愿意尝试一切你喜欢的东西……”
鹿佑意识到什麽，眼神越来越明亮。
最后，江煜风说：“应该是我问你，鹿鹿，你愿意给我一个养你的机会吗？”
鹿佑呆呆地看着江煜风，几乎傻了一般，片刻后，他才探出身子，轻轻抱住了江煜风的肩膀。
“我愿意的，江煜风。”
我好喜欢你啊，江煜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