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2018年7月23日小周生日番外《新娘的喜悦》
报纸上说,穆蕙兰生前最爱橙花,绽开纯白的花瓣,金色芯子像星冠似的镶嵌在其中,当年她与周世友“世纪大婚”,婚纱头冠上戴的便是橙花与玫瑰,手捧着铃兰花束。
穆蕙兰爱这种花,连带着她的孩子们也习惯了这种香氛的味道。每年嘉兰天地艺术剧院赠送给到访演出的名角们的礼物,也总少不了创始人最爱的那款香水——初始闻了,是柑橘的甜,时间久了,便是甘苦交织的橙花。
周子苑四月份带着刚出生三个月的宝贝,在丈夫和家人的陪伴下飞去了丈夫的家乡。
他们在那里又举办了一场小型婚礼。她丈夫的祖母是勒谢奈当地人,祖辈留下来一片庄园,像一座自然繁衍的溪地,蜜蜂在田间里飞舞。四月,正是橙花盛开的季节。两位新人走过被七叶树遮蔽着的那条门前小道,脚下洒满了橙花。双方家人许多都到场了,周子苑时不时抬起头,她头发上也戴着那种橙花,她站在丈夫身边,望向了身边的摄影师们,又望街道尽头,那个手捧着镜头,正把镜头对准了她的笑脸的年轻男人。
丈夫在身边挽着她,小声笑道:“你弟弟这个架势还挺专业的。”
新人没有走向教堂,而是迈上台阶,在那座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老建筑里坐下了,这个祖辈的家至今还保存着钟塔等意味鲜明却早已荒废的塔楼,后面还有狩猎小屋,被改造成了马厩和车库。小型婚礼甚至没有牧师,只有丈夫祖母家的亲人以及周子苑这边的两位姨夫姨母发言致辞。周子苑的父亲因为年事已高,在视频电话里讲了几句,还对女婿的家乡人说了句法语问候,惹得他们鼓掌欢笑起来。
这不是特别具有仪式性的场合,更像是家庭聚会。乐队准备要奏乐了,现场请到的钢琴师摘下手上的白手套,到了钢琴前坐下了。
周子苑穿着婚纱坐在丈夫身边,她望向了汤贞的同时,也抬起眼,发现子轲果然在人群中往旋转楼梯上站了站,为了在婚礼的画面中把汤贞一起拍进去。
丈夫在身边说:“汤贞终于剪头发了。”
周子苑又看汤贞,看到汤贞弹钢琴时露出的侧脸和脖子,她小声道:“子轲剪的。”
周子轲在暗房里冲洗胶片,婚礼还未结束,人们在热热闹闹吃着冷餐。周子轲把照片一张张挂起来,晾干。
汤贞也在吃婚礼的点心,周子苑两位姨母在旁边同他搭讪。原来新娘子早年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就寄住在姨母家。她们说,现在美国那边的民间媒体谈论子轲和汤贞的非常多,还打电话采访她们,问首富家庭是不是要走在世界开放潮流的尖端。
汤贞本来只吃了一小口手里的橙花马卡龙,他兴许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的问题,不知不觉把一整个都吃掉了,然后开始喝酒。
周子轲走出来,穿着浅色的T恤和膝上短裤,过来同新人夫妻合影。周子苑年前在北京已经办过一次大型的正式婚礼了,只可惜因为新郎的工作安排,没赶上三四月份。现在再办,周子轲作为亲弟弟,是代表父亲到场的。
周子轲把汤贞搂过来,连同身边的新人,四个人一起留了张合影。
入了夜里,老建筑太大,灯难免的就不够亮。周子轲把晾干的几张照片摘下来,连同那张四人合影一起,在光下仔仔细细看了看。
他坐在书柜旁边的沙发里,把照片装进事先拆下来的相框里。
壁炉上方摆放着一张女士的照片。旁边有些烛台、珍珠马之类的摆件。周子轲把这些摆件拿下来了,把手里镶嵌着新照片的相框摆上去。
远的近的或黯淡或明亮的光彩,照在那几张照片上。周子苑开怀大笑,做了母亲还是个少女的姿态,周子轲低头看了眼汤贞,汤贞也很高兴的样子,脸上有些喝过酒之后的醉意。
周子轲把照片摆得近了些,仿佛这样就可以让照片里的母亲看得更清晰。
周穆蕙兰也在照片里恬静地笑着,她永远像在祝福着什么,特别是对于子轲。
周子轲计划隔天一早开车去巴黎。夜里,他的小外甥一直哭。周子轲没睡沉,也醒了。
汤贞没醒,看来白天的酒真喝得有点多。
周子轲沿着走廊走出来了,看到几个保姆全都醒了。他姐夫也醒了,坐在起居室里睡眼惺忪地哄孩子。
周子轲走进去了,他姐倒是睡得很沉。
“你姐有一次说,你小的时候也这么爱哭,”姐夫看着周子轲在他身边坐下,笑着说,“天天都要爸妈哄着。反而长大了之后变安静了,不说话了。”
“我从来不哭,”周子轲瞧着他小外甥的脸,伸手在后者鼻子上刮了一下,“她骗你的。”
姐夫听他这个酷酷的腔调,更笑了。
都说外甥随舅,这个小孩从刚一生出来,就被吉叔拿着子轲刚出生时候的照片比来比去。
子轲一向不喜欢小孩,刚生出来的那阵,全家人都要他抱外甥,子轲只好手足无措地接过来,手很僵硬,像捧着一团软绵绵的粉白人类幼崽。
后来日子长了,也许是小孩五官长开了,也许是周子轲自己的想法也在变化。他瞧着眼前这个洋娃娃似的小男孩,手伸过去。
小宝贝刚才还咧开了嘴大哭,这会儿小小的手掌抓住了子轲舅舅一根弯曲的食指,他突然间嘴巴闭上,睁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舅舅,又看自己爸爸。
“每天这样,不累吗?”周子轲站起来,接过他姐夫递给他的一小杯威士忌。
“子轲,”姐夫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虽然还是难掩困意,眼睛却是笑的,“等你有自己的孩子,你就明白了。”
周子轲把那点酒含在嘴里。他走回去,夜幕四沉,距离天亮还早呢。周子轲把门关上,脱了鞋上到床里。
床头放着一束橙花,是周子轲给新人拍照的时候摘到的,他在婚礼中途捆了一束,拿给汤贞高兴,被汤贞放在了床头,睡觉时也闻得到。
周子轲转了个身,像个孩子似的钻到汤贞身边去了。汤贞虽然没醒,也自然而然抱住了周子轲的头,好像这是一种生理本能。汤贞在睡梦中微微侧过脸来,手指抚住了周子轲的脸颊。
周子轲就这么睡了一会儿,头贴在汤贞胸口,听他平稳的心跳声。
周子轲又躺回去了,反过来把汤贞抱到自己怀里来,像抱一个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用被子把汤贞裹紧了,裹成襁褓似的。周子轲闭上眼,仿佛也被汤贞传染了睡眠。
周子苑四月底就回国去了。周子轲则会在法国待到十月,正好集团也要他在巴黎出差。周子苑发现,弟弟在兰庄这份工作做得还蛮舒心的。
汤贞每周会有几天去当地的录音棚工作。他作为一个歌手,已经快两年没发过一张正式专辑了。年前出了几张单曲,成绩也还可以。不工作的时候,汤贞要么在家里待着休息,要么出门一个人去走走。他沿着河畔逛唱片店,要么站在书店橱窗外面看。汤贞的法语还没有那么好,读书是有点困难的,买了一本,可能好几个月了还停留在开头部分。汤贞也去逛博物馆,去看画展,他给小周发短信,记录他每天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有什么新的想法。
巴黎并不是人间天堂。汤贞自己的生活节奏很慢,但城市本身还是吵闹的,有时遇到一些街头发生的事故,汤贞会找个地方坐着,等放松下来,才继续慢慢走回家。
回家的路上,汤贞往往要去集市或超市里买些食材。小周的午饭经常在工作地点解决,晚餐还是想要回家两个人一起吃。
七月到来了。小周白天西装革履地上班,夜里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看足球赛。汤贞一开始和他倚在一起,后来慢慢歪倒了,歪到小周腿上,枕在小周腿上弯着脖子睡。
周子轲会把球赛的声音关小一点。他看球赛有个特点,就是宠辱不惊的,无论参赛者进球得分还是乌龙失误,他都盯着屏幕,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有的时候他们也会看些别的,譬如中国国内正在播出的由肖扬主演的一部武侠喜剧电视剧。有时汤贞出门买了冰淇淋,他们在一起挖冰淇淋吃,关上房间里的灯,一起看一部汤贞未出道前客串过的恐怖电影。
汤贞也会被吓得抿一抿嘴,扭过头不看屏幕。周子轲就非常勇敢了。他长手长脚懒在沙发里,把汤贞搂过来,一边轻轻拍着安慰着,一边低头把汤贞勺子里挖出来的冰淇淋一口吃掉了。
“看自己演的恐怖电影也害怕啊?”周子轲问他。
汤贞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屏幕。
“我想不起情节了。”汤贞小声对他说。
那是他十六岁时客串过的电影,怎么也过了十多年了。
汤贞的人生过早地进入了巅峰期,以至于还不到三十岁,他谈起自己的少年时代就像谈起前半生。
周末的时候,小周会在汤贞身边睡个大懒觉,小腿把毯子踹下去,胳膊腿打开了那么睡。汤贞都起完床,揉完眼,看完小周,刷完牙,梳完头,做好饭了,他还不醒。
汤贞走到床边,手放在小周肚皮上轻轻摇晃了他。小周,小周!汤贞叫他起床,很小心,像晃醒一头酣睡的雄狮。
周子轲只要还在家里面,随便做什么幼稚的不成熟的事情都多多少少会被纵容。他会吃着吃着饭突然拿过汤贞的牛奶杯来调酱汁,他说他晚餐想吃汤贞做的云丝羹,但是要把瑶柱换成龙虾肉和海藻。
汤贞戴上遮阳帽,出门时抬头问:“那不就变成豆腐海藻龙虾汤了吗?”
周子轲戴着墨镜,迎着烈日出门。他手里攥着车钥匙,一边下台阶一边后知后觉地说:“是吗?”
车打开了敞篷,人就不能再戴帽子了。汤贞坐在副驾驶把帽子抱在怀里,他把墨镜也摘下来,一张脸不遮不掩地看窗外。
周子轲开着车,偶尔也会扭过头,看汤贞变短了的头发,看汤贞再也不怕见到路人的侧脸,还有露出来的一截后脖子。
“真不去看电影?”周子轲问,手把汤贞放在身边的手拿过来了,放到档把上,他攥住了汤贞的手。
汤贞回头说:“不看。”
周子轲如今习惯了开慢车,特别是周末。后面的车随便超过去,他也不紧不慢的。人年轻的时候总爱比拼速度。周子轲也喜欢。可一旦开快了,和身边的人悠闲兜着风的时间就短暂了。他有自己的生活节奏,不被无关的人打乱。
“你要是想看今天就去。”周子轲说。
每次一坐两三个钟头,周子轲并不需要另一个世界来给他制造什么幻想。
但汤贞是喜欢的。
“不看。”汤贞说。
“真不看?”
“不看。”汤贞摇头。
“最后一次机会了啊。”周子轲看他。
汤贞眼睛抬起来,眨巴了几下。
周子轲平时没太有时间,也就周末比较有空。“你不想看那个什么阎什么文的新电影吗?”周子轲提醒道。
汤贞很意外。
“昨天看你琢磨到半夜。”周子轲瞧着汤贞的脸。
“你没睡着吗?”汤贞问。
周子轲突然笑了笑。
汤贞坐在一家电影院里,因为是周末早晨,电影院人并不多,坐的也大多是老人。汤贞坐在最后一排,抱着枕在他大腿上闭着眼继续补眠的小周。
汤贞低下头,阎导的电影一贯安静,他觉得让小周再睡一会儿也很好。
阎尚文前几天就给汤贞打来电话,说他要带着新片来瑞士南部小城洛迦诺参加影展,问汤贞能否安排得出时间。正值七月下旬,对汤贞来说,这可能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时候,他不想安排工作。电影投资方和出品人几次打电话来,汤贞也都没有接,最后还是阎导在万邦的经纪人给汤贞写了封长邮件,详述了阎导拍这部电影的种种艰苦与不易,原来时过境迁,如今万邦的掌门人对“阎导的才华”也没那么重视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大运气,能永远碰上投资人有角儿要捧,能借此自我成就。
汤贞眼里瞧着电影屏幕,脑子里却频频走神,想的都是小周夜里没睡好,所以早晨才会赖床的事。
电影进入后半程,小周醒了。汤贞看他坐起来,把果汁插好吸管给他。小周在座椅里坐正了,抬了一会儿眼睛,左手拿过果汁杯来咬着吸管,右手伸过去,握住汤贞的腿揉了揉。
电影演完了,小周问:“腿麻不麻?”
汤贞摇头,他的腿就算麻过,也被小周揉得热的了。汤贞站起来,走到小周的怀抱里,两个人往外面走。
有观众在前排拿起手机,对准了后排。闪光亮起来,一下子照亮了周子轲搂在汤贞腰上的手。周子轲连眼也没抬,他丢掉了果汁杯,随口问汤贞这电影怎么样,好看吗?
汤贞脑子里什么都没记住,只顾低头走路,周子轲在汤贞前额上亲了亲,汤贞才抬起头了。
长长的通道,有风往里面灌,人来人往是散场的观众。有年迈的老夫妇相携着缓缓走出去,汤贞边走边仰起头在小周脸颊上亲了一下,接着小周就低下头,搂过汤贞在通道门口亲起来。
汤贞被亲得嘴边都是笑,想藏都藏不住。更不可能顾及到周围再有什么路人。
车停在电影院停车场,汤贞和周子轲在路边一家餐馆的露天卡座里吃意面。正巧阎导的经纪人又打电话来,说今天已经是7月22日了,下周电影就要在中国大陆上映:“汤贞老师,电影现在在法国上映了,我后天到巴黎,请您去看一场?”
汤贞说:“没关系,我在巴黎这边——”
“谁啊。”周子轲在对面问了一句。
汤贞愣了愣。那经纪人也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说:“呃……周……周先生愿不愿意一同来看?”
不了不了。汤贞忙说。
那经纪人又说了别的,像是阎导这次请了许多朋友帮忙宣传,汤贞老师是其中之一,并不是投资人的意思,请汤贞老师,特别是周子轲先生,千万别介意。
“我过几天会自己再去看,”汤贞说,“争取这周录出来给阎导……”
经纪人那边还在感谢汤贞愿意帮他们宣传,另外一边周子轲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吉叔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路边吃饭?”周子轲问。
吉叔在电话里说,就在刚才,网上又有在巴黎的华人发出小视频了,是在电影院拍到的子轲和阿贞啊,说是在看中国导演阎尚文的电影。
周子轲早就习以为常,说:“没事儿老上网看什么。”
吉叔自己笑了,说:“不是我自己看,老爷子自从这回病了,在家养着,没事儿也和我们一起看。”
周子轲不讲话了。
“子轲,”吉叔说,“在巴黎工作得怎么样?”
“当初说在兰庄历练两年,两年也快到了,”吉叔说,“下一步怎么打算?回北京吗?”
“现在说太早了,年底再说吧。”周子轲轻声道。
吉叔笑着答应了。
周子轲瞧了一眼正在他面前研究菜单的汤贞,汤贞想吃煎鳕鱼。
“有个外孙在家还不够你们烦的,”周子轲对电话里的吉叔嘟囔,“还让我回去。”
吉叔说,老爷子和外孙的关系处得不怎么好,外孙一看见老爷子就怕,不亲外公。
周子轲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了吧。”
周子轲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放在手边。正巧煎鳕鱼上来了,还配了土豆。汤贞切了一些放到小周盘子里,周子轲拿起叉子来,那叉子还卷着一些意面。
周子轲又把叉子放下了。
汤贞坐在对面,嘴里含着一块鳕鱼肉,看他。
周子轲抬起眼看汤贞的脸。
“你说我要不要回家?”周子轲冷不丁问汤贞。
过去两年,汤贞已经去过那个家很多次了。周老爷子两次过寿,还有今年过年的时候,汤贞都在。几乎所有远亲近戚都来到了山上,一方面参加子苑年前在北京的婚礼,一方面经子轲的介绍,正式见过了汤贞。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家族会面,可慢慢的,就有些声音冒出来,有些周子轲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亲人的朋友,在报纸上说三道四,也许因为他们家平时显得过于神秘,这么点事儿居然被许多人听信,越传越广。
过去,有个叫郭小莉的女人曾对周子轲说,你和阿贞在一起,稍微弄不好,阿贞就会挨一辈子的骂名。
周子轲那时候不太在乎这件事。他自己也是挨骂长大的。
但慢慢的,周子轲觉出不对劲来。他不能指望汤贞一个曾经的病人有多么清醒,特别当有些话冠着他周子轲的“家人”作为标题的时候。
周子轲身边的人,像吉叔、苗婶这些老一辈儿的人,反倒对汤贞很好,特别是苗婶,汤贞在山上住的那段日子,她从早到晚每顿饭做的都是不重样儿的,变着法儿想让汤贞多吃一点,看着可怜巴巴的,长胖一点就好了。以前他们怎么宠爱周子轲,现在就怎么照顾汤贞。
甚至包括他们家那位老爷子,也许是知道他在饭桌上说的话周子轲从来不听,他反而和汤贞说话,这样周子轲就不得不每句都听了。
从门卫到司机,从护林员到驯马师,周子轲觉得他身边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真的在乎汤贞,他不是被下了蛊,中了套,他们家的人对汤贞也都真的挺好的,并不会给周子轲什么所谓的“压力”。
可这些人并不会随随便便泄露他们的隐私,去接受什么狗屁采访。
周子轲坐进了驾驶座里。他看着汤贞坐进来,系好安全带。汤贞打开储物盒拿维生素吃。是真的维生素。储物盒里面放着一小束早就干了的橙花,底下还压了一片黄色的小方块。
周子轲瞧见那个方块,拿出来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避孕套了,还在里头放着。
他可以在巴黎拥有自己的小家,每天上班、回家,似乎就不用管国内洪水滔天。周子轲转过头,看汤贞。汤贞在巴黎似乎每一天也都过得挺快乐的。可汤贞还是说:“小周,回家看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