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爱你。
淡如 十四
第［271］封 搬家(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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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如：
我大概明天搬家，以后来信只寄局中好了。
昨天上午想写信写不成功，下午去看电影《苏格兰女王曼丽》，可是票子买不到，于是到大新公司游艺场去溜达一下，生平上游艺场，此为第一次，也是见识见识的意思。四点半再去买第二场的票子，又买不到，于是到北四川路去，看苏联片普式庚的原著《杜勃劳夫斯基》，这才是张真的文学电影，清丽极了，新闻片中又见到高尔基的生前和罗曼罗兰的会面，以及他的葬仪。《杜勃劳夫斯基》不像过去《静静的顿河》和《雷雨》那样雄浑有力，而代之以诗意的抒情调子，摄影真是美极了。
平凉村里已经有十室八空的样子，但时局大抵还可苟安过去。昨天报上说各地热烈庆祝国庆，我不知道是怎样热烈法。
人应该常常搬家（否则便该自己有一所很大很大的大房子，我希望我将来造一所大房子，给我一个人住，有三百间房间，每个月我搬住一间房间，住过后那间房间便锁起来），至少每年得搬一次，否则废物越积越多，尽管住下去，总会弄到无转身之余地，使你不得不丢下一切空着身子逃走，或者放把火把房子烧了。
祝好，我待你好，我不要请人向你担保。
朱朱 十一
第［272］封 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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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你如今天不给我信，那太可恶；明天不给我信，倒没有什么。
今天四点半后，我真要搬家了，到新的地方去不能使我高兴，但脱离旧的地方总有些快意。
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笨法，就是在初中二年级时门门功课读不及格的时候(36)也要比现在聪明些，世上还有比做一个笨伯更没趣味的事吗？我希望魔鬼进入我的心。
大前天我的小兄弟从厦门抵沪，前天晚上送他上车回家去。这两年随军辗转闽广，结果带了一身病回来。回家他也知道毫无意味，“但死在外头，有些不值得”；又说个把月后仍旧要出去，“这回去了之后，再也不回家了”，怪可怜的。他在福建曾和一位在军队中做nurse(37)的女士恋过爱，那人倒也很恳笃有情，他写信来要求姑母给他作主婚事，姑母说不能作主，自己有力量办当然决不阻梗；但自己并没有力量，因此很失望而悲观，他说他预备终生不娶，“因为有了家室，简直是吃官司。”！！！！
这两天夜里太少睡，有这么许多无聊。明天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得聚精会神地工作起来，要是贪惰请你捻我。
你好？
Honorificabilitudinatitibus(38)
廿四
颓唐是因为对于自己不满意，不是对于环境不满意。能活得下去的人，不是都是有勇气的。中国人是最无勇气的，但中国人善于在任何环境中活下去。
但你叫我不要颓唐，我就不颓唐了。
第［273］封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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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儿：
今夜住在陌生的所在(39)，这里并不预备久住，因为他们并没有空屋，做事不方便，否则环境倒是很好，因为居停是同事又是前辈同学，人也很好；有了相当的房子就搬走，大概少则住个把星期，多则住个把月。
抄了一千字的《威尼斯商人》，可也费了两个钟头。
没有话说，睡了，待你好。
也也 廿日夜
第［274］封 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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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昨夜二房东家里（我有没有告诉过，我已搬进了新居？）请仙人捉鬼，因为他家的女人害着重病，这位老爷附身的职业仙人装着比梅兰芳黎明晖还难听的声音，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声，一种不像样的falsetto(40)，说的话我听不出，总之是带着不成熟的戏台腔调，喷着水，嘴里“呋！呋！”地把鬼赶出来，砰砰硼硼放鞭爆，大家在楼上楼下奔上奔落，这么闹了一下子。这条弄堂里迷信空气特别浓厚，因为有一家“西方莲花佛会”。
我说鲁迅的死，还不及阮玲玉的死更有意义。因为就作品的影响而论，纵的方面固然若干年后没有人再会记得阮玲玉，但鲁迅的著作，是不是能永久成为中国文学里不朽的classic，也还是一个疑问，他的杂文固然绝少保留的价值（在“现今”也许还有用），以薄薄的两本《呐喊》和《彷徨》来说，其价值也不过是新文学草创时期的两块纪程碑；《阿Q正传》（在《呐喊》中不是最出色的一篇）虽然搔着了中国人的痛处，但其性质只是一篇satire(41)，如认为小说是太草率了。至于横的方面，鲁迅的读者就不及阮玲玉的观众之广入社会各阶层，对于一般大众的生活思想，阮玲玉的影响无疑要比鲁迅的影响大得多。
我不要上帝宠爱，我宁愿你宠爱我。
近来常常扯国旗，一忽儿胡主席国葬，一忽儿蒋院长做寿，一忽儿黄先烈纪念，一忽儿段执政去世，街上的国旗比往年热闹，见者以为是民气奋兴的表示，其实是国旗制销局摆卖的结果。
其妙 五日
第［275］封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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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如：
真的我忘了问你，为着多说闲话的缘故，你生的那东西完全消退了没有？
居然还有人约我游虞山去，即使有这兴致，你想我会不会去？除非去跳崖（那倒是一个理想，不让什么人知道，也不让你知道，等你回到家乡的时候，你想不到我的幽魂就在离你咫尺之间），否则倘你不在常熟，我怎么也不会到那里去的，虽然即使你在家，我还会不会再来也成为问题，即使我愿意来，你敢不敢劳驾我当然更成为问题。总之我和虞山的缘分，正像和你的一样悭，将来也只有在梦想中再作寂寞之孤游而已。
肯不肯仍旧称我为朋友？你的冷酷的语调给了我太凄惨的恶梦，我宁愿你咒我吐血。虽然蒙你说过你爱朱朱的话，我是不愿把你一时激动的话当作真实的，只要你不怕我，像怕一切人一样，我就满足了。
嫌不嫌我絮渎？
愿你无限好。
第［276］封 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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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
再不写信，你一定要哭了（我知道你不会，但因为想着要这样开头，所以就这样写）。
今天上午赶到虞洽卿路(42)一个弄堂里的常州面店吃排骨面，面三百五十文，电车三百四十文，你说我是不是个吃精？下午看了半本中国电影《小玲子》，毫无意味而跑出来，谈瑛这宝货是无法造就的了。再去看Anna
Karenina(43)，原意不过是去坐坐打打瞌铳，因为此片已看过两次；一方面是表示对于嘉宝的敬意，她的片子轮到敝区来放映，不好意思不去敷衍看一下。看的时候当然只是看嘉宝而已，因为情节已经烂熟到索然无味的地步。别的演员也都不见出色，因此一开场我就闭上眼睛，听到她的声音才张开来，实在她是太好了。看了出来，觉得这张不是十分出色的片子，如果有人拉我去看第四遍，我也仍然愿意去看的。
《威尼斯商人》不知几时能弄好，真要呕尽了心血。昨天我有了一个得意。剧中的小丑Launcelot(44)奉他主人基督徒Bassanio之命去请犹太人Shylock吃饭。说My
young master doth expect your reproach(45)。Launcelot是常常说话用错字的，他把approach（前往）说作reproach（谴责），因此Shylock说，So
do I his(46)，意思说So do I expect his
reproach。这种地方译起来是没有办法的，梁实秋这样译：“我的年青的主人正盼望着你去呢。——我也怕迟到使他久候呢。”这是含糊混过的办法。我想了半天，才想出了这样的译法：“我家少爷在盼着你赏光哪。——我也在盼他‘赏’我个耳‘光’呢。”Shylock明知Bassanio请他不过是一种外交手段，心里原是看不起他的，因此这样的译法正是恰如其分，不单是用“赏光——赏耳光”代替了“approach——reproach”的文字游戏而已，非绝顶聪明，何能有此译笔？！
Romeo and Juliet(47)和As You Like It(48)的电影都将要到上海来，我对于前者不十分热心，因为Leslie
Howard(49)和Norma Shearer虽都是很好的演员，但都缺乏青春气，原著中的Juliet只有十四岁，以贤妻良母型的Norma
Shearer来扮似不很适当，Leslie Howard演Hamlet，也似乎较演Romeo合适一点。As You Like It是Elisabeth
Bergner主演的，这个名字就够人相思了，不过据说他在这片里扮的Rosalind，太过于像一个潘彼得。
我爱你。
星期日
第［277］封 夜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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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
又到了两点钟，真要命，近来要做夜工，把人烦死。算是校订过了两遍，校对过了三次的样子，拿到我手里仍然要改得一塌糊涂，其实偷懒些也不妨事，可是我又不肯马马虎虎。人也总是，白天尤其是上半天总是有气没力的，一过了夜里十点钟，便精神百倍，夜猫的生活虽然也颇有意味，可奈白天不得睡觉何。
每天每天看不到你，这是如何的生活。事实上你已成为我唯一的亲人了，可以寄托我心情的对象，无论是人或艺术、主义、宗教，是一个都没有，除了你。但就是你也不能给我大的启发与鼓奋，一切是虚无得可怕。
我永远爱你。
魔鬼 十二夜
第［278］封 改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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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你走得这样快，没有机会再看见你一次，很是怏怏，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你要不要我向你说些善颂善祷的话？
今天往轮船码头候郑天然，没有碰着，因为他没有告知我确实的时间，赶去时轮船已到，人已走了。也许明天会打电话给我。
抄写的东西我想索性请你负责一些，给我把原稿上文句方面应当改削的地方改削改削，再标点可不必依照原稿，因为我是差不多完全依照原文那样子，那种标点方法和近代英文中的标点并不一样。你肯这样帮我忙，将使我以后不敢偷懒。纸张我寄给你，全文完毕后寄在城里。
希望一切快乐等在你前面。要是我做你的学生，我一定要把别的功课不问不理，专门用功在你的功课上，好让你欢喜我。
多雨而凄凉的天气，心理上感到些空虚的压迫，我真想扑在你的怀里，求你给我一些无言的安慰。
永远是你的怀慕者。
三日
第［279］封 受累(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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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仲夏夜之梦》已重写完毕，也费了我十余天工夫，暂时算数了。《威尼斯商人》限于二十日改抄完，昨天在俄国人那里偶然发现了一本寤寐求之的《温德塞尔的风流娘儿们》，我给他一角钱，他还了我十五个铜板，在我的Shakespeare
Collection(51)里，这本是最便宜的了，注释不多但扼要，想来可以勉强动手。
倒了我胃口的是这本《威尼斯商人》，文章是再好没有，难懂也并不，可是因为原文句子的凝练，译时相当费力，我一路译一路参看梁实秋的译文，本意是贪懒，结果反而受累，因为看了别人的译文，免不了要受他的影响，有时为要避免抄袭的嫌疑，不得不故意立异一下，总之在感觉上很受拘束，文气不能一贯顺流，这本东西一定不能使自家满意。梁译的《如愿》，我不敢翻开来看，还是等自己译好了再参看的好。
昨天下午一点半跑出门，心想《雷梦娜》是一定看不成的了，于是到北四川路逛书摊和看日本兵。日本兵的一个特色就是样子怪可怜相的，一点没有赳赳武夫的气概，中国兵至少在神气上要比较体面得多。他们不高的身材擎着枪呆若木鸡地立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而对面的中国警察则颇有悠游不迫之慨。
昨天买了三只其大非凡的大红柿子，吃到第二只就已倒了胃口。这东西，初上口又甜又冷，似乎很好，吃过之后，毫无意味，那股烂污样子，尤其讨厌，再加上回味时的一些涩，因此是下等的果子。这两天文旦是最好吃的了。
我要吃你的鼻头。
黄天霸
第［280］封 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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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
昨夜梦你又来了，而且你哭。你为什么哭呢？是不是因为我们的交好使你感觉不幸？是不是因为我太不好？还是不为什么？
你是太好了，没有人该受到我更深的感激。开始我觉得你有些不够我的理想，你太瘦小了，我的理想是应该颀长的；你太温柔婉约了，我的理想是应该豪放浪漫的。但不久你便把我的理想击为粉碎，现实的你是比我的空虚的理想美得多可爱得多。在你深沉而谦卑的目光下，我更乐意成为你的臣仆，较之在一切骄傲而浮华的俗艳之前。我明白我们在这世上应该找寻的是自己，不是自己以外的人，因为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谅解自己，我找到了你，便像是找到了我真的自己。如果没有你，即使我爱了一百个人，或有一百个人爱我，我的灵魂也仍将永远彷徨着，因为只有你才是属于我的type(52)，你是unique(53)的。我将永远永远多么的多么的欢喜你。
梦中得过四句诗，两句再也记不起来，那两句是“剧怜星月凄凄色，又照纤纤行步声”，很像我早期所作的鬼诗。
《孟加拉枪骑兵传》已在大光明卖了一星期满座，尚在继续演映中；《罪与罚》则如一般只供高级鉴赏者观看的影片一样，昨天已经悄悄地映完了，只有报纸的批评上瞎称赞了一阵，为着原作者和导演人冯史登堡的两尊偶像的缘故。在我看来，它还不能达到理想的地步，虽仍不失为本季中最值得注意的一个作品。除了演员的表演而外，你有没有注意到本片构图和摄影的匠心？
再谈，祝你好。伤风有没有好？作不作夜工？珍摄千万！
九日
第［281］封 苦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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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今晚为了想一句句子的译法，苦想了一个半钟头，成绩太可怜，《威尼斯商人》到现在还不过译好四分之一，一定得好好赶下去。我现在不希望开战，因为我不希望生活中有任何变化，能够心如止水，我这工作才有完成的可能。
日子总是过得太快又太慢，快得使人着急，慢得又使人心焦。
你好不好？
不要以为我不想你了，没有一刻我不想你。假使世界上谁都不喜欢你了，我仍然是欢喜你的。
你愿不愿向我祷求安慰，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Shylock 廿四夜
第［282］封 错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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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宋：
领了一支新毛笔，写几个漂亮字给你。我说，说什么呢？不是没有话，可是什么都不高兴说。我很气。我爱你。我要打你手心，因为你要把“快活地快活地我要如今”一行改作“……我如今要”，此行不能改的理由第一是因为“今”和下行的“身”协韵，第二此行原文“Merrily
merrily I will now”其音节为 ，译文“
”仍旧是扬抑格四音步，不过在末尾加上了一个抑音，如果把“我如”读在一起，“今要”读在一起，调子就破坏了……（后缺）
第［283］封 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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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我不打你手心，我待你好，永远永远永远，对着魔鬼起誓，我完全不骗你。
你想不出我是多么不快活，虽则我不希望你安慰我，免得惹你神气。
我吻你—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你的 十六夜
第［284］封 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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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如：
我非常怨，左半的胸背上生了许多颗粒状的东西，挤之出水，其名不知，没有什么痛楚，也不发痒，可是很难受，人好像分为两半，右半身健好如恒，左半身则又乏力又受罪，看样子好像得去请教医生，可是没有妈妈陪着，很胆怯，怎么办？
朱
要是再会厉害起来，也许非请假不可，信寄汇山路明华坊七号。
第［285］封 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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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我相信我后天一定会好了，这回害的是“神经性匍行疹”（不知有没有写错），搽了点凡士林，渐渐在瘪下去。最苦的是左臂，因为胁下也生着，酸麻得抬不起又放不下，无论坐着立着走着睡着，总归不知道安放在什么地方好，现在已好多了。事情仍旧每天在做着。
对于《威尼斯商人》的迄今仍未完工，真是性急得了不得，可是没法子，只好让它慢吞吞地进行着。无论如何，过了这个星期日一定可以寄给你看一遍，比起梁实秋来，我的译文是要漂亮得多的。
我爱你。
鬣痢头 二日
第［286］封 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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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无论我怎样不好，你总不要再骂我了，因为我已把一改再改三改的《梵尼斯商人》（威尼斯也改成梵尼斯了）正式完成了，大喜若狂，果真是一本翻译文学中的杰作！把普通的东西翻到那地步，已经不容易。莎士比亚能译到这样，尤其难得，那样俏皮，那样幽默，我相信你一定没有见到过。
《温德莎尔的风流娘儿们》已经译好一幕多，我发觉这本戏不甚好，不过在莎剧中它总是另外一种特殊性质的喜剧。这两天我每天工作十来个钟头，以昨天而论，七点半起来，八点钟到局，十二点钟吃饭，一点钟到局，办公时间，除了尽每天的本分之外，便偷出时间来，翻译查字典，四点半出来剃头，六点钟吃夜饭，七点钟看电影，九点钟回来工作，两点钟睡觉，Shhhh(54)！忙极了，今天可是七点钟就起身的。
As You Like it(55)是最近看到的一部顶好的影片，我没有理由不相信我对于Bergner的爱好更深了一层，那样甜蜜轻快的喜剧只有莎士比亚能写，重影在银幕上真是难得见到的，莱因哈德(56)的《仲夏夜之梦》是多么俗气啊。
《梵尼斯商人》明天寄给你，看过后还我。
朱儿
回 应
悼生豪(57)
宋清如
少抱凌云志，长无利禄心；
渊明诚所爱，终觉屈原亲。
风高识劲木，多难见忠贞；
笔锋诛敌伪，浩气凛然存。
未知生有乐，岂怨死可悲，
却怜莎翁剧，译笔竟功亏。
但求生有用，遑计身后名，
南湖风月夜，魂兮且长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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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oretta Young：演员名。
(2)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秋8月。
(3) 实际上，宋清如的阳历生日是7月13日，这封信里搞错了。阴历生日是对的。
(4) 此信原件信封上邮戳日期为1936年9月17日。
(5) 此信原件信封上邮戳日期为1936年9月27日。
(6) 此信原件背面宋清如注：9月29日。
(7) Hamlet：哈姆雷特，莎士比亚著名悲剧。
(8) Faust：《浮士德》，歌德著名长篇诗剧。
(9) Julius Caeser：《裘力斯·凯撒》，莎士比亚历史剧。下面的Antony、Brutus、Caeser及其老婆都是剧中人物。
(10) Mr. Fisher：费歇先生，朱生豪上中学时的外籍英语教师。
(11) Mr. A：和下面的Mr. B, Miss C意思是A先生、B先生、C小姐等，泛指朱生豪中学时班上的同学。
(12) lines：台词。
(13) classical：经典的。
(14) Arnold Bennett：阿诺德·本涅特（1867～1931），英国作家，作品带自然主义色彩。
(15) Imperial Palace：《皇宫》，为本涅特所写的小说。
(16) liability：负担。
(17)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在这封信中朱生豪完整地讲述了他的译莎计划。
(18) Tales from Shakespeare：《莎士比亚故事集》，即《莎氏乐府本事》。
(19) Sir John Falstaff：约翰·福斯塔夫爵士，莎士比亚历史剧中的人物。
(20)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秋。
(21) Sinclair
Lewis：辛克莱·刘易斯（1885～1951），美国小说家，曾获诺贝尔文学奖。Dodsworth是据他的作品拍摄的影片，中译名为《孔雀夫人》。
(22)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秋。
(23) Sketch Book：《见闻录》。
(24)
1915年5月9日，袁世凯为换取日本支持他恢复帝制的阴谋，宣布承认日本方面提出的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后来这一天被认为“国耻日”。
(25) Shylock（夏洛克）和下文中的Antonio（安东尼）都是《威尼斯商人》中的人物。
(26) Much Ado about Nothing：《无事烦恼》，莎士比亚喜剧。
(27) Two Gentlemen of Verona：《维洛那二士》，莎士比亚喜剧。
(28) 宋清如曾考虑将她的两本诗集取名为《未足集》和《编余集》，写信征求朱生豪的意见。
(29) 波顿（Bottom）：莎士比亚喜剧《仲夏夜之梦》中逗笑的角色。
(30) 徐金珠：之江大学同学，1936毕业，和宋清如同级，主修经济。
(31) BIG BAD WOLF：大坏狼。
(32) 卡列班（Caliban），莎剧《暴风雨》中的丑角（巫婆所生的怪物）。
(33) everything will turn all right：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34)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
(35)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
(36)
朱生豪1924年高小毕业，这年嘉兴按教育部的规定进行学制改革，高小由原来的三年改为两年，当年的高小毕业生可以直接读初中二年级，刚入学时因为不适应，学习一度比较困难，但是很快就赶上了。
(37) nurse：护士。
(38) Honorificabilitudinatitibus：出自莎剧《皆大欢喜》第五幕第一场，系中世纪拉丁文，意为“诸名荣耀”。
(39)
朱生豪初到上海时，借住在陆高谊家，1936年沪上日军将进犯之谣传日多，陆先生举家迁往租界，他暂居原之江大学老师胡山源先生家，不久又在附近另租房，但仍在胡先生家搭伙。下面所说的“居停”即指胡山源先生。
(40) falsetto：声乐术语，指用“假声”演唱高音。
(41) satire：讽刺文学。
(42) 上海西藏中路曾一度名为虞洽卿路。
(43) Anna Karenina：《安娜·卡列尼娜》，根据俄罗斯著名作家托尔斯泰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中译名为《春残梦断》。
(44) 小丑Launcelot及Bassanio、Shylock（犹太人）都是莎士比亚喜剧《威尼斯商人》中的人物。
(45) My young master doth expect your
reproach：此句原意是“我年轻的主人正在等着你的来临”，但是其中“来临”一词被小厮误说为“谴责”（这两个英文词拼法和读音较接近）。
(46) “So do I his”是下文中“So do I expect his
reproach”的缩略形式，意思为“我也在等着他的谴责。
(47) Romeo and Juliet：《罗密欧与朱丽叶》。
(48) As You Like It：《皆大欢喜》，莎士比亚喜剧，Rosalind是其中的女主角。
(49) Leslie Howard和下文的Norma Shearer、Elisabeth Bergner，都是当时的影星。
(50)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秋一冬。
(51) Shakespeare Collection：收集的有关莎士比亚的藏书。
(52) type：类型。
(53) unique：独一无二。
(54) Shhhh：象声词，“嘘”。
(55) As You Like it：这里是指由著名女影星伯格纳（Bergner）主演的影片《皆大欢喜》。
(56) 莱因哈德（M.Reinhardt），奥地利著名导演。
(57) 1985年11月宋清如为悼念朱生豪去世37周年写的诗。
【第拾肆卷】爱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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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夜天在听着雨声中度过，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可是这雨好像永远下不住似的，夜好像永远也过不完似的，一滴一滴掉在我的灵魂上……』
宋清如回忆，1943年春节回常熟娘家过年。她在常熟住了20天左右。朱生豪日日盼她回来，后园有一株杏梅，花瓣被雨一片片打落，他把这些花瓣捡起来，掬在手里抚着呵着。每捡一些，他就在纸上写一段想念的话。等宋清如回来，花瓣已经集了一大堆，他也好几顿饭都没好好吃了。爱是无时无刻的思念，重温在一起相处的分分秒秒，重温那份温馨和美好！
第［287］封 康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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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little baby child:
I am angry with you, very angry. Why not write to your uncle, seeing
him so lonely lying in hospital? My health is rapidly recovering. This
morning: pulse—72, temperature—98.4℉. Shall get up Jan.1. Leave
hospital Jan.13. Will write you no more until I come out. God bless
you.
Uncle Chu
大意(2)：
我的小宝宝：
我在生你的气，非常生气。看着你的叔叔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为什么不给他写信？我的健康恢复得很快。今天早晨，脉搏：72，体温：98.4℉。我将在1月1日下床，1月13日出院。在出院之前我不再给你写信了。上帝保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