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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解药

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赵吉吉 4203 2024-10-07 21:34:09

苏陌做了一个很羞耻的梦。

他像一条刚刚幻化出双腿的人鱼, 不着寸缕,无法站立,软绵绵缠在裴寻芳身上,在一片雷电声中, 要求裴寻芳吻他。

裴寻芳拽住他不安分的手, 只问了一句,公子你认真的吗?

苏陌没有回答。

烨烨震电, 天地似在发怒, 苏陌引着他的手,伸进了大氅里。

梦境总会让人变得很大胆, 梦中人也一样。

外界很喧闹, 雷雨声淹没了一切。

裴寻芳的手妙极了,他的指尖似天然藏着一段旖旎,隐晦却汹涌, 压抑却热烈,就如其人一样,一半阴鷙酷烈,一半妖孽无边。

他无需指引,轻车熟路, 仿若他曾这样做过无数次一样。

苏陌被抚弄得一团糟。

满目皆蒙着雾气, 不知身在何处, 唯一能依偎着的,唯有裴寻芳。

苏陌咬着唇, 想唤他名字,却说不出话来, 他迷失于这檀香与雷雨声包裹的夜里,忘了自己是谁、来自何处。

而裴寻芳却始终冰着脸, 他衣冠楚楚,比初见时更傲慢冷漠。只有那黑色纱帽边缘下露出的双耳,染了绯色。

苏陌想抓住点什么,他摸着他衣袍上的蟒纹,摸到了他的腰间玉带。

裴寻芳却一把按住他的手,眸底似含着恼怒,而后将苏陌重新塞回了大氅。

苏陌被包裹得只剩一双湿漉漉的眼。

他像个被秋千荡到半空中的人,欲求而不得,他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望着裴寻芳,艰难地发着音:“不、不许走……”

裴寻芳的脸色却更冰了,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说道:“公子现在不清醒。公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走。苏陌用眼神央求着。

“公子看清我是谁了吗?”裴寻芳轻抚着苏陌的眼,“方才在李长薄面前,公子也是这副模样吗?”

“你混蛋……”

“是,咱家混蛋。”裴寻芳只消看着苏陌的唇语,便能知道他在说什么,“公子都推开我了,就不该再招惹。咱家可不是柳下惠。”

裴寻芳松开苏陌:“公子中毒了,咱家去为公子配解药。”

“不要……不要解药……”苏陌身上如万蚁啃噬,明明这么大一份活的解药在此,他为何还要去寻求别的解药。

大氅里已是大汗淋漓,苏陌眼巴巴望着裴寻芳,一会说着“不要解药”,一会说着“对不起”。

裴寻芳的眸色更深了,问道:“为何道歉?”

苏陌也不知为何要说对不起,他满心里都是不知缘何而起的、涌至胸腔的悲伤和歉意。

为何会如此难过?他是不是曾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苏陌难受极了,如同一条搁浅的鱼,被狠心撂在了滚烫的沙漠里。

而裴寻芳拒绝救他。

裴寻芳再次问道:“公子不要解药,想要什么?”

苏陌喉咙肿胀着,话都说不清楚,眼泪却流出来了。他迷迷糊糊地,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那么多……那么多事情都变了……你为何……还没变……”

“咱家什么没变?”裴寻芳逼近,问道。

“你……你为何还是个太监?”

烛光浮过裴寻芳眼底。

他沉默地看着苏陌,看着看着,从大氅的细绒衣领里捧出苏陌的脸,很轻的吻了一下,引诱他:“公子何出此言?”

可苏陌哪里还肯说话,他终于挣脱束缚,揽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我要这个。”

……

当苏陌在不夜宫的卧房醒来时,大雨还同梦境中一样,冲刷这暮春的夜。

梦中情形苏陌已忘了个干净,只剩一抹散不去的旖旎,缠绕心间。

喉间的肿胀消去了不少,呼吸也变得顺畅,身上却黏糊糊的,很疲倦,也很乏力。

“公子,你醒了!”凌舟慌忙将他半扶坐起,端来一碗温着的药汤,“来,快喝药。”

清苦的药味冲进苏陌鼻尖,苏陌皱了皱眉,别开脸:“什么药?”

“公子中毒了,这是解毒汤,”凌舟将汤匙递到他嘴边,“大夫说了,公子一醒就要让公子立马喝了这药。”

大夫?哪来的大夫?

苏陌环视了一圈,房中除了凌舟与他,没有第三人。

裴寻芳不在。

随后又觉得好笑,自己在期待什么,裴寻芳当然不会在。

苏陌对不夜宫的汤药一向谨慎,便问道:“谁开的药方?”

“是安阳王从临安带来的一位擅毒理的医女。”凌舟说道,“公子这次运气真好,虽然中了毒但好在剂量小,那位医女姐姐说公子身体无大碍,将这汤药喝上三副便能好了。”

苏陌听得迷糊,他何时中的毒?中的什么毒?

他想到了李长薄喂他吃的那颗药丸。

苏陌压下心中疑虑,又问道:“谁送我回来的?”

凌舟舀上一勺送到苏陌唇边,道:“是安阳王。”

“还有其它人吗?”苏陌问道。

“太子殿下也在呢。”凌舟见苏陌脸色不大好,便忙刹住嘴,道,“公子不舒服吗?”

“无妨。”苏陌想到了马车上李长薄的行径,有些后怕。

“太后的人在不夜宫守了一日,就是前几日来砸场子的那位红衣小公子,这会还坐在大堂那,说要带太子回宫。”

九公主?

苏陌正要问那个僧人阿烈去哪了,却听门外众人齐声跪地唤道:“王爷。”

雨声伴随着檐角的风铎声涌入房间,安阳王裹着一身水汽跨了进来。

而透过门框,苏陌看到在那暴雨如注的庭院里,李长薄正笔直站在雨中,他浑身湿透了,右臂流着血,一双腥红的眼透过层层雨幕与众人,直直地望着床上的苏陌。

苏陌不觉心惊,安阳王已挡住了他的视线,从凌舟手中接过药碗,说道:“退下。”

“是。”

凌舟暗暗惊叹,没想到这位黄老爷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安阳王,公子这回总算是遇到靠谱的恩主了。

只是……凌舟望了眼庭院,只是那位太子……他这样站在雨里,真的没关系吗?

“头还晕吗?”安阳王又用手指探了探苏陌的额头,问道,“能说话吗?”

苏陌道:“好多了。”

安阳王点点头,在床榻边的杌凳上坐下,问道:“清川为何不用本王赠你的玉牌?亮出那块玉牌,李长薄便不敢动你。”

苏陌觉得他话中有话,便没喝那药,只答道:“忘带了。”

安阳王凝着他:“是忘了,还是不想用?”

苏陌抬眸望他,一时猜不准他的心思,便掀开被子,欲下床行礼。

“别动。”安阳王按住苏陌的肩,“本王在认真问你,你认真答便是。”

“清川不知王爷身份尊贵,但猜测那玉牌绝非凡品,王爷既赠与清川,清川便不敢不接,权当为王爷代管。但清川一介伶人,那枚玉牌清川不敢用,也不能用。”

“与李长薄无关?”安阳王问道。

“无关。”

“本王再问你,”安阳王神情认真,“李长薄说他与清川两情相悦,此生非清川不可,他请求本王允许他带清川走。清川,这是真的吗?你愿意跟他走吗?”

苏陌只觉背脊一凉,他没想到李长薄会同安阳王如此坦白,他瞥了一眼屋外的大雨,寒声道:“不愿意。”

“清川想清楚了,清川是否中意李长薄这件事很重要,本王只希望清川遵从本心,不要受委屈。”

“你再认真答我一次,你是不是心悦李长薄?”

苏陌道:“不是。”

“很好。”安阳王似乎松了口气,又道,“本王虽不是迂腐之人,但是龙阳之好本王是不认同的,尤其关系到清川。”

“清川从小在不夜宫这种地方长大,难免见了些歪风邪气,不要紧,本王以后会让清川慢慢走上正轨,别怕,一切会好起来的。本王现在就去打发走李长薄。”

苏陌奇怪安阳王为何如此笃定地站在他这边,反而将李长薄当作了外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查清季清川的身份了?

苏陌不便直接问,便只能边走边看。

安阳王出了屋子,隔着大雨同李长薄说了几句话,苏陌垂着眸子数手指。

李长薄却疯了般,冲开侍卫,嚷着要见季清川。

安阳王命人将他叉出去。

苏陌扯过一角衾被,捂住了耳朵。

他闹由他闹,苏陌根本不想理。

可忽的房门被推开,苏陌被人抓住手腕一把拉起。

苏陌被拽得猛然回头。

李长薄浑身湿透了,面色惨白,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与清晰的下额角往下滴,他紧紧抓着苏陌的手腕,开口便问:“清川何时与皇叔结识的?”

守在门外的侍卫跟着冲了进来。

安阳王威胁道:“在本王打断你的腿之前,赶紧滚!”

“回答我,清川……”李长薄的声音在抖,他看着苏陌,唤着这个名字,脸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回答我,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王爷。”苏陌平缓着呼吸道,“让我和他聊聊。”

安阳王犹豫片刻,而后挥退众人,警告道:“本王就在门外。”

待到室内只剩两人,李长薄想要来抱苏陌,问道:“清川与安阳王是什么关系?”

“没你想的那种关系。”苏陌厌烦地躲开,“事到如今,殿下还想着掌控季清川的一切么?”

“清川,安阳王不是好惹的……”李长薄道。

“殿下!”苏陌打断他的话,“我要与殿下聊的不是这个。”

苏陌问道:“我想问问殿下,殿下给清川吃的是什么药?”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李长薄的脸,他原本生得十分俊美,可此刻却如同可怜的落水鬼。

“请殿下如实告诉我!”

“清川,对不起……”李长薄摸到床榻边,想牵苏陌的手。

“别碰我!”苏陌道,“那药丸,会让清川主动与殿下燕好,对吗?”

原书中,李长薄曾为季清川特制了一种温和的安神丸,每当季清川情绪低落或彻夜难眠时,李长薄便会喂他一颗。

日子久了,季清川对床笫之欢愈发冷淡,李长薄便悄悄在里头加了催情助兴的药剂。

而这个药,是会上瘾的。

苏陌继续道:“殿下想借那药丸,让清川成瘾,让清川从此再离不开殿下?对吗?”

“清川,”李长薄显然慌了,“不是的,清川你听我解释……”

“殿下是不是认为,睡了清川,他就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了?”

“殿下是不是认为,清川就该是你的私人玩物,他的一切都该属于你?”

“殿下是否想过,你自认为的深情万种,于清川而言,是地狱。”苏陌看向李长薄的眼,一字一句道,“季清川不会跟一个给他喂药、意图强暴他的人走的。”

“抱歉,殿下让我觉得恶心。”苏陌转过身去,不再看李长薄,他感觉到了冷,如严寒的冬季赤足站在雪地里,“殿下,请回吧。”

李长薄怔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这是季清川同他说的话。

穿进这本书里,苏陌唯一一次对原书CP说了句劝阻的话:“及时止损,殿下还有生路。”

李长薄深邃乌青的双眸魔怔了一般,他哑声道:“清川在劝孤放手?”

李长薄笑了,他忽而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沿着五指滴下来。

“孤来此一趟,不为求生,”李长薄用沾血的手指摸了摸苏陌的脸,道,“只为求你。”

鲜红的血沾在苏陌雪白的脸颊上,红艳艳的刺目。

九公主被安阳王的人挡在前堂,正等得心焦,忽见太子殿下失魂落魄地从昏暗的曲廊内走出。

“太子哥哥。”九公主忙迎了上去。

可李长薄没看到她一般,直接越过她,往大门走去。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九公主忙追上去,“你怎么了?”

李长薄木然地看了小九一眼,哑声道:“我的花簪还在吗?”

“什么花簪?”九公主扶住李长薄,他的情况糟糕极了,她从未见过李长薄这副模样。

李长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那金冠中簪着的,是一支白玉花簪,簪柄上刻着的,是那个人的名字。

季清川。

李长薄回头望了眼不夜宫的大门,如玉山崩塌般,倒在了地上。

-

安阳王亦被召进了宫。

苏陌这才得知,是嘉延帝特召安阳王入京。

众人皆知,当今太后尤爱楼船百戏。

眼下太后六十大寿临近,嘉延帝为显孝子之心,便欲在寿宴之日重开皇家水戏盛宴,彰显大庸天子之国的繁盛。他下令召集沿海水师中善水戏者提前回京演习,被召回的不仅有安阳王,还有傅家镇守的临海、东粤及相对较弱的南粤水师。

正如安阳王所说,水戏只是借口,山雨欲来,挡也挡不住。好在,清川过了弁钗礼这个坎,便是大人了。

苏陌无所畏惧。

凌舟又熬了第二碗药送来,这药太苦了,苏陌将碗推到一边:“替我拿些糖来。”

“欸。”只要公子肯喝药,让凌舟去拿什么都可以。

守在门口的女子拦住了他,冷声道:“喝了?”

此女子正是安阳王吩咐暂时守在苏陌身边的医女采薇,凌舟不敢怠慢,便道:“还没喝。公子怕苦,叫我去拿些糖来,姐姐有糖么?”

采薇听凌舟唤他姐姐,似怔了一瞬,而后她将门一把关严实了,冷冷往门口一挡,道:“糖会解药性,这药不能跟普通的糖一起吃,你去买些清甜爽口的新鲜点心。”

凌舟挠挠头,将信将疑:“欸。”

苏陌身上又开始发汗了,这药得喝三副,这才第二副,凌舟去取糖迟迟不来,苏陌只得捏着鼻子将那药一口闷了。

这次中毒与上次教礼日中毒后几乎一模一样的症状,苏陌不仅仅是中毒了,应该还过敏了。

苏陌很清楚,自己从未写过季清川有过敏的毛病。

季清川被李长薄喂了那么多药丸,也未曾过敏过。

既如此,苏陌为何会过敏?

苏陌想起自己十八岁成年派对那一回,因朋友的恶作剧,苏陌误食了一种带兴奋剂的泡腾片,当即便导致急性过敏,继而引起急性哮喘送进了急诊室。

从那以后,苏陌便留下了对这类药剂过敏的后遗症。

自穿进这本书里,这具身体已出现过两次过敏反应。

这究竟是何原因?

瞧着那渐弱的烛火,苏陌拿起一把铜剪,想要剪去那多余的烛芯,左右比划了下,却无从下手,正想叫人来,忽地被人从身后往嘴里喂了一颗糖豆。

“还苦吗?”裴寻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舌尖舔过指尖,糖豆被卷入口中。

苏陌手里拿着把铜剪,假装镇静道:“这个要怎么剪?”

“公子是不是什么都不会?”裴寻芳握住苏陌的手,以及那把铜剪,“我教你。”

苏陌手一颤,这感觉,怎会如此熟悉?

“帝乡烟雨锁春愁……”裴寻芳拨弄着那点摇曳的烛火,问道,“公子,是否想念故国山川?”

“我对故乡毫无记忆。”苏陌问道,“掌印呢?”

裴寻芳道:“公子便是我的故乡。”

作者感言

赵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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