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车里播放着音乐，苏陌趴在车窗上，看着满天下的雪花都向他飞奔过来。
霓虹灯照耀着他的眼, 路上的行人三五成群，他们有些是爱人, 有些是亲人, 有些是朋友。
元宵，一个团圆美满的节日, 这么美好的夜晚，应当和最爱的人一起度过。
“雪太大了，前头堵得实在厉害。”司机看着堵成朱红色的导航路线, 对苏陌说道, “同学, 离你的目的地没有多远了, 你若是赶时间，就在这里下车吧，走回去都能快点。”
苏陌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也不知怎的，今日总是心神不宁。
“好, 谢谢师傅。”
苏陌下了车, 才发现自己没戴帽子，也没有伞。不过无所谓，今晚的雪是毛绒绒的，落在脸上也特别温柔。
车刚好停在步行街街口, 虽然下着大雪, 但出来玩的人特别多。
苏陌双手插在兜里, 将围巾围到鼻尖下, 他决定走步行街抄近路回家。
街口路灯下，年轻的妈妈抱着熟睡的孩子在等车，孩子手里捏着一个粉猪气球，虽然睡着了，但胖乎乎的小手捏得紧紧的，仿若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街道中央的长椅上，依偎着一对对情侣，他们或是举着自拍杆将脑袋挤进同一个镜框，或是紧紧拥抱着旁若无人的亲吻。
路上行人个个洋溢着喜乐。
苏陌没有这些东西。
苏陌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安静了许多年的对话框。
最近一条信息显示是十一年前的今天。
爸爸给他发了个超级大红包，还发了一段语音，他说，生日快乐儿子，爸爸还在出差，你自己去买个生日礼物。
苏陌当时一定在生气，他冷漠地回了句：好的，爸爸。
后来他才知道，爸爸不是去出差了，他只是生病了回不来。
思念随着雪花落了满身，一个街头漫画师拉住了苏陌，他说道：“同学，我给你画幅画像吧，放在我这做招牌，不收你钱。”
苏陌不想叫人盯着他泛红的眼看，他礼貌地拒绝了。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苏陌被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娃娃店吸引了。不算奢华的橱窗里摆放着许多漂亮可人的娃娃，每一个都眨着大眼睛在看他。
苏陌决定送自己一个生日礼物。
苏陌推门进去。
“欢迎光临。”智能机器人用甜甜的声音打着招呼，“本店自主购物，自主结算，祝您购物愉快，元宵喜乐”
店里一个人都没有，苏陌朝着那机器人说道：“元宵喜乐。”
满屋子粉粉绿绿的娃娃，看得苏陌眼花缭乱，苏陌开始怀疑自己进错了店，正要转身出去，忽而，他看到那高高的一整墙娃娃中，有一个穿着墨色蟒袍、披着黑裘大氅的娃娃。
他有一张嚣张又妖孽的脸，一双飞扬的凤眸，左眼眼尾一道刀疤，半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苏陌。
苏陌登时心头一跳。
他本能的四下望去，店里别无他人。
不知为何，苏陌竟从一个娃娃身上看出了一眼万年的感觉，或许是店里的暖气太足，他甚至有点脸颊发烫。
一分钟后，苏陌抱着这个娃娃出了门。
现在，他有生日礼物了，也不再是一个人。
他一个大男孩，抱着这么大一个娃娃走在人流中，更加引得行人侧目了，短短几百米的步行街，被拦住搭讪了好几次。
苏陌决定尽快回去。
出了步行街，又走过两个街口，便是苏家胡同。雪仍在下着，胡同里古旧斑驳的石板路已被积雪完全覆盖。
苏陌已经走得浑身发热，他低头踢着地上别人打雪仗留下的雪球，那雪球咕噜噜滚着，直滚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的车底下。
苏陌正要走过去，车门打开，下来个西装大高个。
那人直接拦住苏陌，问道：“请问您就是苏陌吗？”
语气是礼貌的，但态度是蛮横的。
苏陌今日被些莫名其妙的人拦了好几次了，这都到家门口了，又遇到这么个西装傻大个。苏陌现在很困了，只想尽快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还得回学校赶早上八点的课。
“不是。”苏陌冷冷丢下一句，朝苏家老宅走去。
那人疑惑地翻开手机，再次确认了下方才总助发给他的关于苏陌的个人资料，他又仔细核对了那张照片，明明就是这个人，就连眼尾的那颗小痣都一模一样！
就这张脸，还能认错不成？
那人快步追上去，再次拦住苏陌，道：“对不起，您就是苏陌。”
苏陌抱紧手里的娃娃，大有随时会举起娃娃抡过去的架势，他没好气道：“你谁啊？”
“我是裴氏集团小裴总的私人助理程远，是小裴总通知我过来接您的……”
什么小裴总大裴总，苏陌听都没听过，也从来不关心这些，但裴氏集团却有所耳闻，安喆提到的那个特级临床研究项目，出资方就正是裴氏集团。
莫非项目的出资方亲自派人上门来劝他加入？
一个受试者能有这么重要？
不管是不是，苏陌看那个西装傻大个的眼神更加不友好了。
“如果是为了尚生研究所那个临床研究项目，很抱歉，我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苏陌转身便走。
“您误会了！”程助理忙追上去，“我不是为了项目的事而来，是小裴总私人要见您，叫我来接您。”
“接我？”苏陌转眸扫了一眼那辆黑色轿车，说道，“接我去哪？”
“一会您就知道了。”
“我不认识什么小裴总，也不会去见他。他若是想见我，叫他亲自过来。”苏陌已经有了怒色。
程助理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竟将这人给惹恼了，他又不敢硬拦，毕竟小裴总打电话过来时的语气非常吓人。
职业敏感性告诉他，他绝对不能得罪眼前这个人。
他又追上去，小心翼翼道：“小裴总还在返程的飞机上，他想尽快见到您，所以叫我提前来接您，这样能尽快见上面。”
苏陌越听越觉得这人是个骗子，包括他嘴里的那个小裴总。
他打开大门，走了进去：“要见就叫他亲自来见我。”
说罢将门一哐。
可怜程助理凉飕飕站在门外。
不认识小裴总，那为什么还抱一个和小裴总长得那么像的娃娃？
院子里，那对情侣正在做露天无烟烧烤。
见着苏陌回来，女孩忙迎过来。
“嗨，房东！新年第一场雪，一起烧烤吧。”
苏陌礼貌回绝了。
“啊……”女孩有些失望。
男孩将女孩手一拉：“吴伯都说了，别去招惹房东。他脾气不好。”
吴伯应该已经睡下了，苏陌没去找他，径直回了房。他将那个娃娃放在床上，拉开椅子往电脑前一坐，开始搜索：裴氏集团，小裴总。
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人让苏陌呆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娃娃，又看看屏幕上的这个人，他点开那人的照片，打开原图，放大。
苏陌抱着后脑勺往椅背上一靠，不禁后颈发麻。
“真是活见鬼了。”
而此时，程助理哭兮兮打电话给小裴总：“老板，苏陌不愿意跟我走，他说，要您亲自来见他。”
裴寻芳正火急火燎下机，听到这句话竟然激动了一把，就这脾气，是他的苏陌没跑了。
“将苏家守好了，我即刻就到。”
老婆，我来啦！
苏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调开门口的监控一看，那个傻大个不仅没走，门口还多了好几个人，一个个大高个、黑西装，整得跟黑.道似的，将大门守得死死的。
再一看后门的监控，同样守着一群人！
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苏陌有点想报警。
苏陌忙去找手机，就在这时，老宅的门铃响了。
隔着三进的院落，苏陌听得清清楚楚。
而那高清摄像头里，苏陌看见，守在大门的众人让开一条道，一个高大的长发男子冒着风雪大步走来。
他身长健硕，黑色长大衣将他衬得愈发挺拔，逼近镜头的时候，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
院里烧烤的小情侣热情地去开门，女孩还以为又来了新的租户，没想一开门，就被压下来的黑影给吓到了。
“你们、你们是谁？”
女孩隐约听吴伯提到房东欠了些债，这大半夜的，不会是来讨债吧。
男孩把女孩往身后一拉，挡在门前问道：“你们找谁？”
裴寻芳根本没有要理门口这两人，他一手推开大门，长腿已经迈了进去：“我找苏陌。”
他似乎对这宅子轻车熟路，径直便往主人房走去。
“喂！”男孩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裴寻芳回头瞪了他一眼。
男孩竟然有一种几欲要跪下去的错觉。
苏陌听见外头的动静，他第一反应是将那个娃娃塞进被子里，藏好。再回头时，房门被“咣当”暴力推开，几秒钟前还只存在于电脑屏幕里的那个人，已经站在门口。
“你……”苏陌还未能说话。
“你让我来见你，我来了。”那人停在门口，痴痴凝着苏陌。
那双眸子叫苏陌心头直跳，他一定曾经被这样一双眼这么凝望过。那人显然很激动，他胸腔起伏着，口鼻前吐着热气，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苏陌双手虚虚握了一下，一时竟有些恍惚。理智告诉他，现在，立刻，打电话，报警。
可那人的眼里竟然渐渐有了泪光。
“苏陌……”那个叫裴寻芳的人突然走上来，双臂一捞，将苏陌整个抱起。
“苏陌。”他在苏陌抱得更紧了，他将脸深深埋进苏陌的颈窝，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亲昵地亲吻着，“苏陌，真的是你。”
苏陌整个人都懵了。
长这么大，除了爸妈，没人敢这么抱他亲他，更何况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苏陌穿着件奶咖色的套头毛衣，松松软软的，虽然仍是高高瘦瘦的个子，但抱在怀里没有书中那般瘦弱。
裴寻芳又是激动又是欢喜，老天保佑，这个苏陌还拥有着一个相对健康的身体。
苏陌被抱得心里发毛，这个人就这样闯进他的家，二话不说就敢抱他，显然他还不满足于此，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地在苏陌身上摸来摸去。
换作是别人，苏陌早一拳抡过去了，可是这个人……苏陌竟然并没有那么反感。
更重要的是，满院子都是他的人，苏陌的手机也不在身边，苏陌只得强装镇定，拍拍那个人的手臂，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裴寻芳满腔炽热如坠冰窟，其实来的路上他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万一苏陌又将他忘了，怎么办？
可很快，他发现情况比他想像得更糟糕。
“《伶人太子》这本文，记得吗？你写的。”裴寻芳满怀期待说道，“你写下了季清川和李长薄的故事，却因为生病没能写完，病危之际，你穿进自己写的书里，成了笔下人季清川……”
苏陌凝眉看着眼前人，像在看一个人说天书。
“我就是书中的裴寻芳，你亲手写的，司礼监掌印裴寻芳，想起来了吗？”裴寻芳眼巴巴望着苏陌。
苏陌的眉头凝得更紧了。
“你为了与李长薄对抗，为了给季清川逆天改命，你主动找到了我，说要同我做交易……”裴寻芳看着苏陌越来越不妙的脸色，心里愈发焦急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他曾经所经历的一切，在苏陌这里，或许只是一场虚妄。
甚至连虚妄都算不上，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他害怕起来，他愈发声情并茂地将苏陌如何与他一起揭露嘉延帝，如何打败太子李长薄，又是如何让位于安阳王，如何离开帝城，通通一并讲与他听。
可苏陌始终凝着眉，并用一种看神经质的眼神看着他。
到最后，苏陌坐在床边，冷冷问了一句：“你的意思，你是我的爱人？”
“对。”裴寻芳吁了一口气，他半跪在苏陌面前，仰头望着他，“在带你回洛阳成亲的路上，你再一次消失了，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了了，苏陌……”
裴寻芳眼中已然湿润。
“对不起。”苏陌闭了闭眼，他消化了好一会，这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以你裴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为什么要编出这些故事来忽悠我，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第一，我从来没有写过什么《伶人太子》这本文，我甚至从来没有写过文。”
“第二，我身体好好的，没有病重，也还没死。”
“第三，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苏陌……”裴寻芳显然慌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一把抱住苏陌的腰，“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苏陌从满脸错愕的裴寻芳怀中挣脱出来，他快步走到房门口，拉开门。
他冷着脸直接赶客：“简而言之，我不是什么写书人，更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浪费了半个小时听你讲这些子虚乌有的故事，现在我很困了，要休息了，请您，立刻离开！”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这种情况裴寻芳始料未及。
苏陌的话，不仅将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抹去了，甚至将他们这些笔下人的存在，也一笔抹杀了。
裴寻芳面露痛苦之态。
“趁我还剩最后一点耐心，请你离开。”苏陌道。
裴寻芳怎么可能走，他已经找到苏陌了，怎么可能走，赖也要赖在这里。
“这座宅子就是我们在帝城的家，苏陌，这是我们的家啊。”
苏陌听到“家”这个字，眼睫颤了一下。
“你说过，有一天会带我回家，苏陌，你叫我来见你，我来了，你为何又将我忘了？”裴寻芳眼中含泪道。
苏陌瞧着他那模样，好好一个人被他弄成了这样，苏陌不知为何有了罪恶感。
裴寻芳又道：“你若还不信……院里那株红豆树曾被雷电劈断过，顶端断了三枝枝桠，应该还留有痕迹。这座宅子里一共有十二尊泰山石敢当，都是我亲手布置的……”
“还有，还有大门口左边那只抱石鼓的内侧，有个三寸长、一指宽的刀痕，那是有一晚我夜里回来遇到刺杀时留下的……”
裴寻芳仍在说着，他根本就不确定这些东西会不会也同苏陌的记忆一般，根本就不存在。
可苏陌却越听越心惊。
宅子里的石敢当，苏陌小时候便听说过，可老早就一个不剩了。
苏宅门口的抱石鼓之前确实有一只有一道刀痕。
三寸长，一指宽，一看便是久远的痕迹，苏陌小时候还爬在那只抱石鼓的上头学骑马，还用手指摸着那个刀痕玩。
可惜那只抱石鼓十几年前被换掉了，不知扔去了哪里。
而裴寻芳即便派人调查过他，也不可能查到抱石鼓这种细微的陈年旧事。
苏陌看向裴寻芳的眼神多了几分不确定。
“可以了，不必说了。”苏陌有些乱，他挠挠蓬松的头发，又摸摸额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不认识你，这是事实，对吗？”
听着苏陌的语气有所松动，裴寻芳觉察到了希望。
“在我们这里，你不能强迫任何一个人，强行让他做你的……”苏陌顿了一下，“……爱人。尤其当他还完全不认识你的时候。”
“即便你是裴氏集团的继承人，也不行，我们这里是法制社会。”
“今晚你闯进我家，已经构成非法侵入住宅罪，如果你拒不退出，甚至有可能面临有期徒刑或拘役，请你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我最后一次，郑重地请你离开，我可以不报警，今晚的事，就当作是一场误会。”
裴寻芳听明白了苏陌的话，他乍然来到这里，就必须顺应这里的规则，他还有许多需要适应的事。
“至少，让我陪你过完这个生辰。”裴寻芳道，“今日正月十五元宵节，是你的生辰。”
“我不过生日。”苏陌冷声道。
忽听“啪嗒”一声，两人均吓了一跳。
原来是浅水缸里的小乌龟阿呆又翻墙了，它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四肢乱蹬，笨重的龟壳叫它根本起不了身。
苏陌吓了一跳，忙将它拾起，摸摸它的龟壳，放回它的“小庭院”里。
裴寻芳看出苏陌很在意这个小东西，挨过去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阿呆。”苏陌用镊子夹起一条小虾干，去喂阿呆。
阿呆享受着主人的投喂，吃完之后，还伸长着脖子，甚至伸出前肢，想要亲近苏陌的手。
裴寻芳望着那只小乌龟，试图与苏陌开始新的话题以缓和气氛。
他说道：“你的小乌龟，好像到了求偶期。”
裴寻芳被结结实实请了出去。
他站在院里，望着那株活了一千多年的红豆树，只叹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老板。”程助理殷勤地靠过来，道，“这是总助新发来的关于苏陌的资料，您看看吧。苏陌从小就很受欢迎，被表白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一千，可他至今还是个母胎单身，可见有多难追。”
“我觉得，依苏陌这个脾气，您这样硬来，行不通。”
裴寻芳眼里有些茫然：“你们这儿追人……是怎么追的？”
苏陌洗了个澡便胡乱睡下了。
新买的娃娃变得特别碍眼，无论苏陌将它放在哪里，它都成了一个不可忽略的存在。最后苏陌没有办法，爬起来将它拎到了洗手间关禁闭。
这下好了，终于安宁了，苏陌蒙头便睡。
这一夜，苏陌神思悠悠，似乎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还是这座宅子，还是这间屋子，可是里头的陈设全变了，只有这张月洞拔步床仍是旧时模样，熟悉的雕花立柱上挂着慕天垂地的纱帐。
帐幔轻舞着，苏陌虚弱地趴在床上，裸着后背，仅仅下.身盖着一床薄薄的丝缎薄被。
四肢仿若被抽干了力气，后背隐隐刺痛，苏陌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殿下再忍一忍，再有一两日，便能刺好了。”身后传来一个尖细暧昧的嗓音，苏陌心跳得厉害，那人一定挨得很近，灼热的气息几乎贴着苏陌的后背。
温热的指尖滑过苏陌的背沟，继而是尖针刺在皮肤上的刺疼感。
苏陌轻轻颤抖着。
偶有细密的血珠从皮肤渗出来，那人低头，轻轻舔舐掉。
苏陌随之颤栗：“你……你是谁？”
“殿下又玩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把戏。”那人语气里似乎带着恨意，他阴阳怪气道，“待咱家在殿下身上刺下我的痕迹，殿下便再也赖不掉了。”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赖不掉了。”
“你、你在刺什么？”苏陌颤声道。
“螭龙。”那人贴在苏陌耳后，低语道，“两条交缠的螭龙，就像殿下与咱家一样。”
“你不许碰我！你走开！”苏陌挣扎起来。
“嘘……听话，别动，要刺坏了。”那人的大掌按在苏陌的后腰。
“我不认识你！你走开！不准你在我身上刺什么螭龙，你这个死变态！”
“是，咱家是死变态。”那人忽而一把握住苏陌的下巴，将他的脸强行掰过来，“可殿下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爬到咱家这个死变态的床上来，向咱家献出身体……”
苏陌倏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大汗，后背最下端，那隐秘的位置，甚至仍留有刺青的余痛。
苏陌心神大乱，打开手机一看，才凌晨三点。
微信里显示有一条好友申请消息。
点开一看，头像正是方才梦中见到的那张脸。
简直可恶！
“我是裴寻芳，重新认识一下。”那人规规矩矩地留了一句打招呼的话。
苏陌恨得牙痒痒，反手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他打开夜灯，昏头昏脑冲向洗手间，打开门一看，洗手台上赫然站着一个“裴寻芳”！
苏陌吓得惊叫出声，差点滑倒。
真是活见鬼了。
手机忽而响起来了，是个本地陌生电话。
苏陌犹豫了一瞬，鬼使神差接了。
“你方才拉黑了我。”电话那头正是那个讨厌的声音，那人说道，“你半夜醒了？是不是心情不好？有没有做噩梦？”
苏陌欲哭无泪，莫非这人捧着手机等他的回信等了大半夜，否则怎么能秒回电话？
苏陌对着手机没头没脑发脾气：“都是你，害我差点摔一跤。”
那头显然着急起来，听动静似乎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接连问道：“你摔倒了？有没有受伤？痛不痛？我现在过来！”
“你不准过来！”苏陌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不准再给我打电话！不准再给我发信息！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裴寻芳完美地收到一连串禁令，这下玩完了，打一通电话，直接将后路全打没了。
“那你准许我做什么？你说，我一定办到。”裴寻芳可怜兮兮道。
苏陌哭笑不得，直接将电话挂了，并将这个电话号码备注为：讨厌鬼，勿接！
回到床上是再也睡不着了，苏陌索性坐到电脑前，将所有的平台全部打开，一个接一个搜索“伶人太子”四个关键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伶人太子》这本文。
裴寻芳这个大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大概就是……小裴总笨拙追妻小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