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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猎狮 桃千岁/离尘乱 5237 2024-10-08 23:31:33

“把华瑞还给我。”

这是阮成杰在恢复了少许体力以后的开场白。

阮成锋低着头正在收拾裤子拉链,闻声连动作都停了一下,之后完全整理好了衣服,才抬眼看过去。

阮成杰下颌抬着个角度,半靠床头双手抱胸,以一种类似于睥睨的眼神傲慢地看向阮成锋。若不是满室腥膻情色气味还没散,这完全是一个应该坐在谈判桌后的架势。

阮成锋笑了,语气很温柔,回答很直接。

“不可能。”

“你!”

阮成杰咬紧了牙根,上身猛地抬了一下。被底盖着赤裸的一双腿,腿间黏糊一片,他懒得穿,这半年已经习惯了。

就像从小他就习惯了阮成锋的种种恶劣,也像他一直以来也习惯了算计人心。

他冷笑。

“我会找机会杀了你,或者。”

阮成杰看着对面这人的眼睛说完后半句。

“杀了我自己。”

他抬手摸了摸项圈露出来的部分,屈指叩了一声。

“下次不会是抹脖子了,我忘了有这玩意儿在,割得太浅。再来一次大概会选跳楼或者吞枪之类吧。”

阮成锋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垂眼思考了下。

“那我好好埋了你。”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猝然间阴郁焦躁,一个仍然是笑而不语。而这表象之下藏着的是什么,他们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同一个内容。

——一切,才刚刚开始。

“至少给我个合法身份。”

阮成锋想了下同意了。

三天之后,阮成杰出院。他脖子上割裂的伤口原本就极浅,入院主要是因为那一日情绪激愤下导致的体力透支,补了些营养液什么的之后就没什么大事了。但阮成杰要求了全套的身体检查,他冷冷地看着阮成锋,说:“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按时打打疫苗。”

后者短暂错愕之后忍不住笑了,没什么脸皮地凑过来,用鼻尖去磨蹭哥哥的脸颊颈窝。

暖热呼吸落在耳廓上,逼得阮成杰重重拧起了眉头。他没避让,因为身体酸软得很厉害,更何况避也避不到哪儿去,这病床就这么窄,这病房就这么大,门外更是天高地阔,偌大一个世界——他这一时间却哪儿也去不了。

阮成锋噙着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一点儿也不正经的。

“那我可就先去给你定制个标牌了。”

阮成杰要用很多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这个圈搂着自己的男人狠狠一把推下去。他的呼吸梗在喉咙里,忍耐了几秒之后才冷冷开口。

“能对兄长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过是个畜生。”

阮成锋的反应是十分轻佻地揉了一把他的腰,全然恬不知耻。

“但是很快活。”

……阮成杰半身僵硬,完全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深呼吸着闭上了眼睛。

***

出院的那天,阮成锋说带他去办身份。

陆地巡洋舰滑入哈拉雷城市街头,阮成杰心情躁郁地看车窗外的街景。

他对非洲不熟悉,华瑞的事业范围一直没有铺设至此,当年把阮崇义一家发配过来,就是个干脆到了极点的惩罚。华瑞在这边没有基础、不给资源,空负着一个姓氏,阮崇义被扔出了华瑞地产之后其实什么都不算。阮鸿升那时把话说得很死,一整个交际圈子都知道,这位曾经花天酒地一掷千金的二少爷,已经成了一枚被彻彻底底驱逐的弃子。

老爷子那时想的是,到了这一步,老二那个五毒俱全的混账圈子,总可以放过这个败家子了。

但猛药下得过了头,很多事情就渐渐失去了控制。阮崇义全家到了非洲以后过着怎样的生活,有一段很漫长的时光都是空白的。阮鸿升不知道,阮成杰……也不是完全清楚。

此刻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正在他面前渐渐展开了版图。

他们从城市的东北部向南开,刚驶出医院没多久,看到了一片高级住宅区,玲珑别致的小别墅高低错落,树篱与花园切割路面,高大的蓝花楹还没到花期,一路绵延的树冠覆压了大半个街道。阮成锋见他一直在盯着车外看,就说了一句:“到九月会很漂亮。”

阮成杰没理这茬,他对哈拉雷是不是漂亮没有多大兴趣。在他看来,眼前所见不过是尚算得上干净,然而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他曾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指缝里流淌着无数个零,手掌翻覆间轻易就能更改一个二三等城市的面貌。眼下的一切隐忍,只为了能在走到最低谷之后,尽可能抓住一丝一缕翻身的可能性。

阮成锋以最下流无耻的手段捆绑了他毁掉了他,他当下别无选择,只能徐徐图之。

街景浮光掠影,陆地巡洋舰越过商业区以后驶向了城市西南,渐渐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阮成杰无可无不可的眼神变了,他看到了一大片破破烂烂的棚户区,连同街道也变得狭窄。

阮成锋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入境是通过了非法途径,国内的身份也已经完全注销。在提出“讨回华瑞”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时,原本就是漫天要价,只为了试探阮成锋的底线,果不其然被直接挡了回来。甚至连获得合法身份这事,他也没想到阮成锋真的会答应。毕竟,一旦他有了站在阳光下的可能,阮成锋对他的控制力必然就会减弱。

阮成锋既然答应了,对他来说自然是个好事。而这个所谓的合法身份是要怎么获得,才是真正令他好奇的事情。他要知道阮成锋的势力范围究竟能够到达哪里,在这片对于他来说基本是一无所知的地方。

车子驶向的方向让他有了危险的预感,越往破败街道深处越是让他拧起了眉头,阮成杰开始不安,一瞬间疑心阮成锋难道是想把他杀人灭口。

周遭那些东倒西歪的房子,以及浑然不似善类的窥伺目光让他浑身发麻。即便是他此刻安安稳稳地坐在车内,那些人与他之间隔得很大一段距离,但那些类似于兽性的眼神让他本能觉出了危险。某一刻他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无形的尖刺遍布周身,阮成杰抿住了嘴唇,一种类似于踏入龙潭虎穴的第六感让他整个人都紧绷。

好在阮成锋没有把车子往更深处开,最终停在了某一处黑洞洞的巷口,之后打了个电话。他说的是绍纳语,阮成杰听不懂,这种完全无力又无知的感觉不好——非常不好,他的脸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极其难看。

阮成锋和那端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甚至算得上是亲热,时不时爆出一阵大笑,过会儿挂断。然后对阮成杰说:“等着。”

阮成杰忍耐了一阵子,最后终于还是没按捺住发了问:“在这里……办身份?”

“是啊。”阮成锋听出了哥哥语气里的迟疑和不快,于是越发恶劣地侧头盯了阮成杰一会儿,然后微笑道:“难道你以为我要带你去中国使馆么?”

阮成杰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如果视线可以化作刀子,这一时三刻,阮成锋的脸上一定已经多出了十七八个血洞。他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最终慢慢缓和下去,末了化成了一声冷笑:“我当你有这只手遮天的能力。”

阮成锋的脸色从头到尾都没变过,看着对面的这张面孔仿佛困兽,从锋芒毕露转向了更为危险的隐忍不发,他嘴角挂着一抹不变的笑,然后凑过去更近的看阮成杰。

阮成杰的注意力霎时转向,警惕地盯他,车里副驾空间有限,避无可避,挺直的脊背压紧了座椅靠背。片刻僵持之后,他才要渐渐放松,阮成锋的唇贴了上来。

很软,也很清淡,像是一个礼貌的触碰,以至于阮成杰呆滞了几秒也没反应过来。他们彼此间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暴虐的强制的凌辱的性爱,然而这样一个温情的吻却是第一次。

阮成杰甚至是睁着眼睛承受了这一切。

回过神来之后很用力地一把推开了阮成锋。

他嘴角扯起了一个冷漠而讥诮的弧度:“你有暴露癖?”

车子所停的位置并不私密,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就有人经过。被推开了阮成锋也没动怒,反而探出舌尖舔了下唇皮,方才的亲吻轻柔极了,仅仅只是唇面接触。些微的鼻息交换中,阮成杰的嘴唇凉而干燥,像至坚又至柔的蚌壳,明明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完全撬开,惯于暴力行径的这个人却一点儿也没这么做。

阮成锋笑吟吟地舔了舔嘴唇,一个很轻浮的动作,他做来却有种赏心悦目的优雅。他看着脸色难看的哥哥,笑着说了句:“你说的,我喜欢你。”

“……”阮成杰被这一句呛住了,才要继续牙尖嘴利地反击点什么回去,阮成锋的视线已经越过他,看向了车窗外。他对着车外挥了下手,然后从自己那一边下了车。

***

阮成杰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十分底层的生活,即便他的童年少年都颇有不足,但终归是金马玉堂人家的出身。为企业责任感以及个人形象经营的考虑,他给贫困地区捐过钱,自己也做过义工,然而大体上都是蜻蜓点水式的善心。说白了,他从没有真正从云端上下来,用自己的脚踩上过地面。

也之所以,当看着阮成锋泰然自若地和两三个明显不是什么善类的黑皮壮汉勾肩搭背亲热叙话时,他坐在车里颇为困惑地拧起了眉头。如果有得选,他绝不会全然无所作为地坐在这辆二手日本车的副驾上,隔着一扇车门去揣度阮成锋在和这些人说什么做什么。

他大概能猜到这帮人是什么来路,在其中某一张黑皮面孔抬头朝他看来的时候,那道肆无忌惮的粗野目光让阮成杰瞳孔止不住微微一缩。

但这绝不是怕,他想这只是厌恶,一种类似于猫科动物对于弄湿皮毛的强烈反感。

阮成锋没有让他在车里干坐着太多时间,过会儿他敲开车窗,递了一叠英文表格过来让阮成杰签。阮成杰几乎无法辨别出这几页挺括纸质的真假,包括上头烫着金的复杂徽章和清晰钢印。他盯着空白的签名栏看,脑子里被塞了一团乱麻。

耳畔嗡嗡嚷嚷萦绕着听不懂的绍纳语,鼻端呼吸的是南部非洲燥热而潮湿的空气,完全不需要抬头,他也知道,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距中国万里之遥的法外之地。他坐在这里,眼前的这页表格在向他发问:你是谁?

阮氏家族庶出长孙,华瑞地产前任总裁,以及一个被强制剥离了所有光环的囚徒。

有个人的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一个不成形的自嘲笑意还没释放就消失了,他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三字笔画转折间流畅而清晰,与从前无数次签下一份份巨额合约时一样,末了一笔连成了圆融依旧的弧线。

即便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一无所有,两手空空,不得不仰人好恶。

他依旧知道自己是谁。

阮成杰。

成功的成,杰出的杰。

***

快要离开那片肮脏街区之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阮成杰从头到尾连车都没有下,只是填了表格签完字,然后被拍了张照片。之后就没什么表情地任由阮成锋安排了一切,他看到阮成锋塞了张卡给人,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对方十分爽快地接过了东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得暧昧又含蓄。

这些交易和勾当阮成杰没有兴趣,他漠然地把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然后就升起了车窗,让徐徐上升的玻璃隔绝了内外。他面无表情地靠住座椅,眼皮一合,尽量去无视了这周遭环境给自己带来的强烈不适感。

他大概等了两三分钟,也或许是更久。总之阮成锋没有上车来,仍然在车外不知墨迹些什么。等到阮成杰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为首的一个黑大汉勾住了阮成锋的头颈,正凑得很近说些什么,阮成锋面色凝重,而那人却笑得相当淫猥,一边说一边往车里探来了露骨眼神。

阮成杰看不懂对方的口型,但有这一眼就够了,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恶狠狠地冲阮成锋刺过去一眼,然后干脆利落地解开了安全带,探身往驾驶位上去。

他准备直接开车走人。

好在那烦躁的一眼被阮成锋及时接收到,在阮成杰解开安全带的同时,他拍了把黑哥们的肩膀,三言两语结束了话题。还没等到阮成杰真的把独自离开这一想法实现,他拉开了车门灵活地跳上了车,匆匆忙忙开了出去。

阮成杰冷冷地看他一眼,重重坐回了原位。

丰田车风驰电掣地开出了贫民窟,在一通颠簸之后驶上了平缓路面。车里一时安静,阮成杰靠在副驾上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仿佛昏昏欲睡。就在阮成锋以为他睡过去了的时候,阮成杰忽然开了口。

“你从什么时候对我动的心思。”

阮成锋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他也没有睁开眼睛,那一句问话渐渐消弭在空气中。过了很长时间,阮成锋才给出了答复。

“第一次梦遗的时候。”

阮成杰呵的笑了。

陆地巡洋舰猛然震动了一下,阮成杰差点以为撞上了什么。睁眼看路前方却是太平无事,于是扭头一脸嘲弄地瞅着阮成锋。

“那时你多大?十三?十四?”

阮成锋勾了下唇角,为逗出了阮成杰先前的那一个笑容颇感愉快。

“我没有你那么早熟,十五岁。”

阮成杰诧异,表情迷惑了几秒之后转为若有所思,他想起了什么,然后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阮成锋。

“十五岁,你发育得有点晚啊。”

“毕竟需要多一点时间来确认为什么想要干自己哥哥。”

阮成杰被这一句话噎住了,他嘴角抽了抽,冷淡吐出一句。

“因为你变态。”

阮成锋一脚踩下了刹车,疾驰中的丰田车拖出了长长的嘎吱一声,阮成杰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晃得晕了一下。

他转向阮成锋时下意识地就摆出了一个防御姿势。

阮成锋已经探身越过变速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阮成杰的喉结默默地翻滚了一圈,如果这变态故技重施,他已经看准了中控台上那个质感不错的金属香水座,招呼在这人脑袋上刚好合适。

阮成锋却只是看着他,然后说了句。

“是因为我喜欢你。”

***

“但是我讨厌你啊。”

阮成杰忽然笑了。

他看着阮成锋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往下说。

“从小到大,直至现在。你做过一点儿好事吗?没有。我讨厌你烦你恶心你,你知道吗?如果以前不知道那么现在我告诉你啊。我讨厌你,从头发梢到脚后跟,你浑身上下都令我作呕。”

阮成锋笑了笑。

“没关系,喜欢一个人不求回报。”

阮成杰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忽然转身试图打开副驾车门,中控锁定着,他暴怒猛踹,逼仄空间里一阵混乱巨响。

阮成锋毫不在意地看他折腾,在那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里说完了那一句。

“反正你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我。”

阮成杰猛地回头,怒火中烧的一张脸。

“你做梦。”

阮成锋居然因为这句话而思考了一下,他侧过脑袋想了几秒,然后笑道。

“我还真在梦里对你各种不可描述过。”他甚至笑着咂了下嘴。“不过,比起真实滋味还是差远了。”

阮成杰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阮成锋却对上了他的脸,眼睛里春风和煦。

“你有。”他说,“你有毒。”

“这种令人作呕的甜言蜜语,十几年前就过时了。”阮成杰扯了下嘴角,目光里全是讽刺。

阮成锋不以为意,只是失笑地又瞅了他一眼,换挡起步。

“我要回国。”阮成杰说。

阮成锋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去调了下车载音响打开了音乐。

“我保证你和你妹妹在华瑞的利益。”阮成杰继续说。

方向盘转向,丰田车在十字路口驶向回别墅的路。

“旧恩怨一笔勾销,你放我走,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阮成杰还在说。

话说到这里,已经算是有点低声下气了。

阮成杰等了一会儿,毫无回应,他终于又火了。啪一声解了安全带扣,猛然探身过来抢方向盘。

阮成锋在他那等答案的十几秒安静里就预备了后手,应着那一声卡扣分离的清脆声音,这会儿方向盘拧出了一个S形,他用一条手臂架住了阮成杰气急败坏的势头,陆地巡洋舰在车流稀疏的道上左右画了个龙,差点撞进街边的窄巷子。

“你再发疯,我就把你拖下车去扒了裤子。”

阮成锋的语气很平静,不是威胁,是预告。

阮成杰目光阴狠得简直要在他的侧脸上戳上几十个血窟窿。

“你他妈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干我?你来啊!有种你就干死我,干不死我迟早弄死你!”

他忍了又忍,末了还是爆发了,阮成杰额角青筋暴跳,脑子里嗡嗡乱响,他知道自己是在发疯,这辈子他从来没在谁身上吃过这么多次的瘪,让他完全无计可施的人只有这一个,阮成锋!

这人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和声音一样毫无波动。

“扣好安全带。”

阮成杰梗着脖子咬紧了牙,一言不发。

“不要让我动手。”

几秒之后,丰田车再一次急刹,粗暴力道让阮成杰整个人都砸到了中控台上去。

作者感言

桃千岁/离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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