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杰非常讨厌在车里做些什么,他有洁癖,曾经有个反应很不错的小M在他的座驾里挑逗过他,他没忍住,很是爽了一把,把那个身段颀长模样禁欲的小东西玩得又哭又叫,浪得甚至在副驾上失禁了。
搞完了以后他就有些后悔,沉着脸穿好衣服,把钥匙扔给了还瘫软成泥的小M,叫他缓够了把车开去清理,然后自己拉开车门就走了。
过了两天,那辆捷豹被送了回来,阮成杰才一坐进去就止不住皱起眉头。车子已经清理得很干净,香氛也是用惯了的那个味道,但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副驾,哪怕是整张真皮坐套都已经换过了,他还是能感觉出让他不悦的气味。
为了不恶心自己,阮总直接把那辆车给处理掉了。
所以,当阮成锋把他死死摁在副驾上,安全带一抽摆出了五花大绑的架势时,他简直是生理性的反胃了。
就着这股子怒发冲冠的劲,他屈膝重重一击顶上了阮成锋的小腹。车里空间太狭窄,对方根本避都没避,一声闷哼之后,阮成杰的的双手都被死死扣住了拉过头顶,他极力挣扎,手骨都像是要碎了,阮成锋丝毫没留情面。彼此在沉默中较着劲,浓重的喘息和肢体撞到实处的闷响混在一处,在无以伦比的憋屈和愤怒中,阮成杰一口咬住了近在咫尺的那个肩膀。
嘴里迅速尝到了血腥气,阮成杰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那块肉给撕下来,他没注意到阮成锋的动作停住了,钳住他双腕的手因为极力忍耐而不住颤抖。
他到底是发泄完了,腥热的血流到了他嘴里,阮成杰突然反应过来,浑身上下的那股子劲儿无影无踪,他整个人虚脱地软了下去。手腕脱臼似的痛,他唇角挂着一缕咸味儿,想吐,胃里不住地往上翻涌。
阮成锋垂着眼皮看他,末了为他咔哒一声扣上了安全带,肩颈处皮开肉绽,他阴沉着脸去抹了一把,满手鲜红。
他没说什么,甚至也没再去看阮成杰一眼,只是坐回去直接发动了车,在沉默到窒息的空气里把车开了回去。
***
陆地巡洋舰驶回小别墅,车库是半露天的,阮成锋下车,绕过车前把阮成杰从副驾上扯了出来。借着明晃晃的日光,阮成杰一张脸面色苍白,对他的粗暴毫无反应,于是他直接吻了下去。
砰地一声,阮成杰整个身体都贴在了车门上,阮成锋的手指缓慢地穿进了他的指缝,掌心灼热滚烫,死死卡到了指根,将他手臂逆折过去完全抻直。
最开始尝到的是血的滋味,阮成杰的唇甚至是冰凉的,在被迫打开之后才猝然温暖湿润,少许腥甜味道染上了阮成锋的味蕾,这是他自己的血,混进另一个人的气息温度以后突然变得极其容易挑动他,几乎是瞬间就硬了。
他将额角重重地压到了阮成杰的额上,声音哑得像吞进了一把沙子,一字一句地说。
“从十五岁开始我就想着要这么干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算计得我全家有多惨。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好我也一样。”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阮成杰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裂了。
他竭力张着嘴呼气,抵御着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力道和恐惧,他被架在了半空中,手指虚弱屈张几下,随即被一股大力道牢牢扣住。他终究是呻吟了出来,额角大颗大颗的汗珠成串滚了下去。
在仿佛被劈成两半的巨大痛楚里,他断断续续的说了话。
“我、我做了什么……你……啊……”
阮成锋几乎要把他的指骨拧断,在压抑的浓重喘息里,他把嘴唇按到了阮成杰的耳廓上。
“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都天衣无缝。”
***
阮成锋是在十五岁那年突然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
他自幼生得好皮相,家世显赫,捧凤凰似的长到这么大。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予取予求的送到他面前来,唯独一个阮成杰,是他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一个笑脸的存在。
从初解人事,他就无时无刻地跟在阮成杰后面转,这个仅仅大了一岁多的哥哥是他心目中的神。哥哥长得比他高、会的比他多,无论是眼睛里看到的,还是长辈口中的,阮成杰这三个字,就是他阮成锋亦步亦趋的标杆。
但是哥哥不喜欢他。
小孩子的直觉,就是这么敏锐。
两三岁时,他就知道阮成杰不喜欢自己,即使是在对自己微笑,手把手地教自己写字,又或者是给玩疯了的自己穿回鞋子系好扣子,再不然是牵着手带出去玩还要哄着耍赖不肯走路的自己回家。
为什么啊?小小的阮成锋茫然不解地想。我不乖吗?
凭什么啊?长大了一点的阮成锋满脑子不甘。我这么喜欢你!
于是他开始卯足了劲,出尽百宝也要让哥哥对自己好一点!如果做不到,起码……起码也要让他看到自己是喜欢他的!
兄弟俩上了同一家贵族幼儿园,阮成杰中班,他小班。学期末,他在布告栏里看到了阮成杰的照片,笑容温暖极了。照片周围用彩色的缎带装饰着花边,旁边写着“XX之星”。
阮成锋骄傲地向同伴指,我哥哥!
太开心了,他忽然踮起脚一把撕下了阮成杰的照片。
他把照片藏到了裤兜里,准备回家以后要展示给全家人看。他不知道阮成杰满心欢喜地拉着来接自己的母亲到了布告栏前,却只看到了被撕破的一段空白。
更不幸的是,兄弟俩那天都坐了阮崇仁太太的车,照片从阮成锋的裤兜掉出来,漏到了后座缝隙里。几天之后,阮成杰非常愤怒地发现了它,以及那几个粘连了一半的字。
后来上了大班,六岁的阮成杰接触到了通识课,老师要求每个孩子准备一种昆虫在下周带来。阮成杰怕虫子,但是这个容易被指摘为“胆小”的弱点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纠结了很久不敢亲自去抓,于是和母亲说了,母亲让他去找个佣人随便捉个什么。他去找管理庭院的花匠,对方答应他在不忙的时候帮他捉几只蚂蚁。
结果那个周末阮鸿升请客人,高朋满座宾客盈门,没人有空去记得阮成杰的功课,只除了那天爬在树上的阮成锋,他本来是想跳下来吓哥哥一跳,却听到了他客客气气地请花匠帮他捉虫子。
于是这天晚上,阮成杰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房间,一打开灯,他爆出了一个六岁幼童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尖叫。
***
在这之后,两兄弟的相处模式就越发地往诡异了去了。
阮成锋一心一意的要引起哥哥对自己注意,阮成杰则是想方设法地隐藏着对这小子的反感。他们俩在磕磕绊绊中长大了,一直到阮成杰十四岁时,那是个分水岭。
十四岁的阮成杰,已经被阮鸿升当做准继承人培养了四年,这四年里,阮成杰越发老成且出色,身量拔高、模样清俊,甚至陪同阮鸿升出席过两三次正式酒会,被父执辈赞为“雏凤清于老凤声”。
阮成锋也长高了许多,他先天基因就出色,这时已经在个头上赶超了阮成杰,心智却仍是少年,他依旧喜欢玩恶作剧去挑逗阮成杰,但昔日那个很容易就被挑动的小哥哥却已经很少再对他动怒,甚至已经不太在乎他的言行。
直到某一次寻常的交际场合……
阮氏全家都出席了,阮成锋向来不耐烦规规矩矩地跟着大人假笑、寒暄,于是酒会开始不久之后他就溜了出去,习惯性去找阮成杰。终于找到的时候,却是在花园里见到衣冠楚楚小大人似的阮成杰在和年纪相仿的主人家侄女聊天。
远看着倒似般配。
阮成锋莫名就觉得碍眼,阮成杰确实对绝大多数人都相当温文有礼,但那不过是家教使然,他分得清楚哥哥的表情里头,什么时候是客气什么时候又是真的高兴。比如此刻,面对着这个还不太熟悉的女孩,阮成杰眼睛里的脉脉柔情简直真诚得能滴出来。
他眼珠子转转,四下里看了看,悄没声地揣了个秘密武器到兜里,然后绕到两人喁喁私语的大榕树背后,非常轻巧地爬上了树。
他瞅准了时机,看着阮成杰又一次温柔看向对方的当口,将一只湿漉漉的蟾蜍准确无误的命中了目标。
女孩的尖叫和阮成杰的低呼是同时响起来的。阮成锋的嘴巴无声地咧到了耳朵根,他知道阮成杰恶心这些软体动物,所以他是对准了那女孩的胸口丢下去的。他要看到阮成杰露出嫌恶的眼神,但是这次失算了。
阮成杰白着一张脸,用一种随时要吐出来或者昏过去的架势,在众人赶来之前,伸手替那个尖叫不绝的妹子拎开了蟾蜍,对方已经吓得泪如雨下。
末了,那女孩腿一软,倒在阮成杰的怀里。
还能这么干的?阮成锋一头雾水地蹲在树上,目送着众人堆里的那两人。
***
阮成锋在这一年升入哥哥就读的同一所中学,他是跳了级进去的,入学第二天就看到阮成杰跟校花走得很近。
他立时三刻生出了更为强烈的危机感,这一次他学了乖,没有再动用类似蟾蜍那样的低级生物武器,而是谋划了更加大手笔的计划。
迎新舞会上,小绅士小淑女们穿着正装,校花一袭雪白长裙,手底下是颇见功底的大提琴。阮成杰臂弯里挽着小女孩上场之前脱下的薄披肩,伫立台边,目光专注。
一曲终了,满场爆出掌声,校花扶琴起身,优雅行礼。场下忽然出现了扛着摄像机的一行人。是阮成锋软磨硬泡地从他母亲那里套来了关系,找了电视台的人来捧场,勾走了小女孩的注意力,才下场就被拉去了采访。
阮成杰怅然有失地往那边人堆里张望,阮成锋心下甚美,得意洋洋地抽走了他胳膊里挂的羊绒披肩。
“人家没空理你。”
阮成杰回头,赫然一记眼刀。
哦豁,还真的有这么在乎?
阮二少爷抢起人来,那可是不会手软的。
他虽然不会像阮成杰那样陪小女孩散步、看星星、吃甜品。但是他可以带人去骑马出海坐直升机啊,每当他抢先一步把人带走,阮成杰的表情都会让他回味良久,胸怀大畅。
不过阮成锋很快就知道自己玩脱了。
当胸怀鹿撞的小姑娘几次抛来橄榄枝他都没接的时候,感觉被耍了的傲娇小妞冲他泼了一整杯冰可乐,并且迅速地倒向了另一端执“苦苦守候”人设的阮成杰。
当阮成杰挽着失而复得的校花小姐从他面前走过时,阮成锋思考良久,也没理清楚他那点没来由的强烈不爽是哪来的。
***
阮成杰这一次是真的要被折磨至死。
他向来不长于体力压制,自杀未遂导致的入院,也让身体素质进一步下降。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人对他的强烈恨意,事实上,在明了阮成锋心意之后的这一周时间里,他复盘了无数自幼以来的点点滴滴,随后确认,阮成锋是真的喜欢他。
幼年时那些嚣张得不在点子上的讨好,少年时笨拙地吸引他注意力的手段。甚至于,就连阮成锋十五岁时发生了什么,他凭借极佳的记忆和推理能力,也在方才很短的一点时间里找回了那个十分关键的时间节点。
如果他没有推断错误,那是一次暑期夏令营。
德国,斯图加特。
作为他中学毕业的礼物,阮鸿升送了他一次量身定制的汽车夏令营,由于二叔阮崇义的私人关系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于是阮成锋堂而皇之地和他一起登上了那次国际航班。
只有他们俩。
阮成杰在玩车上相当有天赋,接待他们的是戴姆勒麾下的知名大牛,在近距离接触了工厂和概念车之后,他们被允许在模拟场试驾一款原型车。
说是模拟场,德国人圈进的是一大片山头,沙土草场、高坡缓地各种路况一应俱全,两辆车各自配了一个工程师,坐镇副驾就是陪两位少爷玩碰碰车来了。
阮成杰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引擎轰鸣,沙土飞扬。彼时他已在阮鸿升身边修炼得足够不动声色,然而实际上不过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顶级机械工业的动力咆哮唤醒了他蛰伏心底的猛兽,他脚下踩的不是油门与离合,是万里河山任征伐。车尾缀着另一辆车,然而很快就被抛得很远,大风酷烈,猛兽嘶吼,阮成杰大脑所分泌的多巴胺急速达到了峰值,超高速动力带来了极致快慰与晕眩。
但是德国人迅速要求他降速,高处下坡,阮成杰的太阳穴几次鼓动跳跃,终究一档一档地降低了发动机转速,片刻之后,阮成锋冲了上来,两辆车齐头并进了极短的一段距离,对方借着一个小弯道超出了半个车身。阮成杰正要压制过去,车载对讲系统忽然一闪一闪地发出了信号。
对方车上的工程师急迫要求停车,阮成锋驾驶的那辆车发动机出了故障。
两辆车终究是缓缓地泊到了一片林地边。
两个德国人商量片刻,一个开了无故障车去寻找救援,另一个等待了一阵子,拔了车钥匙去最近的补给站去取饮用水。
莱茵断裂谷附近的那片天空,在傍晚时刻是一片瑰丽的玫红色。
阮成杰懒得去管另一个大活人,索性绕着车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车前,伸手慢慢抚摸。高品质钣金和极致工业美学带来无以伦比的触感,纯粹冰冷的金属,他却像是在抚摸有温度的胴体,目光里不知不觉地带上了痴迷神色。他知道阮成锋在身后不远处一直看着自己,但他向来都是无视这小子的存在。
日光给他的侧脸镀了一层金,砰地一声,阮成杰打开了车前盖,一条手臂推高金属盖,他眯着眼睛探身去研究散着余热的发动机。后腰与臀勾出了一道弧,七月末,窄腰长腿的少年肢体在柔软修身的薄料衣裤之下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