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里接到陆鱼的电话时他刚开完部门会议,那边语气很着急,说他在医院,让他去一趟。晏里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跟主管请了假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晏里找到陆鱼说的病房,他正在和一个护士交涉什么,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神色很是急切。
“小鱼,你怎么了?”晏里担忧地走过去问,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身上是否哪里有伤。
“宝宝,你来了!”陆鱼看到他十分欣喜,从旁边矮柜上拿过一张单子递给他,“快快,帮我签个字!”
晏里不知道是什么,但本着对陆鱼的信任也没细看,在家属栏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
陆鱼拿过单子立马交给旁边的护士:“呐,我老公已经签字了,可以手术了吧?”
护士接过单子看了眼,又怀疑地看向两人。
“真是我老公,虽然还没结婚,也快了。”陆鱼笃定地说,搂过晏里,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吓得晏里一懵。
护士又怪异地看了两人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让他半个小时后到手术室,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出去了。
“行行行。”陆鱼忙不迭地点头。
晏里听得云里雾里,问陆鱼要做什么手术。
“阑尾炎。”陆鱼心不在焉地说,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跟谁发信息。
阑尾炎?阑尾炎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么?
晏里虽然疑惑也不怀疑,轻轻地“哦”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陆鱼去了手术室,晏里本想陪他一起去的,陆鱼说不用,手术很快,让他就在病房等,晏里应下。
陆鱼走后几分钟,晏里忽然想起来刚刚来的时候,走廊指示牌上写着“产科”二字,他一顿,跑出去确认了一番,确实写的“产科”,心中蓦然漫起一股未知的恐慌,他找到刚才在病房的护士,问陆鱼要做的是什么手术。
护士莫名其妙地看他,带着责疑的语气说:“人流啊,你不是他老公么,你不知道?”
晏里脑子嗡地长鸣了许久,整个人像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有些摇摇欲坠。
人流。
这两个字眼不停在他脑子里浮现,很多很多,多到他几乎都要不认识这两个字,更不敢细思它代表的什么意思。
脑子长时间地呈现空白的状态,好似在逃避一样,不敢想任何东西。
陆鱼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眼眸里带着很深的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一片荒芜的沙地。
他扯出一抹很勉强的艰涩的笑,跟他说没事,让他不要担心,声音也是哽咽的。
晏里不知道他的哭泣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亲手放弃了一个孩子,他只觉得难过,也很愧疚,坐在床边望着陆鱼一直哭。
护士见惯了这种场面,面无表情地说了术后注意事项,拿了药给他们。
陆鱼休息好后晏里边陪着他回了陆鱼的家。晏里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看着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的陆鱼,声音很轻却也很悲愤地问:“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吗?”
陆鱼收回视线看向他,笑了笑,没什么血色地说:“不是,是我不想要的。”
“为什么?”晏里不懂,他以为陆鱼会是一个喜欢孩子的好母亲。
“里里,我跟他和你跟官驰也不一样。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不能有任何情感和束缚的交易。”
陆鱼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晏里却觉得他的话里有很悲情的成分,让他听了想哭。
知道他跟梁诏樾的事是意外,那天他做了点心想给陆鱼送一点过来,开门的却是只在下半身围了一张浴巾的梁诏樾,那个模样显然是刚洗过澡。他见到自己只是一愣,然后十分随和地请他进去,轻车熟路地给他拿水,俨然一副男主人姿态。
梁诏樾不是一个值得托付感情的人,他太薄情寡性了,晏里并不赞成陆鱼跟他在一起。陆鱼却是很平淡地说他跟梁诏樾只是合约关系,一个求色一个求名,并不存在什么感情,公平交易。
晏里不懂,他以为陆鱼不会跨越这一步,他明明一直唾弃那些畸形阴潮的关系。
陆鱼很认真地跟他说,他的梦想等不起了,娱乐圈太看重年纪和背景,他想要出头就不得不走这一步。
晏里听完焦急地跟他说官驰也也可以帮他的。陆鱼笑着说不可以,他希望他跟官驰也之间的感情干干净净,不要掺杂任何别人的利益,他不希望晏里在官驰也那里被按上吸血鬼的标签,他要晏里堂堂正正地跟官驰也在一起。
晏里哑然了很久,难受得心脏钝痛。
“那他知道吗?”晏里又问。
“不知道。”不仅打胎没跟梁诏樾说,怀孕也没跟他说。
晏里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梁诏樾知道,他还可以骂一顿梁诏樾,可是他不知道,全都是小鱼自己决定的。他不知道梁诏樾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作何反应,是觉得愤怒,感到伤心,还是根本无所谓?
“好啦,里里宝宝。没事的,一切都在变好。”陆鱼笑着摸摸他的脸,试图让他不要太难过,笑着问:“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可以给我做吗?”
晏里抹了一把眼泪,说好。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买菜。”
“嗯嗯,好的!”
晏里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吓得他立马开了门进去。
客厅没有人,争吵声是从卧室传来的。
“我凭什么不能这么做?这个孩子是我想要的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戴套?我有没有让你不要进生殖腔?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给你留一个私生子?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留就留,想打就打,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砰!
是玻璃被分裂的声音,连接着男人怒不可遏的声音:“好,很好。陆鱼,你可真是够厉害的!”
晏里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和一脸阴鸷裹着强压怒气的梁诏樾正对上,他冷眼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开了公寓,大门发出很响烈的撞击声。
晏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梁诏樾,在他印象里对方一直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好像没有任何脾气和烦恼,刚刚却被他的气场压得呼吸都停了片刻,回神过来立马进去看陆鱼。
陆鱼躺在床上,脸颊微红,闭着双眼有些紊乱地呼吸着。
“小鱼,你——你没事吧……”晏里站在旁边,很是担忧地问。
陆鱼听到他的声音,缓慢地睁开眼,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轻声说:“宝宝你回来了。我没事。”
陆鱼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晏里越是担忧,小声地说:“刚刚你跟梁诏——”
“宝宝。”陆鱼打断他,有些虚弱地说:“我有点累,想先睡一会儿,你自己先在外面看会儿电视,好不好。”
晏里稍愣,僵硬地点了点头:“好,那、那你好好休息。”
陆鱼扬起一抹轻淡得仿佛随风而散的笑:“嗯,谢谢宝宝。”
晏里给他盖好被子,见他似乎真的睡着了,才慢慢退出了卧室。
晏里知道陆鱼不想跟他提这件事,或者是不想让他担心,晏里也不想让陆鱼因为这件事一直烦恼,等他醒来之后便没再提过。
吃过晚饭晏里本想在这里陪陆鱼几天,陆鱼没有同意,跟他说自己没有事,让他不要太紧张,而且第二天一早他就要飞下一座城市参加一个活动,晏里虽然放心不下却又拗不过陆鱼,只能满腹忧虑地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现阶段小鱼并不喜欢梁,一心只想搞事业,虽然失去孩子很不舍,但对小鱼来说是最正确最值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