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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院中

傀儡师 羡凡 2671 2025-01-11 11:00:53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小犬个头不大,胖乎圆润,叫声中尚带着稚嫩的气息,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朝池州渡扑来。

几人也并未在意,皆是笑呵呵的模样。

放在以往,齐晟许是会戏谑地垂头,伸手逗弄两下这小家伙。

但如今这小家伙比他还大上一些,若被它叼进口中,恐怕得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齐晟只得僵硬着身子。

好在一只手很快将他捞进手心。

池州渡望着眼前趴在他膝盖上乱扑的狗,眼神淡淡。

他并未不悦,也没有驱赶。

但显然也没有将它放在眼里,就这么停顿一会儿后,顺势将齐晟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见这小狗愈发来劲地往上蹦,池州渡顿了顿,随手将齐晟放到了头上,而后重新拿起木头雕琢起来。

齐晟心有余悸地趴在他的头顶,悄悄抓紧了池州渡的发丝。

好在旁人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那一家三口正说着些家长里短。

齐晟静静听着,心中思索着他们可能所处何方。

垂眼间,便被一道活泼的影子抢占了视线。

小家伙见够不着齐声,便抱着池州渡的手,湿润黑亮的鼻子直往手上凑,哼哼唧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池州渡面容平静,仿佛不受影响,只有在它即将往木头上舔的时候,才会伸出手将它轻轻往旁边挪一挪。

也许他不知自己这幅模样其实十分古怪,放在寻常人身上无比自然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格外笨拙生硬,就像是......齐晟忽然一怔。

就像是自己被迫待在这布偶身子里一般,浑身不适。

他知晓自己在外人眼中将是异类,所以只得伪装成一个布偶的模样,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被看出端倪,从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为他心里清楚,世人容不下“异类”。亦或说。

朝堂官场难容仁义愚忠,杀手暗卫难容心慈手软,奢华之地难容布衣草芥。

无论哪一场讨伐,他不必过问孰是孰非,便知势单力薄者终将败北。

得利则“物以稀为贵”,损利则是“异类”。

他生来众星捧月,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便觉得池州渡只是“不通人情”。

如今借着布偶之身才恍然明白对方身上的那股怪异之处从何而来。

这具肉身像是将池州渡困住了,令他看上去如同不慎踏入他族领地的异客。

他的情绪很淡,似是不知喜怒哀乐,但又不幸对此有着一丝浅薄的感应,无法做到完全置身度外,像是少了极为重要的一窍。

与其说是冷漠,倒不如说是迟钝与迷茫。

齐晟心中缓缓聚拢起越来越的不解。

正如自己装作木偶一般,池州渡过往的举动与他又有何不同?

学着自己的模样,出门前回过头来,略显生硬的对他道。

“日落前归来。”

记得他过去担心玄九乏味捉来活物,便留下冥七陪着他。

自他说过那句“这便是生灵,与你我一般鲜活”后,池州渡便再未表露过杀意。

前有雪山踹门劫盲翁,如今却能与人同坐这院中交谈。

看着是冷漠至极的模样,却将许多人都听不进去的话一一记在心中,这样的人若得一星半点的教诲......又为何还是这幅懵懂的模样?

整整三百年,铁杵都能磨成针的冗长岁月,若他当真对这些一窍不通,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的?

“公子,这刀快些。”那名唤阿成的男子与家人说了几句,便自然的从怀中取出一把锉刀递了过来,憨笑道。

池州渡点头,接过他手中的刀。

手边的小东西摇着尾巴乱扑,阿成这才注意到它,不好意思地将它掳回怀中,小声教训着。

“哎呀......别乱跑......”

他说着弯腰将狗往旁边一扔,正打算与池州渡说些什么,却先看见了对方头顶趴着的布偶,顿时愣在原地。

“公子似乎很中意它呢。”阿秋瞪了他一眼,笑着道:“我初次做出泥人时也是,虽说后来做的个个比它漂亮,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思来想去便给它取了个名,我们山野村妇没什么讲究,就知晓那时恰好立秋,便唤立秋。”

老太太摇了摇头:“你倒是会取名儿,我家阿成幼时顽劣,让人唤作东头的蚂蚱,整日与村头那几个叫‘耗子’、‘馋猫’的小子厮混在一块儿,后来长大了些,我见你二人之间有了苗头,这才给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唤作阿成。”

“不然这秋后的蚂蚱听着多不吉利。”她拍拍阿秋的手,笑道,“你倒好,还带了两个秋来,这熬得过头年也熬不过次年啊。”

“哎呀,阿母!”阿秋连忙呸呸呸几下,“哪有这么个说法。”

阿成也无奈地开口:“这都熬过三年秋了阿母,我也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老可就给孩儿说点好话吧。”

这三人拌起嘴来,池州渡听了一会儿,伸手取下布偶。

齐晟渐渐收回思绪,见状立即软下身子,生怕自己看上去过于僵硬。

池州渡望着他,忽然开口:“焰。”

齐晟一懵:“嗯?”

“什么?”

这两声重叠在一起,没让人听出异样来。

齐晟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一时不察,下意识疑惑的“嗯”了一声,好在阿成的嗓门大,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否则还不知要怎样收场。

池州渡捏了捏布偶,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他叫焰。”

他眼中倒映着寻常人看不见的浅金色,犹如明盛的火光。

齐晟:“......”什么?他吗?

阿秋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闪过讶异,语气感慨:“公子瞧着性子冷,没想到心思竟然如此细腻,不似我家阿成,五大三粗的不解风情。”

阿成轻咳一声:“......阿秋,该去做饭了。”

阿秋又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

阿成走到池州渡身侧坐下,似乎想将这简陋的布偶看个分明。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池州渡顺势将齐晟揣进怀中,这次连脑袋都没留,一整个塞了进去。

齐晟只得憋屈地靠在对方怀中,如今身旁有人,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阿成见状也未多想,见他拿起木头随意看了一眼,紧接着眼睛一亮,直言夸道:“公子这针线活一般,没成想雕木手艺倒是十分巧妙。”

“不过这形还是有些松散了,需将这棱角......”

阿成拿过另一块木头,上手同他比划着。

池州渡也并未闪躲,自然地靠近了些,目光专注。

一旁的老太太但笑不语,轻轻摇了摇头。

明媚的日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这一片安逸的院中。

耳边是两人的嗓音,多为阿成的,池州渡不过附和两声。

他怀中温热,让齐晟莫名想起了自己年少之际。

那时他练剑累了,便用双手枕在颈后,躺在草地上小憩片刻,任由暖意洒满全身。

繁杂的思绪变得缥缈虚无,耳边的声音逐渐淡去,他倚着的地方偶尔传来轻震,伴随着一声悦耳却略显沉闷的应和。

与此同时,池州渡的动作一停,下意识朝心口望去。

浅金的灵依偎在他的怀里,忽闪忽闪,陷入了沉眠。

未施傀术的躯壳并不合适,魂魄便会衰弱疲乏,并非长久之计。

“......子......公子?”

身侧传来一声询问,池州渡回过神来。

阿成憨笑道:“若是乏了便不必盯着瞧,明日再雕便是,这功夫也并非一朝一夕可成的。”

池州渡摇头:“无碍。”

“......”阿成四处看了看,老妪也去帮忙先行离开了,他小声道:“多谢公子的银两,过些时日我定然还上。”

“不必。”池州渡嗓音淡淡。

阿成窘迫地点头:“是是,公子瞧着也不是缺这些银钱的模样......那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他说着忍不住埋怨:“这李耗子,数十年的兄弟竟就这般坑害我......”

“这村子里谁家不是勉强糊口,无非就是我家中早年占上个地主,但阿爹走后被几家兄弟蛮不讲理闹走了些银两,这两年也不如意,他倒好......骗走了银子不还也就罢了,还说什么不敢回来,让我去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见他。”

“最后人没见着,还险些栽进了一个大坑里,好在我眼疾手快扒住地使劲爬了上来,不过最后也被石头划伤了手,那坑估计是猎人挖的陷阱,若是进去了可还得了......”

阿成愤愤地拿起一块木头,手臂上被刻意藏起的伤口。

异样的气息一闪而过,十分微弱。

血腥粘稠,一旦沾上难以消散,不过浅浅一缕,耳边便闪过一声凄厉的尖啸。

——怨尸,死气。绝非巧合。

许是此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意欲寻替死鬼。

池州渡并未开口,只是听着。

直到怀中的灵睡熟了,下意识蹭了蹭他。

方才名唤阿秋的女人的小腹,有一只极小、晶莹剔透的灵。

怀中浅金色的灵翻了个身,往他怀中埋了埋。

池州渡停顿良久,冷不丁开口:“远离为好。”

正兀自埋怨的人一愣,下意识开口:“耗子他......为人不错,也是遭了难处才沦落至此的......”

池州渡眼中毫无波澜,略微一点头后,便重新拿起锉刀。

作者感言

羡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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