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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回到原点

坎特伯雷的信 外星来的熊猫 4352 2025-01-11 11:02:24

下了一整天的雨,阴沉潮湿,透过胡桃木的窗框看出去,草坪的颜色浓郁,远处一栋小三翼的建筑的灯光绽放在幽深的环境中。

位于富勒姆的私人会所,每年定期举办几个英国顶级的俱乐部活动。

今天一层的会客厅被禁止对外。

裴淮年有两场随餐会议,抵达会所的时候Brian和Edy坐了好一会儿,几个熟面孔坐在远一些的沙发上。裴淮年在服务生的帮助下脱下外套,对方询问他要喝些什么。

“Earl Grey Tea, please”(伯爵红茶)

晚餐都过了,按照帕特里克先生往常的习惯,威士忌和龙舌兰二选一。

“你怎么了?今天的会议不顺利?”Brian扫视了好友的表情,放下手里的雪茄说:“怀特那几个老家伙是强硬派的代表,几条航线的关卡在他们各自的家族收了几代,要松口得付出去一大笔钱”。

裴淮年最近经手的几件公事都遇到点麻烦,远在美洲的哥哥发邮件询问,裴淮年只说under control(在掌控之中)但这并不是他面色不佳的主要原因。

Edy刚订了婚,只等着明年举行正式的婚礼。婚礼的细节自然有专业的团队处理,他最近空闲,握着酒杯懒散地搭着沙发扶手,挑眉看Brain,揶揄说:“你不是说今天不来玩儿吗?怎么突然有时间来了?”

Brian本来没想提这件事,斜眼瞥那位正襟危坐,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帕特里克先生,没好气地说:“今天是特意来请威廉先生帮忙的!”

裴淮年懒得抬眼搭理他,用热毛巾细致而从容地擦了擦手,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红茶,抬手比了一个Please?(请说)的手势。

Brian低头看一整晚都没有某人消息的手机,愤恨地说:“Todd重新回到伦敦,我非常欢迎,但能否请他不要影响别人的家庭”,说完他特意用戴着婚戒的手端起酒杯。

Brian左手食指和无名指分别有一枚戒指,无名指是一颗夸张到一进入黑人区就会被飞车党立刻抢走的钻石戒指,食指则是跟裴淮年一样的家族徽章戒指,飞翔的老鹰印刻在红宝石上。

Brian有一双碧色的眼眸与艳丽的红宝石混合出妖媚的层次感,他怨气冲天,裴淮年垂眸看了那枚讨厌又眨眼,无声炫耀他已婚身份的戒指,说:“Who goes first”(谁先开始的?)。

言外之意,他想说是林苟先邀请了陶家舶。

Brian瞪圆了眼睛,他没想到多年的朋友,竟然为了一只亚洲小狗对自己使用谈判桌上的技巧!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他不甘示弱:“我的丈夫已经融入了英国生活,他会在我的帮助下与中国彻底切割”,包括中国的朋友!

“Well”,帕特里克先生摊摊手,夹住服务生双手送上的雪茄,他双指夹着烟,淡定看过去,随口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昨天约会了?”

Brian/Edy:…

“全是Todd在中国最喜欢的食物,也许…”,裴淮年故意拖长音,“他像喜欢家乡一样喜欢我,哦对了,晚餐是他付的账单”。

罗夫特的加入及时阻止了老鹰和棕熊间的对决,他和裴淮年讨论了几个明年财政部将要出台的政策。草案出台之前照例会征询大家族的意见,各派为了最大限度争取属于自己的利益,会在关键时期内进行拉锯战。

时间已经进入夜晚十点半以后,裴淮年跟别人说话的间隙不止一次用余光看安静的手机屏幕。他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觉得肌肉僵硬,空气沉闷,他让服务生打开所有的窗户。

交谈中,裴淮年捕捉到不远处Brian 欣喜声音,“宝贝,你到家了是吗?我马上…”他话音一转,用余光偷偷观察裴淮年的侧脸,半晌扭大了声音旋钮,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Honey! 我想要你来接我”。

裴淮年:…

林苟抵达之前,不断有人走到裴淮年面前企图与他进行一些商务讨论,心照不宣的事情反而不适合正式场合,类似今晚同阶层的聚会正合适。裴淮年站起身拢了拢西服,抬手拒绝来人,低声说自己要离开了。

陶家舶今晚约了林苟,裴淮年可以接受。为了守护好不容易达成的和平,裴淮年没有规定陶家舶回家的时间,他相信陶家舶的忠诚。

现在约会结束了,陶家舶一定在回家的路上。

裴淮年低头看了眼手机,克制往家里打电话确认这件事的意图。

这样做一点都不gentleman。

他现在离开的话就能在30分钟后见到陶家舶,一整天的分离,他不介意将亲吻的时间延后30分钟。

不值钱的Brian迫不及待出去接林苟,裴淮年对此不置一词,他优雅的扣上纽扣,吩咐服务生包一份莓果曲奇,让司机立刻在花园等他。

林苟跟着Brian进屋,对裴淮年打招呼。裴淮年慢条斯理拿着包装精美的点心,气定神闲地点点头,问林苟:“他呢?”

林苟没想到裴淮年也在这里,一愣,说:“陶陶?我们30分钟前就分开了,他没告诉你他回家了吗?”

裴淮年呼吸一顿,忽略心里涌出的不安,矜贵地点点头,“也许说了,我还没有查看信息”。

司机瞥了一眼今晚不寻常的雇主,裴淮年的动作一贯慢条斯理,优雅而从容,他很少表现的急迫或者带着恼怒的神色。这世上没什么事值得他如此,他也不必为了一些短暂的困难而烦恼,许多人都乐于为他解决问题。

劳斯莱斯甚至还没有驶离会所的花园,裴淮年将电话放在耳边,低声问:“他到家了吗?”

里克先生垂首站得笔直,他说:“陶先生还没有回来,他…”。

裴淮年冷声截断,“给他打电话!”

他不解释为什么自己不亲自打电话,他没办法解释,紧握着手机,里克先生很快回拨,“陶先生没接”。

“他的东西在吗?”

“您是说行李?都在”。

里克明白了,裴淮年是怀疑陶家舶离家出走,甚至一声不吭的回中国去了。

助理快速查了出境信息,得知陶家舶并没有离开伦敦,问裴淮年是否要调离开酒吧后的监控。那是条老街,监控年久失修,如果要搜查,动静就大了。

裴淮年担心的倒不是这些,他只是担心,如果闹大动静,陶家舶回来自己要如何解释。

裴淮年耳边回响着陶家舶大声地质问,陶家舶问他为什么总要干涉他的生活,为什么连一点自由的时间都要掌握。

车内寂静,他像一只垂下脑袋的棕熊,低头看着脚边的兔子,他抓不住兔子,又舍不得用大力的掌心牢牢掐住兔子的脖子。

轻不得,重不得,拿他没办法。

裴淮年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一点半了,也许半小时后他就回家了呢?他应该相信陶家舶,陶家舶的手机里什么都没有,酒吧收下的名片都躺在他书房的碎纸机里。

手工店附近的酒吧因为“特殊”原因停业整顿到下周。

裴淮年不愿意因为一个刚冒头的猜测再次引发两人好不容易恢复平静,何况,他在“爱情警局”的记录不良。

车窗玻璃反射出他眉头紧锁的面容,他后悔没有在会馆喝一杯龙舌兰。

陶家舶逃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这一次是他自愿回英国的,事实就是如此。

车辆停在花园里,裴淮年坐在车里没有下来。

司机先生受不了窒息的氛围,在车旁等。

裴淮年沉思了很久,在安静的之后自己的心跳的空间里,他承认自己无惧这种不安,痛恨陶家舶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于是他点开手机上一个没有标签的app。

连接的一瞬间发出电流的嘈杂,滋滋滋的电流声之后逐渐出现背景音乐。裴淮年调大了音量,蓝色眼眸紧紧盯着没有画面的黑框,为了保持私密性,只能捕捉声音。

从背景音乐中,裴淮年推断陶家舶去了另一家酒吧。低沉的鼓点,喧闹的人声和酒醉后人们化身原始动物的嚎叫。手机躺在他的掌心,他吞咽了一下,将声音调到最大。

一直没有出现人声,就在裴淮年怀疑监听设备故障的时候,喇叭里终于传来说话声。

听上去是个30出头的男人,清脆的碰杯过后,对方开口:“一个人?”

裴淮年在车里挺直腰板,眉眼下压,心跳一紧。

*

陶家舶捏着杯子,扭头望着一头黑发的男人,看上去是亚裔,他没说话只是跟对方碰个杯,转头看着远处舞池里的人群。见陶家舶不回答,男人并不气馁,往里挪了一下,用中文说:“中国人?”

陶家舶意外地看过来,点头:“上海人,你呢?”,对方瞥了眼陶家舶的板寸,他从陶家舶进门就注意到他了。不错的衣品,修长的身形还有年轻的活力,他伸出手,露出和善的笑容:“肖易,天津人,来英国12年了”。

陶家舶点点头交换了自己的名字,对方顺势问他在伦敦是上学还是工作,陶家舶摇头说都不是。他谈话的意愿度不高,肖易也不硬撩。两人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一口,某个音乐空拍,头顶旋转的镭射灯分出一缕打在陶家舶从下颌到鼻尖的线条上。

他完全是肖易的菜,肖易打算最后一次尝试,他问;“来酒吧玩儿但是不说话,心情不好?”

陶家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裴淮年没听到他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肖易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和秀气的五官无端有一些亲和力,他说话真诚,看人的目光也不下流,陶家舶对他印象不算差,问:“什么问题?”

肖易说:“你是单身吗?如果不是,我觉得还能再努努力”。

砰,劳斯莱斯的车门被狠狠地摔伤,司机先生望着雇主大步流星的步伐,默默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

10秒前,陶家舶说:“是单身”。

黎明悄悄推开沉寂的冬日,淡淡的曙光照在低矮的叶片上,金色的纱绸跳进窗沿,落在丝绒的沙发脚边。裴淮年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身后的佣人无声地对里克比口型,里克闭眼睛摇摇头,不要上去打扰。

裴淮年背脊酸痛,他在沙发上坐了一晚,腿上的手机还留存着最后10%的电量,监听app的页面已经没了,说不清楚是后台自动清理还是裴淮年动手退出的。

那句“单身”之后,陶家舶和肖易聊起在英国留学的一些趣闻。很巧的是他们都很喜欢大海,陶家舶音量不大,兴致却越来越好,他讲了很多船的故事,碰巧肖易对欧洲史十分了解。

陶家舶讲的船,有些是给裴淮年讲过的有些不是。裴淮年听了一晚上,一个字都没有记住,后来他睡着了,不知道陶家舶离开酒吧后跟肖易去了哪儿。

他站起来,除了略显疲惫以外,表情显得很麻木。

佣人都不敢上前,里克先生悄声走到他面前问先洗漱还是先吃早餐。

裴淮年平静地望着照顾自己多年的管家先生,他问里克:“他为什么不回家?”,听上去是问夜不归宿的问题,但里克眨了眨眼睛望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听懂了他说的是come home而不是come back。

他揣测着裴淮年的心思,谨慎的组织语言,不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应该相信陶先生,他是一位体面的中国绅士”。

裴淮年缓慢地点了点头,往浴室的方向走。里克在身后快速吩咐佣人准备,裴淮年一夜没怎么睡,也许他想要泡澡。早餐咖啡加两倍浓度,不要准备威士忌。

裴淮年的脚步微顿,即将消失在客厅的人突然扭身。背景里的留白变大,原本伟岸的身影,微微弯折,他问里克:“我能相信他吗?”

他很少会在一件事上犹豫或反复确认,老先生体察圣意,反应敏捷,不紧不慢吩咐完所有的要求后抬眼回答:“you could”。(你可以试着相信)

*

裴淮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陶家舶刚进屋。他坐在餐桌上,一手拿着面包,用平常的口吻对裴淮年说:“Morning”。

裴淮年听见了,他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陶家舶身上。他穿的还是昨天离开的那件外套,身上有残余的烟味和淡淡的酒精味。

裴淮年坐下来,连着喝了几口加倍浓缩的咖啡。

在那张丝绒沙发上,裴淮年望着窗外的月亮曾想过陶家舶回来的样子,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会不会带着别人的痕迹,会在几点回来,会跟他解释什么。

事实上,陶家舶什么都没有解释。

他甚至没有提任何一个关于昨天和林苟见面,在酒吧碰到肖易的话头。距离他们昨天分开过去了将近20个小时,陶家舶如同早上一同在卧室醒来以后,无事发生的神态。

他悠闲地吃着精心准备的早餐,跟里克先生说想要泡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可怜的老先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嘴里应和着陶家舶眼睛直往裴淮年那儿看。

裴淮年握着刀叉,平静地用手帕擦拭嘴角的咖啡渍,抬眼说了陶家舶回家以后的第一句话:“陶先生今天不出门了,请厨师随时满足他的需求”。

阳光照射进来,陶家舶琥珀色的眼眸显得清亮,他放下咖啡杯,问:“你在替我做决定吗?”

餐厅寂静无声,远处备餐的佣人默契的同一时间停下手里的工作。

裴淮年放下餐具,转过脸,静静地看他,他眼前是风暴来临之前的死寂。陶家舶不知道昨天深夜的风有多凶猛,也不知道夜深到最浓时是深蓝色的。

裴淮年知道,

他等了一整夜。

想到这里他心脏蓦然发紧,他是一个习惯掌控的人,在给予对方自由和成员爱情的缝隙这件事上,他尝试了,努力了。

于是他说:“是的,你可以待在任何一处房产里,城里的公寓或者庄园,全英国范围内的都可以。下个月,我们可以去法国的穆勒庄园,那里的花园不比Edy那处的差”。

裴淮年的目光居高临下,冰冷的眼眸让陶家舶感受到了熟悉的危机感。

他再次失去自由,毫无道理,也许并不是因为一夜未归,或许从他踏上那架私人飞机的时候,裴淮年就已经做了决定。

这就是他的做法,也是他应对与陶家舶之前一切争吵,矛盾和僵持的办法。

他有这个能力,

仅此而已。

陶家舶望着穿戴整齐,胸前搭一条碧玉色口袋巾的威廉先生走近,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用亲昵的口吻说:“Babe,我今天有几场重要的会议,想要做什么可以直接找里克,书房所有的电脑你都使用,处理完工作记得给我打电话,miss u”。

大门再次关闭,落锁的声音像最后一个岗亭发出鸣响的警戒音。

陶家舶坐着不动,周围所有佣人都退开了,他半垂着头,突然轻笑一声。

他们终于,

还是回到原点。

作者感言

外星来的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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