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禾觉得适应新生活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困难,父亲说近日的经营状况有在好转。
庄越每周末都会去方嘉禾家附近的网球训练场训练,以前一直都是在私人球场,方嘉禾问过庄越怎么突然换场地了,庄越只说是球场要换新设备在翻新,暂时过来一段时间。
方嘉禾当然乐意,甚至希望原先的球场最好翻修久一点。
他有时也会拎着球拍过去打一会,不过有几个月没有训练,球感不太好,总是打一会就要捡球。
他就借着喝水的名义,看庄越和其他人对拉。
方嘉禾十七岁生日前夕,父亲突然病倒了。
方嘉禾赶到医院时,父亲还在进行检查,秘书安慰他父亲可能是最近压力很大,又总是熬夜加班,身体有些吃不消。
方嘉禾点了点头 ,坐在医院走廊等待结果。
最后的检查结果没有太大问题,除了父亲一直有的老毛病,其他指标都还算平稳,不过还是要住院几天观察。
方嘉禾认真地听着医生的叮嘱,在秘书和父亲办公时去楼下买一点简单的餐食,又回到父亲的住处替他整理了一些住院需要的物品。
他在医院陪了一会父亲,说了一些自己近日在学校的生活。
原本他还想陪父亲在医院待一晚,但父亲说请了护工,不用他在这里照顾,叫他赶紧回去休息。
离开医院后,方嘉禾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街上走了一会。没过多久,他收到了庄越发来的信息。
庄越可能是才训练完,问他在哪,要不要给他带舒芙蕾。
方嘉禾说自己在医院附近,想了想,觉得过来的距离有点远,又说:“不用带了吧。”
庄越没回答,让他发个定位。
方嘉禾发了定位,然后坐在街边的长椅发呆。
天空是深蓝色,有厚厚的云层遮掩住月亮,地面只有没有扫净的落叶和昏黄的光斑。
过了一会,一辆车停在路边,庄越提着东西从车上走下来。
他把东西放到方嘉禾腿上,坐在旁边。
方嘉禾摸了摸盒子,还有一点余温,讶异庄越居然还是买了:“你怎么这么快?”
“不堵车。”庄越在手机上发了几条消息,随后放进口袋里。
方嘉禾哦了一声,拆开盒子,很慢地吃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夜晚的街道冷清,而此刻庄越在他身边,有香甜的甜品味道,让他感到放松,可以倾诉一些烦恼。
他说了一点自己和母亲小时候在房间里学弹琴的事,又说自己和父亲去野营。
“小时候我觉得爸爸妈妈可以一直陪着我,觉得他们不会生病,不会离开。”方嘉禾说得很平淡,陈述着自己的心事,没有过多诉苦,也没有假装可怜。
他是真的以为父母会一直在身边。
“庄越…”他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望着那双好像永远平静的眼眸,好像跟庄越在一起,他也能够获得短暂的平静。
“会好起来的吧?”方嘉禾问出一个没有确切答案的问题,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怎么样的回答。
庄越忽然抬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脸,指腹贴在他的脸颊,带有安抚的意味,说:“想这么多。”
方嘉禾握住他的手,庄越并没有抽出手,于是方嘉禾又大胆了点,脑袋贴近他的下巴,安静靠在他的肩上。
他们坐了没多久,方嘉禾打了个喷嚏,庄越捡起他放在脚边的包装盒,丢进附近的垃圾桶,然后让他上车。
方嘉禾隐隐觉得庄越对自己的态度有一些变化,好像比从前更亲近,带着不明显的包容。
生日那天,方嘉禾收到了宋舒延的礼物。
他们有段时间没有分享过近况,宋舒延的脸色也不太好,比前段时间瘦了些,说最近家里出了一些事。
方嘉禾表示理解,没有多问他。他和宋舒延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互相说家里的情况,处在两人都感到舒适的安全区里。
只是转头时,方嘉禾注意到宋舒延的腺体贴了特殊的阻隔贴。
一般来说,他们现在只需要带手环就可以抑制自己的信息素发散,阻隔贴的效果比手环要强一些,但也会更不舒服。
大部分Omega这个年龄都学会了收敛自己的信息素,不再佩戴手环,阻隔贴几乎只有发情期时打抑制剂后才会用。
“你的脖子…”宋舒延从来没有用过阻隔贴,这让方嘉禾有些担心,“需要请假吗?”
他想去看看宋舒延的后颈,宋舒延忽然捂紧了领口,表情有些慌乱:“…没关系,最近手环坏了。”
方嘉禾便收回手,只是靠近宋舒延时,他总觉得宋舒延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
不过宋舒延不愿意说,方嘉禾也不会追问到底。
宋舒延还要急着回去,跟方嘉禾告别后就先走一步。
方嘉禾收起宋舒延的礼物,也往校门口走,遇见了同样过来的庄越和周蔚然。
最近几天方嘉禾放学后都会去医院,庄越在第一天的时候问他要不要送,方嘉禾就答应了,于是这几天方嘉禾都会在门口等庄越一起。
方嘉禾和周蔚然打了声招呼,准备和庄越离开时,周蔚然忽然按住他的肩。
“怎么了吗?”方嘉禾停下步子,庄越也跟着停了下来。
许是感受到他们两人的目光,周蔚然很快松手,温和地问他:“你遇见宋舒延了?”
“刚才碰见的。”方嘉禾从没在周蔚然嘴里听到过宋舒延的名字,这会突然听见,心中替宋舒延高兴。如果他俩熟起来,宋舒延也不用总是画素描本了。
“你要去找他吗?”方嘉禾忍不住问他,随后积极地为他指路,“他走的后门。”
周蔚然听完后笑了笑:“还真躲我啊,谢了。”
他转身往方嘉禾指的方向走去,方嘉禾愣了一下,刚才从宋舒延身上闻到的气味…好像是周蔚然的信息素味道。
“还不走?”庄越站在旁边,表情淡淡。
方嘉禾对宋舒延的身体有些担心,想到周蔚然和庄越是多年好友,或许知道些什么,开口询问:“原来周蔚然认识宋舒延吗?”
“宋舒延没告诉过你?”
方嘉禾摇了摇头,庄越看了一眼周蔚然离开的方向,轻飘飘抛出一个让方嘉禾双眼瞪大的消息:“他们两家有婚约。”
“婚约?”方嘉禾一时转不过弯,“那为什么周蔚然和宋舒延之前看起来完全不认识?”
“谁说是他们两个人订婚?”庄越抬脚往校门口走。
方嘉禾还有些蒙圈,他知道宋舒延有一个哥哥,但一点都不知道,原来是宋舒延的哥哥和周蔚然订婚了吗。
难怪宋舒延总是远远看着,方嘉禾不禁替宋舒延感到伤心。
“不过也快解除了。”庄越上车时忽然开口。
“真的?为什么啊?”方嘉禾一下又觉得看见了希望。
庄越看了他一眼:“这么关心,你直接问他们。”
方嘉禾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多,宋舒延不告诉他有他自己的理由,于是不再多嘴,跟在庄越后面上车。
今天是父亲最后一天住院,修养了将近一周,父亲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方嘉禾在旁边安静坐着,父亲开完线上会议,忽然开口问他:“庄越送你过来的?”
方嘉禾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父亲,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只是生了一场病,父亲两鬓的头发就白了一些,以前总是挺得笔直的腰背微微前倾。
“嘉禾,你很喜欢庄越吧?”方启华笑着开口,只是很平常地关心方嘉禾的感情方向。
方嘉禾很少跟父母谈论自己的感情,不过方嘉禾也从未对父母掩饰过自己对于庄越的喜欢。
小时候他去庄越家,母亲总是让他带点东西过去,说老是打扰人家,空手去多不好意思。参加网球俱乐部时,父亲还会揶揄他:“庄越肯定也在吧。”
方嘉禾每次都只是笑笑,不否认。
听见父亲的问话,方嘉禾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点了头。
“那你想过以后吗?”方启华又问。
方嘉禾对这类问题思考得不多,又或者说没有思考得太具体,一时问起,也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回答。
方启华又换了个问法:“想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也是庄越吗?”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更加直白,方嘉禾觉得脸有些热,不过还是很诚实地回答:“我没想太多,能和他见面聊天,就很开心了。”
也许是他的回答太天真,方启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就这么喜欢庄越啊,不辛苦吗,听说学校里可多omega喜欢他了。”
方嘉禾从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件辛苦的事情,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庄越。
“没有,庄越对我也很好。”方嘉禾想,庄越从不像其他人一样,因为他家的变化而改变对他的态度,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大概是方嘉禾的回答很确切,方启华没有再问他关于庄越的事情,而是问了些他学业上的事。
方嘉禾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今天天气很好,天空泛着深沉的蓝,能看见雾气一样的云飘散,天边被城市的灯光照出隐约的颜色。
他围着母亲织给自己的围巾,打了个车回家。
快到零点的时候,方嘉禾突然收到了庄越的信息,说有东西要给他,让他到楼下拿。
庄越送完他后就离开了,每周这个时候,庄越都要固定去某个地方。鉴于庄越并没有透露的想法,方嘉禾也没有询问。
不过能在生日快结束的时候收到庄越的消息,方嘉禾仍很开心,他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很快下楼。
庄越站在榕树下,看上去已经等了一会,身上有在外面待得很久的冰冷气息。
方嘉禾小跑到他面前,来不及平复呼吸就问他:“等很久了吗?”
“刚到。”庄越说着把手里的黑色袋子递给他,依旧不解释里面的东西。
方嘉禾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是专程送我礼物才来的吗?”
“…不是。”
庄越的回答在意料之中,方嘉禾抱着袋子,语气轻快,“可你还是来了啊,谢谢。”
他打开袋子,拆了包装,里面是一台有使用痕迹的相机,方嘉禾记得这款相机好像是很早以前出的,已经停产很久了。
他捣鼓了一下,发现相机需要用胶卷,不过庄越也在袋子里准备了胶卷。
方嘉禾跟着指示装好电池和胶卷,迫不及待地让庄越当自己的模特,对着他拍了几张。
庄越没有拒绝,站在那里让方嘉禾拍。
等到方嘉禾还想再拍第五张的时候,庄越才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提醒他没开闪光灯,夜晚拍出来的照片只会是黑漆漆一片。
“你怎么不早说。”方嘉禾低头找了找闪光灯的位置,重新找好角度对着庄越。
他看着取景框里庄越小小一个的身影,忍不住伸了一根手指放在镜框上面,看上去就像他在摸庄越的脑袋一样。
他很快拍了一张,就把相机收了起来。
方嘉禾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对生日有过多仪式的要求,希望得到许多人的礼物,但他此刻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些渴望。
他抬头望向眼前的人,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些心理建设后,问他:“我想亲一下你的脸,可以吗?”
庄越同他对视,没有很快回应。于是方嘉禾走近一步,说:“如果你不想,可以随时退开的。”
他慢慢凑近庄越的脸,觉得心率过快,浑身都窜过一股暖流,热气涌到脸上,脸上的温度烫人。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等到唇真的碰到了庄越的脸,有柔软的触感时,他才意识到庄越并没有退开。
附近的钟楼在整点时发出沉闷的响声,象征着昨日的结束和明日的到来。
那个时刻,方嘉禾觉得事情或许真的会变好,无论是父亲,还是他和庄越。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第一次亲亲(^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