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禾并没有醉,尽管看上去喝了不少,但她的脑子仍然清醒。
莫名的疲惫感和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把身体装进被子里。
她丧失了开口说话的欲望,却同时拥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撒娇的冲动。
当空气安静下来的时候。
邢禾清晰地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幽香靠近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悠悠地停在伸手就能触碰的地方。
月光透过窗户打在清孟的脸上,那双眼里仿佛有一对深邃的宝石,散发着无尽神秘等着人前去探索。
空气中的前调是莲花和白玫瑰的静雅香气,后调是醇厚的木质香。
邢禾很熟悉这个味道,这是清孟惯用的香水,三宅一生。
呼吸交缠,鼻尖触碰在一起,距离无限接近,清孟在邢禾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原本清新淡雅的香水在此时却莫名沾染上了些许暧昧的气息。
即将品尝到那抹甘甜的前一秒,清孟颤抖着停在了原处。
邢禾不禁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清孟不希望两个人第一次接吻是在邢禾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但对方却无措地舔了舔嘴唇。
黑夜中划过一道水光,这个举动无异于点燃干柴的烈火。
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邢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嘴边就多了一抹柔软的触感,如她所想的一样,清孟的嘴是甘甜的。
邢禾从未以这样的距离观察过清孟的脸。
入目是她紧闭的双眼,平时总是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来,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冰冷气息也消失无踪了。
睫毛上一点点微微的颤抖被放大的无限清晰,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平白给她增加了些惹人怜爱的感觉。
看起来过了很久,实际上也就是一触即分的几十秒罢了,等邢禾反应过来时,清孟的唇已经离开了。
她听见自己如同鼓点般的心跳声仿佛充斥在各个角落。
清孟直视着邢禾的眼睛。
“你醉了吗?还是醒着呢。”
邢禾从清孟的眼中看到了宛若实质般流动的爱意,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没给她时间去探究,也没等她回应。
清孟的下一步动作就来了。
这人的性格如同她看上去一般,大多数时候都绝对保守。
纽扣永远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似乎只要露出一丝锁骨就是莫大的不成体统一般。
而此刻,只是轻轻挑动,骨节分明的手便将最顶上那颗严谨古板的扣子解开。
像是解开了对脖颈的束缚,又像是打开了内心的枷锁,不问世俗的神女迈出了走向欲望的第一步。
一颗。
两颗。
三颗。
直至最后一颗扣子也被解开,一副美好画卷缓缓展开。
清孟又一次靠近了,这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又并不清楚自己即将得到的是什么。
或许是脑袋里的酒精发挥了作用,又或是清孟的眼神过于醉人。
邢禾没有来得及阻止她的动作。
邢禾想,清孟或许真的是从天而降的神女,她可以冷静自持,但只要她想,她也可以立马变成勾人魂魄的妖精。
此刻,失去方向的旅人被妖精蛊惑着,翻过山峰,穿过沙漠,最后到达了那处令人心驰神往的森林。
清孟的双目有些失神,既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失重感仍然让她措手不及。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空虚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她像一叶小舟,在黑色的浪潮里翻涌沉浮,只有邢禾能拯救她。
清孟不自觉地攥紧了她的衣服,贴紧,缠绕。
她听见自己喑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
“邢禾——继续……”
邢禾此时同样也沉浮在那片海洋当中,她看清了清孟脸上的无助与失落的泪痕,可是她却对此束手无策。
“接下来……怎么办啊?”
是的,邢禾对这类知识的概念还停留在亲亲不会怀孕的层面。
今晚已经算是揠苗助长式的教学,虽然初次领略了欲望的滋味,但很不幸的是,她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了。
邢禾有些窘迫地:“对…对不起啊。”
清孟僵住了,脸上后知后觉地涌上些红晕。
干柴烈火瞬间被一盆凉水扑灭了。
清孟研究过资料,所以大概流程是懂的,但若要她此时不管不顾地再进行下去的话,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了。
“没事……算了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清孟率先打破了沉默:“喝点粥。”
邢禾听话地将碗端在手里,还好粥的味道不大,虽然闻起来像塑料,但也勉强可以入口。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没有马虎,直接将这一小碗全部吃完了。
她不敢看清孟,只能装作很淡定的样子,拿着碗就近去洗手间清洗。
还没等她走到洗手间,喉头又涌上一股酸意。
呕——
刚刚下肚的粥甚至还没来得及进入胃里就又被吐了出来。
等到粥全部吐完了,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了,就是止不住的干呕。
当邢禾头昏脑胀地倚在墙边时,手上传来一股异样的瘙痒。
她低下头便看见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一瞬间,她的手上圆润粉白的指甲,就变成了灰黑扭曲的利爪。
邢禾对此很熟悉,她曾经斩杀过数不清的丧尸,有时不小心会砍断对方的手臂。
而那手臂上生长着的,也是这样一双灰黑扭曲的利爪。
邢禾愣在原地,微弱的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衬得她的身影孤苦而寂寥。
自古都说月光多情,它注视着每一对情人缠绵缱绻,也见证着相爱的人不得不分离。
邢禾回到房间的时候,清孟已经穿好了衣服躺在床上等她。
她沉默地上了床,背对着清孟,看起来不想再说什么。
清孟敏锐地察觉到了邢禾的情绪变化,心中一沉。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把今晚的事情翻页。
“你知道吗,邢禾。”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
邢禾望着窗外出神。
清孟喜欢自己很多年了
意外吗?
也不算是意外。
曙光安置点创立之初,城内并没有叫清孟这个名字的人。
反倒是邢禾因为后来升职为曙光安置点唯一的一名女性少将,在幸存者当中非常有名气。
某天邢禾例行检视入城幸存者名单的时候,突然从几万人的名字中扫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名。
从那天开始,清孟就开始作为能力突出的科研人员在安置点内大放异彩。
邢禾曾经怀疑过清孟之所以来到曙光安置点就是因为她。
可清孟从来没有来找过她,邢禾也就当自己是多想了,不敢去打扰对方。
直到今天,邢禾这才终于确定上一世的清孟是什么心情。
毫无疑问,清孟一直都是喜欢她的。
那对于清孟,邢禾是什么感情呢?
她从小跟着奶奶一起长大,奶奶什么都教过她,但唯独没有教过她什么是爱情。
在军队的这些年,军令如山,身旁也没有过谈情说爱的人。
只有偶尔,邢禾能从战友的口中听见爱人这样的词汇。
她不知道爱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她只知道战友提起爱人是嘴角总是带着幸福的微笑。
后来,邢禾和清孟*结了婚,她的心里是高兴的。
她给清孟买好多衣服。
即使那些在她看起来很漂亮的衣服其实对于外界已经过时很久了。
她安排好师父和师母的一切。
只希望帮着照顾好他们,清孟就能更加没有负担地投身于热爱科研事业。
她给家里面请了一个做饭的阿姨。
因为清孟实在是太瘦了,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人的身体,一定要多长一些肉才行。
邢禾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对清孟好,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模仿那些模范好丈夫模范好妻子的行为。
可是邢禾知道,她仍然是亏欠清孟的。
她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过年的时候别人在团聚,她在站岗。
情人节的时候,别人在约会,她在执行任务。
清孟生病的时候,她也正受了伤躺在医院里面。
所以后来清孟提出想离婚时,她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直到这一世再次重逢,她才明白自己对清孟早已经用情至深,只是不明白什么是爱,也不懂得如何去爱。
现在她逐渐懂得了爱这个字的含义,也开始一步一步去学习如何去爱人,可是——
来不及了……
她已经是异类了。
清孟等待着邢禾的回应,紧张得手心已经出了汗。
下一秒邢禾却沉默着避开了她的视线。
顷刻间,清孟心中的旖旎和热意被扑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