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顶,身后的屋檐勉强可以帮靠坐在那里的清孟挡掉部分的雨水。
雨天异种的嗅觉被大大削弱,只能凭借肉眼来感知人类的存在。
这一层高度也成了天然的防御,帮两人隔绝了大多数的普通异种的探查。
邢禾没有打算离开这里,只是站在最高处,一边观察着四处的情况,一边静静地等候那只异种赶到。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乌云密布的天空。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毫不犹豫地转身,抽出长剑对着一团空气砍过去。
这一击轻飘飘地落空,她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一招一式连贯到底。
清孟虚虚睁开眼睛,由于异能已经失效,她也无法捕捉到那只异种的身形,但邢禾没有受伤,这却是仅凭肉眼也能看出来的。
她的身法变换不停,攻击也越发急促,将长剑挥舞地密不透风。
清孟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邢禾的身前确实是有着什么东西,攻击也并非是毫无章法目的,反而是在和对方的交锋中占了上风。
就好像她可以看见对方,也能预判到对方的下一步攻击一般。
还没等她想明白其中的道理,那只异种却突然主动显形了。
对方的脸上有一抹怨恨,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胸口那道伤口最是醒目,深得可以看见肋骨。
若不是异种的生命力堪比丧尸,只这一道伤口就足以要了它的命。
异种放弃隐身的能力现了身,一看便知道是准备发动精神攻击了。
邢禾却没给它缓冲的机会,一脚踹在它的头上,异种连连后退几米。
在其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邢禾已经追了上去挥剑将它的头颅砍下来。
不出所料,这一次,异种头颅落地依然没死。
但经过上次那一战,邢禾也大概猜到了,恐怕是需要将头颅完全毁灭,它才能被绞杀。
见邢禾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枪,异种的表情终于慌了。
“等一下!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
噗——
几枪下去,异种的头颅爆开,白花花的脑浆碎了一地,毫无疑问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战斗结束,邢禾便回到了清孟身边,将她背起来继续往外走。
清孟的眼皮有些发沉,脑袋微微一点,差点就这样在邢禾的背上睡过去了。
突然被身后那人的额头撞了一下,邢禾脚下的动作顿了顿:“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它的位置的?”
也不等清孟回答,邢禾自顾自地继续说:“还记得我一开始把那具尸体扔过去吗?”
眼前黑了一瞬,过了几秒才又重新变得清晰,清孟低低地应了声:“嗯。”
邢禾随手挥剑解决掉前方两只异种,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上次交手的时候我发现虽然这异种可以隐身,但沾到它身上的外物却不会消失。刚刚它的身上沾到了血迹,我借这一点判断出了它的位置,它也就敌不过我了。”
清孟强撑着把眼皮抬起来,如同梦呓般道:“嗯,很厉害。”
感觉到她逐渐微弱的呼吸,邢禾握剑的手紧了紧。
上次中了这只异种的精神攻击,清孟并没有当场失去意识,是后面再次使用过异能精神透支之后才陷入了昏迷。
这次,她的状态明显差了许多,意识已经到了濒临涣散的边缘,好像随时都会昏睡过去。
邢禾的心有些乱。
上一次,医院的检查报告中确实显示异种的攻击没有对清孟的脑部留下神经损伤。
但越是这样的结果,反倒让邢禾一直心存忐忑。
器械没有发现就真的代表不存在吗?
不是的。
还有一种可能,按照人类目前的科技发展水平,根本就检测不出特殊能力造成的神经损伤。
如果是这样的话,多次遭受精神攻击会对意识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吗?
邢禾不清楚,出去之后她会立马找到专门的人来弄清这一点。
她只知道,现在一定不能让清孟睡过去。
好像是感受到邢禾的担心,清孟突然轻声问:“你怎么不让他说完?”
邢禾愣了一下:“说什么?”
清孟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懒洋洋地道:“那只异种不是说,你想要知道什么它都可以告诉你吗?”
邢禾起起落落地在各个建筑之间穿梭,回答道:“一只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的异种能告诉我什么?想知道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查。”
“小说里面都是这样写的,反派阴险狡诈,用语言迷惑主角,主角一时疏忽就中了计。”清孟的手环在邢禾的胸前,扯了扯她的衣服,像是在撒娇。
邢禾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话多的人都不长命,我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清孟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吐出一声轻若无物的嗟叹:“如果你也是主角就好了……”
恰巧有雷声响起,邢禾没听清清孟的话,她下意识追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清孟没再接话,大概是话说的太多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邢禾背着她轻轻地从房顶落下,出现在六只异种的身后。
她瞬间挥刀砍死最近的两只,然后抬起枪口将围上来另外四只尽数解决。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邢禾平复了一下呼吸,又问:“你还看小说?”
过了好一会儿,清孟的声音才响起。
“看。”
尽管开始只是为了吸引清孟的注意力,不让她睡过去,此刻邢禾却是真的忍不住有些好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实在抵挡不住那股如山倒般的睡意,清孟放任自己稍稍地闭上眼睛:“高中毕业的那年,第一次发现我可能喜欢你的时候。”
邢禾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高中毕业的那年,从那么早开始吗?
她的心里有些酥酥痒痒的别扭,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为什么喜欢我?”
18岁的清孟留着一头齐肩的长发,有着如弯弯明月般的细眉和一双如潭水般深邃清澈的眼眸,身上已经可以略微窥见成年时的清冷容颜。
因为一心投入学习不融入班级体,清孟也曾经被排挤的其中一员。
但尽管如此,除了故作清高这样不痛不痒的词语,年少不懂事的少男少女们也再找不到其它能攻击她的话语。
因为即便是在他们的内心里,清孟的优秀与美貌也是公认的。
而当时的邢禾在干什么呢?
那时的她刚过了两年的义务兵时期,高不成低不就。
留着一头刺猬一样的短发,浑身上下黑黝黝的,晚上关了灯恐怕连五官也看不清。
无趣、幼稚,还算不上好看。
清孟会喜欢自己什么呢?
邢禾实在想不明白。
“阿清?”
“阿清?阿清!”
过了半晌,清孟都没有答话。
邢禾晃了晃背后的人,没有反应。
她立马从情绪中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回头去确认情况。
清孟正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邢禾的呼吸一滞,再转头看前方,透过面前的这栋建筑的顶部可以看见开心游乐场的招牌。
出口已经近在眼前了,走楼顶太过引人注目了,无异于移动的活靶子。
眼前只剩下一条分岔路口。
左边是数百只异种在来回走动。
如此庞大数量的异种,在需要时刻注意身后清孟的安危还要单手作战的情况下,邢禾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
右边空落落的,没有任何一只异种的影子,几乎是将陷阱二字摆在明面上了,
大门口人多眼杂,不出意外的话向天应该是打算设伏在这里将两人解决了。
去哪边?
这个选择十分重要,关乎着两人的性命。
邢禾压下内心深处的灼烧感,强行让自己保持头脑冷静。
余光扫过靠近墙角的位置,一个敞开的地下水井盖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是早上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清淤作业工程队?
邢禾做了选择,哪边都不去,就走地下水道。
她曾有些担心持续的降水会不会导致地下的水位过高,两人无法通过。*
事实证明,如此高强度的降水确实是导致排水管道中的水流异常湍急,即便邢禾已经紧紧依靠着旁边的管道壁也仍然有些容易被水流冲击得失去平衡。
但幸运地是,现在的水位在锁骨处,刚刚可以让她带着清孟通过。
不过毕竟是地下排水渠道,各种垃圾和堵塞的淤泥混合在一起,腥臭气味直冲鼻腔,邢禾几乎有些嗅觉失常。
她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一只手护着身后的清孟,一只手扶着管道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大概是地势的问题,走了将近两百米,水位便越来越高,前方也被钢筋栅栏封闭了起来,只留下一条往上的楼梯。
通道中没有光,看来上方的井盖还封闭着。
水中正好飘着一条麻绳,邢禾沉思了一下,用它将清孟固定在背上,然后爬到楼梯的顶部,将井盖抬起了一条细小的缝。
邢禾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这里应该是游乐场外面,没发现异种的踪迹。
于是她将井盖抬开,带着清孟爬了上去。
刚在地面站稳不过几秒,邢禾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
就在此时。
砰砰砰砰砰——
右后方有二十发子弹共同射来。
邢禾从未放下心中的警觉,可尽管已经突破了人体的极限,她也只是堪堪躲过了其中的十五发。
没躲过的五发,其中四发分别命中了邢禾的左右小腿。
还有一发,打在了清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