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今天晚上有时间出来吃饭吗?”
“平安,你知道的,我不需要。”
“你还在找她?”
“嗯。”
“可是……你回去找过了,她不在那里,不是吗?”
清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现在世界气候巨变,她能去的地方有限,总有一天会再遇见的。”
江平安沉默了,清孟也没再说话。
听筒里边安静了一会。
副手小李火急火燎地喊了一句:“清姐,实验数据有变化,您方便过来看看吗?”
清孟远远地应了一声:“好。”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听筒那边又传来江平安无奈的声音。
“放宽心,今天晚上就是一起吃个饭,都是老朋友,没有多余的人。”
“……”
“真的,这次真没骗你,就只有谌夏她们几个,主要是肖雨也要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小孟!”
这几年肖雨一直在追求江平安,江平安嘴上一再重申自己是直女,恨不得绕着肖雨走。
但在清孟看来,这人倒也未必真的讨厌对方,恐怕只是暂时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想到这里,她应了下来:“好。”
江平安松了一口气:“那好,今晚七点,我们老地方见。”
“嗯,回见。”
现在是末世降临后的第五年。
清孟所处的位置是地下五十米的一个实验室内。
距离她与邢禾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四年零九个月。
离开小院后,清孟和江平安等人在集中安置点中了向天的埋伏。
向天逼迫清孟与他合作研发试剂,作为交换其他人便可以平安无虞。
明明距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一段时间,那天向天却突然要求她提前做出试剂。
那时清孟便知道事情不妙,可她发了烧,整个人本就浑浑噩噩的,向天很轻易就趁着她没注意的时候给她下了药。
不知道那药有什么成分,清孟的意识瞬间便丧失了。
她感觉自己昏迷了很久很久,再醒来时就已经在病房里了。
睁开眼睛,众人都在病床前站着。
樊花关心地问:“清孟姐,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
清孟看向江平安,希望好友能给自己讲明目前的情况。
江平安沉默着,脸上带着些看不懂的情绪,反倒是肖雨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中尉有什么话要说吗?”
肖雨正准备开口:“邢——”
听到那个熟悉的字眼,清孟下意识地抬起头。
可江平安却突然高声打断了肖雨。
“行啊,这个杀千刀的向天,到处安装炸弹,小孟,我们差点就都栽在那里了你知不知道?”
清孟的心又揣了回去,有些失望地开口:“是吗?”
从江平安的口中,清孟得知是肖少将及时赶到救了众人。
在后来见到肖少将时,清孟也诚挚地向对方表达了谢意。
有些奇怪的是。
这是她与肖少将第一次见面,所以除了感激之外话里话外更多的是客气和疏离。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却很熟捻热络的样子。
大概是肖少将的性格本就如此吧。
不管怎么说,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了北市。
半年后,以军方作为主体,人类在北市建立起了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幸存者安置基地,曙光安置点。
在清孟随肖少将回到北市的时候,人类中就出现了部分幸运儿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得以进化为异能者。
对于这部分人,高层全部予以收编管控,原本是何出身,有什么过往全部既往不咎。
因为一个优秀的异能者在面对丧尸时能起到的作用甚至强过一支军队,即便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双刃剑。
这些异能者随同军队一起守卫安置点,外出寻找资源,后来他们理所当然地很快一跃成为了末世中的新贵。
一年之后,安置点的资源勉强足够维持温饱生存,民生安居建筑工程基本完工,教育业工商业和服务业开始重建,社会秩序得以维持。
在安置点建立的三年之后,丧尸出现大规模变异,地球表面开始出现极端气候现象。
高层做出决策向地下五十米处转移。
如今距离转移完成已经两年过去,人类从丧尸的身体中提取出一种全新的能源物质,这种物质蕴含的能量与核能源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地下的各种设施几近完善,虽然无法与末世前相比,但满足人们的日常娱乐和生活完全足够了。
饱暖就开始思**,乱世便是人人都想做枭雄。
作为末日中最后一个大型官方基地,收纳了来自世界各地几十万的幸存者,从创建那天起内部的明争暗斗便从未停止。
大社会框架不稳,自然就会映射到各个小圈子当中。
研究院本就是整个安置点的科技核心,人人都想染指,人人都要分一杯羹。
所以内部算得上是派系纵横,其中以一群资历颇深的老学究为首。
这群古板迂腐的老学究各自分属于不同的领导者,除了做研究之外,身上肩负的更多是监视其他派系的职责。
清孟也是最早觉醒的异能者之一。
得益于拥有了精神系的异能,她初来乍到就在基地研究院中站稳了脚跟。
清孟的研究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优秀,只是由于所有人都默认她归属于肖少将的阵营,在工作中她也曾因此受过不少挫折。
实际上,在安置点内的这几年,清孟与肖少将的接触并不多,对方也并未表现出让她站队的意图。
不过清孟却从来没有澄清过。
毕竟无阵营人士需要面临的麻烦只会更多,而且肖少将确实于她有恩。
肖为民救了她的命,所以她才能够重新回到实验室。
清孟来到小李的身边,随手拿起了实验数据记录本,思绪却心不在焉地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眼睛也仿佛穿过那上面一排排模糊重影的数字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脸。
清孟无法去主动回忆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甚至变得有些害怕看见别人幸福美满的时刻。
而那天晚上的决绝和无情更是成为了一个禁区,即便只是想起邢禾的名字,她都会感觉到胸闷气短。
清孟可能生了病。
但医者一向不能自医。
在朋友和同事面前她依然维持着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是私底下发呆和喝酒的时候越来越多。
理智不允许清孟再对邢禾产生安全距离之外的任何情感。
她确实也正在尝试将她的存在一点点从脑海中剥去。
就在这时,对感染丧尸病毒的人群的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是发现了被感染之后并没有完全变异为丧尸的实验体。
清孟将这类特殊的人群称之为异种。
伴随着对异种的了解越发深入,一个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的设想在她的脑中发了芽。
有没有可能邢禾早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并没有完全变异的异种呢?
人的劣根性作祟,清孟的内心也有过一个阴暗的念头。
如果邢禾真的是异种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告诉自己,她是有苦衷的。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打消了。
清孟到底还是不希望邢禾真的在无人知道的角落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为了求证邢禾是否是异种,这四年间,清孟不知道回过多少次小院。
最开始的几次,她担心与对方正面碰上会有些难堪,所以去的时候还有些遮遮掩掩。
可等到去了之后,她才发现虽然小院里面的一切都依旧保持着原样,与大家离开那天没有差别。
邢禾却不在那里了。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清孟每次都抱着希望而去,然后失望的回来。
她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江平安等人,得到的信息是,邢禾没有主动联系过任何一个人。
邢禾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消失了。
是变成了一只完全没有理智的丧尸?
还是说……
她已经死了?
尽管已经能够完美地隐藏情绪,将每一分非分之想都抽丝剥茧地抛开。
但清孟依然有些抗拒于将这个字眼与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一定是这人为了和她断得干净,所以故意不联络身边的朋友,不来安置点,也不愿意留在她能够找到的地方。
一定是这样。
也只有这样,或许某一天她们才有可能会再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