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室内光线昏暗。
夏野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得很沉。
小雪貂趴在他的枕头上,毛绒绒的身子和他的脸贴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个玩具娃娃。
池昼刚靠过去一点,小雪貂便睁开了眼,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漆黑灵动,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十分警觉。
“这么警惕啊,”池昼在它的头上rua了一把,“好孩子。”
小雪貂被他夸的很开心,主动把脑袋凑到他的掌心,轻轻的蹭了蹭。
雪白的绒毛软乎乎的,手感好的不可思议撩得池昼手心痒痒,他撑起手肘,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小雪貂,目光却落在了沉睡的恋人身上。
夏野睡觉的时候,喜欢缩进被子里,蓬松柔软的被褥像是一片云,将他整个人收拢其中,只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愈发显得安静乖巧。
几缕碎发落在他的脸侧,衬得皮肤似玉,莫名多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池昼将那几缕碎发拨开,指腹碰到了夏野的皮肤,触手温润,如同上好的瓷器。
易碎、但是美得不可思议。
小雪貂蹲在枕头旁,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小爪子捂住了眼睛,圆滚滚的小脑袋摆了摆,仿佛是在说好孩子不能看。
池昼一时失笑,这小东西想得还挺多。
不过,这确实是他正在想的事。
池昼抬起手,拍了拍小雪貂的脑袋。
小东西整个貂都僵住了,本来打算不论听见什么动静,都绝对不要睁眼的,但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脑袋,小雪貂下意识的抬起爪子,护住了自己的头。
一睁眼,就是池昼在看着它。
似笑非笑,有点危险的模样。
小雪貂求生欲极强,立即开始摇脑袋,摇完脑袋摇尾巴,看起来非常担心他把夏野叫醒,然后把它塞回精神领域。
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反应,小雪貂的动作停下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奇怪呀,他不是最好哄了嘛?
粉红色的小爪爪在空中晃了两下,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小雪貂眼睛里的光熄灭了。
看来,今天是很难蒙混过关了。
毕竟,欲求不满的男人最不好惹了……
小雪貂蔫哒哒的叹了一口气,从枕头的另一边挪过来,跳进池昼怀里,把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再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主人不理你,我理你好啦,不要把我赶回家QAQ
池昼一时失笑,抱着小雪貂揉了两把,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太会撒娇了。
“先回去,乖,”池昼轻声说,“小朋友别管大人的事。”
小雪貂满脑门都是问号,怎么了,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三个精神体,凭什么只有我是小朋友!
它还没来得及反抗,黑龙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卧室里,尾巴轻轻一甩,精准的从池昼掌心里把它卷走了。
池昼怀里一空,无奈的摇摇头,一个两个的,脾气都挺大。
-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刚刚那一阵动静似乎是惊扰到了夏野,令他的呼吸清浅了几分,不似刚刚睡得那么沉。
“……几点了?”
夏野翻了一个身,他还没有醒过来,只是有了一点意识,声线不像清醒时那么冷静,带着点迷迷糊糊的味道,反倒显得软绵绵的,有点黏人。
“还早,”池昼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再睡会。”
“今天要不要开会?”夏野问。
“不用,”池昼揉着他的头发,“安心睡。”
池昼的动作很轻,没有什么侵略性,只是纯粹的安抚,让他觉得很舒服,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夏野“唔”了一声,将脸埋进池昼怀里,无意识的蹭了蹭,乖得像只小猫。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几分钟,又问道:
“……你不睡了吗?”
“嗯,我睡醒了,”池昼低声说,“怎么这么多话?快点睡吧。”
夏野睡眠不算好,经常睡到一半惊醒,之后很难再入睡,有好几次,池昼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再一看,夏野正披着毛毯,坐在书桌前看资料。
更不要说早晨了。
夏野赖床的次数屈指可数,似乎只有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够获得片刻安睡。
“有点……”夏野闭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但却又有一丝睡意,“睡不着。”
“那做点别的?”
池昼声音很低,贴近了他的耳朵。
“做什么?”
夏野下意识回答了一句,伸手揽上池昼的脖颈。
他身体一直不太好,虽然经过了基因抑制剂的修复,但还是很容易在清晨和深夜体温降低,浑身微微发凉。
尤其是半梦半醒之间,夏野总会觉得有点冷,下意识的寻找离自己最近的温暖。
毫无疑问,池昼的怀抱,便是他觉得最温暖的地方。
池昼低笑了一声,手顺着他的脊背向上,揽住他的后颈,吻上他的唇。
“上/你。”
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极具侵略性。
夏野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这两个字显然引发了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
半梦半醒之间,缠人的热意从指尖上蔓延出来,流过他的四肢百骸,顺着脊柱神经一路向上,令还未清醒的大脑变得更加昏沉。
池昼的吻很温柔,极有耐心的描摹着他的唇线,缠绵缱绻,不像平时那样充满占有欲,反而更诱人沉沦。
夏野的呼吸很快变得混乱了起来,连话音都变得破碎:“你……”
睡意和温柔的双重袭击下,说话似乎变成了一件分外困难的事,更不要说池昼正在四处作乱的手。
“……怎么这么狡猾啊。”
唇齿之间溢出的气音模模糊糊,一贯冷淡的声线里带上一点别扭的埋怨,听起来似乎像是在撒娇。
“我一直这么狡猾,”池昼的吻愈发深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夏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却找不到言辞。
池昼将他的呼吸掌控得太深,偶尔有放松的时刻,他也只来得及在那间隙中摄取更多的氧气,以缓解几乎要令他窒息的深吻带来的昏沉,说不出话,难以思考,无法再保持理智。
或许这种时刻,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理智。
……池昼确实是找到了个好时机。
甜腻的吻和睡意混合在了一起,夏野分不清自己到底清醒了没有,只觉得昏沉的世界里,他必须抓住些什么。
抓住救命的稻草,抓住稀薄的氧气,抓住眼前的人,如同藤蔓攀上大树,与他紧紧纠缠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停止沉.沦。
有那么一个瞬间,夏野有一种错觉。
他好像被困在了梦境中,他和池昼不是在一张温暖的床上,不是在已经取得了胜利、正在回程的飞行器上,而是在十二区那个湖底,浑浊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他整个人拽入漩涡之中,他在挣扎,但仍然无法抑制下坠的速度。
他失去呼吸,失去意识,被回忆和痛苦追逐,无法再浮出水面时,有一个人揽住他的腰,渡来一点稀薄的氧气,让他得以继续生存。
那一天,夏野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意识到自己也有爱上一个人的可能。
“我一直知道……池昼,”夏野闭着眼睛,任他予取予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漫不经心的外表下,藏着的一直是极具掌控欲的心。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拒绝?”
深吻之中,池昼略微松手,给他留出呼吸的空隙。
不需要去看,夏野已经知道池昼正在看着他。
俯视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将他掠夺。
略带些薄茧的指腹正在摩挲着他的唇角,与其说是在等待他的答案,倒不如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控制。
“池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夏野轻声说:
“我不想拒绝。”
模糊的睡意像是一层纱,隔绝了他的冷淡,夏野的嗓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温度,一字一顿的说:
“我·喜·欢·你·这·样·对·我。”
他咬上池昼的手指,力度不大,却有种自暴自弃的诱/人。
“掌控我,占有我,让我沉.沦,我是自愿的。”
犹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夏野的眼眸终于暴露在池昼面前。
昏暗的灯光下,池昼清晰的看见了他的眼神。
那双清亮的瞳孔中,是无可救药的依赖,浓烈的爱意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夏野的唇轻轻动了两下,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池昼,上/我。”
……
灯影摇曳,无法照亮整个卧室,只能影影绰绰的映亮凌乱的床。
修长的手指紧紧揪着床单,夏野咬着下唇,却依旧无法抑制喉咙里溢出的破碎颤音。
“别咬自己,”池昼低声说,“乖。”
“……”夏野微微松开一点牙齿,“我怕我会忍不住,”声音里带着颤,他不喜欢听见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池昼偏偏在这种时候使坏,迫使他发出一声低喘,“啊……你别乱动。”
“我不是一直在动么?”
池昼亲亲他的唇角,最为温柔的声音,彬彬有礼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痞气。
“我觉得你挺喜欢的。”
夏野向来抗拒不了他这幅样子,明明想反驳,却又被更激烈的节奏逼得再次咬住了唇。
他对自己向来不留情,牙齿咬得太久,下唇已经微微泛红,他本来皮肤就白,愈发显得唇上嫣红。
激烈的节奏中,他脸上早已泛起氤氲的粉,小巧莹润的耳垂也红透了,像是酒后桃花。
娇艳欲滴的漂亮,惹得池昼更想狠狠欺负他,却又不舍得这样对他脆弱的恋人,只得放慢了节奏,再亲亲他的唇角,让他松开牙齿,不再一直咬自己。
“别咬了,会流血,”池昼用手按住他的唇,“我会心疼的。”
夏野轻轻喘了一声:“我会忍不住……”发出声音。羞耻的、不能被别人听见的声音。
“这里只有我,”池昼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没人会听见。”
“我……”怕自己会听见。
“乖,”池昼亲亲他的眼角,将他拥入怀中,“叫出来好不好?”
“我喜欢听。”
清爽的雪松味道将夏野兜头兜脑盖住,池昼的动作克制而温柔,令人饱受折磨的温柔中,夏野终于妥协,声音里却带着一点哭腔。
“……你快一点。”
“快一点做什么?”
“别问我……”夏野抱住他的腰,“你明明就知道。”
“我不知道,”池昼亲着他泛红的耳朵,一副极有耐心的模样,“告诉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夏野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像刚刚那样。”
小猫咬人的力道,不痛,却惹得人心里痒。
池昼不再捉弄他,只是问道:“喜欢?”
“嗯,”夏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喜欢。”
……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终于归于平静,只有空气中氤氲的旖旎,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夏野?”
池昼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人,声音里带着一丝好笑的无奈。
“别躲着了,出来好不好?”
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哄什么小动物,本意是想哄哄他的向导,夏野却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这种语气,真是,让人不爽。
夏野的耳朵还在发烫,闷声闷气的说:“谁躲着了。”
“乖,”池昼隔着柔软的被子,摸着他的头发,“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你走开,”夏野说,“我自己去。”
“真的?”
池昼却是忽然笑了,隔着被子亲了他一下。
“那你自己去,我不看你。”
夏野将被子拉下来一点,看见池昼竟然真的转过了身,背对着他坐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说好了的不看我,”夏野说,“不许食言。”
刚刚那一阵,他对池昼昨天晚上说的话,又多了一层理解。
确实是求饶也不会停下来,这个人一旦确认了他真的喜欢,不把他做到失神绝对不会停下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在一阵又一阵无法抵抗的浪潮中,池昼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了什么。
无数令人脸红心跳的词句从池昼的嘴里说出来,那个人如同严厉的老师,要求他一一重复。
如果不说,会有惩罚。
不一样的惩罚。
夏野记不清究竟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最后一次的时候,池昼握着他的腰,从背后贴过来,在他的耳边说着情话,他除了将脸埋在枕头里,任由他支配自己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在那之前,池昼说过好几次“该去洗澡了”这样的话,结果却是他还没从床上下去,就被又一次抱住了。
“这么不相信我?”池昼问,声音里满是笑意。
“对,”夏野说,“你在床上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什么会停下,就一次,最后一次,全都是哄他的。
对于他的控诉,池昼一点没有否认,反而笑着说:“是你自己说喜欢的。”
“……”
夏野瞪了他一眼,雪豹忽然出现在他的身侧,对着池昼亮出了爪子。
“怎么还把精神体叫出来了呢?”池昼好笑的看着对他呲牙的雪豹,“好久不见了,小豹子。”
“你这什么叫法?”夏野刚想反驳他,转头却看见池昼将雪豹抱进了怀里,正在摸着雪豹的头。
“……”
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
夏野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地毯上,刚走出一步,却觉得脚下一软。
他重新跌回床上之前,池昼抱住了他。
“还是我陪你去吧,”哨兵风度翩翩的说,“我做的事我负责。”
“谁要你负责了。”
夏野话音刚落,就被他打横抱起,走向了浴室。
“你不要,是我想负责,”池昼笑道,“要不是我不知节制,我的向导怎么会腿软呢?”
夏野懒得理他,权当自己没听见。
-
浴室里雾气缭绕,温热的水洗去一身薄汗。
池昼履行了他的诺言,真的只是陪他洗了一个澡而已。
随着时间流逝,飞行器自动调整了光线的亮度,卧室里昏暗的光变得亮了一点点,橘色的光线充满了整个卧室,充满了温馨的氛围。
夏野窝在沙发上,任由池昼轻抚过他的头发,细致又耐心的拨开,再用吹风机一缕缕吹干。
温暖的热风嗡嗡的落在他耳边,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适。
“都怪你,”夏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我又困了。”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池昼这样的照顾,细致,贴心,无微不至,恰到好处。
“要不要再睡会儿?”池昼问。
“不合适吧,”夏野犹豫道,“总得去控制室露个面。”
“现在还早,”池昼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可以午饭后过去。”
“现在才十二点?”夏野跟着他看了一眼钟,随后自言自语道,“也是,你七点多就把我……吵醒了。”
“这样说的我真不人道,”池昼笑道,“连个懒觉都不让你睡。”
“这是睡懒觉的问题吗?”夏野嘟囔道。
明明是叫醒方式的问题。
池昼好脾气的笑笑,识趣的不再提这件事。
“要不要过去露个面再去吃饭?”夏野说,“可能比较合适一点。”
“嗯,去露个面也好,”池昼说,“省的他们东想西想。”
夏野点了点头,又问:“对了,昨天那件事还没告诉我。”
“薄苏的核心指令?”
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气氛已经平淡了许多,没有人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仿生人所说的核心指令上。
“嗯,”夏野说,“对于仿生人来说,核心指令是无法抵抗的吧。”
“是的,”池昼肯定道,“刻在中枢系统上的核心指令,任何仿生人都无法抵抗,这是仿生人的特性。”
也是仿生人最为致命的缺陷。
夏野沉默了一瞬:“那他的指令是什么?”
池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敏锐的感受到了他那一丝沉默背后的意义。
“无论何时何地,必须将陆鹤顺放在第一位,”池昼叹了一口气,“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个指令,除了陆鹤顺。”
他知道夏野为什么会沉默,他看过那个星网视频,他知道薄苏最初是什么模样,肆意张扬,似乎就是少年人的代名词,而仅仅是一条中枢指令,就让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薄苏不是没有挣脱过,有无数个瞬间,他差点就跨越了那条界线,在黑塔之下,池昼看见过他的眼神。
一个无限接近人类的眼神。
却仍旧无法抵抗那条指令。
没有人不为此感到悲哀,他亦是如此。
所以,他才会在夏野第一次问起这件事时,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问他是不是要听。
“陆鹤顺还没死?”夏野问。
语气里充满了厌恶。
“快了,但还没死,”池昼说,“何术之控制了他,但没有料到他在薄苏身上留下了这么一条指令。陆鹤顺现在还在污染监察所的地下室里,黑塔覆灭,他所能得到的能量已经不多了。”
“那么,”夏野顿了一瞬,“我们到达联盟以后,薄苏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那就是他所拜托我的事,”池昼沉重的说,“他不会再回到联盟。”
夏野抬起了眼:“你的意思是?”
“他会在下次跃迁的时候,带着他的队伍离开,”池昼说,“他想回到巢穴,留守在那里。”
一时间,卧室之中,只剩下吹风机嗡嗡的响声。
片刻后,夏野说:“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远离联盟,即使有一条核心指令刻在他的中枢上,在空无一人的巢穴里,也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陆鹤顺已经是日薄西山,没有黑塔的供能,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污染监察所的地下室里,陆鹤顺正在渐渐变成一滩淤泥。
他的双腿早已异化,但异化的方向不像夏博士那样,是跟其他的外星生物融合,而是纯粹的异化。
如果不是夏博士成为了“源代码”的核心,通过黑塔在为他供能,以求借助他的力量在联盟继续留有控制的余地,他早就变成了齑粉。
黑塔覆灭后,何术之便发了报告过来,据说,陆鹤顺的状态越来越差,整个人如同枯萎的老树,无可抑制的衰败下去,很快就陷入了枯朽。
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王牌“薄苏”而已。
一旦知道薄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陆鹤顺的殒命只是一瞬间的事。
不需要多长时间,薄苏便会彻底摆脱陆鹤顺的控制,真正成为一个“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成自己的夙愿。”
池昼沉声说: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夏野轻轻点了点头,等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来,他起身牵起池昼的手。
“走吧,”他说,“我们去中央控制室。”
中央控制室里,简飞仰和庄佳薇正坐在控制面板前,抬头看着面板上的各项数值。
“变轨成功,按照夏娃的测算,我们还有三十六小时即可到达联盟,”庄佳薇一边说,一边回过头,“队长,你们来了?”
简飞仰跟着她转过头:“池队,你们今天好晚啊。”
庄佳薇给了他一个眼刀,像是在说不该说的话别说。
“嗯,睡得晚了点,”池昼倒是游刃有余,坦然自若的问,“变轨顺利吗?”
“顺利,”简飞仰说,“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出错呢?”
“除了飞行器变轨之外,我们还收到了科研所发来的几份报告,”庄佳薇补充道,“夏娃昨天分析了池队发过去的报告,她确定巢穴里确实有大量的矿石和原料,已经向联盟总署递交了新的评估报告。”
她给花术使了个眼色,小姑娘熟练的从文件柜里面抽出来一叠报告,送到他们面前。
夏野顺手接过来,翻了几页,这份报告跟他们昨天收到的差别不大,只是数值有和地点有些变化。
夏野看报告的时候,简飞仰就在旁边解说:
“据说这个巢穴里面,有许多曾经陨灭的外星生物留下的化石,哦,现在应该叫做矿物源,你们说,那个仿生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资源给我们?”
“池队跟他达成了共识,”夏野回答道,“他会把巢穴的资源转化给我们,我们也会完成一些他的目标。”
“哦哦,原来如此,”简飞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挺有意思,没想到我们还有跟仿生人合作的一天。”
他一边说,视线就一边往夏野的方向飘过去,夏野今天穿的极为正经,衬衫的扣子扣的一丝不苟,是他一贯的风格,竖起的衣领挡住了脖颈,黑色的领带打着一个严谨的结。
简飞仰刚看了一眼,池昼就往旁边走了一步,把夏野挡在了身后。
“看什么呢?”池昼凉凉的笑道,“好好看你的控制面板。”
夏野越是穿的正经禁欲,他越是会想到,脱下这身西服后,他的恋人是什么样的姿态。
简飞仰的眼神太过八卦,夏野脖颈上的红痕,不需要太费劲就能看出来,但是池昼知道,他不喜欢被别人看见这些痕迹。
“我靠,队长,你不至于吧?连我都要防着吗?”简飞仰嘟囔道,“我可是这个控制室里面最没有威胁的人了吧?精神体是小浣熊的向导,我这么温和的人看一眼夏队,你都是这个眼神,之后回了联盟可怎么办……”
他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没等池昼发话,庄佳薇已经在控制台下踢了他一脚,给了他一个“你找死啊!”的眼神。
“嗯,说得很有道理,”池昼竟然淡定的点了点头,“我们去商量一下怎么办,走了啊。”
“这就走了?”简飞仰惊讶的说,“你们才刚来啊!”
他伸出一只手,痛心疾首的指着控制面板上的数据。
“不看看这个再走?我们飞行器最新的变轨数据刚出来,夏娃发来了新的测算路线,”简飞仰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着,“这都是最新消息。”
“有什么问题?”池昼坦然自若的说,“变轨这么简单的小事,还要我守着你们吗?”
简飞仰一时语塞,这好像也没说错。
池昼朝他们摆摆手,又跟夏野一起出去了。
-
走廊上,夏野斜了他一眼:
“池队,你现在的工作态度很随性啊。”
“是吗?”池昼笑道,“夏队要批评我吗?”
“……”
夏野转过头,这句话很熟悉,刚刚他低声抱怨的时候,池昼也是这么说的。
“少说两句吧。”
池昼暧昧的笑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有。”
夏野加快了脚步:
“是你想太多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熟悉的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几乎是进休息舱的第一秒,池昼忽然转身,将他抵在了门上。
精铁打造的门质地坚硬,带着微微的凉意,从夏野的背后传过来。
“池昼,”夏野被他压在门上,皱着眉头问,“你不会还想……”
不等池昼靠过来,他已经伸出了手,挡住了池昼的肩膀,不让他继续靠过来。
“是真的不行。”
他难得坦白,却引来池昼一声低笑。
“我还没说话呢,夏野。”
池昼向他靠过来一点,他比夏野高半个头,两个人这样站着的时候,几乎是在俯视着他。
“你在想什么?”
“……”
夏野微微仰起头,不服输的盯着他:
“是你这个姿势,太引人误解了。”
“什么样的误解?”池昼笑道,“展开说说。”
夏野不说话,在他偏过头之前,池昼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跟他贴的极近。
“是这样的误解吗?”
他亲吻了夏野的唇不算深入但也足够让夏野乱了呼吸。
夏野横了他一眼:“现在不算误解了。”
“嗯”池昼居然很坦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这确实不是我的本意。”
“那么?”
“我只是想说”池昼深吸一口气“夏野回到联盟以后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夏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看着池昼。
池昼的眼神里难得出现了一丝忐忑显然是担心他会拒绝。
他的恋人很少会有这样的眼神在大多数时候池昼的眼神都非常笃定充满了掌控力哪怕是他在带着那些漫不经心的面具时他的内心知道自己的胜算。
但是现在在夏野的面前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他却显得如此忐忑。
夏野忽然笑了:“池昼我还要去上课。”
军校是四年学制今年是他入学的第二年他还有两年才能毕业。
“我可以送你”池昼紧张的说“我在第一区有几套公寓你可以选一套喜欢的我们一起搬过去。”
“哦?”
夏野仰着脸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么想跟我住在一起?”
“嗯我想跟你住在一起”池昼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语气真诚而热烈“我想让你每天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
夏野本来想再多逗弄他一阵但池昼的声音里暗藏的希翼以及他所描绘的画面让他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学校申请很难通过。”夏野说。
这是默许的意思。池昼身上的紧张一扫而空瞬间紧紧抱住了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夏野猝不及防被他抱起来双脚离地头晕转向不得不抱住他的脖颈。
“你干什么?”夏野不禁低声叫道。
“太激动了”池昼笑着解释。
“夏野我好爱你。”
直白的告白夏野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快。
“军校的申请不是问题”池昼说“我会去总署申请他们不会卡你的。”
“对了”池昼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轻轻磨了磨后槽牙“下学期的匹配交流会我会陪你一起过去。”
他记得林恪知说过军校里给夏野递情书的哨兵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真是想想就让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