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老祭仪的伤脚固定住,众人便要收拾东西回镇司。
木缁村长道:“在家吃口饭再走吧,我这食材都准备好了。”
在大家物资都不充裕的时候,留人吃饭真的算是高规格的待遇了,而且木缁村长这话还真不是嘴上说说,刚刚他没能看住这里,正是回家取招待几人的兽肉。
豚泉不耐烦地摆摆手,快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还吃饭呢,说不一定一会儿就真打起来了。
马沐拍掉豚泉的手,对木缁村长笑了笑:“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外面雪越下越大,我们得尽早走,省得回头被困在路上。”
“好,好,”马沐都这么说了,木缁村长也不好再留,他连忙招呼自己儿子,“快,去屋里把治疗的物资拿来。”
很快,木缁村长儿子便拿来了一小袋黄豆,马沐没有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镇司上的医馆,现在还属于公家,平时村人们去医馆看病是不需要花钱的。
不过看病不花钱,不代表治病也不花钱。
像马沐带的伤药,要么是马沐自己炮制的,要么便是他在城中医院和药铺子里买的,准备这些需要本钱,自然不可能白送出去,更何况他们今天还是大老远地跑来出诊。
兽人们最讲究公平交易,哪怕这不是普通的交易,也不会平白占别人便宜。
马沐和豚泉从老祭仪学生的屋里出来,炀他们已经合力将老虎和黑熊搬到了石楼外。
不是大家力气多了没处使才把猎物搬来搬去,而是猎物的身上有血腥味,长时间留在石楼外很可能会招来其他猛兽。
回去的路上,不再需要苍邪和木缁兽人帮忙拿药箱,豚泉变成兽形在伴侣面前趴下,马沐背着药箱便爬了上去。
马沐有伴侣带着,队伍中一下子便只剩下了鼠由一个亚兽人。
一个角兽人战士热情招呼道:“鼠由,你走在两头猎物中间,待会我们变成兽形走慢些,就能给你挡着雪。”
炀不忍直视地扭过头,跟这些没长脑子的同伴在一起,他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刚刚为什么挨骂都忘啦,又往将军和鼠由面前凑。
鼠由并没有发现炀的小动作,不过走在两头猎物中间倒是挺好,刚想过去,肩头却落下一个重物。
鼠由微微低头,这不是苍邪的兽皮大氅吗,他刚刚抱了一路来着。
回头果然看到了苍邪,以及他手里正拖着的绑着草绳的……破石槽?
苍邪消失这一会儿,就是去弄这个东西了?
“你帮我拿外衣,作为交换,”苍邪扯了扯草绳,“我捎你一程。”
之前听到老祭仪受伤,大家出发的很是匆忙,苍邪也就忘了拉上他们外出用的雪橇。
不过雪橇这个东西可没什么固定形制,这不,刚刚路过一户人家,苍邪便停住了脚步。
被苍邪问话的兽人有些紧张,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苍邪想要他们家门口的破石槽。
“不要物资,您直接拉走就行。”
兽人连连摆手,这石槽他们家有好些个,本是准备在冬天种大叶菜的,只是这个石槽没凿好,中间漏了个底,他没舍得扔,才随手放在了门口。
就这样放在外头落灰的破石头,怎么好意思问苍邪要钱。
苍邪懒得跟他磨叽,知道这兽人愿意换就够了。
从怀里掏出几块肉条扔给兽人,将石槽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瞅瞅石槽底下的破洞,又问兽人要了一块木板垫上,这才满意地绑上草绳拉了过来。
苍邪挑了挑眉头:“怎么,不敢坐?”
鼠由瞪他:“我有什么不敢的。”整个队伍只他一个人用双腿走路,确实会拖慢速度。
鼠由变成兽形,用兽皮衣把自己埋了起来。
嗯,这石槽虽然不好看,但高度还挺合适,坐在这里头好像正好能挡住四周吹来的冷风。
苍邪嘴角上扬,眼神不经意地扫过邀请鼠由的角兽人战士。
角兽人战士没看懂将军的眼神,傻乎乎地嘿嘿笑了两声,看那样子好像还挺美。
炀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别傻笑了,镇司长过来了,快变成兽形出发!”
木缁村长站在石楼门口,望着众人消失的背影,笑脸逐渐僵硬。
猫燕镇司长单独留下来,嘱咐他别忘了让村人去镇司的学堂上课。
木缁村长答应得很是痛快,可脸上却火辣辣的,实在是臊得慌。
镇司长说是让大家去上学,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他们的村人需要更多的管教。
虽然城池和镇司对大家一视同仁,可作为族长作为村长,木缁村长少不了在心中跟其他村落作比较。
比种植生产,比狩猎采集,他希望自己的族人能比其他村子的兽人过得更好。
可照这样下去,别说生活富足了,他们村说不定就要成为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对了,典型,还是反面的,大家都厌弃的典型。
木缁村长越想越气,瞅见周围那些跟没事人似的族人就更来气了。
“去!”木缁村长手都有些抖,“去把族人都给我叫过来!”
这一天晚上,暴风雪渐渐平息了下来,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众人并不知道昨天他们回来之后,木缁村人顶着大雪被村长训了半天话,早上一起来便热火朝天地收拾昨天猎到的老虎和黑熊。
冬天天冷适合兽肉储存,可同样也给大家处理皮毛带来了许多麻烦。
两头猛兽拉回镇司的时候就已经变得僵硬,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室外又放了一整夜,此时肉和皮都冻在了一块,敲一下叮当响,更别说往下剥皮了。
大家拿着骨刀,围着老虎和黑熊,从已经划开的刀口处,小心地往外一点点割兽皮。
宁肯多切下一块肉,回头进屋化了冻再将肉划拉下来,也不想多伤兽皮半分。
“哎哟,这是从哪里狩猎到的黑熊!”
鼠由抬起头,看清来人,笑着打招呼道:“姝,这么早就过来啦,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哎,家里盐罐子见了底,前两天就该过来了,”姝冲众人笑了笑,“哪知道这雪能下这么大,我伴侣不让我出门,怕我被那风雪给吹跑了。这不,雪一停,我们立刻就过来了。”
背着藤筐的角兽人站在姝身后憨笑,显然十分赞同自家伴侣的话。
两人这一唱一和,瞬间逗笑了忙活着的众人。
这位名叫姝的亚兽人大家都认识,为啥认识她,除了她就住在隔壁村子,时不时就来镇司一趟外,最重要的便是她那比其他兽人都胖上一圈的身材。
真的,在兽世拥有胖乎乎的身段,就跟现代的大明星一样,不管是谁都愿意多瞅两眼,就没人不稀罕这样的。
蹲在黑熊前的亚兽人笑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堆上:“你这样的要是能被风刮跑,我们以后都不用出门啦!”
鼠由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手,笑着说道:“走吧,我去给你们盛盐。”
说着,便走在最前面,朝着一个挂着“杂”字的铺子走去。
镇司的石楼构造与各村大致一样。
外圈都是二层小楼,除了预留给镇司办公室学堂医馆等等公共设施的,剩下的房子都是可以向外售卖出租的商铺。
石楼的正中间,其他村子用作牲畜棚的位置,则被建成了一整栋平房,平房内是一个个长石桌分成的隔断,样式类似于现代菜市场上的摊位。
如此一来,有经商想法的兽人可以在外圈固定下来开铺子,只想随便卖点小东西的兽人可以去中间的流动摊位,以后他们这里每一旬还会有一个大集,城池和其他村镇的商贩都能到这里做买卖,鼠由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那时会有多热闹了。
不过这些都要慢慢来。
平河镇的镇司才建起来,大部分铺子现在都还空着。
这个挂着“杂”字的铺子,就是镇司临时开起来的杂货铺。
鼠由一早便在屋子里生上了火炉,此时掀开兽皮帘,迎面便是一阵暖意。
铺子里摆着几排大木架,木架上是各种各样货物,每样货物的下面都用小木牌标注了价格。
这里的货物种类肯定没有城池交易街里的多,不过用来应付族人们的日常生活却足够了。
鼠由走到放盐的货架,问道:“要多少?”
姝一进屋就闻着味,走到了炉子前。
炉子上放着四个甘薯,已经烤得流油,看着就香甜无比。
听到鼠由的问话,姝咽了咽口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兽皮袋:“先给我装这么多吧。”
只眼睛不住地往炉子上瞄,怎么就能这么香呢,勾得她也想吃甘薯了。
装好盐,姝和她的伴侣又在货架中转悠起来,姝看见什么东西都要好奇地嘀咕半晌。
她的伴侣乐呵呵地跟在她身后:“好好好,买买买。”
等两人出门的时候,角兽人背后的藤筐已经被装得满满当当,姝手上则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甘薯。
外面十几个剥兽皮的兽人也差不多干完了活。
姝啃着甘薯啧啧摇头:“这兽皮可真大呀!”
这样的野兽,他们从前的部落可不敢轻易招惹,也就是在黑耀才能见到这样大的猎物,而且还一下狩猎到两个。
姝转头四处瞅瞅,说起来,镇司的巡检队到底藏在哪里?
她都来这么多趟了,只见到一个小小的巡检窗口,她瞧过,那里头就只有一两个兽人。
那些无处不在的巡检队战士,平时到底藏在哪里呢?
不怪姝觉得好奇,因为战士们跟其他人压根就不在一个入口出入。
镇司一共有两个入口,一个是有放哨塔楼的正门,另一个则是位于石楼后方,只供战士们出入的后门。
鼠由见姝对兽皮感兴趣,问道:“我们这兽皮也卖,你要买吗?”
姝立刻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吃点喝点也就算了,几乎能铺满房间地面的兽皮,她可买不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