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祭典,在祁白的观念中就相当于华国的除夕,所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给帮工们放假。
忙活了一整年,在过节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与同伴家人一起热闹热闹。
至于黑山人的家宴,他们自己人就能忙活过来,哪里需要别人帮忙。
只是不同的是,往常年大家都是下午才会到城主府,一起准备年夜饭,而今年大家却提前收到了祁白的邀约。
邀请他们上午到城主府,来参加小狼耀的周岁生日宴。
族人们第一次听到这个描述时,还有些犯迷糊,宴会他们都知道,可是周岁,生日,这些都是什么?
祁白就对大家解释:“生日就是兽人出生的那一天,周岁嘛,就代表幼崽出生了一整年,已经满一岁了,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幼崽的年龄都会加上一岁。”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呢。
就可想而知,兽人们虽然对年龄有模糊的印象,却根本没有生日的概念。
这也不能怪大家,在祁白和羊罗为大家编纂出日历之前,大家哪里能分清哪天是哪天,能准确描述出春夏秋冬,就已经很是了不得,如羊罗这样能用绳结计算出冬天时间的,就可以成为在部落中人人敬仰的祭司。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或是因为求偶季,又或是因为兽人发情期比较集中的原因,兽人的幼崽大多在冬天和春天出生。
哪怕黑耀如今鼓励自由恋爱,除了求偶季之外其他时间兽人们也能随时结成伴侣,但夏秋两季出生的幼崽依旧不算多。
如此一来,一个部落中每一年幼崽的生日其实都相差不多,能记住哪一年就行了,至于具体的日子,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祁白并不这么认为。
幼崽的出生,是一个家庭的大事,是需要被铭记的日子。
退一万步讲,哪怕兽人们并不需要庆祝自己的生日,可年龄还关系到幼崽们以后的升学、做工、成家等等方面,这些是要伴随大家一生的。
象榆颇为感慨:“这日子,豹白不跟我们说,我真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就是那种稀里糊涂过了一辈子的兽人,年轻的时候还大致能知道自己多少岁,等上了年纪,等看着他出生的老祭司去世后,他就再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年岁。
旁人要是问他:那你现在多大岁数了?
象榆就会说:八十多岁。
这一八十多,就八十多了十几年,现在有人问,他还是回答人家八十岁。
就这个“八十”,还是他来到黑山才学会的,从前他连这个都描述不出来。
祁白道:“咋没听说过呢,咱们这些大人的生日虽然已经没办法弄清楚,可最近几年出生的幼崽,不都有生日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鼠林眨眨眼:“什么时候有生日?”
祁白道:“怎么没有,每一个在医院出生的幼崽,都有一张医者为大家写下的单子,那上面就有幼崽的生日。”
他们医院的妇产科可是很正规的,幼崽出生都会开出生证明,哪怕在城外出生的幼崽,驻守官员们也会把日期记下,回头补给他们。
牛溪一拍腿,懊恼道:“那单子这么有用呢?我当时没当回事,早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别着急,”祁白笑笑,“新生幼崽到户司登记的时候,这些都是要记录的,真弄丢了,去户司问问就行了。”
兔芽在旁边点点头。
新生儿的登记是他们很重要的工作,在兔芽看来,记录出生年纪算不了什么,毕竟这个照着出生证明填写就可以,真正麻烦的是取名字。
黑耀扫盲行动进行了几年,不过要达到大家都识字的地步,只能说任重道远。
可登记的时候必须得有确切的文字啊,且不说一个读音还有不同的文字呢,单是那些根本没有取名字,喊着“崽子”就来了的父母,他们总不能因着他们还没给幼崽取名,就把名字的位置空着,那就得乱套了。
因此户司负责登记的地方,现在挂着一个大牌子,牌子上面刻着学院老师们给取的字供大家选,这牌子每过一段时间还要更换,不然大家名字来来回回就只有那么几个。
所以说,基层的工作真是看着不起眼,计较起来却是一大堆问题。
小熊山脑袋耷拉了下去,他不是黑耀出生的幼崽,那他岂不是没有生日了。
祁白揉揉小熊山狗啃似的小寸头:“咱们当然也有啦,我都给你们记着呢,回头就给你们翻翻。”
不论小熊山小羊安,还是稍晚一些出生的小兔纤几个,他在黑山的时候都做了记录。
几个小崽子立刻高兴得手舞足蹈:“父亲,母父,我们也要过生日!”
熊风和獾平这样疼幼崽的父亲,一听到幼崽们的央求,心都软乎得不行。
过,咱们也过,可是什么叫过生日啊,咱们以前从来也没有过过不是。
有那聪明的幼崽,便立刻接话道:“父亲,咱们去看看弟弟的生日是怎么过的,我们就跟弟弟过一样的生日!”
角兽人们托起幼崽:“哎!好嘞!咱们就过跟弟弟一样的生日!”
羊罗在一旁抬了抬眼皮,心想:一个敢说,一个还真敢应。你们也不想想,小狼耀是豹白和狼泽的幼崽,狼泽暂且不说,豹白那是能轻了折腾的人吗?你们现在答应下来,回头可别哭穷敷衍幼崽。
不管羊罗心理怎么吐槽,小狼耀的生日宴依旧如祁白计划的举行了起来。
第一批族人进屋的时候,祁白正一脸坏笑地在厨房刻萝根。
听到响声,他从厨房探头道:“你们自己先坐坐,我们马上就来。”黑山族人都是自己的家人,跟自己家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果然大家也没有当客人的自觉,虎雪和猞栗挽着袖子走进厨房:“要做什么,我们来给你们帮忙。”
祁白连连摇头:“不用,午饭早就准备好了。”
为了今天中午的午饭,祁白和狼泽昨天便忙活了一整天。
给祁白累得直庆幸,还好他只跟大家说了周岁请客,小狼耀大过年的过生日,可真是折腾人。
虎雪和猞栗看着悠悠闲闲的祁白和狼泽,彼此对视一眼,看来是真准备好了,也就没往厨房里进。
说话的工夫,祁白勾完最后一刀,满意地打量了一番,将手里的萝根递到狼泽眼前。
狼泽侧头看了半天,才看清上面的字是倒着的:“传国玉……”
“玺。”
祁白双眼亮晶晶地说道:“这东西在我家乡可厉害了,有了它才能算做真正的君王呢!”
狼泽目露疑惑:“一个萝根刻上字,就能让人成为君王了?”
“他们用的不是萝根,”祁白轻咳一声,“不过意思都差不多嘛,就用这个代替好了。”
狼泽收回视线。
只看祁白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嘴里的差不多,估摸不是一星半点。
可不是差得有些远。
且不说真正的玉玺是用大名鼎鼎的和氏璧制成的,就说上面的字,写的也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人家怎么可能跟玩儿似的刻个“传国玉玺”。
祁白拎着新鲜出炉的萝卜章,欢欢喜喜地跑进了客厅。
客厅内的沙发和茶几都被搬到了墙边,只留了中间一块大地毯。
此时小狼耀便坐在地毯上,跟个小弥勒佛一样冲着才进门的众人笑。
小狼耀今天难得维持了人形,要么说还是祁白能拿捏他的幼崽呢。
小崽子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是兽形,祁白便将他提前准备好的新衣拿了出来。
红色小棉袄小棉裤,红色小帽小袜子,只是往炕上那么一摆,就别提多喜庆了。
爱臭美的小家伙一看,立刻明白过来这是爸爸给自己人形准备的,头一遭,不用“威逼利诱”也不用好说歹说,自己主动变成了人形。
这不,此时坐在地毯上,也不住地抬手抬腿,揪帽子上的小球球,生怕大人们看不到他身上的新衣服。
狼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捧场地夸赞:“好看,真好看!”
小家伙立刻美的咧嘴笑。
小狼耀的生日,祁白请了狼钥和狼凛,他们虽不是黑山的族人,可也是小狼耀的亲人,这个场合自然要让他们也过来跟着高兴高兴。
其他银月族人虽然没有到城主府,不过祁白和狼泽也提前送去了食物,此时狼战和狼淮应该也已经张罗了起来。
豹月晃了晃手中带鞘的小骨刀,双眼放光地问道:“豹白哥哥,你让我们带些喜欢的小玩意过来做什么呀?”
祁白在邀请大家的时候,便顺嘴提到,周岁宴那天,大家可以带一些小玩意过来,到时候他想用大家带来的东西,为小狼耀办个抓周仪式。
豹月就带来了自己最喜欢的小骨刀,在她看来,但凡祁白提出来的事情,就没有不好玩的。
这不,大家才到齐,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在我们……”
祁白张口就来,一句话才开头,就连忙打住。
差点忘了,他现在不能跟以前一样随口胡诌,城池中现在可是有风豹兽人的。
他在这张口“我们那儿”闭口“我们那儿”一顿胡咧咧,要是被风豹人听到,那些人就得瞪眼。
哪儿啊?什么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也得亏大家没有深究,不然只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发明创造,就已经解释不清。
当然了,现在的祁白早就不是刚来兽世的他,更不是曾经被人欺负的猫白,即便有人提出质疑也没用,就是有这样的实力,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而狼泽更是一直狼视眈眈。
他早就想收拾风豹兽人,缺的只是他们犯错的机会,那群人一直夹着尾巴老实做人,狼泽还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说是这么说,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祁白紧急变换措辞:“在我们……幼崽一周岁的这一天,我想到了一个小游戏。”
族人们并没有在意祁白的停顿,纷纷问道:“什么游戏?”
祁白指了指大家带来的小物件:“就是咱们将这些物什放在地上,趁着小狼耀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看看幼崽会选什么,说不定他长大之后,就能喜欢上这些行当。”
豹星小大人似的皱皱眉:“豹白哥哥,你说得不对,你都说了弟弟还不知道这些工具是做什么用的,他选了怎么就能代表他以后会喜欢呢?”
祁白哈哈一笑:“是啊,所以说了这就是个小游戏,不能当真,就当是我们对弟弟未来的美好祝福嘛!”
豹月推开豹星,高兴道:“那我拿的这个可好啦,弟弟要是选了我的骨刀,就说明他以后一定是个狩猎高手!”
狲青也赶紧拿出自己带来的小秤砣:“那弟弟得选我这个,拿了我的秤砣,弟弟长大之后一定能挣很多物资。”
纺锤代表纺织……
木花球代表医术……
……
还有幼崽拿出自己心爱的玩具,希望弟弟能永远开心。
大家带着美好的祝愿,纷纷掏出自己心爱的物什,你一样我一样,很快便将小狼耀围了起来。
豹星趁所有人不注意,赶紧将怀中的书本塞到了地毯上。
嘴上说着这游戏不可信,心里却默默念叨着:弟弟,选书本吧,书本里全都是知识,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比豹白哥哥还有学问的兽人。
祁白和狼泽作为小狼耀的爸爸和父亲,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祁白放上去的就是他的萝卜章。
羊罗乍看到这萝根还有些生气。
你就算想让幼崽会种地,那你也选点贵重菜啊!
干啥呀,弄个破萝根,那东西到处都是,家家户户更是一窖一窖的存,稀烂贱得根本不值钱,你拿这个出来给我添堵呢?
祁白凑到羊罗耳边,小声将这萝根的意思告诉了羊罗。
果然,下一刻,羊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住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
说着还把自己的权杖也扔了过去,他这个是祭司权杖,小狼耀以后做不了城主,像他爸爸一样做个大祭司也挺好。
猪牙蹲在地上,没眼力见地抬头:“羊罗爷爷,您犯规啦,您这个骨杖太大了!”
羊罗朝着猪牙的后脑勺就是响亮的一巴掌:“我还用你说,闭嘴看着就得了。”
众人见状一阵哄笑,就在这个时候,咿咿呀呀的小狼耀迈出了自己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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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传国玉玺有不同传说,这里只选了最广泛的一个~
白白:无所谓,我刻的“传国玉玺”(摊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