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颂川话音一落地, 关瓷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最后几分钟的无人机表演眼睛盯着,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商颂川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孩子是意料之外的产物, 本不应该存在,再过半个月关瓷就可以进行手术,这场意外会变成关瓷生命里无足挂齿的一场过去。
但他现在会动, 说明他从一个胚胎长成巴掌大的孩子了,拥有了四肢和五官。
无人机烟花表演结束,关瓷和商颂川下楼,楼顶还有一些御景湾的住户在看无人机表演, 不过刚才一场表演结束, 不多时又有一场表演, 大家并不知刚才的那一场是今晚的最后一场, 还在翘首以盼。
下楼电梯只有关瓷和商颂川两人, 眼看电梯在二十五楼停下, 商颂川抱着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情对关瓷道:“前几天和谢医生联系,她再过半个月就开始做手术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做手术了。”
小腹又细微地震动,关瓷步伐如常道:“我知道。”
回到家,关瓷去卫生间,莲蓬头的水流洒在赤裸平滑的小腹上,关瓷垂眸, 前段时间太忙,他没有太多时间关注身体变化, 或者说他一直以来在忽视身体变化。
胚胎靠近子宫后壁,这种妊娠情况比常人不显怀, 但接近四个月的孕期,细看下,小腹有了微微的凸起。
关瓷看了两眼快速收回目光,闭上眼睛,任凭温热的水流洒在肩臂上。
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关瓷穿着睡衣回到卧室里,无聊的点开几个软件,却发现半个小时前,王雪芽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单身快乐。
下面有两人共同的好友问她不是结婚了吗?今天是离开老公享受单身的乐趣吗?
王雪芽言简意赅地回复:【今天刚离】
关瓷戳开和王雪芽的聊天对话框。
关瓷:【学姐,你怎么离婚了?】他上次见王雪芽是两个多月前,王雪芽查出先兆性流产住院,他周末去医院看望她,当时学姐和她老公的感情恩爱甜蜜,短短两个多月,发生了什么变故。
王雪芽可能是被问的太多了,回答的干脆利落:【他上个月去□□,被我抓住了,就离了。】
王雪芽:【他跪着求我只是一时脑子糊涂了,那天晚上公司聚餐酒喝多了,我信这些?他妈的,我特么又看走眼了】
学姐离婚离得果决强硬关瓷不奇怪,她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读大学的时候,她看上了一个学长,好不容易追到手,结果发现那男的对前女友还恋恋不忘,男生说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肯定能忘记对方,王雪芽当天果断分手。
晚上找关瓷喝酒时吐露心声,“关瓷,我能接受他心有所属而不接受我,但我不接受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结果和我谈恋爱,这不是三心二意吗?渣男!”
总之,王雪芽在爱情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关瓷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学姐,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王雪芽是在九月份查出怀孕两个月的,她当时很意外,一直都做了避孕措施。
医生说不是所有的避孕措施都百分之百保险。
王雪芽比关瓷大两岁,又结了婚,工作生活都很稳定,既然怀孕自然打算生下来,所以后来先兆性流产还去医院住院保胎。
可她现在离婚了,她的孩子是怎么打算的,流掉吗?
王雪芽:【生下来】
关瓷意外:【生下来?】
王雪芽过了一会儿回复道:【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王雪芽:【小瓷,我马上就三十二岁了,说实话,我本来计划明年生一个孩子,而且我有房有车有存款,性格也还健全,我觉得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完完全全养得起她,养的好她】
王雪芽:【反正谈了十几年恋爱,我特么的已经发现了,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话不是说你啊,你是难得的好东西,不过现在我的确不舍得打掉她】
王雪芽:【图片】
王雪芽:【我崽前几天做的四维彩超,你看看,是不是长的很像我】
彩超图片上,胎儿闭着眼睛,轮廓清晰,五官的确更像王雪芽。
关瓷沉默半晌:【学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王雪芽:【你觉得我是会客气的人吗?】
结束完和王雪芽的对话,关瓷掀开被褥,抱着酒酒躺在床上,望着乳白色的床幔,闭上了眼睛。
虽然决定要做手术,但胎儿发育情况和关瓷的健康状况要密切关注,一个月没去医院做检查,周三下午,关瓷和商颂川来到私立医院,提前做一次体检。
关瓷抽了血做了些常规的体检,因为要打胎,不需要去做孕期十六周该做的唐筛或者无创,只去做了一个腹部彩超,观察胎儿的发育状况。
这次给他做彩超的是还是上次的许翌医生,关瓷躺下后他抹好耦合剂,探头放在关瓷腹部,观察了一会儿后,许翌医生笑着对关瓷说:“宝宝是坐在你肚子里的。”
关瓷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孕期相关知识,所以很少见多怪的想,四个月的胎儿居然会在肚子里坐着吗?
许翌从医以来,在相关的学术期刊上见过三例男子妊娠的论文,但关瓷是许翌从医以来,遇见的第一个货真价实妊娠的男人,对关瓷印象很深刻,他给关瓷说道:“nt是B超下颈项透明层的厚度,需要胎儿有一个正确的姿势,我们今天的彩超是观察一下胎儿的发育情况,就需要宝宝动一动。”
许翌观察着显示屏,见胎儿还是保持坐姿,要求关瓷侧躺,侧躺之后,胎儿依旧在关瓷体内保持坐姿,许翌医生带着医用手套,轻轻按压关瓷腹部。
半分钟后,许翌无奈道:“关先生,恐怕你得出去走走,吃点甜食,让宝宝活跃起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关瓷熟稔地将接过纸巾,走出彩超室。
商颂川依旧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关瓷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商颂川凑过去道:“检查……”
“没完成,医生说他太安静了,需要他活跃一些,我出来走走。”
关瓷走动了三分钟,吃了一颗巧克力,回到彩超室,想到上次反反复复折腾了四次,关瓷没指望今天两次搞定。
它有点像他另一个精子供给者,烦的很。
但许翌医生把探头放在关瓷腹部,语带笑意道:“宝宝长大了一点,会体贴你这个做爸爸的了,他姿势很好,还在翻身。”
随着许翌医生话落,关瓷感受到腹部细微的胎动。
几分钟后,许翌医生结束了检查,他收起探头道:“宝宝发育的很好很健康。”
关瓷接过许翌递过来的彩超单,三个月左右的胎儿还有点奇形怪状,不太像一个人的样子,但四个月的胎儿,仔细看能看出他的四肢和躯干,已经非常接近一个小人儿的形状了。
腹里的胎儿似乎发现关瓷在盯着他人生里的第一张照片,腹部又传来了轻微的颤动。
关瓷抿紧唇,大步走出彩超室。
商颂川看见关瓷拿着报告单,松了一口气凑近他:“看来今天他没有太折腾你,这么快就结束就检查了。”
关瓷眼不见心不烦,把彩超单扔给商颂川,大步流星走向扶梯。
关瓷上次的nt检查单也是商颂川拿的,不过黑白色的nt检查单看不清胎儿的轮廓,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两团,都不太像是个人。
这次的腹部彩超则和上次很不相同,胎儿的五官没发育好,瞧不见,但可以模糊地看见他的小手小脚了。
商颂川盯着彩超图片看了一会儿,大步追上步履匆匆的关瓷。
两人七点过回到家,关瓷无所事事,商颂川高大挺拔的身体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吃过晚饭,又是商颂川任劳任怨的洗碗,其实现在关瓷不像最开始商颂川搬进来的时候,能够冷眼旁观商颂川干活,很多时候,他都会帮商颂川洗碗。
但自从四天前的胎动开始,关瓷情绪有些失控,连带着有点迁怒商颂川,又不想帮他干活。
清洁完厨房,关瓷抱着猫回了房,烦闷地卧室发呆,直到隐约听见门铃声响,关瓷起身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商颂川已经打开了门,门外是相识的隔壁邻居,邻居瞧见是商颂川开门,伸长脑袋往里面看,问关瓷在吗?
“我在,陆姐。”关瓷走到门口,问陆萍有什么事。
陆萍住在关瓷斜对面,比关瓷大两岁,关瓷和其他两户邻居也打过照面,不过并不熟悉。
关瓷和陆萍更熟悉是因为去年陆萍的女儿发高烧,陆萍抱着女儿去医院,在地下车库里汽车发动机出了故障,没法启动。
关瓷看她神色着急,旁边还有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
得知她们是要送小孩去医院,暴雨倾盆的夜里,刚刚加班回家的关瓷便开车送陆萍母女去到最近的妇幼医院。
后来,陆萍女儿出院,还特意买了礼物感谢他。
只是关瓷工作繁忙,和陆萍没有共同话题,他上下班的时间也和陆萍母女错开,虽然有了那件往事,两户人认识了,但是依旧不算熟稔。
所以陆萍神色焦急地出现在关瓷门口,关瓷也有点意外。
陆萍着急地说:“关瓷,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会儿女儿,刚刚医院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出了车祸,我家阿姨家里有急事,昨天回了家,莳安身体差,前几天才从医院出来,医院病毒太多,我不敢带她医院,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几个小时的孩子。”
关瓷闻言蓦地垂下眸,视线刚好和站在陆萍腿边,扎着两个马尾的小姑娘对上。
上次在门口撞见小姑娘还是一个多月前了,可能是因为生了病,小姑娘长大了一个月,小脸却更小了一圈。
但是——
“陆姐,我没照顾过小孩。”关瓷觉得这个任务有点艰巨。
一只宽大的手掌搭在关瓷的肩膀上,商颂川倒是很热心肠的揽过了这件事:“陆姐,你就交给我吧,我有个侄子,名字里不但也有个安字,还和莳安差不多大,这几个小时肯定给你照顾好,你快去看你妈妈吧。”
“那麻烦你们了。”陆萍匆匆说完,又蹲下身交代李莳安了几句话,快步往电梯走去。
而等陆萍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关瓷低下头,刚好和也从电梯口收回视线的李莳安对上目光,关瓷没有和四岁小朋友相处的经验,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面目和善地请小姑娘进来。
却见商颂川蹲下了身体,熟稔地和李莳安搭上了话,“你的挎包是玲娜贝儿吗?很可爱,是谁给你买的?妈妈吗?”
李莳安很乖巧听话,不然陆萍也不会好意思麻烦邻居帮忙照看孩子,但同时,李莳安性格有些内敛羞涩。
闻言,她握紧包袋,露出一个小小的,幸福的笑容,点头道:“是玲娜贝儿,是妈妈给我买的。”
商颂川又问她妈妈还买了什么样的包,一边让小朋友放下了戒心,毫无抗拒走进了关瓷家。
关瓷抱胸站在茶几的左侧,盯着客厅右侧的一大一小,商颂川五官立体,眉发黑密,身体挺拔结实,那一只手比李莳安脸大一圈,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任何会带孩子的特质。
但意料之外的,没几分钟就让李莳安对他放下了戒心,李莳安甚至拿出妈妈提前为她准备的奶酪棒,商颂川替她撕开包装后,小姑娘先踮起脚,奶酪棒喂到商颂川唇边:“商叔叔吃。”
商颂川蹲着高大的身体,没咬太多,但夸张兴奋的语气给足了情绪价值,“谢谢莳安,很好吃,是妈妈买的吗?”
李莳安羞赧抿唇点头,余光扫一眼几米开外的关瓷,小姑娘快步跑到关瓷腿边,拽了拽他的裤腿,两只脚高高踮起,眼睛亮晶晶道:“关叔叔吃。”费力地把奶酪棒举到最高。
关瓷和小姑娘的几次见面,小姑娘都很羞涩,紧紧抱着陆萍大腿,探出一个黑色脑袋尖。
关瓷顿了顿,弯腰,咬了一口奶酪棒,酸奶口味的奶酪棒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关瓷有些僵硬地对小女孩道:“谢谢。”
李莳安握紧剩下的大半根奶酪棒,跑回商颂川身体,舍不得的一点点吃完了奶酪棒,商颂川细心替她擦完手,小姑娘从挎包里拿出妈妈提前为她准备的儿童画板画笔,坐在关瓷家最小的塑料凳上,和商颂川两人有说有笑,有模有样的画起了海底世界。
关瓷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一侧,酒酒安稳的团在他的大腿边,关瓷点开手机打发时间。
直到隐约听见一句带着倦意的小奶音,李莳安放下笔,打呵欠道:“商叔叔,我想睡觉了。”
此时还不到十点,距离李莳安进入客厅才一个多小时。
“你困了?”商颂川问。
小姑娘两只眼皮往下耷拉,又猛地睁起,“嗯。”
商颂川和两米外的关瓷对视一眼,关瓷起身道:“带到我的房间里睡吧。”关瓷家里只有一张床,对待脆弱幼小的李莳安没法像危险高大的商颂川一般,冷漠无情地让人睡沙发。
“李莳安你运气不错啊,你关叔叔的床又大又香又漂亮,你商叔叔垂涎了两个月了,你关叔叔连卧室都没让我进去过,你才来一个小时,就能享受到关家最豪华舒适的大床服务了,开心吗?”商颂川语气羡慕感慨地说一大通,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他带着李莳安去卫生间里擦了擦手脚和脸。
带人走到关瓷房门口的时候,关瓷打开卧室门,商颂川目光往里面一扫,他来关瓷家两个月了,其实还没有一只脚踏入这座房子里关瓷个人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他的卧室,最多就是站在门口扫过两眼。
就像即将通关了一个难度系数极大的关卡时,商颂川唇角带着轻惬满意的笑容,带着李莳安踏入关瓷家最私密的地方。
深秋的南城降温明显,小姑娘外套下面还有薄绒秋衣,裤子加厚,只穿一条。商颂川便只脱掉她的外套,没让小姑娘脱裤子,做这些的时候看了眼立在床边像监工一样的关瓷。
关瓷抱胸颔首。
环境和味道都很陌生,但李莳安性格内敛羞涩,实则她妈妈把她养的很好,不缺安全感,自然不排斥陌生环境,躺下之后不哭不闹,闭上眼睛。
关瓷留下床头柜上一盏小灯,和商颂川走出他的卧室。
走到走廊上,商颂川挺拔的身躯靠近关瓷,呼吸时吐出温热气息洒在关瓷侧脸上,“关瓷,我还以为我离开之前都进不去你的房间里,没想到今天居然有意外之喜啊。”他语气有点嘚瑟。
关瓷侧脸则有些发痒,他眼神冷淡地斜睨他一眼,说道:“你也就今天这次机会了。”
说完,卧室里忽然响起李莳安奶声奶气叫叔叔的声音,商颂川脸上露出一个讨打的灿烂笑容,侧眸对关瓷一字一顿道:“就这次机会?”
“我现在是不是又能进去了?”他风度翩翩理理衣袖,措辞克制,但是语气眼神动作可不克制礼貌,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在故意逗弄关瓷。
关瓷并不觉得商颂川去自己的卧室是多大一件事,但看着商颂川这幅神采飞扬志得意满的样子,关瓷忽然不太想按照他的剧本走下去,他一把推开商颂川,高高在上道:“谁说你可以又进去了?”说完,关瓷折身回到房间。
关瓷床宽两米,四岁的李莳安躺在上面,是很小的起伏的一团,关瓷走到出床边,放轻声音问:“怎么了?”
李莳安看了他一眼,说:“关叔叔,我还是得听故事,我不听故事,又睡不着了。”
关瓷:“……”
因为房间布局的关系,关瓷坐在床头的位置,看不见门口的情况,但听到这句话,他不由得往卧室门口的方向看了眼,草,原来最后他还是得让商颂川滚进来。
“我去让商叔叔给你讲。”关瓷说完就要起身。
一只比关瓷掌心小一圈的手赶紧伸出来,攥住关瓷的毛衣下摆,李莳安坐起身,往门口扫了眼,扫不到门口,她压低声音道:“关叔叔,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
李莳安示意他低下头,等关瓷低下头,李莳安嘴唇贴近他的耳朵,万分小声地对他道:“我觉得你的声音比商叔叔好听,所以我更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说完,她看着关瓷的眼睛,又偷偷地往门口瞥了眼,说:“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商叔叔,我怕他会伤心。”
李莳安说话距离关瓷很近,关瓷能闻到小姑娘身上的奶气,她眼睛黑圆,眼睫毛又卷又密,说秘密时,整个人如同警惕的小兔子,时不时扫一眼门口,似乎很担心让她的商叔叔听到了她的秘密。
小朋友都这么可爱吗?
坦诚完秘密,李莳安重新躺在关瓷柔软的被褥里,小手给自己捏好被子,望着关瓷奶声奶气道:“关叔叔,你快给我讲一个故事吧,这样我很快就能睡着了。”
关瓷从来没有给人讲过睡前故事,但年近三十,不可能没听过儿童故事,再不济可以瞎编乱造,关瓷薄唇轻抿,放缓声音道:“从前,森林里住着三只小猪……”
故事没讲三分钟,李莳安彻底睡熟了,鼻尖是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关瓷停下三只小猪的故事,后背有些发汗地从床头站起,微不可闻松了口气,走出房间。
商颂川果然斜靠在卧室门口,双手抱胸,看见关瓷猛地一下站直身体,眼睛里含着高精度镁光灯都遮不住的笑意,“关助,故事很好听,我还想再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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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个半小时,陆萍来接李莳安回家,当时商颂川接到国外分公司的急电,站在阳台上和负责人紧急沟通,是关瓷给她开的门,得知李莳安已经睡着了,陆萍万分感谢。
关瓷回到房间,从衣帽间里抽出一张小毛毯,把李莳安裹好后才从床上抱起来,关瓷在工作上游刃有余,但是照顾一个四岁的小孩尚未在能力范围内,他轻手轻脚,还是弄醒了李莳安,李莳安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见是关瓷,露出一个笑,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关叔叔,又闭上了眼睛。
关瓷把李莳安交给在卧室门口的陆萍,又拿起李莳安的毛茸拖鞋,外套,画板挎包等,把东西送回陆萍家。
陆萍家客厅,陆萍则把关瓷的小毛毯还给他,连连道谢。
关瓷接过小毛毯,说:“没添麻烦,李莳安很……可爱,你妈妈怎么样了?”
“我弟弟已经从县城赶过来了,现在在医院守着她,她几处骨折骨裂加脑震荡,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但没有生命危险。”
“嗯,那我回去了。”关瓷说。
陆萍送关瓷到门口,离开时,关瓷余光再次扫到陆萍的客厅,和关瓷简洁干净的客厅相比,摆放各式各类玩具的陆家客厅则有些凌乱。
关瓷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冒昧的问一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莳安的爸爸,她爸爸呢?”
关瓷搬到御景湾一年半,碰到过陆萍和她的女儿,甚至还有她们家的阿姨,但从来没看见过他家有男人。
“她爸爸去世了。”陆萍道。
关瓷一怔,歉疚道:“抱歉。”
陆萍摆摆手:“没事,都过去三年了,提起来我早就没感觉了。”
关瓷难得犹豫了一会儿,再次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你后悔生下李莳安吗?”
李莳安现在四岁左右,那陆萍丈夫离开的时候,李莳安才一岁左右,一岁的孩子刚学会走学会爬,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而且今天晚上母亲出事,陆萍要厚着脸皮麻烦他这个交情不深的邻居照顾女儿,想必李莳安的确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一些不便。
陆萍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关瓷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她摇头,毫不迟疑道:“她爸爸离开的时候,我一个人照顾孩子,的确很累很辛苦,不过她带给我的快乐和幸福更多,所以我没有后悔过。”
陆萍笑看着关瓷:“关瓷,你还没当爸爸,这种感觉我说不清,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关瓷和陆萍道别,回自己家,刚到走廊就看见准备出门商颂川,看见关瓷,商颂川停下换拖鞋的动作,“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聊了几句。”关瓷站在玄关处弯腰换拖鞋,换拖鞋的时候,腹部传来细微的震动,在这一瞬间,关瓷可能受到了孕期激素的影响,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突兀的念头,他叫了声商颂川,说:“你说我把孩子生下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