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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禁止向深渊祈祷[刑侦] 愚人歌者 10875 2025-05-16 07:21:44

“砰!”

子弹穿透人体嵌在墙壁里, 赵洋猛地睁大了眼睛,却只看见血花在他的眼前扬起,一秒之后, 梅菲斯特的枪掉落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腕里不断涌了出来。

年轻的白人瞬间发出悲鸣, 他重重地跪在地上捂住了被子弹打穿动脉的手, 站在一旁的蔡司在枪响的一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看见这一幕才慢一拍反应过来,他不可思议地抬起眼,却只见考伯特和贾里德的脸上也是一片错愕。

赵洋大脑空白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跪在血泊里的梅菲斯特, 缓了两秒才恢复全身的知觉, 而那个站在贾里德身旁的中年白人立刻怒吼道:“是谁?”

赵洋看见站在水族箱旁的夏青先是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梅菲斯特,在追溯弹道方向后迅速抬起头看向了舱壁上的舷窗,这才意识到刚刚开枪的是那里的狙击手。

在面面相觑的打手身后, 考伯特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青白交加,随即猛地扭过头看向徐长嬴方向, 恼怒道:“你怎么敢——”

“我和你说了很多遍, 管好你的狗。”

一身墨黑的林殊华站在原地, 不以为然地轻轻放下按在隐形耳麦的手, 那张清俊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和厌烦, “尤其是在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

然而,所有人都记得刚刚打断林殊华和徐长嬴对话的其实是考伯特,因此考伯特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愠怒地警告道:“不要忘记你站在什么地方, 这里还没有你们这些中国人说话的份。”

站在林殊华身后的顾铭泽瞬间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但林殊华却微微偏过脸,冷漠地看着跪在血泊里的白人,“不过是一个侥幸得到管理低级成员权力的beta而已,除了煽动主人干出蠢事没有任何价值。”

说着,林殊华看向满脸猜忌的考伯特,平和又强硬地给出了台阶:“你的情绪被煽动了,不是吗?”

考伯特看了看林殊华身后的亚裔打手,虽然只有自己一半的人数,但他也不得不生出忌惮之心,尤其是面前与自己同岁的年轻中国人此时还是“提比略”的账户拥有者,因此他攥紧了手指,望着手腕被打穿的beta白人,沉声道,“把他拖走,欧文。”

刚刚说话的中年白人听到考伯特的话,立刻冲着等候在一旁的雇佣兵做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两个黑西装上前将梅菲斯特拖走离开了会客厅,只在地板上留下一滩刺目的鲜血。

赵洋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虽然刚刚几人说的是英文,但他也已经听懂了大概,他僵硬地抬起眼,却只见林殊华挺拔地立在落地窗旁,神情冷漠,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他一眼。

而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贾里德突然冷冷开口道:“不过是杀一个AGB专员,你这是在干什么——不会就因为你认识他们?”

林殊华抬起脸,面无表情道:“我有我的做事节奏,如果你们有意见就应该在我与尼禄交谈时提出来,而不是强行破坏我定下的契约。”

“契约?”贾里德沉声道:“你对这个beta未免太过仁慈,他已经知道我们不会杀他,如果他再动什么手脚我们已经没有下一个7小时让你同他废话了。”

“他活不了7个小时,”林殊华平静道,“在用了glory后他会在死前10分钟全部将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就算已经知道了事实,但所有人还是在听到林殊华冷酷话语的瞬间忍不住颤抖起来。

听到回复后,那个被称呼为欧文的中年白男则一脸阴沉地看着林殊华:“如果按照他说的,你将人都放走后他不愿意注射glory了怎么办?”

空气凝固了数秒,在考伯特以及一众SEL贵族的阴冷目光中,年轻的提比略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那最后的一支glory我会亲自给他注射——如果你们是如此希望行动失败的话。”

贾里德等人自然听出了林殊华话语中的嘲讽,但这群利益至上的商人已经达成了目的,于是便聪明地不再做声,但一旁的考伯特显然还在恼怒刚刚林殊华对他的冒犯,他望着高挑俊秀的年轻中国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毒和轻蔑,冷笑道:“得了吧,你们林家人也不是一直想要得到‘约柜’账户吗?这点风险你们承担了是应该的。”

林殊华立在水族箱旁,只是神情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蔡司等人此时也已经看出考伯特与林殊华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前者作为屋大维爵位持有者在SEL里的地位极高,几乎是想要处处打压与他同为emperor的林殊华。

考伯特曾经是蔡司所在的北美分局04小组的调查对象,因此他清晰记得大约3年前这个诺伦家族的继承人还曾公开露面过,那时的他无论是相貌和性格表现都十分正常,显然正是夏青一星期前在旧金山书房中提到的,考伯特本人的基因缺陷在近几年发生突变加重,身体状况的急转直下让这个上位者变得更加偏激和扭曲。

而果然,下一秒,林殊华的无视再度激怒了面容蜡黄的考伯特,他看着正在抬手示意手下继续行动的林殊华,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恶意和忌恨,语气愤懑道:“你们中国人真的很爱装模作样,装得再真有什么用。”

“——你不过也是一个假冒的优性alpha而已。”

话音落下,房间中骤然一片死寂,营救小队的每一个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上。

足足半晌,林殊华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考伯特,神情平和道:“虽然和阁下有一样的遭遇,但看来还是我幸运一些。”

考伯特脸色瞬间铁青,他正欲恼羞成怒地再说什么,但此刻欧文却突然来到他的身侧,弯下腰对他耳语起来,听到对方说了什么的考伯特脸上的神情瞬间一变,随即按住了耳麦,似乎是在听频道里的人汇报。

林殊华只是望着屋大维等人看了一会儿,似乎对他们收到的情报并不关心,很快就转过了身,对上了营救小队震惊的目光。

赵洋比其他人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屋大维那个疯子说了什么,他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世界变得彻底陌生起来,他甚至有一瞬认为自己理解错了那些英文单词,但是蔡司等人的反应却又告诉他——事情就是他听到那样。

“怎么可能。”赵洋愣在原地喃喃道。

“为什么不可能?”

林殊华一脸漠然地望着他,“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夏青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加入伊甸园计划吗?”

赵洋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下一秒,他就看见林殊华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当然是因为我母亲在之前就已经亲身试验过了——也是在夏青父亲的安排下。”

赵洋的瞳孔瞬间睁大,他浑身冰冷地转过脸,却在夏青苍白的脸庞上看到了同样的愕然。

而站在他身侧的蔡司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讶异和震惊,低声道:“所以——林家居然也是夏高寒提供血统定制的对象。”

“当然,”林殊华不以为然道:“夏高寒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血统定制的骗局对任何人公布过,包括夏青母亲在内的林家人自然也是受骗者之一。”

也正是在这时,蔡司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诞生于永生会的优性alpha——唐攸宁。

唐攸宁的亲生父亲唐新易当时就说过,上世纪90年代LEBEN内部的第二代伊甸园只为最高层的贵族家族服务,后加入LEBEN的唐闳蕴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得到名额,这才加入了永生会SEL的创建。

想着唐攸宁同样荒唐的一生,蔡司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幸好他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世界上——如果唐家真的成功获取了夏高寒提供的血统定制名额,唐攸宁反而会迎来更为虚假和残破的人生。

“可是,你明明在阿布扎比用了信息素压制,你怎么会是试验品?”

赵洋被雇佣兵用枪顶着后背,站在距离林殊华几步之外,神情张皇地颤声道。

怎么可能,赵洋的脑海里浮现出在血腥的LSA大会上,那股将自己从唐攸宁信息素压制中拖拽出来的信息素,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眼前他已经认识了近二十年的优性alpha会与考伯特是一样的失败品。

“可能我的运气比较好。”

然而,林殊华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洋,“我的基因表达水平比较稳定,所以可以勉强做到这一点——这也许是夏青父亲给我的一点特殊优待。”

听见最后一句,一旁的极优性alpha缓缓抬起了眼,正好对上了林殊华那双冷如寒霜的眼睛。

“很讽刺吧,夏青,”林殊华望着面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青年,冷笑道:“这么多年到头来,我们当中竟然只有徐长嬴一个真的优性alpha,而他却宁愿了毁了自己的,也要让你成为真的。”

话音落下,夏青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他的脸颊上还沾着徐长嬴的血,衬得整张脸更加苍白透明。

“林殊华,我们已经说好了。”

在林殊华身后的徐长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嗓音沙哑道:“把赵洋他们放了。”

“你刚刚也已经看到,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答应,只是我还想最后争取一下。”林殊华看了一眼正在与亲信交谈的屋大维等人,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满脸是血,被雇佣兵死死按在椅子上的徐长嬴,“我们相识一场,我其实不太忍心看到你落到这个结局。”

说着,林殊华的目光落在徐长嬴鲜血如注的右手,以及那手中被血染红的针管,劝说道:“这是不能回头的绝路,既然你总归是要说出来的,为什么要选这样的方式?”

徐长嬴抬起脸望着他,依旧固执地低声道:“不用glory我不会说一个字。”

赵洋此时已经在黑西装打手的压制下走近了几步,因此他也清晰地看清了徐长嬴血淋淋的右手攥紧了那支注射器。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会杀了夏青?”

林殊华无奈道:“夏青毕竟是林家人,我怎么会真的杀他,我祖父在离开前还特意叮嘱我和顾叔,如果夏青被卷入其中,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他不是林家人。”

徐长嬴再次打断道。

林殊华顿住了,他看见徐长嬴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听见他语气森寒道:“所以我不信你们。”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长嬴。”林殊华站直身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如果你真的不信林家人,你又为什么要看着二次分化后的夏青重新回归林家?”

徐长嬴顿住了。

“你其实明白的,”林殊华看着beta那狼狈的脸庞,微笑道,“这不就是你依据现实给夏青设计的顺遂人生吗——林家人可能抛弃beta的夏青,但绝不可能抛弃身为S级alpha的夏青,现在也是如此。”

林殊华的语气是那么的自然平静,好像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话语的内容是多么的残忍和不堪,就连站在一旁的蔡司和赵洋都愣住了,下一秒,只见年轻的提比略又转向一旁的夏青,温声道:

“既然阿青你已经恢复了这8年里的记忆,你应当记得这些年家人待你如何,你也可以劝一下长嬴,不要再做出无法后悔的事了。”

林殊华道:“我明白你可能在意你父亲死后的那段日子,但也希望你能谅解一下涵山阿姨,毕竟你父亲明明胜券在握却突然自杀,她一夜之间失去了全部资产并且官司缠身,加上你又迟迟不分化,情绪波动是必然的,但她在这8年里不是对你格外关照吗?你们母子关系在之前好不容易和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谅解?”

一道颤抖的声音骤然响起,林殊华脸上温和的表情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脸,看见双目赤红的赵洋正死死盯着自己。

听着林殊华轻描淡写的话语,赵洋的心脏几乎要被恨意撕裂,他怒声道:“林涵山她自己被邪教冲昏了头脑不负责任地生了孩子,以为是beta后又不管不问,现在要夏青谅解她?”

“如果她真的是无可奈何——那她为什么又明知道夏青在车上还要害死徐长嬴的妈妈?”

“你们林家人不想养,”眼泪缓缓顺着赵洋的脸庞滑落,他咬牙切齿道:“有的是人当成自己的孩子,但凡你们有一点残存的人性和良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以为人是什么?是不同价格的商品?是奢侈品就珍惜对待,便宜货就随意丢弃吗!”

林殊华似是没有想到赵洋居然会知道这一层事情,不自觉地僵在原地。

下一秒,当林殊华再顺势看向徐长嬴时,却见beta也怔怔地看着赵洋,显然他也没想到后者会得知这一件事。

而在这时,不仅是林殊华,站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顾铭泽也感受到了蔡司看向自己的冰冷目光,仿佛他所做的一切早就被这群AGB专员们洞察,一瞬间这个中年人心中竟然涌出了一股罕见的张皇失措,不由得沉声道:“为什么你们会知道这件事?”

蔡司冷冷地盯着顾铭泽,寒声道:“2013年你与林涵山交接Morpheus公司的那一天,你们二人在谈论如何协助贝克集团建设San Greal系统的话都被LEBEN内人员录了下来,其中当然包括了如何谋杀帆远集团法人和高层的对话——你难道已经忘了吗?”

顾铭泽脸上瞬间青白一片,他显然将9年前的那一场谈笑忘得干干净净,更无法想象自己居然生活在监视之中,于是在惊怒交加之下立刻矢口否认道:“那与我没有关系,我在接手的时候San Greal系统已经全部搭建好了。”

说着,顾铭泽又下意识看向站在一旁望着徐长嬴的极优性alpha,在看见夏青那张苍白冷峭的面容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不由得神情恼怒道:“而且当年那个女人的死本来就不该算在林家人头上,是她自己作死!”

“住口!”夏青立刻抬起头厉声怒道,浅色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刀刃般的寒意。

“你他妈的畜生!”如果不是被黑西装打手压制着,赵洋恨不得上去一拳砸在顾铭泽那张懦弱自私的嘴脸上。

顾铭泽被拽入了夏青盛怒的信息素场中,脸色也变得煞白,但还是艰难地一脸愠怒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当时林光霁安排完那女人的车祸后,后来是由我处理的——”

出乎意料的是,顾铭泽突然主动提到了叶新的那场车祸,站在一旁同样愤怒的蔡司在这一瞬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违和,然而就在他迅速冷静的前一秒,林殊华却叫住了顾铭泽。

“够了,顾叔。”

林殊华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时,中年人脸上还残余着被信息素压制的怒意和痛苦,但在被提醒了自己的失态后,顾铭泽还是瞬间噤了声。

林殊华站在水族箱旁,蓝色的水光落在他的脸上,让人一时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蔡司察觉到林殊华是突然刻意收敛起了情绪,但未等他细思,他就听见这人淡声道:“很多年前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林殊华说完这句才缓缓抬起脸,也因此对上了蔡司审视的目光。

下一秒,林殊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他的目光落在眼眶通红的赵洋脸上,后者仍然陷入痛苦和暴怒之中,死死盯着脸色难看的顾铭泽。

这时蔡司突然开口道:“他刚刚要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了。”

“没什么,只是太吵了,”林殊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而且现在应该不是你能质问我的处境。”

北美警督闻言只能攥紧了拳头,不再开口,林殊华也转过脸看向一旁的beta,然而就是这不经意一眼,却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徐长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鲜血顺着眉骨滑过他没有血色的脸颊,也因此滑进了左眼的眼眶里,然而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只是死死盯着顾铭泽的后背,那被血液浸染的漆黑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着,直到与林殊华对视的那一瞬,他眼中犹如浪潮一般的仓惶和痛意都还没有来得及收回。

就好像,他已经知道顾铭泽在说什么。

“天呐。”

林殊华笔直地站在浑身是血的beta面前,过了许久,他才不可置信地轻笑了一声。

“你居然知道。”

林殊华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脸色一变,转过脸看去,却看见提比略那张俊逸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残忍戏谑的笑容。

下一秒,林殊华定定看着面前的beta,轻声感叹道: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徐长嬴。”

夏青闻言心脏猛地一紧,立刻看向一旁的徐长嬴,却只见被雇佣兵按在椅子上的beta青年沉默着半垂着脸,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具一动不动的雕塑,只有攥着glory注射器的右手难以察觉地颤抖着。

“闭嘴。”徐长嬴颤抖的声音响起。

然而林殊华却恍若未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血淋淋的beta,轻蔑笑了一下,随即面露不解道:“你在牺牲自己命运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如果你母亲看到你这幅样子她会感到心痛吗?”

徐长嬴的表情骤然变得极其恐怖。

众人也愣住了,但下一秒,在反应过来林殊华说了什么后,赵洋脸上满是怒意:“你们林家人没有资格提她!”

“我本不想提,”林殊华冷冷道,“尤其是不想在最后时刻在徐长嬴面前提,毕竟有些事情永远不说出来对你们是好事。”

赵洋怔住了,他看见林殊华望着beta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戏谑,“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早就知道了。”

一旁的蔡司寒声道:“知道什么?”

林殊华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一旁被黑西装打手压制的极优性alpha。

“夏青。”

林殊华静静地看着夏青,突然问道:“你现在想起徐长嬴母亲与你一起出事时的记忆了吗?”

一直望着徐长嬴的夏青缓缓抬起头,他的脸庞苍白冷肃,面无表情,只有琥珀色的眼睛微不可查地颤动着。

夏青16岁到20岁之间的记忆仿佛上了锁,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一天之后的事情,但在看到面前林殊华那双幽暗的眼睛,他意识到那一天应该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而且是绝对不能忘记的事情。

“夏青本来就不记得这些!”赵洋攥紧拳头,“他当年在车祸里差点死了你不知道吗,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你们林家人当年不是一面都没有露过吗?”

“原来如此,”林殊华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不以为然道,“难怪我还为此奇怪了很久——如果你还有车祸发生时的记忆,怎么还会与徐长嬴继续在一起四年。”

营救小队的表情僵住了,但未等他们思考出林殊华这句话的含义,夏青就看见了他望向自己的眼中满是同情与嘲讽,缓缓开口道:

“毕竟当年林家人派人去处理车祸的时候,才从留下的轮胎摩擦痕迹知道车祸发生的时候,徐长嬴的母亲叶新从始至终都没有踩过刹车。”

一瞬间,夏青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周遭的一切事物和声音都停止了,在嗡嗡的耳鸣声中,他甚至有一瞬无法理解林殊华到底在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赵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尽。

林殊华慢条斯理道:“其实按照原本计划那个司机不应该死亡,因为这样会很麻烦,林家人还要花力气去伪造肇事死者的身份,让整起事故看上去更加合理。”

“但直到顾叔他们在更改现场勘察笔记的时候才发现,当时那个司机应该也没有想到叶新会毫不减速地与他撞在一起,才会导致他自己也失控撞下高架桥。”

伴随着林殊华的讲述,众人只觉得一股汹涌的毛骨悚然逐渐从心脏开始蔓延,最后激素在身体里炸开来,赵洋用尽全部力气颤抖着抬起眼,看见前者眼中满是冰冷的戏谑。

“所以问题出现了——为什么徐长嬴的母亲在车祸发生前几秒从未踩下刹车?”

“你看,”林殊华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几人,微笑道:“你们所有人都能猜到。”

“只能是因为她在那一刻突然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毕竟她在一小时之前不仅得知了赵修奕刚刚死亡的消息,还得知了徐长嬴父亲当年真正的死因。”

在这一刻,赵洋等人的脑海里瞬间都响起了磁带里林涵山那有些失真但满是残忍的声音——

“毕竟是一个只有成人本科的市侩,直到最后还以为自己有资格和我坐在一起说话,质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金利斯和贝克会撤资,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废话。”

2014年,香港。

林涵山索然无趣地放下咖啡,轻蔑地笑了笑:“我嫌麻烦,便直接问她知道徐意远是怎么死的吗?她居然愣住了,我才知道这个女人居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想来她丈夫生前也不会和她商量正经事。我突然就觉得没有意思,就将贝克那天早上发来的赵修奕照片和录像一起给她看了,然后让她自己离开了。”

SEL游轮的顶层甲板上,林殊华看向一旁的苍白青年,“当然,林家对叶新的死亡需要负全部的责任,但她在面对死亡时的行为也的确说明了一些残忍的真相。

“——那就是她在人生的最后几秒不仅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还连带放弃了你的生命。”

如果不是手臂被雇佣兵钳制着,赵洋几乎想要伸出手将耳朵捂住,不要再去听那残忍如刀锋般的话语,而站在一旁的蔡司也同样陷入了巨大的震颤之中,怔怔地望着神情冷漠的提比略,眼中写满了惊惧与不可置信。

林殊华道:“人性总是有幽暗面的,叶新之所以会连累帆远集团掉入LEBEN的陷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夏青你的出现才让你母亲发现了徐意远的家人,叶新也许也知道不能怨你,但面对死亡时的反应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

“其实,无论是林涵山还是叶新的做法,我认为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有徐长嬴除外。”

“我是真的觉得他很可怕,他的家庭彻底毁在了你的父母手中,但是他还是宁愿牺牲自己的人生,也要让你拥有辉煌灿烂的一生。”

“甚至,”林殊华的眼中终于显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报复,一字一顿道:

“他明明早就知道了他母亲想要带你一起去死这件事。”

话音落下的这一秒,拥有16岁人格的夏青站在南纬54°的海洋之上,眼前清晰地浮现出叶新那张美丽温柔的脸庞,他开始恍惚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应该在万里之外的广州,站在他最熟悉的那些街角,与他最在乎的人们过着最普通无奇的日子。

明明那才是他唯一的愿望。

“但是她后悔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站在原地的林殊华闻言一怔,他缓缓转过身,却对上了一双宛若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眼睛。

只见徐长嬴双目赤红地低声重复道:“她后悔了。”

林殊华愣住了,道:“什么?”

“我说她后悔了,后悔了你不懂吗?”被压制在椅子上的徐长嬴死死盯着愣住的林殊华,再也无法抑制住怒意,如同困兽一般地爆发般怒吼道:“你们林家人他妈的是傻逼吗!勘察记录上面写的你们看不到吗!她后悔了!后悔了你们不知道吗!”

浑身是伤的beta几乎要把两个高大的雇佣兵甩到地上,站在一旁的两个黑西装立刻冲上前协助将其重新按住,与此同时,由于超出身体负荷的怒吼徐长嬴鼻腔里再度涌出鲜血,让那张原本就破相的脸看上去极为骇人,然而林殊华却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不仅是他,一旁的赵洋和蔡司在这一刻也仿佛僵住了,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数个红色激光点爬上狂怒中的青年脸庞。

因为徐长嬴哭了。

“她是没有踩刹车,”徐长嬴浑身颤抖地咬牙切齿道:“但是在撞车前的最后一刻她向右打了方向盘。”

灯光混合着水族箱的蓝色水光一齐落在了beta满是血污的脸庞上,也映照出了那歪歪斜斜的泪痕。

“她只是太伤心了,只是一时糊涂,所以才耽误了那2秒的时间。”徐长嬴流泪道,“但她在最后一刻后悔了,只是再也来不及了,所以她让自己代替夏青撞上了上去。”

在这一刻,僵立在原地的所有人终于明白了徐长嬴口中的“后悔”的内涵——任何人在遇到车祸时的本能反应都是向着驾驶座的方向打方向盘,为的是尽可能避免自己受伤,但叶新却违背本能将整辆车转向右边。

因为右侧的副驾驶座上是夏青。

站在一旁的赵洋眼中瞬间也涌出了眼泪,他怔怔看着被两个雇佣兵压着肩膀的beta一边挣扎,一边对着神情冷漠的林殊华低吼道:“别他妈拿她与林涵山相提并论,你们林家人不配和她放在一起比较!”

“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她唯一对不起的也只有她自己,但就算这样,我也不怪她,”徐长嬴颤声道:

“她是,我直到现在也可以骄傲提及的妈妈。”

林殊华笔直地站立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衬衫都被血染红的beta,沉默了许久之后,一脸冷漠地低声开口道:“所以这就是你为夏青做出这一切的原因吗?哪怕你父母的死都与他的家庭有关?”

“我绝不会被死去的人困在过去。”

也正是在这一刻,夏青脸色苍白地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徐长嬴忽然直直望向自己,那双流着泪的漆黑眼睛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坚定光亮,下一秒,他听见青年望着自己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

“只有还活着的人才是我的一切。”

夏青怔怔看着徐长嬴,在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秒,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破碎画面伴随着刺眼的日光灯灯光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2011年的夏天傍晚。

-

“夏青。”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阿特米西亚睡了没一会儿就往他的怀里钻,他一边搂着小花猫让她趴在自己的肩上,一边侧过脸看向身侧的女人。

那一天的叶新盘着卷发,但似乎因为忙碌而有一缕卷发掉落在脸侧,但在傍晚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叶新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笑了笑,突然缓声道:“我之前偶然听说到的,你爸爸是不是美籍华人?”

耳边是阿特米西亚的呼噜声,夏青低头嗯了一声,开口道:“但他已经去世5年了。”

“这样啊。”叶新又神情自然地轻声道,“那他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夏高寒。”

记忆里的夕阳远远悬在城市上空,照射进车内的日光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也正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夏青看见叶新那双与徐长嬴一样的眼睛微微泛着红。

“阿姨,你的手还疼吗?”须臾的安静之后,夏青看着女人缠着绷带的左手问道。

“不,不疼了,”叶新的嗓音有些干涩,随即她又侧过脸看了一眼夏青。

“阿青。”

不知为何,一向爽朗的女性omega此刻的笑容有些奇怪,就好像要用力气才能笑出来一样,“你是个好孩子。”

“阿姨也最喜欢你了。”

当车子驶上熟悉的高架桥时,叶新其实是如此说道。

-

终于,顶层甲板上只剩下了屋大维阵营的声音,也正是在这一刻,已经结束与考伯特交谈的欧文望着背对着他们的提比略,用英语冷声道:“所以阁下你这边的行动还是无法推进吗?”

“不,就现在。”

林殊华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枪抵着太阳穴的beta,道:“看来尼禄不会再相信我,只能继续推进原本的交易了。”

徐长嬴并没有再看向他。

一旁的顾铭泽对雇佣兵们偏了偏头,站在营救小队身侧的黑西装们立刻上前用枪抵住了他们,并强迫三人继续走向顶层甲板的专属单向电梯。

林殊华又低头看了看徐长嬴手中的注射器,语气平淡道:“希望你的牺牲精神不仅能再次拯救夏青,还能为SEL带来破局的机会。”

望着被带往电梯方向的三名AGB专员,贾里德诺伦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反而是看向林殊华沉声道:“AGB专员已经像蟑螂一样爬满了这艘船,你放走这四人未必是好事。”

“是吗?”

林殊华听出贾里德的话中有话,但是屋大维阵营一直强硬将对SEL号游轮的控制权攥在自己的手中,尤其是高层甲板的武装力量几乎都是他们的人,所以林殊华并不知道他们刚刚交谈的内容。

因此,林殊华好整以暇看向脸色铁青的考伯特,不以为然道:“这些AGB专员不过50人,能对站在顶层甲板的你们造成什么威胁?”

SEL号游轮由15万吨的豪华游轮改造,光是舱室就有2000个,3架中型直升机带来的50人AGB联合支队与这艘行驶在公海之上的钢铁巨兽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这也正是SEL贵族没有派出雇佣兵与其交火抵抗的原因——他们只需要将武装人手都集中在13层停机坪以上的3层,在剩下的这一小时里,就不用再担心AGB专员对他们安全的撼动。

屋大维等人也并非不知道一支AGB专员小队进入了底层甲板,但显然AGB专员只会对舵机之类并不危急的设备动手,因为这艘豪华游轮上还有近千人,这些刑事精英为了顾虑所有人的安全,绝不敢做出任何可能导致船体结构受损的行动。

然而林殊华话音落下,贾里德等人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几分,直到看着AGB专员被押送着与提比略擦肩而过,考伯特才终于脸色阴沉道:“12层甲板的人突然都联系不上了,而且就在刚刚13层除了停机坪的人也都失去了消息。”

话音落下,林殊华身后的顾铭泽脸色一变,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停机坪,只见在排列整齐的助航灯光中,两架Sikorsky S-92依旧安静地停在上面,直升机尾翼仍在有规律的闪烁着红色信号灯,显示着他们安排好的飞行员仍在就位。

不只是他,当考伯特的话音落下时,被雇佣兵钳制着的蔡司等人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和震惊——虽然屋大维派系手中的武装精英都集中在顶层甲板这里,但就算是12层和13层的雇佣兵数量应该也在30人左右。

安柏的A队需要人手控制驾驶室和船长室,塞缪尔的B队现在只剩下了12人,就算他们放弃解救儿童的任务前来营救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清洗了两个甲板的人。

是谁?

蔡司的脑海里浮现出女性alpha的身影,但随即又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劳拉带领C队在主机舱破坏发电机组,与第15层的甲板距离最远,安柏绝不会让她这一队前来支援。

蔡司抬起眼,看见了贾里德诺伦的蓝色眼睛中浮现出了无法掩饰的焦虑,显然他们的想法也与蔡司一样,对于雇佣兵精英被突然清洗感到了震惊和不解,也正是在这时,本就焦躁不安的考伯特神情阴冷地望着林殊华道:“如果不是你一直不肯直接杀了这些AGB专员逼问这个beta,我们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我不知道你在着急什么。”林殊华面容平静,他向落地窗抬起手示意道:“直升机早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不出一小时你们就能离开海面。”

考伯特愠怒道:“那就坐等弥赛亚重启大卫城吗?你知道我们必须给议员他们一个交代!”

“那只是最差的结局,既然你我能够接受,那就不算损失,”林殊华神情漠然道,“而且只不过是AGB而已,远没有到棘手的程度。”

考伯特浑浊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狐疑,但未等他想通面前的提比略为何还是这幅风轻云淡的态度,后者就缓缓开口提醒道:“那些孩子应该还在剧院里吧?”

林殊华道:“那不是比这些成年人更好的人质吗?”

话音未落,已经被押送到电梯前的赵洋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望着不远处身形挺拔的林殊华,而蔡司心中也瞬间冒出了一股毛骨悚然——他没想到林殊华居然还能记起那被困在剧院里的孩子们,并丧心病狂地要用他们做人质。

考伯特和贾里德等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诧,并在下一瞬就被狂热和兴奋所取代。

林殊华静静望着这群贪婪又愚蠢的SEL贵族,淡声道:“既然总归是你们要销毁的证据,能够再次成为人质也算发挥了他们最大的价值。”

听到林殊华说的话,蔡司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那60个孩子会被集中在剧院中,并且每人都被与**绑在一起——那其实是“销毁”他们的方式。

永生会对这些孩子犯下的罪行被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这些孩子本身就是血淋淋的铁证,也因此屋大维等人早就做好了自己离开游轮后就抹杀他们的计划。

“现在就通知6层的人。”贾里德立刻侧过脸对着欧文吩咐道。

“对孩子下手你们会遭报应的。”尽管被枪抵着后背,蔡司还是抬起头用英文寒声道。

“很可惜,”考伯特闻言看向远处的AGB警督,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鸷的笑意:“我们信仰的主与你们这些贱民信的不是同一个。”

“正好,你们还可以帮我们直接向那些该死的AGB专员传话,好好形容一下那些孩子现在的处境。”

考伯特戏谑的话语落下后,站在蔡司身侧的黑西装打手在电梯门旁刷了指纹,电梯开始缓缓从10层向上升起。

蔡司的眼中迸发出了无限的恨意和绝望,而站在一旁的赵洋则神情仓惶地看向了前方,坐在一身鸦黑的林殊华身侧的徐长嬴。

从赵洋的角度,赵洋只能看见徐长嬴破相的侧脸,在白色的日光灯里那么清晰,徐长嬴的太阳穴处被一旁的雇佣兵的枪口抵着,但他却只是垂着脸看着手中的glory,仍由鲜血从他的脸侧滑落滴在手上和衣袖上。

赵洋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再看清楚点,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起来,也正是在这一刻,他听到身后传来了那道昭示着结局的电梯门开启的声音。

“滴——”

“怎么可能!”

然而就在电梯打开的同一时刻,考伯特的怒吼声骤然响起,直接打断了雇佣兵推搡营救小队的动作,蔡司瞬间意识到什么,迅速扭过头,只见欧文脸色发白地站在贾里德的身侧,他的手里还拿着通讯器。

“不应该是这样,”欧文看着投来审视和质问目光的提比略,磕磕巴巴道:“明明在10分钟之前,6层甲板的人还在频道里汇报一切正常。”

“现在呢?”林殊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

欧文看了看脸庞几乎扭曲的考伯特,张了张口,最终不可置信地颤声道:“无法联系,我们的室内监控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切断了。”

话音落下,林殊华无波无澜的脸庞上也浮现出一抹惊异。

与此同时,站在电梯口前的蔡司看见考伯特猛地扭过头望向自己,眼中写满了对AGB扭曲的怒意和忌惮。

而蔡司则怔怔地望着那双死死望着自己的蓝色眼睛,心中也涌出了一股不可思议的颤意——

如果说刚刚12层与13层甲板上被清洗的雇佣兵真的是安柏他们做的话,那么在同一时间里解决6层甲板的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蔡司突然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他的瞳孔瞬间紧缩——

那就是这艘游轮上,还有另一波人。

“滴——”

也正是在这一刻,就像是验证他的猜想一般,空气中又回荡起一道电梯抵达的提示音。

明明只是一道再寻常不过的电子音,但当它响起时,整个豪华舱室里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因为这个声音并不来自于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一个电梯,而是来自会客厅外走廊尽头——那正是原本是被掌控在第13层甲板雇佣兵手中的,唯一一个可以抵达这一区域的外部电梯。

一片死寂中,蔡司看见考伯特浑浊眼睛中的怒意瞬间转换为深深的恐惧与不可置信。

作者感言

愚人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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