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榷的目光像是一根点燃的火柴, 把伽涟的心烧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空洞的感觉瞬间袭来。
他连忙抱住沈榷,拍着他的背轻声说:“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下, 别激动对身体不好, 我们好好聊聊。”
“我要睡觉了。”
沈榷没有把好好聊聊这几个字听进去,推开了伽涟。
怕吵醒星辰,躺下的动作也很温柔。
伽涟也躺了下去, 伸手拉着他, 他却没有回头的想法。
这一夜, 谁都没有睡好。
准确来说是除了星辰谁都没有睡着。
天亮了。
伽涟先起了床打算给沈榷做点他平时爱吃的早餐。
等他走到门口回头的时候,沈榷依旧闭着眼睛。
他忽然发现,沈榷的眼睛有些肿,枕头上还有不太明显的水渍。
心里一下子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喘气都变得困难。
他快步走过去。
“老婆?宝贝?我知道你没睡着,我们聊聊吧。”
沈榷翻了个身,连星辰醒了都没在意,闭着眼睛。
伽涟叹了口气,抱起星辰:“我先把他送去给阿姨看着。”
很快,门关闭又打开。
沈榷依旧保持着伽涟离开时候的姿势。
“我想和你说说话。”伽涟轻轻摸着他肿胀的眼皮。
沈榷嗓子微哑:“昨天的事情不用你道歉, 是我有些任性,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经过一晚上的自我消化, 两人都平静了很多。
这件事是他们心里永远无法跳过的小河,必须有人妥协才能走到河对岸。
沈榷明白伽涟是为他的身体考虑, 不然也不会说出要结扎这种话来。
伽涟也明白沈榷想要宝宝的心情。
他嗓子里涌上一种酸涩:“你生星辰的时候, 医生拿出了十多份资料让我签字, 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沈榷终于睁开了眼睛, 泪眼朦胧看着他。
这些话他从没有和沈榷说过,沈榷现在这种反应他一点都不意外。
“Omega生产的危险性很高,比你想象中更高,所以我一直希望要孩子这件事再等等,等我们都做好准备,但是星辰的意外到来,让我有了侥幸心理,结果因为没准备好,你吃了不少苦。”
“所以,你才总是和我商量,晚一点再要孩子?”
“嗯。”伽涟拉起他的手放在脸颊上,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伽涟心里才能平静,“你生完星辰后我一直在联系做结扎手术,可是因为Alpha、Omega和Beta的比例严重失调,在几十年前,联邦政府就规定,不可以为Alpha和Omega做结扎,要废除这项规定,就算是我,也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规定废除。”
沈榷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收回手。
只是顺势摸了摸伽涟的脸,很冰凉,像是在寒冷的冬天站了很久。
他从来没想过伽涟心里藏着这么多事情。
也没料到伽涟为了他的身体想了这么多。
“流产对身体有危害,但是并不会死亡,也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我问过医生,Omega流产,最严重的结果就是几个月内禁止同房,不能做激烈运动,比生孩子的代价小得多。”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因为我爱你,为你考虑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我也打算联系好结扎手术再和你说这些。”
沈榷眨了眨眼睛,很疲惫。
下一秒眼皮就会闭起来。
一晚上没睡,脸色非常差,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有气无力:“我知道了,我会联系医生做流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伽涟并没有开心。
反而心里堵得慌。
他并没有不期待新生命的到来,相反的,他很想留下这个孩子,所以这个决定在折磨沈榷的同时,也是折磨他自己。
一连好几天,沈榷都没什么精神,一有时间就会坐着发呆。
有时候是在卧室,有时候是在客厅,偶尔又会在阳台。
他已经做完检查了,无疑是怀孕了,同时流产的手术也安排好了时间。
所以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坐着发呆。
看他这样,伽涟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孕期激素本来就不稳定,要是再让沈榷得了什么心理疾病,他根本无法接受。
“宝贝,来吃饭,我做了虾。”伽涟取下围裙,拉起沈榷的手,“今天的虾是爷爷送来的,他说味道非常好。”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干锅虾了?”沈榷惊讶地看着桌上的干锅虾。
“刚学会的,快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菜色很下饭,沈榷多吃了一碗。
晚上,他们两个推着星辰在外面散步。
一边散步一边聊起了以前的事情。
“你送我的书现在还在我办公室放着呢,之前还你你还说不要。”
伽涟笑了笑,帮沈榷把脖子上的围巾整理好:“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拿回来,本来就是为了接近你才送你书的。”
“你就那么喜欢我啊?”
“喜欢。”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听说前不久岱遥被家里人逼着去相亲了,遇到了一个男生一直追求他。”
“你怎么连这么冷门的八卦都知道?”
“前几天回本家的时候伽羽告诉我的,他说这件事在你们一班都传开了,而且有不少网友都在磕他们。”
沈榷笑了起来,吸入冷空气后,气管有些发痒,咳嗽了几声:“现在的网友真是什么都磕啊。”
“对啊,当时也有很多人磕我们,还跑去联邦政府的账号上留言,问我是不是在追求你。”
“你回复了吗?”
伽涟想了想,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才说:“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呀呀呀!”被忽略的星辰很是不满,试图引起两个爸爸的注意力,“哦咦~”
“星辰是不是也觉得你爸爸太受欢迎了,有些烦恼?”伽涟抱起他,把自己脖子上的黑白格子围巾搭在星辰肩膀上。
星辰光顾着欣赏漂亮围巾,没有回答他。
“老婆,你看,星辰已经是我们最好的礼物了。”
沈榷知道伽涟是在开导自己,温柔一笑摸了摸星辰的脑袋,轻柔地说:“是啊。”
*
比手术更早到来的,是周觉的婚礼,也是因为他的婚礼,才不得已把手术安排在几天后。
沈榷穿了一套酒红色西装出席,伽涟穿的是蓝色。
从发型到穿什么颜色的袜子,戴什么款式的领带夹手表,全是沈榷亲自挑选。
沈榷把桌上的眼镜帮伽涟戴好。
笑着说:“好了,很帅。”
细金框眼镜抹去了伽涟身上的冷冽气质,让他看起来温和不少。
同时也是因为这个点睛之笔,让他今天并不会抢了两位新人的风头。
“你爱我吗?”伽涟仰头看着他。
哪怕坐在昂贵精致的椅子上,依旧有种下位者的感觉。
看着沈榷的眼神带着虔诚,更像是一位信徒。
沈榷笑弯了眉眼:“当然爱你,我最爱的就是你了,你问的什么问题?这还需要怀疑吗?”
“不是怀疑,我是想确认你的心意。”伽涟起身,凑到沈榷的下颚旁边,薄软的嘴唇碰了碰他的皮肤,“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我知道,走吧,婚礼开始了,我们不能迟到。”
和他们的婚礼完全是两种风格。
并不是用豪华就能形容的,应该用奢华。
为了把周觉娶回家,何谓也是拿出了自己百分百的诚意来。
沈榷第二次见到何谓穿西装,第一次是在生日上。
但是每次都会给沈榷带来新的感受。
眼角的疤痕没有那么凌厉了,看向周觉的时候很温柔,眼睛中的灯光,炙热燃烧着。
周觉站在小小的光点中,笑得很幸福。
他们的婚礼方案是曾经郝月给沈榷看过的方案之一。
传统婚礼。
饭菜对比起伽涟和沈榷的手艺还是差了一大截,但是也很好吃。
“在未来几十年,近百年的人生中,我会永远爱护、呵护周觉,和他一起享受平凡温馨的日子,一起为了我们的家努力,今天,我将和周觉结为伴侣,谢谢各位的见证。”
当何谓念完他自己写的这简短但诚意满满的誓言后,沈榷看到,自己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泣不成声。
周觉连忙转过头,擦掉眼泪后,才哽咽着说了自己的结婚誓词。
“我周觉愿意与何谓结成伴侣,我们会永远幸福快乐,一起度过未来的人生,也许会有争吵,但我们会永远相爱。”
……
和沈榷想象中的传统婚礼有些不同,但是他依旧会觉得很感动。
这么笨拙的誓词,以后也会成为周觉和何谓心中最独特的珍贵记忆。
就连怀里的星辰也被感染地一直拍手。
“叔叔结婚了,你叔叔很帅吧?”
星辰抬起头,看着沈榷,无忧无虑地咧着嘴巴笑。
沈榷轻笑了一声后,转眼看伽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一会儿多吃点。”
“确实好累,而且我老婆最近都只忙着陪星辰玩,对我都冷淡了。”
沈榷脸一红,小声说:“那不是因为你最近工作太多了,我就没有打扰你吗?我每天晚上都是抱着你睡的啊。”
情到深处,沈榷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音量。
这些话就这么赤裸裸地落进了其他人的耳中。
这里的人没有人不认识他们。
“没想到私下是这样的元帅。”
“这恩爱秀的,就像他们的婚礼一样哈哈哈。”
“元帅感情稳定对我们星球来说可是大好事。”
“沈榷确实好看,本人比直播画面中更帅了,有这样的伴侣,元帅还不得撒娇做饭霸道总裁之间随意切换啊。”
“哈哈哈看看元帅,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们要不要参加恋综啊,就负责上节目去秀恩爱就行了。”
“听说有一档节目明年会开播,就是恋综类的,邀请了元帅的爸爸,可能也会有他们的镜头。”
“你这么说我可就期待住了。”
在场的有很多是沈榷的同事,天然对孩子有一种怜惜心理。
一看到星辰根本坐不住,等到新人发言完毕后就把沈榷围得水泄不通。
“园长,这是你儿子吗?太可爱了吧!”
“我可以摸摸他的小手吗?看着好软啊。”
沈榷笑着一一应付了一遍,终于在伽涟接过孩子后彻底解脱了。
由于身份关系,再加上伽涟在外人面前生人勿进的脸,让这些惦记他儿子的叔叔姨姨们全部散开了。
沈榷松了口气。
很快,周觉他们来到了这一桌敬酒。
两位新人面带笑意举着酒杯。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周觉的声音很爽朗,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众人共同举杯,口中说着“新婚快乐”。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非要沈榷对新人说几句,在越来越多的起哄声中,沈榷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
他看向新人,他们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迫于目光的压力下,沈榷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祝福你们,祝你们永远幸福,永远开心,何谓,好好对我弟弟。”
何谓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当然,放心吧哥,以后就把他交给我,我肯定会好好爱他的。”
哈士奇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自己有些傻乎乎的本性。
连郑重无比的承诺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也是,带着一股子喜感。
“周觉也是,结了婚以后要稳重一点,再次恭喜你们。”
“谢谢。”周觉眼眶有些湿,主动走到了沈榷面前,抱住沈榷,收紧了手,“哥,你永远都是我哥。”
沈榷拍拍他的肩膀:“结婚的人了,就别当着你老公的面抱我了,他会吃醋。”
一句玩笑话轻轻松松化解了沉重的氛围。
伽涟在后面接了一句:“我也会吃醋。”
周觉连忙放开沈榷。
这场婚礼很豪华,但是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拘谨。
全程并没有人来找沈榷攀关系,也没有人和伽涟套近乎。
让他们都感觉很轻松。
尤其是沈榷。
全程唯一谈得上是攀关系的对话来自于何谓的爸爸,但也只是点到即止,并不会不舒服。
沈榷他们回家的车上,伽涟放下了工作,帮他按摩着腰,星辰乖乖地坐在宝宝座椅上,正吃奶嘴吃得不亦乐乎。
完全不关心两个爸爸。
“别按了,已经不酸了。”
伽涟笑了笑,收回手:“马上到圣诞节了,有想要的礼物吗?”
沈榷没有回答。
除了圣诞节,也是沈榷预约流产的日子。
是他自己决定的日期,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车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
明明身上的衣服很厚实,但是就是感觉冷。
沈榷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他拉起了伽涟的手说:“我想要一颗雪花胸针,前几天你帮我定做的大衣我很喜欢,但是找不到合适的胸针来搭配。”
雪花款式的胸针,不光可以搭配大衣,西装和毛衣搭配起来也很好看。
“好,上次在笛恩丽丝看到的那款喜欢吗?”
“颜色不喜欢,想要白色的。”
“好,我去找他们做。”
沈榷捏了捏他的手又问:“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帽子。”
“你平时很少戴帽子啊。”
在一起这么久了,沈榷只见过他戴鸭舌帽,还不是自己要求的,是沈榷强硬帮他戴上的。
“我想戴,你帮星辰买了很多帽子,所以我也想要。”
“我说呢,原来是吃醋了啊。”
“没有吃醋,就是想戴帽子了。”
伽涟的话在沈榷心里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坑里不是黑色的,反而开出了很多漂亮、香气扑鼻的花朵来。
“那我改天去选几个适合你戴的,下次出门约会一起戴吧。”
“你害怕吗?流产的事。”
沈榷本以为在手术之前他们都不会聊这个话题,但是一到家,伽涟就主动提了起来。
阿姨们很有眼力见地把星辰抱回了房间,留给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沈榷脱下外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先去酒柜上拿了两瓶酒。
倒了两杯出来。
红色的液体瞬间就填满了大半个杯子。
沈榷喝了一口,不慌不忙地摇晃着剩余的红酒,忽然笑了:“你想听吗?”
语气中的苦涩并不难听出,伽涟觉得他好像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沈榷自顾自说:“其实不害怕,也没有担心,但是说实话,还是会舍不得,我听人家说,孕期的Omega会激发父爱、母爱的本能,我应该就是这样,所以总觉得有点难过。”
“只是有一点,所以不用担心。”
他抬起眼去看伽涟,眼中却早就被泪水占满。
这似乎是一道无解的题,怎么解都会有遗憾。
当看到伽涟眼中的痛苦不比自己少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做的是要一个拥抱。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伽涟。
沈榷张开手:“老公,抱抱我吧,抱抱我我就好了。”
“对不起。”伽涟抱着他一遍遍重复这苍白的三个字,“那天我应该好好检查一下避孕套,不对,我应该提前吃抑制剂,不要和你同房,不该让你这么辛苦难过。”
“韩英不是说过吗?Omega和Alpha本来就特殊,我们和普通人不同,生产完一个月后就可以同房,连续怀孕的事情很常见。”
“要说起来,也不是你的问题,我疏忽了你的易感期,我的问题更大。”沈榷深吸一口气,捧着伽涟的脸说,“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星辰很好,我们有他已经够了。”
沈榷的话也许是在骗自己,也许是在骗伽涟。
他们都愿意沉浸在这样的谎言中,至少,现在还不愿意醒过来。
这个吻是谁先开始的已经分不清了。
等脑子恢复了片刻的清明后,沈榷加深了这个凛冬中的吻。
伽涟的双唇如同带着毒的滚烫烈酒,哪怕喝下去会痛不欲生,哪怕喝下去会满目疮痍,但是他依旧甘之如饴。
香浓的酒香中,为两人编织了一场看似温柔的梦。
他们都祈祷着这个梦不要醒来。
酒瓶好像忽然碎裂一般,炙热的酒香气席卷全身,沈榷被包裹在里面,神经被麻痹,血液却一遍遍沸腾着。
喝醉酒的人如何瞬间醒酒呢?
这看似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至少,沈榷不知道答案。
沉醉在欢愉中,贪婪吮吸他寡淡信息素的伽涟也不清楚。
他一次次吻过沈榷脖颈上的标记。
又用指腹轻轻抚摸。
“我不想看到你哭了。”伽涟脸上落下的,却是比沈榷眼中更加滚烫的泪水。
“如果角色调换,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沈榷擦去他脸上的泪,笑了笑,“我说了,是因为激素的原因,所以我今晚上情绪不太稳定。”
伽涟点了点头。
额头相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沈榷累得睡着了。
伽涟却是一晚上没合眼。
看着外面的夜空愣了很久,最后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到客厅里,点开了光脑。
在浏览器搜索了很久相关消息。
“Omega生产的后遗症。”
“哪家生产医院更好,哪家医院更适合Omega生产。”
“最权威的Omega产科医生。”
看了一晚上,心里反而更混乱了。
沈榷醒来后,看到他坐在客厅,俨然是一副沧桑的模样,不禁疑惑:“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是星辰晚上哭闹了吗?”
他走过去抱着伽涟,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老公?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事,我睡不着,刚起来一会儿,你去看看星辰吧,我洗个脸去做早餐。”
刚起身,沈榷就拉住他的手,抬眼问:“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就按照安排好的进行就行了。”
“好。”
伽涟轻轻抬手,抚摸着沈榷眼睛下方的黑眼圈,笑了下后说:“早餐想吃什么?”
“想喝粥,我梦到你做海鲜粥给我喝,饿醒了。”
“小馋猫。”伽涟低声笑了笑,碰了碰他的鼻尖,“我一会儿去做,星辰醒了肯定会找你。”
“我现在去看他。”
沈榷匆忙套上猫咪拖鞋,小跑去了星辰房间。
和伽涟说得一样,星辰刚醒来就瞪着个大眼睛找他,应该是找了好久,已经瘪着嘴巴准备哭了。
沈榷连忙从阿姨手上把崽崽接过来。
用脸蛋蹭了蹭他的脸,轻声说:“宝贝,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肚子饿了呀?”
“咿呀咿呀~”星辰挥舞着手,扑腾着小脚,开心地直笑。
清脆的笑声抚平了沈榷心中的烦躁。
“星辰真可爱,你的衣服是不是不合适了?改天出门给你买几件新衣服吧。”
趁着给伽涟挑选圣诞礼物的时候,沈榷也给星辰买了好几件新衣服。
小孩子的衣服最注重肤感和材质,挑选的时候他格外认真。
当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的时候,伽涟都还在打趣他:“有了儿子把老公忘了。”
“才没有,我也给你买了很多的东西。”
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好后,沈榷主动提出:“走吧,还有两个小时就到预约手术的时间了。”
流产是个小手术,但是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在手术开始之前,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在这半小时里,家里人可以再商议一下随时可以反悔。
沈榷和伽涟坐在一个小房间里,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两杯热水。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这样我会很紧张的。”沈榷主动挑起了话题。
他拉住伽涟的手却发现伽涟的手冰凉的吓人,完全感受不到该有的温度。
“伽涟?”沈榷紧张地叫了一声,“别这样。”
“我们……”嗓子眼里卡了几十根鱼刺一样疼,张嘴也成了困难,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怔怔地看着沈榷,到嘴边的话像是炙热的火焰。
“别这样看我,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决定的,而且我们已经有星辰了呀。”
事到如今却完全反了过来,沈榷苦口婆心劝导伽涟,却让伽涟心中苦涩无比。
他也明白了前几天他说的那些话有多让沈榷伤心。
“这么大的事情不和家里人说一声?”郝月愤怒的声音随着打开的门一同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