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章
“你怎麽没去咖啡厅,听说那孩子等了很久,你胡阿姨还问我是不是说错了日期。”叶姿很生气,“明明昨晚挂断电后就发了信息说今早见面,时序,你现在怎麽这麽不礼貌?”
“妈,我现在没这些心思,昨晚意气用事才答应了。”沈时序站在这栋从未来过的别墅前,望着绿叶隐掩的楼墙,说,“现在有事,挂了。”
昨晚那句我要死了反反複複响在脑海,如果只是伤心过度,为什麽要这样形容?
回到国樾枯坐一夜,彻底冷静下来逐事分析,陈嘉之许多回答都有疑点,可是多年以前没有想明白,时至今日也依旧不能,倒是前所未有的慌张破土而出,到天明滋生成一颗大树。
到底哪裏出了问题?
右侧面前的矮墙上贴着浣花溪6号,拿出钥匙开了门,随着齐腰的铁栅栏吱呀一声,沈时序走进小院。
花草应该是物业一直在精心照顾,修剪的好也开得盛,空气漫着一股充满湿意的清新味道。
昨夜下过雨?明明睁着眼也记不太清。
再次插.入钥匙打开房门,铺天盖地的白色映入眼帘。
所有家具全部罩上了白布防尘布,就连楼梯也悉数盖住,垂下的布条因鲜有的空气流动而微微晃动,晃悠间露出支撑立柱原本的红木原色。
一红一白,格外扎眼。
沿阶上行,木地板在脚底咯吱作响,走廊采光很好,不过头顶立式天窗上布满了枯叶。
推开其中一间卧室,沈时序站在门口,辨认着白布下的轮廓。
大床、书桌、懒人沙发、柜子。
一寸寸扫过,从墙上书架抽出一本包裹着奇奇怪怪书皮的厚书,手指随手一翻,翻开一节来自11年前的数学课。
清秀正楷:——我坦白,我好困。
行草反问:——还想不想要学分?
——好吧,现在老师讲到多少页了。
——不知道。
那节课光看人打盹去了。
把书放回原位,踱步走到旁边衣帽间裏,透明玻璃门后挂着整整齐齐的衣服,其中墨绿外套、白色衬衣的校服格外明显。
一件件实物如同昨日重现,隽永深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进视线。
并肩走过的校园、雨后的积水操场、偷懒的器材间、演讲的礼堂......
十一年前穿过的衣物、开视频见过的毯子、一起在电影院抓过的玩偶,都静静躺在橱窗。
当年,他......好像什麽都没带走。
拉开柜门取出校服,手指慢慢抚上硬挺阔落的布料,沿着口袋伸进,有笔、地铁卡,还有楼下的房门钥匙。
为什麽连钥匙都不带走?
日头渐高,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少年的嬉笑打闹。
一个清脆男音问起:“今天还是去老地方写作业吗?”
另一个微沉的男声,“嗯,早饭想吃什麽。”
“吃肯德基吧,嘿嘿,昨晚新学了了个词,闻鸡起舞,闻到肯德基的味道就掏钱包,至少要五十。”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恍惚间,时间快速更叠倒退,天空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周遭事物也在不断变化,退回那个根本回不去的悠悠岁月。
没有人永远17岁,但永远有人17岁。
无论是曾经一起走过的年岁,还是正在度过的此刻,终究都还是来到终点,终究都变成昨天。
昨夜狠话在此刻支离破碎,自弃般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双掌托着校服,无法原谅也无法阻挡般,沈时序把脸深深埋进去,在埋头中哽咽,不停颤抖。
努力想要抓住的人,努力想要好好爱护的人。
什麽都没留下,也什麽都没带走。
只余残留在记忆深处的味道,在渐渐洇开的外套裏,再怎麽闻,都闻不到。
什麽都没有了......
可是随着外套渐渐洇开,一股异样味道窜进鼻腔。
或许在脸覆上去的那一刻就应该发现,不过心神太乱了。
手掌透过外套伸进去,摸到一块块干硬布料,本柔软的衬衣竟一触碰就碎了?
沈时序整个人一愣,随即立即把外套纽扣解开,时隔11年,终于露出斑驳、嵌硬的白衬衣。
乌黑碎屑撚在指尖再辨认,难以置信,居然是血迹?
当年得到去医院的消息后,陈嘉之狂奔回家抓起刚换下的校服就走,后来保洁来打扫,房主没发话自然也不敢扔这件染血的校服。
再后来这家人走了,于是只能罩上外套挂回去。
阴差阳错间,埋藏了11年的真相以这样一种离奇的方式揭开。
早上九点半,C市血液中心鑒定,旗下大多挂名法医。
刚上班没一会儿,来了位带着衬衣非常着急的鑒定者,与此同时上头来了特快办理的电话。
在焦急等待的半个小时裏,结果出来了。
“初步判定衬衣上有两人血迹,均为O型,时间大致在十年前,由外部侵染造成。”
“若要查性别,还需提取细胞核测染色体。”
但这一个信息已经足够了!
代位继承前提是母亲必然死去,始终查不到社会活动轨迹的父亲在哪裏?
衬衣两人血迹均为O型,两个O型血型只能生出O型血型的孩子。
而陈嘉之就是O型!以前还总闹腾说蚊子喜欢吸O型血的人。
如果父母早在11年前双双死去,那麽一切都能说得通,如果这衬衣上是陈霓和Harvey的血迹,那麽一走了之......
家庭遭遇重大变故,那麽胆小的人怎麽承受得起如此巨大的打击?
会不会生病?不对,11年怎麽也会治好。
如果不是身体,那心理呢?
心理疾病需要大量时间治疗,有的甚至伴随终生,如果心理出问题了......
思及此,拨动电话的指尖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吴律师很快接通:“沈先生?”
“你现在去查,瑞士注册医师库有没有一个叫Arivn的,典型的日耳曼人种,金色头发,右眼下有颗痣,优先查心理方面。”极快说完挂断电,沈时序立马给陈嘉之拨。
无法接通。
雪白的报告单捏在手上,下一秒,他沖出血液鑒定机构,车子急速彙入车流,转弯时,轮胎在地面冒出半弧焦痕,同时呲拉一声冒出青烟。
后面车主探头大骂:“赶着去找死啊!”
前台大厅小姑娘微微抱歉:“不好意思,陈先生九点就退房了。”说完盯着沈时序一直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举在耳边的电话一遍遍无法接通,就在沈时序挂断正在打给他人时,小姑娘迟疑地问,“先生,请问陈先生是您......什麽人啊?”
沈时序头也没擡,“他是我爱人。”
“哇,您就是X先生吗?”小姑娘捂住嘴,跟另一名前台小姑娘互捅手肘,小声说,“真的好帅啊。”
拨号的手指猝停,沈时序乍然望去,“你说什麽?”
“啊......您不是X先生吗?”
话音落,一股异样的感觉如同过电般席卷全身,举在耳边的电话还没拨通就有人打了进来,吴律师说,“沈先生,瑞士医师库一共有93名名叫Arivn的心理医生,其中一位符合您说的外貌特征。”
骤然消失11年,父母双亡,心理医生,查无此人的X先生。
怀疑他人,却从未怀疑过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胆子那麽小的人,生气连正脸都不敢看的人,怎麽敢在眼皮底下开签售会?
怕误会所以要戴口罩,原来不是怕“X先生”知道,是怕自己知道!
如果X先生是自己,那为什麽要隐瞒,为什麽要隐瞒心理疾病?
陈霓和Harvey到底怎麽死的?
还刻意隐瞒这个消息,想到这裏,沈时序瞳孔骤然一缩。
是不是……他们的死与自己有关系?
冥冥之中,从血衣到此刻,11年的错漏仿佛形成一个闭环。
急促平複呼吸两秒后,他捂住疯狂跳动的心髒,艰难说:“是......我应该是……”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诶,您等等,您是X先生的话就太好了,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们发现陈先生有东西遗漏,他的电话无法接通,还请您交给他。”
事情太多了,得尽快找到人,电话一直在响,沈时序按下静音后折返回来,“什麽东西没带走。”
“是一瓶药,在床头柜附近捡到的。”
“药?”
“是的。”
“给我......”声线猛地颤抖起来,“拿出来给我看看是什麽药。”
前台小姑娘古怪看他两秒,“您.....没事吧?”问着,从抽屉拿出一个白色圆柱体的药瓶递过去。
沈时序一把抓过,拧转瓶身,黑色字眼赫然呈现眼底。
替吉奥,抗癌药物的一种,需配合静脉注射化疗药物服用。
适应症:不能切除的局部中期或转移性胃癌,这些深入骨髓的专业知识,还曾给无数患者开过这类药......
昨晚扯外套时滚落出来的东西,推倒碰上床头的异响,原来......甚至都不用问一句确不确定。
那麽苦苦哀求,哭得那麽厉害,三番两次拉着衣摆要解释,衣服都来不及穿追出来,跪在地毯上那麽伤心,而自己连一句解释时间都没给。
甚至还说“那就去死。”
自己这个畜生,昨晚到底对他做了什麽?
见沈时序突然踉跄,手机也掉在地上,整个人仿佛撑着柜台才没倒下,小姑娘们赶紧出来扶住大喊道,“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监控......”嗓音已经艰涩到了极致,明明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沈时序双掌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好久好久之后,才断断续续,“监控......调出来,我——”
“他......去哪......”
“我们有规定不能调监控的,不过陈先生应该是朋友开车来接的,因为提着猫包,一起退房的还有三名外国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退房也是那位朋友办理的,陈先生状态好像很不好,听他们聊天好像说要先回家放什麽家宝。”扶住的手被猛地推开,小姑娘们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刚刚还痛苦到说不出话来的X先生急速离去,“诶先生先生!”
等沈时序赶回国樾,车子没熄火没关门直接扔在大厅门口,物业赶出来,“沈医生这裏不能停车!”他把人推开,疯了般按电梯上行键。
国樾每层楼层高3米,3米*26层,高度一共78米。
电梯速度2米每秒,从一层抵达26层为78/2,最终需要39秒。
这39秒,每一秒,都像淩迟!
手指不稳到,密码输入了两遍,然而26楼什麽都没变,沈时序把家裏能藏人藏猫的地方全部找了遍,又沖下25楼。
向下17阶,每一阶,都如酷刑!
25层也无人,但大侠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家宝。
约好的一人带一个,只等团圆。
现在交换回来了。
都忘了找人,这一刻,他茫然地站在客厅,看着茶几上,那张一同还回来的卡。
世间再无任何语言能够形容此刻感觉。
然而时间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物业监控室嘭地一声从外打开,有人闯了进来。
衆人惊呆了,看见沈时序胸膛不住起伏大步走来,还没来得及说点什麽,人猛地被推开。
下一秒,沈时序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像计算电梯上行时间那样,大脑飞快计算。
9点退房,从酒店都国樾12公裏,开车需要30分钟,算上早高峰前后错差分别为10分钟,最低,得从9点40看起。
三倍速的停车场、国樾大楼监控画面在墙面的方块显示屏上展现。
“沈医生,这不合规——”
“住嘴!”
监控显示,9点43分一辆白色GL8驶入地库,少顷,陈嘉之下车,独自提着猫包抵达25层,没有犹豫地输入密码,再然后,他牵着大侠出来。
9点49分,他重新上了GL8,然后驶出国樾。
沈时序掏出手机走出监控室,拨通后说,“车牌川AXXXXX,9点49分驶出国樾,调取他之后的行车路径,找到人,无论愿不愿意都要把人扣下等我来。”
电话裏,微沉的男声说,“沈先生,行车轨迹没有内网快,调取各大路线监控,很耗费时间。”
“你先找,我继续想办法。”
好在沈时序还有理智,也没有理智了,挂断电话后找到从不发言的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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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做美梦的郝席听见手机狂响,迷迷糊糊接通,听筒传来楚子攸的狂怒质问,“你他妈还在睡,许明赫都起来了!快点看消息,出事了!”
开着免提,郝席一骨碌爬起,微信界面简直红豔豔一长溜,五个兄弟的群,其他乱七八糟的群,全都在谈论一件事。
拉到爆点最开始的地方。
来自S:
【川AXXXXX,提供车信息,一条一百万。】
【找到车裏的人,要求任提。】
“这个车绝对坐的是陈嘉之,不然他不会这麽疯,昨天他们肯定出事了,真不该给看那条消息,现在咋办。”郝席着急忙慌地穿裤子,“这车是谁的啊,找到了吗。”
“车牌号发到群裏车子信息三分钟就爆出来了,是陈嘉之名下工作室的,不过现在问题是车是谁的吗,问题是车在哪!!你快点起来我们找地方碰面,现在整个圈子都热了,得赶紧压下去!”听动静楚子攸那边也挺大,“许明赫和徐舟野他们正在给沈时序打电话过去找他,你在群裏比较活跃,大家看你也脸熟,你现在马上发消息说是个误会,快点!!”
脸都来不及洗,郝席已经沖到车库,瞎J.8也不知道开了哪辆车,哪辆亮了开哪辆,“为什麽说误会,群裏这些公子哥小道消息宽泛,他们找人不是更快!!”
“你他妈是不是脑残!沈时序疯了你也疯了?!”楚子攸在电话那头大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重赏之下会不会有莽夫!他们万一以为沈时序要弄这辆车裏的人,发生什麽谁敢保证!”
“对对对对对,我马上说。”车子猛地窜出去,郝席又猛地停下,哆哆嗦嗦拿起手机,“消息都发出去半小时了,我现在说还有用吗,天啊,这怎麽压得住啊!”
楚子攸那边也停下车子,幽幽说,“前几天他还让我帮他拍本手稿,那种场合他都不方便出面,而且你知道的,他的家庭背景不允许他做出格的事,更不能高调,如果今天控制不了,搞不好要出大事了!”
“我他妈知道,别逼逼赖赖了,用得着你说!”郝席烦躁点开手机,刚点开便看见群裏最新消息,“卧槽,车找到了,在天府机场啊啊啊啊!!”
“操!他肯定看到了。”楚子攸一句国粹,“别说了,都往哪儿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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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取完登机牌的周维过来,看见陈嘉之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他蹲下把水递过去,“哥,昨晚到底怎麽了啊。”
再次压低鸭舌帽,陈嘉之小幅度摇头:“没事。”
Arvin他们在礼品店那边逛,周维看了眼又转回来说,“别走了吧,刚刚吃早饭的时候,我看你擦嘴的纸巾上面有血,哥,你这样不行啊。”
“没事。”陈嘉之只是摇头,很慢地说:“大侠暂时先留在你那儿,我到了你再寄送过来。”
家宝的航空箱和位置需要提前定,尺寸不能超标,所以不能把家宝的位置换成大侠。
“我知道,我知道。”周维无比难过,“哥,国内的工作室请人打理吧,今天来不及跟你走,把大侠的东西弄好,我还是过来照顾你。”
陈嘉之:“好。”
Carl和Pansy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麽,他们兴高采烈地提着很多东西回来,感叹中国行的美妙之旅,只有Arvin忧心忡忡的望着陈嘉之,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现在会感觉到紧张吗?”
陈嘉之慢慢擡起头,没有说话。
Arvin又问,“能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吗?”
陈嘉之仍旧没说话。
“我收回那句话。”Arvin皱起眉头,“回去后,你需要马上做心理评估。”
陈嘉之似乎哽咽了下,不停吞咽着,久久才答,“好。”
登机时间快到了,一行人往安检入口走。
Carl和Pansy走在前面,Arvin和陈嘉之、周维走在后面。
周维难过的说,“哥,这几天你要好好保重,我马上就会过来的。”
“心态最重要,不要难过。”
没有说话,陈嘉之只是拍了拍他的手。
再往前走,周维就进不去了,停在原地目送。
VIP通道并没多少人,他们也快进去了,周维正转身离开,就在刚刚转身时,余光看见陈嘉之捂着口罩,突然停下了。
Carl和Pansy侧脸问着他什麽,Arivn脸色有些焦急。
只见陈嘉之缓缓摇头,但下一秒,他似乎站不稳去抓身旁的警戒线架,一米长的警戒线是布料做的,是软的。
一下没抓住,人便跌了下去,同时,有口罩落在地上,附近人群顿时惊呼了一声,然后围了上去。
周维往那跑,看见工作人员也在朝同一方向而去。
还没等扒开人群,便看见陈嘉之整个人躺在半跪在地上的Arivn腿上,落在旁边的口罩内衬满是鲜血。
有人在打急救电话,工作人员在用对讲机呼叫机场医务室,有人认出了陈嘉之,还有人在拍照拍视频。
“哥!!!!”周维大叫一声沖过去。
听闻这声,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陈嘉之目光颤颤地看来,他嘴唇喃喃想说话,但张嘴鲜血就从嘴角成股溢出。
周维凑跪到他身边,染血的手指把手臂抓得很紧很紧。
陈嘉之气若游丝,“爱......佑。”
“我知道我知道,只去哪裏。”周维崩溃大哭,“一定不会让沈医生知道的。”
交代完这句他似乎完全洩了气,眼皮缓慢地眨啊眨,快要阖上。
就在这时,整个机场响起紧急广播,传到每个角角落落。
“乘坐3U3917航班的陈嘉之旅客,请原地等待,不要离开。”
天府机场,年吞.吐量高达4478.6万人次,日吞.吐量高达12.27万人次,从建成到使用堪堪一年,第一次用上了紧急广播,所有正在买东西、接水、上厕所、登机、安检的旅客,全部擡头,驻足聆听。
广播一遍遍重複。
“乘坐3U3917航班的陈嘉之旅客,请原地等待,不要离开。”
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机场警务室大步走出几名工作人员,赶往登机口留人。
声波透过空气中上万亿的无形介质振动,洋洋洒洒裹挟着细微尘埃,划破长空流转来到机场高速。枫
横向四车道,车流来来往往,左边,是送完旅人的返程,右边,是迎接旅人的回程。
俯瞰望去,忽然间,所有车辆纷纷让行。
一个蜿蜒转弯后,蓝白相间的两辆警车率先出现,警笛齐齐长鸣,不知为谁开道。
下一秒,疾驰的灰色A6出现,紧随其后驶向那座看似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的T1航站楼。
因为车速太快,瞬间刮起的气流把绿化带裏刚长出的嫩叶扫掉,哗哗翻飞的嫩叶如同春日绿蝶,席卷在车尾半空,稍待气流稍平稳,它们打着旋儿飘坠于柏油马路。
明明春日,却有生命流逝。
不过,或许碰上有心人。
爱人如养花般,待来年,再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