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章
最近陈萌和叶姿只是白天过来,沈伯堃也来,不过他相对要少一些,因为公司还有事情忙。
经历明扬事件后,沈时序诊也不坐了,天天都在病房陪着。
市院渣男口碑这才有所挽回。
出事那天的检查报告当天就出来了,除了白细胞有些低之外,肝肾功能都维持在可控範围内。
本来马上就可以去台湾,连航线都批好了。
可目前陈嘉之仍然无法长时间直立行走,所以登记一事只能搁置。
答应了不报複,不代表不洩愤。
这天上午,他们四个正在病房聊天。
叶姿说等陈嘉之再好些两家人吃饭,把该定的都定下来。
陈萌乐得不行,说都把新婚礼物準备好了。
陈嘉之问是什麽,陈萌不告诉他。
沈时序正在帮他打游戏,一直按着手柄没怎麽说话,偶尔插几句都是,“坐好、腿别跷着。”
陈嘉之不乐意了,抢过手柄哐哐乱。
本来沈时序都要打破自己的记录了,马上死掉......
然后他俩开始拌嘴......
“这游戏是我先玩的。”
“又不是你买的。”
“我给游戏公司打电话,把你账号封咯!”
“这是你的号。”
有趣但有病的大白话......
旁边,叶姿和陈萌讨论起聊起了某款香膏,举着手互相闻来闻去。
就在这时,房门敲响了。
保镖进来说,明家的人来了,问让不让进来。
走廊上,明扬的父母,提着各式营养品、保健品,一起来的还有明扬的姑姑。
叶姿和陈萌都不说话,沈时序停止斗嘴,“想不想见他们?”
要是没有昨天那番点拨,他问都不会问,直接不见。
缓缓摇了下头,陈嘉之说,“无非就是道歉,我不需要道歉。”
“好。”
这段小小插曲后,病房重新热闹起来。
明扬自投罗网的那天傍晚,他几乎被沈时序打个半死。
没多久,明家人接到“小道消息”赶到警局,没有见到明扬人。
公司律师都是经济方面,重新找刑事律师进去,发现整个C市无人接这个案子。
连夜从隔壁市找来律师,进去一问情况,更棘手了。
明家自知理亏也不敢找沈家,更不敢找陈嘉之。
知道某些事情是沈家刻意在压,也知道某些事情是沈家刻意在施压。
今天上门的原因,主要是检察院那边再次传来“小道消息”。
法官会顶格量刑。
所以,他们坐不住了。
这麽一遭,整件事情也捂不住了,传遍了C市。
杠精群担忧的不行,连尹橙都限时返场了。
陈嘉之一一回複,还好,没事,我现在快乐得很。
大家商量着要来看他。
S一句打回去:结婚再来,準备好红包。
一是要卧床静静修养,二是两个作精合体,不得了......
日子风平浪静,一周后。
后脑勺的缝合线是沈时序拆的,陈嘉之也得到允许每天可以走那麽一两个小时。
订的表到了,他神神秘秘拿出来。
戴上后,沈时序淡淡表示,“一般好看。”
但是日日都戴在腕间再没换过其他款。
也终于到了两家人终于正式会面的这天。
餐厅订的是玉芝兰,不以隆重为主要目的,主打一个温馨,一家人吃顿饭没必要搞排场。
虽然人玉芝兰每天也只接待两桌客人......但还是包了场。
好久没出来放风的陈嘉之一出市院像疯了一样。
坐在副驾驶上频频惊叹,也就是一个月不到。
怎麽路边新开了那麽多餐馆?
等红绿灯时,沈时序敲敲方向盘,让他坐好别乱动。
陈嘉之开始烦人,看到某个心动的招牌就问,“可以给我买九九鸭脖吃麽。”
做什麽梦呢,沈时序皱眉:“不可能。”
“能给请我吃顿火锅吗。”
语气冷若冰霜,沈时序:“你想挨打?”
“那行吧,给我买个蛋糕吧。”
眉宇舒展,沈时序:“这个可以。”
吵吵闹闹到了玉芝兰,小巷还是跟11年前一样,仿佛没有丝毫改变。
不过,巷头花坛那颗悬根露爪、古态盎然的黄桷树伸展着光秃秃枝桠,与四周其他茂密的衆多绿树大相径庭。
“周围的树好像没有告诉它春天都到了好久了。”仰着头牵着手停在树下,陈嘉之问:“怎麽回事,大自然也搞孤立吗?”
“黄桷树的事少打听。”沈时序牵着他往巷子裏走,“人家有自己的节奏。”
其实是每颗黄桷树生长周期都不大一样,很特别,比如不管季节,掉完叶子才发嫩芽......
陈嘉之耸耸肩,“行呗,你们好好相处哈。”
步行几分钟后,来到玉芝兰,古朴的铜扣黑色大门漆色依旧,沿墙两侧的青瓦倒是增添不少岁月痕迹。
腿只要利索,马上就要跑,陈嘉之叩响大门,身后的沈时序提着蛋糕,还有送小姨的礼物。
服务员开了门,沈时序:“你慢——”
话还没落脚,陈嘉之就沖了进去......
叶姿和沈伯堃,陈萌早就到了。
8道开胃菜都上了,陈嘉之一阵风似地沖过去,“泡椒风爪泡椒风爪。”
陈萌训他,“怎麽人都不叫。”
“饿了让他先吃,每天妈妈妈妈叫过去叫过来。”叶姿故意说,“感觉儿子不止三个......”
刚刚拿起来筷子,服务员端着菜走进包厢,沈时序抢身进来,“你给我把筷子放下!!”
叶姿和沈伯堃齐齐道:“你在兇什麽?”
悻悻坐好,陈嘉之叫妈妈,叶姿露出笑容,轮到沈伯堃的时候,沈伯堃擡手制止,“等一下!”
把蛋糕放在桌上,沈时序黑着脸坐下来。
“这个是妈妈的。”还没吃饭,叶姿也等不及了,从包裏拿出红包,沈伯堃也从拿出红包,不过没有说话。
陈嘉之笑得灿烂,恭恭敬敬叫了声,“爸爸。”
沈伯堃笑着应了声儿。
陈萌笑着打趣:“眼睛都快没了。”
以为两个厚到撑开的红包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沈伯堃还拿出两个。
“这个是爷爷的,这个是淮序的,爷爷今天就不来了,淮序在国外没回来。”
主要是草原上也没信号,联系不上人,不然铁定回来。
叶姿补充道,“等你再好些,回家裏吃饭再认识。”
任陈嘉之看过再多书,都不会了解为什麽沈卫国明明在家中怎麽没来。
陈萌明白,喝了口茶,有些感动地说,“谢谢你们。”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也谢谢爷爷和弟弟。”陈嘉之喜滋滋地,想把红包交给沈时序。
这才发现沈时序一直黑着脸,他凑过去小声问,“你怎麽啦。”
怎麽了?
感觉不太能管得住了。
说一句,叶姿和沈伯堃马上就要怼回来。
那泡椒风爪能吃吗?那麽辣。
“吃你的饭。”
桌子不大,大家都能听到,叶姿和沈伯堃正要再说两句,陈萌先开口了,“有些话本来想吃完饭再说,但是你们怎麽都这麽快啊!”
她也笑得眼睛快没了,“一家人了就不说其他的了。”
拉开包,她拿出早就準备好的。
一个小盒子,一个大盒子,还有四个同样厚度的红包。
“姐姐和姐夫不在,我母亲也半年前去世,不过,如果他们在的话,一定很满意时序。”她先把红包递给沈时序。
站起身,沈时序双手接过,“谢谢小姨。”
“这两颗蓝宝石,是我送你们的。”陈萌打开小盒子,沿着桌面再次向沈时序推去。
两颗宝石在没有打光的情况下熠熠生辉。
陈嘉之:“哇,好大呀。”
“你这孩子......”陈萌无奈笑笑,打开大盒子,有些忐忑地说,“这算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吧,一直没有交给他......后来也没机会告诉他。”
盒子翻盖挺着,看不清裏面是什麽。
沈时序说:“交给他肯定丢了。”
叶姿和沈伯堃都在笑,陈萌肯定点了下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什麽啊,小姨。”伸长了脑袋,陈嘉之去看,“是块玻璃吗?”
陈萌提起吊坠,一个高冰种的翡翠圆牌打着圈儿。
于半空中旋转了几下。
足足有手掌大小的圆牌上面雕刻了个惟妙惟肖的人像。
陈嘉之惊了,难以置信地问,“这是我吗?”
“对,就是你这个小傻子。”转头,陈萌笑着对叶姿沈伯堃说,“这是他出生的时候,我母亲买了原石自己找人做的,本想雕小一些,雕刻师傅说这麽好的翡翠切割可惜了,所以就做了大的。”
“太大没法给他戴,所以一直放在银行保险箱没拿出来过,原意是祝福他永远保持童真快乐,现在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都27的人了,还是这麽没心没肺。”
“成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玩。”
说着,陈萌红了眼眶,目光切切地看着圆牌,“从这麽小长这麽大,真是不容易.....”
叶姿拍拍她的背,“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
沈伯堃说,“谢谢你们把孩子养的这麽好。”
沈时序垂着眼没说话,只是在桌下用力握住了陈嘉之的手。
“时序啊,嘉宝不容易,你也不容易,11年能发生多少事,你得多难熬......”陈萌有些哽咽,“其实小姨最心疼你,这11年来,嘉宝至少还在我们身边。”
“而你一个人守着......小姨有时候都不敢想,你是怎麽挺过来的。”她抹了抹眼角,“如果早知今日,我们说什麽也不会带他走,生生让你们错过这麽多年......”
叶姿温柔地说:“没关系,人和人的缘分不是不出门就可以避开的雨,无论经历什麽,最终他们两个都会走到一起。”
点点头,陈萌笑开。
“你是个好孩子,你疼他我们都看得出来,但是小姨给你一句忠告,你千万不要惯着他,他就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人来疯,不顺意烦起人来能把人逼疯。”
“跟你接触这麽多天我发现,他只怕你。”她认真说,“所以,你千万别惯他!”
画风突变,陈嘉之还没哭过呢,不满道,“小姨,你什麽意思啊。”
陈萌没理他,继续说,“时序啊,你要多管教他,他脾气好是好,就是爱烦人,万事你多担待。”
说完,她把圆牌连盒子放回去,推到沈时序面前,“把嘉宝和小嘉宝都交给你,小姨很放心。”
高透的翡翠上,面部轮廓活灵活现,跟视频裏坐在雪地裏的人简直一摸一样。
松开相握的手,沈时序将圆牌托在掌心细细摩梭,手心侵染进温度,也注入满腔满目的爱意。
他站起来,简单且真切,也郑重,“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护他。”
陈萌微笑着点点头:“快坐下吧。”
这一番颇具分量的表白,陈嘉之一下子就不耷拉着脸了,还红了脸。
主菜上齐,大家有说有笑吃起饭来。
大刀金丝面、菌香花胶、改良版不辣的豆瓣鳗鱼、南非干鲍、怪味儿五彩面......
许久没吃这些稍微带点味道的,陈嘉之简直吃的擡不起头。
“对了,萌萌。”叶姿早就改了称呼,刚见面叫陈萌小萌,现在叫萌萌。
听的陈嘉之总有一种,萌萌站起来的错觉......
“你看看婚礼是在哪裏办,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叶姿说,“就算不大办,至少也要见见家裏人,以后行走办事方便,再有人敢动他,多少也要考虑这些。”
这些事情沈伯堃就不插手了,默默吃着饭没说话。
陈萌沉吟了会儿,“小叶姐姐不瞒你说,我个人对婚礼不怎麽在乎的,”她有些苦恼,“主要是我们家也就......姐姐姐夫他们办过婚礼,我对这些简直一窍不通。”
“那就在家裏办吧,主要是得考虑嘉宝身体,长途飞行太累了。”叶姿说,“前院后院场地大,不请多少人,热闹一下。”
想到什麽,她问,“时序,你们什麽时候去台湾登记?”
短时间自然是没法去的,骨裂还没完全愈合,再说已经四月底了,马上就要放疗了。
原因很多,虽然这段时间陈嘉之身体恢複的不错,化疗后肿瘤也有效控制住,但未知仍然存在。
止疼药给的量精且足,目前还没进展到“10”的地步,不过一切都在预期内。
那一天不是不到,而是没到。
放下筷子,沈时序言简意赅地说,“手术后再去吧。”
陈嘉之不满意了,“为什麽啊,我还从来都没去过台湾呢。”
没办法解释太多,叶姿沈伯堃陈萌他们听明白了潜在之意。
“马上放疗和化疗。”沈时序淡淡解释,“这一期做完再去。”
“啊??”
或许就连陈嘉之自己也忘了,也是太久没有痛过了。
“怎麽又要化疗了啊,距离上一次才过去多久啊。”他抱怨不停,还天真的问,“难道不能推迟几天吗?”
沈时序马上揪脸,“你说什麽?”
“诶诶诶,你干什麽呢!”叶姿擡手阻拦。
“妈,你看他啊,他又弄我。”陈嘉之马上告状,“天天都揪我啊!”
“沈时序你刚保证了什麽,才过几分——”
陈萌拦下叶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管别管。”
陈嘉之耷拉着脸,不高兴了。
一旁,沈时序阴恻恻地说,“别以为我没看到,刚刚谈结婚在哪办,你想偷吃泡椒凤爪?”
原来为了这个,自知理亏,陈嘉之默默吃饭。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古铜大门外,叶姿和陈萌互相交换礼物。
“你拉琴戴手链肯定不方便,我专门问了,项链没关系。”叶姿笑着说,“萌萌,希望你喜欢。”
沈伯堃直男审美,也品不出什麽好看,让叶姿帮忙挑了一条高定礼服裙子。
这两个盒子都挺大,提着手裏沉甸甸的,陈萌先放回车上,也早就準备好礼物,还挺有默契,她送叶姿的是一条项链,送沈伯堃的是一块表。
收回视线的陈嘉之陪着沈时序在前台结账,沈时序掏钱包时,他又看到了那张照片,哀怨地说,“你搞丢了。”
递卡的手一顿,沈时序觑着他,“生气了?”
“伤心了......”
“明家在做大理石进出口生意,门诊大厅那面棋墙一直少了颗棋子。”也不解释真正原因,沈时序神色淡淡,“找他,是为了买大理石用你的名义捐出去,因为怕中途出问题,所以没提前告诉你。”
“你们市院很缺资金吗?为什麽你要自费买这个?”陈嘉之问,“为了给我留名青史吗?”
“不会说话就闭嘴。”
买过单,揽着人往外走,沈时序说,“约在12点见面,是为了先把你哄睡着才能出去,怕你醒着一个人无聊,舒芙蕾不是他吃剩下的,是我进咖啡厅就想好卖给你的,没有先买是怕冷了影响口感,他看到了,出于礼貌才询问他吃不吃。”
“你醒了打电话来,怕你等得久,所以掏钱包时没注意照片掉了,一定没有下次了。”
其实心裏高兴的不行,面上还要逞强,陈嘉之别别扭扭:“干嘛又解释一遍啊。”
沈时序:“因为当时坐在咖啡厅,我满脑子都想的是你。”
快到走到门口了,陈嘉之身上像有毛毛虫,“想我干什麽啊......”
知道长辈都在害羞了,松开肩膀转而牵住手,沈时序附耳说,“想你跟我的72式。”
果然,手立马就被甩开了,只见陈嘉之沖到陈萌面前,“小姨,我坐你车走。”
“我们要去做美容呀。”叶姿解释完,看他两眼,“脸怎麽这麽红?热着了?”
又把目光投向沈伯堃,陈嘉之羞到如此地步也不管不顾了,“爸爸,我跟你走。”
“时序你过来。”沈伯堃拉下脸,“你又揪他了?嘉之怎麽说要跟我走?”
“听错了吧爸,他哪裏都不去。”沈时序说,“跟我回市院。”
那边叶姿和陈萌手挽着手都快走出巷口了,沈伯堃冷哼一声,“我警告你别揪他。”训完也走了。
还得回公司养家糊口......
玉芝兰门口就剩两人。
陈嘉之:“我自己打车回去。”说完马上转身。
“停下。”
“快点。”
“别等发火!”
陈嘉之根本不停。
身后传来一阵儿急切的脚步,手被抓住,沈时序也警告道,“再跑,今晚回去先尝第一式。”
这两天玩的有点开,脚心揉那啥还没算账呢。
算了......陈嘉之任由沈时序牵着,没敢再发作。
走出巷子,车水马龙传进耳朵,脸上热度降下去一点。
玉芝兰距离停车场有段距离。
正逢饭点,沿途都是餐馆,路过一家连锁水果店,门口码着金字塔似的荔枝。
陈嘉之指了指,“给我买这个吧。”
“不买,吃了上火。”沈时序无情拒绝,“除了菠萝和荔枝,其他都可以。”
“你不是西医嘛还讲究这些!”
“我是神医,记住了。”
“烦死......”
踢踢踏踏走了一截,路过一家烧烤店,夏天到了,好多人围坐在露天的矮桌矮椅喝啤酒吃烧烤,麻辣炙烤的味道飘几裏路。
脚步停下,陈嘉之说,“请我烧烤吧。”
“够了啊。”沈时序牵着他,“别闹腾。”
“行吧。”其实知道这些不能吃,就是打打嘴仗。
最后快到停车场的时候,路过一家超市,门口摆着再普通不过的石板烤肠,三块钱一根,没有烧烤香,但足以勾起食欲。
脚步再次停下,真的馋了,营养餐都是没味道的,少油少盐,就是做出花儿来也不可能好吃。
陈嘉之一副再不买就不走了的耍赖样儿,眼角都耷拉了,“这个我可以吃。”
“都是老鼠肉做的,吃什麽吃。”沈时序随口胡诌。
人超市老板就坐在门口纳凉,听到脸都绿了。
“不买我就躺地上。”
“你敢!”
“那我自己买,三块谁没有啊!!”甩开手,陈嘉之的大长腿一步跨过三个台阶。
急急跟上去,沈时序一脸头疼,“买买买。”
吃到烤肠了,满意了,又有笑脸了。
几块不用刷卡,沈时序掏手机付钱,刚扫码付了3块。
听见老板没好气的说,“6块。”
手一顿,扭头,看见陈嘉之立在超市门口,左手右手分别拿了一根烤肠,然后分别咬了一口。
那得瑟的小表情就是“我都吃过了哦,没办法退了哦。”
不过有的是收拾办法,再付了3块后,他出了超市,趁傻子不注意飞快抢走一根,还损人。
“好东西不知道分享?”
“......老鼠肉做的。”
“你不就属鼠麽。”边吃边拌嘴,走到人少的停车场,沈时序举着没咬几口的烤肠,“Lucas,你看这个像什麽?”
“......”反应两秒,陈嘉之破口大骂,拉开车门一股脑儿坐进去。
“给妈妈告还是给爸爸告?”沈时序也进来。
“神经病!”
预热车子没第一时间发动,他坐在驾驶位上吃的格外下流,边吃边评价,“硬.度不太够,没你的粉,也没你的鹹。”
“闭嘴!”
“3块能再吃你一次麽?”更加放肆了。
“我的老天爷!”看着还没吃完的烤肠,陈嘉之已经觉得难以下咽了,“我给你三百,安静把烤肠吃完好吗。”
“你给我听好了。”两三口吃完,沈时序正色道,“不是不给你买东西吃,是有些东西你不能吃,我先给你敲警钟,现在稍微好些了,别给我买垃圾吃。”
“那你别开黄腔。”
“办不到。”
“那我也办不到。”
等陈嘉之吃完,抽过竹签,沈时序出去扔到垃圾桶裏,回来才啓动车子,“这个没得转圜的余地,也没有谈条件的可能,怎麽闹也不可能答应你,现在惯你的人很多,别给我恃宠生骄。”
“谁敲不来警钟啊!!”陈嘉之马上反驳,把中控拍的哐哐响,“现在惯我的人很多,你最好把这点搞明白,这个家裏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有的是人替我做主!”
车子猛地停道上,沈时序转脸问,“你再说一遍。”
“我说......家裏不是你&…%#-*+”
越说越小声,最后都没气儿了。
“什麽乱七八糟的,亲你了!”
“走开!!”陈嘉之小发雷霆,“这不买那不买,还想亲人,亲方向盘去吧!”
快被笑死了,每次胆子小害羞都这样。
“行了不準发脾气。”重新啓动车子,驶上高架,沈时序敲击着方向盘,身心都很放松地说,“糯米年糕的事我一直都忘不了。”
没了脾气,陈嘉之小声解释,“那是别人故意害我的。”
“幸好没有吃出问题,有时候梦裏.....我都在抢救你。”今晚一家人吃过饭,神思才算是彻底平複,望着充满夜色的前路,沈时序有些失神地说,“你也谅解谅解我?再吃出问题你要我怎麽想自己?”
这番掏心窝子的请求,陈嘉之听得鼻子都酸了,“知道了,保证不乱吃东西。”
“行了,开车没法给你擦眼泪。”沈时序笑着,轻轻斥了句,“爱哭包。”
“怎麽总破坏气氛啊!”陈嘉之马上开闹,“上次求婚也这样,说不到几句马上就说些气人的话!”
听闻,沈时序愣了愣,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陈嘉之见他不说话,一直悄悄观察他。
隔了好一会儿,看见沈时序突然笑了声儿。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神神秘秘说些什麽呢?听不懂,算了懒得计较,摸出手机,陈嘉之美滋滋看起《重生之我在霸总当保姆》的短视频。
车子平稳行驶,一路向前。
有些话无须解释,生活的久了,就连说话方式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不知不觉同步起来,沈时序再次满足的笑笑。
回到市院后,陈嘉之摸出叶姿给他的红包,换了睡衣坐在床上数钱。
“妈呀,四个红包都快小十万了。”他又去摸陈萌给的,帮沈时序数,数了会儿觉得胃不舒服,不想数了,“干脆捏着陈萌给的和叶姿给的比厚度,发现差不多,得出结论,“他们肯定商量好的!”
沈时序刚洗完手出来,坐在床边趁机偷摸一把脸,“絮絮叨叨什麽呢。”
“数钱嘿嘿,见家长真好,还有钱收。”傻子傻乐,“这个钱一定不能用,找个相框,不行不行,相框不行,定制一个包装把这八个红包通通封存起来。”
“封,想怎麽封就怎麽封。”沈时序拍他屁股,“先去洗澡。”
两人都洗完澡后,时间还早,一人一个枕头,半躺在床上打赛车游戏。
还搞赌注。
陈嘉之说:“我赢了,你三天不能开黄腔。”
沈时序说:“你输了,三天不能闹腾。”
赛前挑车,陈嘉之选车花五分钟,喷漆花五分钟,还要花金币给车胎打点氮气,再购买两个游戏美女助兴。
超跑被他喷的花花绿绿,沈时序面无表情握着手柄......有点想揪人了。
想了想,他提点道,“Lucas,把民事法律行为有效的条件背一下。”
“行为人具有相应的民事行为能力,意思表示真实。”陈嘉之操作着手柄,给引擎盖喷了爱心,“不违反法律不违反公序良俗。”
“记住了,输了不準耍赖。”
“知道知道。”终于喷好漆了,他退出界面,“谁输还不到一定呢。”
一辆蓝色超跑和一辆乱七八糟的超跑在赛道并排,显示屏在做最后倒计时。
“你看我的车好看不?”
沈时序吐槽:“花裏胡哨。”
3,2,1,Let'sgo!!
两辆超跑齐齐沖了出去,谁都不让谁,路过障碍还要故意使坏撞车,要麽转弯时故意用飘逸拦路。
谁都卯足了劲儿,谁都不想输这场比赛。
两辆车几乎同时跑完第一圈。
第一次没有被拉开差距,陈嘉之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操作着手柄,放狠话,“我赢定了!”
没搭理他,沈时序认真操作,一个干净利落的漂移之后倏地拉开几十米距离。
“你等等我啊!!”
“大哥,打赌呢,你怎麽不说让让你。”
“那你让我......”
“要点脸。”
第二圈沈时序领先三秒,陈嘉之更急了,“等我等我!!”
“你必须等我,不然马上闹给你看。”
“敢闹,就做好挨打的準备。”
等是不可能等的,没有喷漆没有加氮气的超跑一个加速,猛地窜出去,这下“花裏胡哨”连车尾气都看不到了。
“哎呀,你让一下我嘛。”陈嘉之彻底不要脸了,“我不闹我不闹。”
沈时序还是没有等他,但耳边突地没声儿了,右下角的地图小赛道看到“花裏胡哨”停在原地动都没动。
车速太快,他来不及移眼,阴阳怪气地问,“抛锚了?”
说完,身旁还是无人答应,过了两秒,陈嘉之声音有些抖,小小叫了声。
“哭也不会让你。”
说完这才察觉声音不对,立马扔了手柄,发现陈嘉之捂着胃,疼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脸色立马变了,沈时序抱着他急声问,“是不是胃疼了?!”
“嗯......”手柄从掌中滑落到床边,陈嘉之有些痛苦的点头。
扶着人慢慢躺下去,心中计较了下。
準时吃过药,食物也不存在问题,就是简单的肿瘤压迫组织所导致的疼痛。
只是,比预期更快。
重新划线,重新表数字。
把纸和笔塞到他手裏,沈时序稳下心神,说,“现在再画一次。”
“等一......下。”陈嘉之辗转在枕头上,又不安地拱进他怀裏,大口喘着气,“怎麽突然疼.....”
病情就这样,没有征兆也不会提前预警。
就是会突然性疼痛。
“哪裏疼,告诉我。”抚摸着他有些汗湿的头发,沈时序等了几秒,然后,陈嘉之带着他的手,在胃部三个地方按了按,“好想吐啊......”
刚说完,喷溅的食物残渣从他嘴和鼻腔齐齐涌出。
顾不得浑身都是,沈时序马上把他转移到床边,拿来垃圾桶。
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个干净。
吐出来的食物不是食靡状态,而是咀嚼后非常清晰的食物碎团。
这说明,今晚的胃部没有运作,完全没有消化食物。
等吐完,沈时序抱着陈嘉之到卫生间裏洗澡,洗完放到外间病床上,重新喂了一道药后,再进浴室飞快洗了个澡,出来换了大床床单。
再重新把陈嘉之抱进套间。
投影仪上闪烁着,两人双双失败的大红色的英文字母。
沈时序递笔:“现在来画线。”
奄奄一息,陈嘉之在8上面勾勒了一个飘走的短线。
“好,我知道了,今天吃过止疼药了,明天一早再吃。”躺下来,沈时序把他抱在怀裏,后悔的说,“早知道等你了。”
“你也没......赢啊。”怀裏,陈嘉之虚弱的笑,“不要让我,要救我......”
“好。”沈时序吻他眉心,“抓紧我,不要走丢了。”
“嗯......我尝试......睡一会儿。”疼的倒抽气,音量越来越小,陈嘉之说,“要是睡不着......你抱我......”
抱着走圈,没说完的话沈时序明白。
“好。”
很快。臂弯明显感觉到湿意。
“不是......装可怜......疼哭了......”
“知道知道,这是生理性的眼泪。”伸手揉着胃部,明知不会有任何作用,沈时序仍问,“这样好点吗。”
“嗯......”
“睡吧,明天就好了。”
结果一夜他们都没睡着,数字分级法来到8,这意味着睡眠已经变成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到了早上,陈嘉之嘴唇都疼乌了,吃什麽吐什麽。
把刚来的叶姿和陈萌下了一大跳,急得团团转。
吃了止疼药也已经不起作用,得上其他手段了。
去诊室开了药,不用口服也不用打针,贴在皮肤上就行。
撕开圆角长方形半透明的薄膜,沈时序将贴剂贴在陈嘉之手臂上方,用力按压了三十秒。
几分钟后,陈嘉之安生了,不过表情很茫然。
沈时序问他,什麽感觉。
隔了好一会儿,陈嘉之轻飘飘地说,“我的灵魂好像脱离了我的身体。”
当然了,这可是强麻醉性镇痛药,芬太尼透皮贴剂。
属于麻药的一种,适用重度癌症疼痛,贴在皮肤上,通过皮肤运行全身止疼,不走肝肾,不增加肝肾负担。
沈时序再问什麽,陈嘉之就不说话了。
因为很舒服,舒服的不想说话。
知道身体在疼痛,但是大脑感觉不到疼痛,这种感觉很奇妙,还有点类似清醒的情感解离。
折腾了一个通宵,再也感受不到疼痛,陈嘉之马上就睡了。
开药的单子上面清晰的写着那些适应症,趁陈嘉之睡着,叶姿和陈萌把沈时序叫到外间病房去。
“这个药会不会成瘾?”叶姿问。
“一般不会,主要是身体依赖和心理依赖。”沈时序说,“现在还是最低计量,后来药剂会增大,只是可能会出现耐药情况。”
“现在不能做化疗吗,化疗后会不会好一点?”陈萌问。
“不行,必须按照身体情况来。”沈时序说,“你们暂时不要告诉他,要是他问,你们说不懂。”
叶姿和陈萌连声应好。
“他胆子小,不能给他心理压力。”他看向陈萌,“小姨放心,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病人都有这个阶段。”
见他这麽冷静,叶姿和陈萌放下心来。
“妈,小姨,你们先回去吧,我马上进去守着他,他第一次用这个药可能会産生呼吸抑制。”语速很快,沈时序说,“你们在这裏也只能白担心,他要是醒来看到大家都守着他,可能会害怕。”
“好好好,我们马上走。”叶姿拉着陈萌离开,陈萌小声说,“有事叫我们。”
送走她们后,沈时序返回病房,哪裏还有刚刚的冷静,站在套间门口长长舒了口大气,才大步到床边,观察起陈嘉之对药物的反应。
这一觉睡得很好很足,陈嘉之直接睡到黄昏时分,还赖了会儿床,起床时看着手臂上的贴剂,天真地说,“这个真好用,贴上去什麽都感觉不到,以后每天都给我贴吧。”
还主动说饿了。
与其他时候的笑容没有任何区别,沈时序笑着摸摸他的头,缩回手时带走了一缕很粗的发丝。
趁陈嘉之不注意,他慢慢藏到身后,另一只手拉起他,“今天营养师没认真工作,粥全部熬成米糊状了,起来吃点?”
“你没扣人工资吧?”顺势,陈嘉之借力坐起,“一次没做好你可别兇人家。”
“知道,啰嗦什麽。”把头发塞到外套口袋裏,沈时序抱起他往小圆桌边走,“看看。”
揭开盖子一看。
“这哪是没认真工作,这是摸鱼了吧。”
所有食物好似融化......
“行了,人家研发新菜式,第一个给你尝的。”沈时序把他放到腿上抱着,掏的还是那根头绳儿,给他系头发,“不準挑嘴。”
后脑勺的伤口完全愈合,但那块头皮没有再长头发。
五指穿过发丝,能拢住的,没有掉在指缝裏的多。
从前头绳只用缠两圈,这次足足缠了四圈。
有幸化身成为尝菜师父,陈嘉之笑了声儿,“我真荣幸~”
他拿着勺子自顾自吃起来,丝毫没有发现,身后沈时序渐渐暗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