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和五年,秋。
持续了整整五年的战争终于在神机营造出连弩后走近尾声。
大概突厥也觉得入侵无望,最后这几场战役打的焦灼难耐,仿佛每一个突厥人都在拿命在搏。
赵景舒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大的执念,一心想要南下中原霸占别人的领土。
既然不想好好活,那就都去死吧!
秋风怒号,卷着枯叶飞舞,已经升为游击将军的赵景舒带领五千骑兵从侧翼包围这些突厥骑兵。
他伏在马背上,身体绷成了一张弓,兴奋的微微颤抖,这一仗只要取了契丹大将耶律宏达的首级,突厥便可不战而败!
随着战鼓声响起,赵景舒如离弦的箭瞬间冲了出去,骑兵营紧随其后,这些人都是精兵中的精兵,每个人都历经几十上百场战役,既有高超的拼杀手段又有强劲的体魄,完全可以跟突厥骑兵正面硬碰硬!
突厥的骑兵擅长冲锋,奈何平原上没有可以冲的坡,前面被神机营逼的节节败退,后面又有骑兵营拦路,只留了侧后方一条路,那边早已埋伏三万大军,就等着瓮中捉鳖。
今日注定落败,耶律宏达面色颓然,早在第三年未攻破雁门关的时候,他就曾劝谏可汗不要再打了。
拼国力,突厥根本没法跟武朝比拟,拼人数,武朝有两万万人而突厥只有三千万人。
可汗不听,他总觉得中原人软弱任人摆布,根本不是突厥的对手,结果被生生拖到了现在。
部落的汉子们死光了,哥儿和妇人都开始上战场,可那些人哪里是杀敌的料,往往连敌军都没碰见,就被连弩射杀了……
“杀!”
赵景舒夹着马腹,飒沓如流星一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①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耶律宏达附近。
这些中原人……让耶律宏达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打也打不死,杀也杀不完,像草原上的野草一般,只要有一点雨和风就能野蛮生长。
他喘着粗气,握紧手中的弯刀,咬紧后槽牙高喊着为了可汗,为了长生天再拼杀一次!
赵景舒手握长枪,挑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突厥兵,直直的朝耶律宏达冲去。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目光如野兽一般狠狠的盯着他,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调转马头冲他杀了过来!
兵器交接,撞击出火星,镇的赵景舒虎口发麻,他换了只手握枪再次冲上来。
耶律宏达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接下他用尽全力的这一刀,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景舒,这名小将他之前见过几次,让他们吃了不少亏,只是没想到这次先锋军竟然还是他。
这次赵景舒用尽了全力,耶律宏达的刀差点飞出去,虎口都被震裂开。
耶律宏达心跳如擂鼓,这小子一身蛮力,根本没办法正面对抗,得想个法子……
“喂,中原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叫你爷爷!”赵景舒知道他在拖延时间,根本不给他机会,再次欺身而上,手里的长枪挑起枪花,差点扎在耶律宏达的脖子上。
对方不得不后退避让,嘴里依旧喊着,“我不斩无名之将,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咱们俩好好比试比试!”
“比你爷爷个腿!”赵景舒就是不上他的当,一边跟他对打,中途还不忘挑飞两个偷袭他的突厥兵。
耶律宏达且战且退,粗重的呼吸吐在盔甲里,甲胄下已经被汗水湿透,这小子实在难缠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
随着突厥大军节节败退,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耶律宏达竟然萌生退意,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想法,瞬间明白中原的一句话,后生可畏。
长枪见缝插针般向他身上挥舞,马腹被扎了一枪,疼的马儿唏律律直叫唤,焦躁的跺着马蹄差点将他甩下去。
耶律宏达不得不安抚自己心爱的战马,赤红着眼睛朝赵景舒再次劈砍去。
重达七八十斤的刀锋在空气中发出嗡名声,赵景舒拿枪硬接下这一刀!
两人的兵器齐齐飞了出去,耶律宏达暗道一声不好!他不擅长近身作战,而且他的腿有寒症,离开马的话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调转马头转身就想跑,赵景舒抄起后腰的小连弩,对着耶律宏达的马腿上射了过去。小弩威力小,没办法穿透战甲,只能打在马身上。
战马嘶鸣着抬起前腿,将他甩下马背。
赵景舒也跳下马,两人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仗着年轻气盛,一拳拳如雨点一般打的耶律宏达毫无招架之力。
在头上挨了一记重拳后,耶律宏达摔倒在地上,吐了口血,“这是……薛家的拳脚功夫……你是薛冰的孙子?”
赵景舒一脚踏在他腹上,“我是他孙媳妇。”
“噗……”耶律宏达再次吐了口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赵景舒,似乎没明白他的话里的意思。
赵景舒掏出匕首准备取他人头的时,耶律宏达突然捏住腰间铃铛,一枚暗器直奔对方的脖子飞去。
“嗖!铛!”暗器撞在铁片上弹飞了出去。
耶律宏达目眦欲裂,怎么会有人在脖子上还套着甲胄!
赵景舒手起刀落,直接砍下他的人头,嘴里念念有词道:“我家夫君小心眼,生怕别人看见我的孕痣,特地给我做了个带护颈的铠甲。”
*
武朝战胜的消息如春风一般吹回上京。
赵景舒杀突厥将领耶律宏达,立甲等功,薛宁制连弩功不可没,立甲等功。
年三十晌午,陆遥和赵北川从皇宫里出来,皇上亲自接见了他们二人。
除了一番夸奖外,还赏赐了一些古玩字画和精美的瓷器玉器。两人也从皇宫中听到了儿子即将回来的消息。
出了宫门陆遥喜极而泣,“这臭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赵北川鼻子也有些酸涩,“想来这几年他过的十分不易。”
五年了,他们的小全宝已经从不更事的少年成长为沙场上睥睨的将军,这让陆遥又高兴又心酸。
回到家,小春正在厨房切菜,章秋澜和女儿坐在旁边剥蒜。
屋里小年把面和出来准备晚上包扁食,二儿子和三儿子正在掐架,马宽拉着二人训斥了半天。
这俩小子今年六岁了,是一对双胞胎,长的跟大儿子马玉山一模一样,陆遥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问小年一模一样的孩子为啥生三个。
小年愁的脑瓜仁疼,她想要个二哥家那样的小闺女,可惜偏偏生不出来。
小年见二人回来连忙起身迎上前,“有全宝的消息了吗?”
“听天家说,最迟正月十五就回来了。”
“那可太好了!”
赵北斗道:“是不是该准备这俩孩子的婚事了。”
“我也这么想的,这几年姚老夫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我娘精力也不如从前,趁着老人们都在,赶紧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完。”
陆遥顿了顿继续道:“年后我去侯府找老夫人商议这件事,你们今年别急着走了,等办完全宝的婚事在走。”
“嗯!”
初三,隔壁老侯爷过来了,他也是三十那日接到孙儿即将回来的消息,特地来询问两个孩子的婚事。
两家人这么多年的老邻居,都知根知底,孩子们也都早已互通心意,所以这婚事算是水到渠成。
最后找人看了日子,婚事就定在二月的二十六日。
*
压抑的喘息在马车上响起,赵景舒伏车厢里,身体被撞不停的晃动,他昂起头,汗水顺着鬓角向下流淌,肌肉虬出漂亮的弧度。
薛宁掐紧细腰,力气大的吓人,带着水声的拍打又急又响。
前面赶车的王二虎听的面红耳赤,这俩将军体力真好,都搞了一路了也不嫌累。
起初以为将军们是断袖,他都快吓死了。最开始是在火头班认识的二人,自己煮白菜还是赵将军教的呢,以为这俩人感情好,走到哪都在一处,没想到竟然是那种关系。
后来意外瞥见赵将军锁骨上的孕痣才知晓,原来赵将军是个哥儿……
这事比两将军是断袖更让他震惊。
那可是披靡沙场的赵景舒啊!他竟然是哥儿!
不过想一想,也只有薛将军才能配得上赵将军,不然换个寻常的汉子,估计连赵将军一巴掌都挨不住。
过来许久车上的声音才平息,赵景舒抬脚把薛宁踹开,拿帕子擦干净身体,“下次别再车上弄,撞的脑袋疼。”
薛宁赶紧凑过来帮他揉头顶,“还有三日就到上京了,估计家里已经给咱们准备好成亲的东西了。”
“这么急?”
“能不急吗,过了年我都二十二了,我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我都满地跑了。”
“我娘二十九才生的我。”
薛宁抚摸着他的小腹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娃?”
赵景舒挑了挑眉,“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这么一说薛宁又in了。
这次赵景舒上位,把人按在身下晃动着腰肢,外头王二虎捂着耳朵小声嘟囔:“天爷啊,又开始了!”
*
最近上京最大的事莫过于皇上给赵薛两位将军赐婚了。
茶楼里不少人侃侃而谈,“天家并不好男风,怎会给两位将军赐婚呢?”
“你这不是孤陋寡闻了,那赵将军是哥儿,并非汉子。”
“啊?!他,他他他不是亲手杀了突厥的耶律将军吗?”
“是啊,谁说哥儿就不能上阵杀敌呢?”
“可是哥儿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一个身穿锦缎长衫的男子摇着扇子道:“诸位有所不知,这赵将军可跟寻常的哥儿不同,听闻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三岁能抱石,六岁可扛鼎,十岁时就鲜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竟是这么回事!那……那他的长相怕是……不太中看吧?”
“哪能有人十全十美,赵将军实乃英雄,便是长成夜叉的模样一样多的是人娶。”
此时被唤作“夜叉”的人,身穿青色长衫,头戴翡翠发冠,身长玉立明眸皓齿,看的薛宁都直了眼。
今日薛宁是来下聘的,因为婚礼日子比较赶,聘礼准备的也比较简单粗暴,老侯爷直接拿出三千两金。
长辈们坐在那边商议婚事,薛宁悄悄凑到他身边小声说:“宝宝,你今天真好看。”
赵景舒睨了他一眼,抬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在耳边吹了口气,“喜欢吗?”
“喜,喜欢。”
“晚上老地方等我。”
薛宁不争气的捂着袍子匆匆跑了出去,笑道赵景舒前仰后合。
大人们转过头,笑望着两个孩子。
春光烂漫,恰好逢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