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锅铲掉在地上。
陆遥脸上的血色褪尽，“大，大姐您怎么来了？”
陆芳脸色难看的厉害，之前虽然猜测过弟弟可能是同性恋，但猜测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赵北川紧紧握着陆遥的手，把他挡在身后。
陆遥很快冷静下来，“你先进屋，我会跟大姐说清楚的。”
“陆哥……”赵北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
陆遥捏了捏他的手，把他送回次卧，顺手带上门。
陆芳把厨房的火关掉，脱下身上的围裙，脸色凝重的坐在沙发上。
“大姐，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前几天你说被裁员，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正好这几天有空就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跟那人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您……您看见的那样。”陆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她身边。
“您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差不多一个月了。”
陆芳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脾气，“这些年你一直不结婚不找女朋友，是这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嗯。”
“陆遥，你可真长出息了。”
“大姐……”
陆芳红了眼睛，却不忍心对小弟说太多苛责的话，“还能跟女孩交往吗？”
“不行的……我从青春期就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女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跟家里说？”
“爸妈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我怕说了二老气坏身体。”
陆芳沉默，父母的性格确实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们年纪大了，思想保守又封建，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有着超乎常人的溺爱。要不是自己从小管着陆遥，就被两个老人养歪了，尽管现在也不怎么直……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真打算一直跟他在一起？”
“嗯……”
“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的，他家里知道你们的事吗？”
“他叫赵北川，比我小几岁……之前送外卖、修理水电和在农贸市场做搬运工，他家情况比较特殊，父亲前几年出了意外变成植物人，还在医院里治病。目前还没跟他母亲说，只有他的弟弟和妹妹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陆芳听完两眼一黑，“他跟你在一起不是有别的目的吧？”
“怎么会？我又不是富豪，再说他赚的也不少，完全够他家里的开销。”
“先不说这个，他那腿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送外卖，不小心被车撞了一下。”
陆芳眉头紧锁，“大姐不是死板的人，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女孩子，好歹找个年纪阅历跟你差不多的啊，你找这样一个人……”
“大姐，他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他。”
陆芳沉默了半晌，“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不能管你一辈子，这件事如果你想好了，就自己看着办吧。”
陆遥惊讶的抬起头，没想到大姐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他连忙坐到陆芳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拉着大姐的胳膊，“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你没让姐失望，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
陆芳还记得弟弟刚出生的时候，本来她是非常反对且生气的，不明白为什么爸妈执意要生一个男孩，毕竟那会儿母亲已经四十七岁了，属于高龄产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一尸两命！
加上父母为了要这个孩子，还找了算命的先生拜了神仙，弄得她一开始就不喜欢陆遥。
可当她见到弟弟的第一眼，就被这个漂亮的小家伙吸引住。
都说老来子是最好看的，陆遥应了那句老话，旁的孩子刚生出来皱皱巴巴，只有他身上干干净净，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
陆芳把手伸过去，小家伙竟然握住了她的手指，大概是血脉使然，一瞬间心软成了一团。
母亲年纪大，生产完身体虚弱很长时间，所以幼年期的陆遥是陆芳一手带大的。
这孩子身体不好，动不动就生病，吃药打针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但他乖的不像话，每次扎针的时候一声不吭，多难吃的药都能咬着牙吃下去。
记得有一次半夜高烧，陆芳背着他去医院看病，那会儿才四岁的小陆遥趴在她背上偷偷掉眼泪。
陆芳问他，“为什么哭呀？”
他哽咽着说：“对不起大姐，我又生病了。”
陆芳心揪成一团，“乖宝，不用说对不起，生病又不是你的错。”
后来陆遥年纪大一些，身体逐渐好了起来，可以像同龄的孩子那般去上学了。
在学校里依旧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老师喜欢同学欣赏，更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弟弟很懂事，大学毕业后就没再花过家里一分钱，自己在大城市买了房子，还给她买了很多很多东西。每年过年回去都会给她塞钱，不要都不行，陆芳想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做不到这个份上。
“锅里的饭菜熟了，叫他出来一起吃饭。”陆芳起身去了厨房，陆遥心中一喜，急忙走进次卧。
“陆哥！”赵北川一见他进来，激动的站了起来，等待的这半个小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他甚至都做好了陆遥不要他的打算……
“走吧，出去吃饭。”
赵北川惊疑的看着他，“你大姐同意了？”
“嗯，同意了。”
“真的！”
“真的，快走吧。”陆遥笑着扶着他走出来。
陆芳把饭菜端上来，三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期间陆芳仔细打量了一下赵北川，见这小子长相还算周正，说话也规规矩矩并非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心里稍稍放下心来。
“你多大年纪？”
“二十六岁，属牛的。”
“这么小……”
陆遥不好意思的低头吃菜，颇有种老草啃了嫩牛的感觉。
“你家里的情况陆遥跟我说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北川放下筷子规规矩矩的说，“目前是先把我父亲的病看好，做手术的钱已经攒够了，过段时间把手术做完无论好坏，都不会再拖下去了，过后我打算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陆遥年纪不小了，你要是真心喜欢他，是该好好规划一下未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陆芳是会计出身，当了三十多年的老会计，能力自然没的说。
“谢，谢谢大姐。”赵北川赶紧拿手机加上陆芳的微信。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还得回去。”
陆遥一愣，“怎么不多待几天啊？正好我有时间，带你出去玩玩。”
“家里还有一摊子事，你姐夫前段时间刚做完腰间盘手术，家里离不开人，等年底有时间了，你带着北川一起去我那聚一聚。”
“哎！”赵北川连忙点头。
吃完饭陆遥开车把大姐送到高铁站，大姐家在J市，坐高铁大概三个小时就到了。
买完车票陆遥陪着她坐在候车大厅等车。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等就行。”
“我陪你吧，好长时间都没看见你了。”陆遥依依不舍的跟在她身后。
陆芳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子，“那孩子看得出是个老实的，好好跟人家相处，也照顾好自己。”
“嗯。”陆遥鼻子发酸，眼眶红了起来。
“爸妈那边不用担心，实在不行就先瞒着，你知道这几年他们为什么不着急催你结婚吗？”
“不知道。”
说起来，这些年父母一直催他找对象，确没提让他结婚的事，就算是别人介绍了也是说让陆遥先相看着。
“我也是偷偷听爸妈说的，说你是从山上栓来的，三十五岁之前如果结了婚会短寿，过了三十五岁这一大关可能就会好一些。”
“什么栓来的？”上次从易大师口中也听到过这个词。
“我不懂，你也别当回事，是不是真的都不一定。不过爸妈比较迷信，到时候我再找人假装帮你算一下，说你以后结婚也会损寿命，估计他们就不敢催了。”
陆遥忍不住笑出声，“大姐你真厉害。”
陆芳嗔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工作上的事怎么办？”
“暂时还没打算好，不过我想搞自媒体。”
“我对那些不了解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你从小就有主见，自己看着弄吧，大姐不图你大富大贵，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
“嗯。”
检票的时间快到了，陆芳拎着包排队走过去，陆遥站在后面直到看不清人影才转身离开。
真没想到大姐会突然造访，家里的门禁卡一共三张，除了自己和赵北川的只有大姐有一张，门锁指纹陆遥刚装修完的时候就给三个姐姐都录上了。
幸好大姐同意了两人的关系，不然陆遥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回去的路上心情格外洒脱，压在胸口上的石头不翼而飞，让他忍不住放声大叫了两声。
手机震动起来，陆遥见是赵北川打来的电话接起来问：“怎么了？”
“陆哥，我得去一趟医院，我爸那边好像出事了！”
“别着急，我马上回去接你咱们一起去。”
“嗯。”
陆遥加快车速，很快回到小区，赵北川已经拄着单拐从楼上下来了。
“怎么回事？”
“刚才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我姨妈过来要钱，在病房里闹起来了。”
当初赵广生出事的时候，跟家里的亲戚们借了不少钱，赵妈妈在妹妹那也借了两万块钱。
因为治病的原因，这钱一直没还上，本来说好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结果姨妈突然改了口，说家里急用钱让他们今年必须还上。
这事赵妈妈不敢跟儿子说，只得在电话里拖着妹妹，没想对方今天跑到医院闹起来，竟然要给赵广生拔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