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赵北川的二姨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嚎，“大姐，我也不是逼你，家里等着用钱呢，你们这么拖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妈妈脸色铁青的拉她，“春霞你先起来，别让人家看笑话。”
“笑话就笑话吧，能把钱要回来笑话我也无所谓，治了三年够对得起他了，你要把我外甥拖累死才高兴啊！”
赵妈妈红了眼眶，她知道妹子只是想要钱，并非是为了儿子着想，但说的话也确是实话。
北川已经二十六岁了，再拖几年怕是连对象都不好找。就算是能找到对象，她也没能力给孩子结婚，为了治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完了，房子都卖了，谁家姑娘能瞧得上他？
“别说了，我们不治了……不治了……”
赵妈妈含着泪拿毛巾给赵广生擦了擦脸，“老头子，跟我回家吧。”说着就要把鼻子上的氧气管拔下来。
“妈！”赵北川拄着单拐一蹦一跳的冲了进来。
“大川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去外地了……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你别着急。”赵北川扔下拐，扶着床走到母亲身边，“咱们欠二姨家多少钱，我先还她。”
坐在地上的柳春霞一听抬起头，“两万，利息我就不要了。”
赵北川掏出手机，“我转给你。”
柳春霞立马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
赵北川给她扫了两万二，多的二千就当是这两年的利息。
拿到钱柳春霞也不闹了，嘴里嘟囔着，“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这么耗下去就是白往里砸钱，那钱攒着给大川买房娶媳妇不好吗？砸在医院里连个响都听不见。”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
柳春霞撇了撇嘴，“不识好人心。”说完带着丈夫和几个亲戚离开了。
陆遥赶紧把门关上，将门口看热闹的人挡在外面。
赵妈妈捂着脸呜咽的哭起来，到底是自己没用，让儿子又跟着操心。
“你说去外地干活……是骗我的？这腿到底怎能弄得？”
“送外卖的时候让一个闯红灯的车撞了，已经做完手术，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赵妈妈抬手想要捶他，到底没下去手，转手捶了躺在床上的赵广生一拳，“你个杀千刀的，你要把儿子拖累死吗，起来，赶紧起来啊！”
“妈！”赵北川伸手拉住她，“我攒够爸的手术费了，看看这几天能不能安排手术，这次不管成不成功咱们都赌一次，醒了最好，如果不行……咱们就不治了。”
赵妈妈渐渐冷静下来，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陆遥，“这不是你那个朋友？”
“阿姨好。”
“让你看笑话了……”
“阿姨别这么说，家家都有难处，我能理解。”
赵妈妈叹了口气，看着儿子打着石膏的腿，鼻子又是一阵发酸，“腿还疼不疼？”
赵北川抬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早就不疼了，没多大事，医生说养好了跟正常一样。”
“你说你骑车不知道慢一点，这段时间谁照顾你？”
“陆哥一直照顾着我。”
“真是太麻烦你了。”
陆遥连忙摆手，“不麻烦，举手之劳。”
“大川，等你腿好了好好谢谢人家。”
“嗯……”赵北川本打算跟妈妈说他和陆遥的关系，但老太太刚才被二姨闹得心神疲惫，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受刺激，只能等父亲手术结束后再跟她坦白。
陆遥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看着时间已经晚了，“阿姨还没吃东西呢吧，我下楼去买点。”
赵妈妈连忙拉住陆遥，“别，哪有让客人花钱的道理，我去买。”
赵北川也道：“让我妈去吧。”
“小陆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没有。”
赵妈妈穿上羽绒服，拿着钱下了楼，屋里只剩下赵北川和陆遥两个人。
赵北川拉过凳子让他过来坐下，“大姐送上车了吗？”
“嗯，正好回来的时候接到你的电话。”
赵北川握住他的手，“谢谢你。”
“怎么又说谢谢？”
“我住院花的钱暂时不能还你了，等我爸做完手术再……”
“没事，钱还不上拿别的抵也行。”
赵北川眼睛一亮，“那晚上回去抵行吗？我肯定给你抵的明明白白。”
陆遥笑着敲了他脑袋一下，“想什么呢，我是说你回去直播赚钱去。”
这段时间因为赵北川受伤只拍了一个视频，粉丝们早就饿的嗷嗷叫了。网络上更新换代那么快，如果不抓住这波流量，以后再想翻红可就难了。
“好吧，医院这边忙完就回去直播。”
“也不用那么着急，你先把父母安顿好，我看着阿姨心情不是太好，别因为这件事上了火。”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遥总觉得跟赵家的父母格外有眼缘，每次见面都打心底觉得亲近。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好像很久以前他们曾是一家人似的。
陆遥看向床上的赵父，因为长期卧病在床瘦的脱了像，但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陆遥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不一会儿赵妈妈拎着饭菜上来了，“外面掉雨点呢，估计明天会降温，你们出门多穿点衣裳。”十一月的A市已经入了冬，再冷一点就该下雪了。
陆遥起身接过饭菜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吃吧，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买了一份鱼香肉丝，一份烧茄子。”
“这俩菜我都喜欢吃。”
赵妈妈露出笑容，“我一看见小陆就觉得亲切，总觉得像是在哪加过，你老家是哪的？”
陆遥一愣，“我老家是晋城的。”
“离着这么远啊，我们老家原来是山东一带，后来闯关东去了东北，家里应该没有晋城那边的亲戚。”
赵北川道：“兴许是缘分吧，我见到陆哥也觉得亲切。”
陆遥红着脸嗔了他一眼，赵北川不动声色的在下面捏了捏他的手。
吃完饭陆遥跟着赵北川去医办室找到值班的大夫，询问了一下具体的手术时间。
“明天先给你父亲做个检查，如果身体允许的话，尽管给你安排做手术。”
“多谢您。”
严医生摘了眼睛道：“不用谢，这几年你们一家人不容易，你父亲一直躺在床上也是遭罪，无论结果怎么样都算有个交代。”
赵北川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到，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就算结果是不好的他也不会后悔。
回到病房跟赵妈妈商量了一下，两人准备该回去了。
临走时赵妈妈拉着陆遥的手道：“小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阿姨不用这么客气，我跟北川是好朋友，照顾他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等以后家里缓过来了让北川带你来家里做客，阿姨给你烧好吃的菜。”
“好。”
赵北川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临走时抱了抱母亲，“二姨的事别往心里去，当年她能借给咱们钱就是恩情，如今要也无可厚非，我不怪她您也别怪她。”
“妈知道。”赵妈妈欣慰的看着儿，这孩子真长大了，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回去的路上两人心情平静下来，陆遥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赵北川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打了个盹。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古代，扛着一担柴从山上回来，见院子里陆遥正在喂鸡，小年和小豆蹲在旁边玩耍。
赵北川喊了一声，“阿遥。”
“哎，你回来啦。”陆遥放下手里的簸箕，小跑着迎了上来。
赵北川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递给他，“在半山上看见一株酸枣树，给你摘了点。”
陆遥捡了一颗放在嘴里，咬一口酸的眼泪都出来了，挥舞着拳头棒棒锤他，“这什么玩意这么酸啊！”
赵北川咧嘴笑起来，“这东西不是直接吃的，得放软和了再吃。”
“那你不早说。”
赵北川没吱声，其实他就想逗一逗他，看他生气的模样。
“快洗手进屋吃饭吧。”陆遥招呼俩个孩子进屋。
赵北川跟在三人身后，走到门口看了眼这栋破旧的小土房，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抬脚刚要踏进去，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醒醒，北川……”
赵北川睁开眼睛，梦里的陆遥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阿遥。”
“嗯。”
半晌赵北川才清醒过来，“到家了？”
“你睡了一路。”
“刚才做了个梦。”
“梦见我了？”
“你怎么知道？”
陆遥笑了一声，“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呢。”
赵北川挠挠头，“很奇怪，我好像做过好几次这样的梦。”
“什么梦？”
“梦里咱们俩好像生活在古代。”
陆遥心跳一颤，“我也做过这样的梦！”
两人上了楼，陆遥把自己过去做的梦跟他讲述了一遍，能记住的不多，只有最后几个梦境印象比较深刻。
赵北川听得表情怪异，“你说的那个梦，我做过一模一样的。”
他搂着陆遥，抚摸着对方的小腹，给孩子起名，就连后面做/爱的体位都是一模一样，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会不会这些梦并不是梦，而是我们前世的记忆？”
陆遥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起一个人，兴许他能解答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