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墨子玉果真端着一个碗进来。
装的却不是药,而是一碗粥。
季无衣边喝边问:“不是说给我找药么?”
“你又死不成,找药做什么。”墨子玉唰地打开折扇,扇起凉来,“你说说,那只……小红,怎么丢了?”
季无衣说到这个便食不下咽:“它为了保护我,自己引开狼妖飞走了。”
墨子玉:“狼妖?不是死了么?”
“另一只。”季无衣越想越觉得此事刻不容缓,又要起来,“不行,我要去找它。”
墨子玉按着他:“坐下坐下。”
“小红撑不了多久的!”
“你吼什么!”
“我没吼!”
“还说你没吼!”
季无衣蔫了。
墨子玉手上的扇子扇得越来越快,看看窗外,又看看季无衣,对方眼巴巴地盯着他。盯得他受不了了,冲季无衣扬扬手:“行了行了,我去替你找。你把粥给喝了,别剩。”
季无衣三两口喝得见底,正盼着墨子玉起身去找,门外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墨子玉心烦意乱,一张脸拧得出水,边去开门边啧道:“又是谁啊?”
门一开,墨子玉凝固住。
浓郁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一身赤红长袍的辽玥站在门外,长发未束,散落腰间,硬是给他本就雌雄莫辨的容貌添了两分艳气。若非这满身的杀意,还有从喉颈一直到下颌都沾染着尚未干涸的点点血迹,或许还是会叫人从惊骇之中生出一些对美人的怜爱。
多少年了,还不改那张阴沉寡欢的死人脸。只是这回看起来清瘦憔悴了许多。一双瑞凤眼长而上挑,眸光依旧犀利,丝毫不减当年傲气,如刀锋一般冷冷刺在墨子玉的脸上。
墨子玉心头一跳,完了,辽玥没见过他。
这误会大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听辽玥开口:“你是谁?”语调冷若隆冬檐下的三尺寒霜。
墨子玉张嘴,还没想好措辞,那边季无衣的声音传过来:“子玉,谁啊?”
墨子玉:“……”
辽玥眼神又阴冷了一分。
墨子玉闭上眼。
季无衣,你杀了我吧。
“子什么玉!”他骤然转头,冲里面愤然斥道,“我跟你有那么熟吗?!”早不叫晚不叫,挑辽玥找上门的时候瞎叫。
子玉个屁!加个姓能死!
季无衣悻悻:“这不是想跟你亲近些么……”
“亲什么近!”墨子玉更来劲了,声音大得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我不想!我们不亲!”
“哦……”遇强则弱,季无衣声音小了,“那外面谁……”
“谁什么谁!自己不知道来看吗?!”
墨子玉说完,撒手撤到一边,看着屋顶,任门外那道泠冽目光在自己身上穿梭。
哪怕你辽玥眼睛长他身上呢,他就是不看回去。
季无衣喝完粥,身上有了些力气,手脚能使力了,也不跟墨子玉计较,兀自下床走到门边,看来者何人。
甫一见辽玥,对方的目光便蹭一下移到他身上。
四目相对,季无衣心道:好高的姑娘。
还有姑娘这眼神。
季无衣觉得这眼神……
……太炽热了。
炽热得他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季无衣:“姑娘,你——”
辽玥眸色一沉,挑眉道:“姑娘?”
此话一出,季无衣呼吸一滞。
不好,失策了。
听这嗓门,像个公子。
身前这个挺阔身影高大得足足能把季无衣彻底挡住,瘦是瘦了些,但这身形骨架,普通姑娘再怎么长也长不成这样的。
辽玥周身带给人的压迫感太重,季无衣咽了口唾沫,试探道:“这位公子,你找——”
“季无衣。”没等他把话说完,辽玥便生生打断,咬着牙一字一句控诉似的,神色也颇为幽怨,“你好狠的心。”
季无衣有些惊愕地指着自己,嘴张圆了,一个“我”字尚未出口,面前的人猝不及防迎头冲他倒下来,季无衣伸手,把人接了个满怀。
季无衣抱着辽玥,看向墨子玉。
墨子玉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无衣铆足劲把人拖到床上,自己累出一身虚汗。看墨子玉走得那么决绝,估摸着是替他找凤凰去了。
闻着辽玥一身血气,怕是身上有伤。
季无衣寻思自己干脆好人做到底,打盆水给他擦擦好了。
刚要起身,手腕被扣住。
辽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不准走。”
季无衣:“我去给你……”
“不准走。”
季无衣:“我……”
辽玥盯着他。
季无衣放弃了:“行行行,我不走。”
辽玥还是盯着他,眼都不肯眨一下。
季无衣手腕被辽玥攥得生疼,无奈之下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一膝跪上床沿,对着床内扬了扬下巴:“进去点,我和你一起睡。”
辽玥眼中划过一丝迟疑,往床内挪了挪,手却没放。
季无衣钻进被子,闭上眼,懒得去看辽玥,放松道:“我先睡了啊。”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手腕上那道强硬的力道才缓缓离去。
季无衣悄悄睁眼,偏头看去,辽玥呼吸匀长,已陷入了沉睡。
季无衣打量着这人浓艳标志的五官轮廓,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唇齿下巴,只道若是个姑娘,今日二人这般,明日他便有理由把人娶进门去,夜夜快活,说什么也要体验一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