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修房子。
风风火火的动静,小河村的人想不知道都难,私底下都在议论卫家到底要做什么。
外人在那儿削尖脑袋地想,姜宁和卫长昀岿然不动,每天起来吃过早饭,一个温书一个练字,等工匠来了,就一块跟人唠嗑。
朱红起初还担心姜宁,过了两日看他半点不在乎,便也放下了。
小小和小宝虽还懵懂,可也是机灵的孩子,乖了不少。
临近中旬,天越发热起来。
姜宁坐在树荫下,拿着一个桃子吭哧吭哧地咬着,“秋哥儿,我觉得这两个师傅挺好的,你家要砌的话,也找他们,手还熟。”
赵秋捧着碗,正剥豆子,“你是真心大,外边那些人都要编出几十个版本来了。”
“和那么多人生气,我也气不过来啊。”姜宁冲他卖乖地笑笑,“你别剥了,够炒一盘了。”
他拉了一下赵秋手腕,“你一会儿全拿回家去。”
闻言赵秋摆手,“你不是剥来家里炒的?那你剥了那么多,我——”
“地里种了不少,不吃就老了。”姜宁接过他话,“早上长昀就剥好了,分给三叔和二爷家了些,这是给你的。”
“我还卤了一锅吃的,等会熟了你尝点再回家。”
待在家里没事,姜宁每天都变着法地做吃的。
蒜香排骨、辣子鸡、凉皮凉面、炸酥肉、土豆烧豆角……
今天是馋了,就想吃卤味,干脆把土豆、豆腐、鸡蛋跟藕一块卤了,还放了点毛豆。
等卤好加点蘸水一拌,他能吃三碗。
就是卤毛豆稍微麻烦点,想做出街上卖的口味,还得再加干辣椒和花椒再炒一次。
赵秋听完,不客气地点头,“那我就在你这儿吃了午饭再回去。”
姜宁笑他瞎客气,“每次留你在这儿吃饭,我还得想一番说辞。”
赵秋挠挠脸,“这不是你老在这儿蹭饭,怕你嫌我。”
“多你一副碗筷,还能把家里米吃没了?”姜宁把桃核扔到垃圾篓里,“我给两个师傅端碗水。”
“你脚还养着就别动了,我去。”赵秋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碎渣,“没几步路。”
姜宁仰着脸,“那就麻烦秋哥儿了。”
赵秋回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让你家卫长昀不在呢,总不能去把婶婶叫醒就为个倒水吧。”
提到卫长昀,姜宁往院子外看了眼。
去了一个上午了,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杨二爷那边出了什么事。
姜宁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估摸着要是没事的话,差不多该回来了。
“东家,你这浴房和茅房修得新鲜,图纸比镇上那些工匠还画得工整啊。”
“村里哪有这样建,虽然方便,但是麻烦了些。”
“小东家倒是会过日子,修着修着我都想在家里弄一个。”
姜宁收拾了下桌面,把剥下来的壳都收到篓子里,可以拿去地里埋着当肥料。
“除了图纸不能送你们,你们要是喜欢,回家修便是了。”
“不过我家这活儿,可全仰仗你们了,砌墙的事我们一点不懂。”
两个工匠师傅喝了大半碗水,一听姜宁的话,不由笑起来。
好听话谁都爱听,尤其是听着不是故意讨好的。
夸得有几分真心实意。
“放心吧小东家,包管给你把活办得漂漂亮亮的。”
“我们俩做事你们可放心,这墙下暴雨、刮大风那都不带晃的。”
“就是,洪水来了都挡得住。”
姜宁刚收拾完桌子,道:“这话可不兴说,风调雨顺才能日子长久。”
赵秋也给他倒了碗水端来,“可不是,咱们村的那条河,上一次发洪水还是几十年前的事。”
两个工匠师傅自知失言,尴尬地挠了挠头,干脆回去继续垒墙了。
两间房已经快砌好,今天差不多能到顶,等顶封完,其他的活他们自己就能做了。
不过得等墙晾干才行,不然内墙上刷一层,里边的灰浆更难干。
赵秋瞥了眼干活的两个师傅,低声道:“村长那边还没来信吗?”
姜宁摇头,他倒是不急。
官府那边审问、查证,到下发公文也要不少时日。
“都过去六七天了。”赵秋不免担心,“那老东西恬不知耻,要是因为他年纪大就从轻发落,那也太便宜他。”
姜宁垂了垂眼,想起那日的事情,更多的是愤怒和懊恼。
善意被利用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知道危险的情况下。
可让他当时不去管铁柱叔,又不太可能。或许现在会换一种方式,比如送到村长家,就跟送去警局一个效果。对自己而言,人身安全更有保障。
“长昀说了,最轻也是七年。”姜宁转着手里的一根豇豆,“他也没几年好活,就在牢里过完最后的日子。”
闻言赵秋点点头,没再多问。
那日的事到今天他都没细问,没那么多好奇心,更不想让姜宁难受。
那会儿看到姜宁狼狈地跑进村长家,他立即知道事情不对,都没多想就去给卫长昀报信。
不管如何,卫长昀是卫家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后来去了村长家,就见姜宁急匆匆地出来,脚还一瘸一拐的。
他上前去扶住姜宁,听他是要去老根爷家,立即陪他一块去。
之后的事,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自己琢磨出来了。
“好秋哥儿,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更不在意村里人说什么。”
姜宁伸了个懒腰,朝竹篱上那一片开得正好的花,“那些话难听,可还不如这花死了让我难过。”
赵秋顺着他视线看去,低低笑道:“我知道了。”
姜宁回过头,“你日日都来,我知道你是怕我想不明白,自个钻牛角尖。”
被说中心思,赵秋抿唇,“别觉得我是来蹭饭就行。”
闻言姜宁微微睁大眼,略一思索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村里人是不是也说你了?你总跟我一起玩,肯定捎上你。”
赵秋连忙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不是说你跟我一起玩日后不好说亲,就是说你跟我玩是因为我会做生意。”
姜宁抬手枕在脑后,“想都知道那些人嘴里没什么好话。”
关心别人家里的事,比自家米缸里有多少米都清楚。
赵秋沉默了片刻,叹了声,“还好爹娘和大哥都知道你们的秉性,还帮我说回去了。”
“叔和婶都是心善的人。”姜宁眨了眨眼,看赵秋的神情,欲言又止。
其实他是想问赵秋一家要不要去镇上住,可不是谁家都跟他们一样,愿意离开的。
更何况,他和卫长昀都还没把事定下来,倒也不必这么早说。
等日后他们在镇上站稳脚跟,生意也稳定下来,要是赵秋家愿意,可以让他们入伙。这样一来他心里也好受些,毕竟承了赵家不少情。
他俩正沉默着,院子外有说话声传来。
“宁哥儿!”
声音传来时,姜宁先抬头看去,赵秋慢了一步。
院外顾苗急急忙忙地跑来,跟着来的顾今南完全被他抛在身后。
“苗哥儿?”姜宁起身,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顾苗着急打量他,发现没事后才松了口气,“这么大的事儿你也瞒着我,还是不是朋友了?要不是夫君正好去拿文书,碰到卫长昀,还不知道这事。”
顾苗声音不大,却听得出着急。
卫长昀领着顾今南进来,看过来时,正好和姜宁眼神撞上,无奈朝他点头。
小小和小宝才午睡起来,揉着眼睛走出堂屋,看到顾今南,立即兴奋地跑来。
“今南!”
“你怎么来了?”
顾今南看向顾苗,见他没工夫理自己,便向卫长昀点了下头,得到首肯才撒了手,去跟小伙伴一起玩。
“不是什么大事,就处理个人渣。”姜宁拉着他坐下,“好了好了,别生气,我真不是要瞒你。”
“那——”顾苗欲言又止,到底是藏不住话,“姜大志的事你也不说。”
姜宁一愣,一时间说不出话。
赵秋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是不明白姜家的事顾苗怎么知道的。
卫长昀从堂屋重新端了三杯茶,放到小桌上,“今日碰到沈兄才知道,姜大志去易安楼闹了场。”
姜宁脸色微变,很快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之前王邦和姜大志就有往来,如今去易安楼闹,怕是一身赌债还不上了。
“他去找你要钱?”姜宁嗤了声,“倒真是会往脸上贴金。”
顾苗犹豫着“嗯”了声,“不过你放心,我没给他,叫人把他吓唬走了。”
姜大志去易安楼的时候,醉醺醺的。嘴里嚷着什么二十两、十五两,又是不孝子算计他。
顾苗把人骗到后院,听了半天才捋明白。
原来两个月前姜宁几乎天天出摊,忙得脚跟打后脑勺是为什么,全因为摊上这么个爹。
更晓得了姜宁说的日后不分成的原因。
姜宁看他表情,和赵秋对视一眼,笑道:“吓唬对他不管用,你就该狠狠打他一顿,他才会怕。”
不然啊,姜大志那种人,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敢有下次。
不疼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