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烟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瞬到底怎么了。她只感觉赵彦丞的手指碰到她的脚背的时候, 像触电似的，让她紧张得快要跳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强烈，将一件挺正常的事, 变得有些尴尬，默默又将脚伸回原处。
“哥，你刚刚吓了我一跳。”魏烟解释。
但赵彦丞已经站直起身来。
看着那张创可贴，魏烟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他们那年初次见面时，赵彦丞就是在她身旁蹲下身, 为她贴上创口贴。那会儿他甚至都不认识她, 他会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的脚尖踩在柔软的白色长毛地毯上，踢了踢, 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说：“哥, 我想要用机器猫的那张。”
当时赵彦丞给她递过来的创口贴上面就是一只机器猫, 她莫名其妙地对这个细节记得很清晰。
赵彦丞手一顿，换了一枚机器猫的创口贴撕开。
“自己贴。”他只是递给了她, 然后就走回大厅的大红木桌前, 专心致志地垂眸看电子屏。
魏烟失望地接过创口贴, 剥掉薄膜, 往脚后跟处贴上, 一边一个, 贴得歪歪扭扭。
她瞥向继续工作的赵彦丞。
赵彦丞工作起来的样子很严肃, 甚至她都有被冻到, 不怎么敢接近。他的目光像刀锋一样锐利，英俊的眉宇微微蹙着, 好像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这么一双眼睛。
工作时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应该什么错误都不敢犯吧。魏烟不敢想象他的下属们每天要过多窒息的生活。
“蛋糕在桌上, 自己吃。”赵彦丞看着屏幕，头也不抬地说。
魏烟看到了桌上放着赵彦丞给她千里迢迢从重庆带回来的玫瑰蛋挞。
那蛋挞看起来太好吃了，千层酥皮，做成玫瑰花的形状，中间裹上红艳艳的草莓酱。
她用小勺子舀着吃。
她还是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个小蛋挞的甜度刚刚好。
赵彦丞说：“我不管你今天为什么穿这条裙子，又为了谁穿这条裙子，你要记着，如果有任何男人要你穿上那条裙子去见他，他就是个人渣。你现在还太小了，你不知道男人看到了你，他们的脑子里会想什么。”
“嗯嗯唔唔，知道了，我知道了。”魏烟搪塞着。她只想堵赵彦丞的嘴，舀了一勺蛋挞喂了过去。
赵彦丞眼睛正在看屏幕，没抬头，脸侧了侧，张嘴吃了。
看着赵彦丞吃完蛋糕，魏烟“嗡”地一声想了起来，她给赵彦丞用的，是她用过的勺子。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年龄好尴尬。
不算太小，所以不能理直气壮地享受赵彦丞兄长的关照。
可是又不算大，所以不能被赵彦丞视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的位置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落在了中间，像一颗半青不熟的苹果，咬上一口牙根都是泛酸涩的。
她低下头，手里的小勺子将剩下的蛋挞舀来舀去，“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
赵彦丞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等你不要再做，小孩子才做的事情的时候。”
魏烟说：“什么叫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呢？”
赵彦丞没接话。
她便继续说：“哥，你还要出差吗？能不出差了吗？”
赵彦丞撩起眼皮，无可奈何地望了过来。
魏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提出的这个问题，就非常非常的孩子气。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懊悔自己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然后就听到赵彦丞说：“嗯，下次不会再走这么久了。”
*
昂贵的吊带小黑裙和高跟鞋，魏烟只穿了这么一次就收进衣柜吃灰。
她问赵彦丞衣服怎么办。
赵彦丞就回了她两个字：【烧了。】
魏烟：……
想想都觉得肉疼。
其实赵彦丞每个月都会给她很多零花钱，数目跟赵孟斐的差不多，足足有五位数出头。
可是她拮据的生活过惯了，突然拿到这么多钱，第一反应也不是花掉，而是全部存起来。
她也不想花赵彦丞的钱，她更想自己赶快长大，自食其力，然后能够自信地站在赵彦丞身边。
高考前最后一个月，应该是所谓的至暗时刻。
每天要么是考试，要么是在考试的路上。
人都考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赵孟斐的生日成了他们最期待的事。
赵孟斐每年生日那天，都会邀请了全班同学参加他的生日会，不搞什么卡颜局，在这件事上，魏烟难得对赵孟斐表示认可。
“赵孟斐每年生日会可好玩了！”课间休息时，阮娇跟魏烟八卦。
“去年他的生日会他哥给他包了一座小岛，在岛上玩沙滩足球，不知道今年会去哪儿玩。”
“还会请明星网红来唱歌，好多明星都想去，但要看二少的心情。二少喜欢谁，谁才有资格。”
魏烟听着，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
赵孟斐生日上免不了要给他送生日礼物，她要送什么呢？
她没赵孟斐那么财大气粗，买不起奢侈品。
但她也不能送太破的礼物，显得对赵国忠的帮助不感激。
魏烟问阮娇：“大家一般都会送什么生日礼物呢？”
阮娇说：“我去年送的是一个无人机，听说姚高他们送的是球星签名照，吴秋星送的是球鞋。有点贵，但是没办法，赵孟斐生日会到时候单是坐直升机每个人都要花不少钱。而且还有一个拆礼物的环节，如果送的太low了，你懂的……”
魏烟轻轻叹气，“很懂。”
阮娇说：“不过你也没必要竞价，因为谁送的东西都不可能有他哥送的贵。他哥每年送他一辆车，好几百万起步！”
“诶！”阮娇想到了什么，“魏烟，赵孟斐哥不也是你哥么？你过生日，也会有这么大的排场么？”
“怎么可能？”魏烟哑然失笑，“而且我的生日早过了。”
阮娇说：“那不还有明年嘛！”
“明年……”魏烟并没有将话接下去。
明年的今天，她就该已经上大学了。那时候她和赵彦丞是什么关系，他们还有没有联系，都是一个未知数……
回家后，魏烟刷完题洗了头发，等头发晾干时，一边跟朋友们聊天，一边上网查赵孟斐这个年龄的男孩儿喜欢什么。
唐糖：【首富家的生日会，这得多牛啊！】
魏烟：【我问了周叔，说可以带朋友来，你来么。】
【手指勾引jpeg.】
唐糖：【啊啊啊啊，我倒是想啊！可老佛爷怎么可能放人？！难搞！】
魏烟：【我到时候跟你视频。】
唐糖：【我的好姐妹！】
魏烟：【到底送什么礼物啊！】
唐糖：【嗨……还不是打火机，球鞋，冲锋衣三件套……】
打火机？
可是据她所知，赵孟斐并不抽烟。
不过赵彦丞偶尔会抽。
她偶然看见过赵彦丞玩打火机，他的手指好长，银色打火机在他手指间动的时候，特别有美感。所以，给他买一个吧。
加入购物车。
球鞋？
赵孟斐有一整面墙的鞋，她再怎么挑，也没赵孟斐会挑。
她走马观花地扫了一眼，一眼相中一双黑色男士运动鞋。
这双好看，好好看！想买给哥。加入购物车。
冲锋衣？
赵孟斐又不爱户外运动。
但是赵彦丞会爬山，他身材那么好，不是在健身房泡出来的腱子肉，而是很健康很有美感的薄肌，这类肌肉线条就是靠户外运动。这套他穿铁定好看……
于是，给赵孟斐买生日礼物最后变成了给“男朋友”买衣服。
看着购物车里越来越多的商品，魏烟用力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停下来。
谈恋爱，费钱呢……
她漫无目的地在网上搜了一圈，突然一块机械怀表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款古董样式怀表，中间可以放定制照片，带了一盏投影小灯，一打开就会投影一整面墙的星星，非常好看。
她想起赵孟斐上次跟她吵架的那块表。
赵孟斐的表好像还是没找到。
如果送他这块，他应该会喜欢吧。
最重要的是，价格她可以承受。
魏烟跟商家沟通：【手表定制照片大概多久能做出来？】
商家深夜秒回：【亲，照片发来后，一到三个工作日就可以发货哦！】
魏烟：【OK，我明天发你。】
明天得问周叔要一张赵孟斐喜欢的照片。
商家：【好的哦亲！】
每天临睡前，魏烟都会在日历上画一个小叉。
看着离高考当日越来越近的时间，她的思绪波澜起伏。
有些话如果她一直不说，是不是对方就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
她好想好想在读大学之前，在彻底离开赵家，离开哥的时候，将她的心说给哥听。
我很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是对心爱人的喜爱……
可这些话她真的要说么？
她的右眼皮跳了起来。
如果她不说，那么她和赵彦丞的关系就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赵彦丞猜透了也好，不知道也罢，两人都会默契地维护着表面的平静。她每年暑假的时候还是能回来看他，她还是能叫他哥。
可是，可是，如果她一直不说，赵彦丞身侧的位置会不会就被其他人给占据？会不会有一天她回到家，赵彦丞用他那双温和的眼睛看着她，用他那低沉动听的嗓音对她说：“小烟，过来，这是你嫂子……”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这一幕。她可能会疯掉，当场发疯的那种。
说吗？
还是不说？
说？还是不说？
魏烟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遇事不决，那就问问神仙吧！
她想起了那枚游戏币。
她莫名坚信，那枚硬币是她的幸运币，会给她带来好运和答案。
魏烟从床上爬了起来，在书包里翻找。
她找得满头大汗，然后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非常非常严重。
简直是性命攸关。
她的钱夹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