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
盛夏漫长。
一对情侣和一对姐弟, 或者说,这趟旅途后会变成两对情侣呢?谁也说不准。总之,他们来到三亚, 订的酒店在海棠湾,离市区有些距离,小免作为向导,当即决定逛完景点再回去。
南山寺、天涯海角、椰梦长廊小免做了许多攻略,毫不怀疑我们的编剧小姐有大智慧, 但她唯一没有考虑到天气因素:这个时节的三亚大多是阴天, 并且早晨和晚间都可能下雨。
于是, 第一天傍晚回酒店时。
所有人都被淋了个落汤鸡。
本来要去亿恒夜市, 也因下雨而不得不耽搁。小免叫了附近生意最好的烧烤外卖, 让其余人先回房收拾一下, 然后再出来吃饭。值得一提的是,小免只定了两间房,两间都是大床房。
谢欺花临到酒店才得知这事儿:
“难道没有单人间或双床房吗?”
七月份虽然是暑假, 但并不算旺季。当然有余房了,前台几番欲言又止, 只因小免狂使眼色。同时, 张之绿和李平玺也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好在, 最终前台只是端起一个客气的微笑:
“没有呢, 女士, 房间很紧张。”
“啊, 这样啊”谢欺花蹙眉。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谁料下一秒,就有游客来前台退房,退的还正是一间尚未入住的双床房。
谢欺花眼疾手快,赶紧向前台提出换房间。这下再怎么扯谎也没用了, 小免脸色灰败了一瞬,在小本本记下。
第一个计划。
失败。
“第一个计划?”出行前的平玺问。
“当然是制造共处一室的机会了!”
小免滔滔不绝:“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想得到姐的心灵,必先占据其身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天携手出行,晚上还要睡一张床,我就不信你姐能半点儿不带心动!”
平玺却觉得这招很悬:“我十岁就和我姐睡一张床了,她能心动什么?”
“笨啊!”小免恨不能拿小本子敲他的榆木脑袋,“十岁是十岁!你多大了?做些只有大人才会做的事啊!”
“只有大人才会做的事”
平玺的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怎么办,光是想到就觉得好羞涩啊。他真的要和姐姐做羞羞的事吗?
和哥哥一样?可以吗?
小免则是摆出恩师的态度:“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学,到时自有大用处!”
不过,虽然小免的计谋没能得逞,但到头来姐弟俩还在一间房呢,只要平玺的胆子够大,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关键是平玺胆子很小,唯一一次和姐姐亲热还是酒壮怂人胆,当然,结局是被赶出家门。有这个心理阴影,平玺很难鼓起勇气对姐姐做非分之事。
这倒是和他亲哥截然相反。
总之,现在两人在房间里换衣服。
卫生间留给姐姐,平玺在床边换。
姐弟俩都淋了雨,谢欺花干脆在卫生间把澡洗了。临到洗完才发现没拿浴巾进来,她吩咐:“平玺!在不在?帮我在行李箱里面找一条浴巾,紫色的。不要拿错了,你的是白色的。”
“在的。”平玺连忙应下。
他找好浴巾给她送去。谢欺花伸手去接,如果是这时候,李尽蓝就会死不要脸地从门缝里挤进去,毕竟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姐姐亲热的机会。
但平玺毕竟是平玺,看到姐姐那半截沾染水珠的白臂,心脏都错乱一颤,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没脸没皮的事?
平玺乖乖地等待姐姐洗完。
“姐,我进去洗。”他说。
“去吧。”谢欺花摆摆手,她身上流露出淡淡的冷香,可沐浴液似乎不是这个味道。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一口唾沫,心想自己太没用了,哥哥都和姐姐好上了,他还在这儿闻姐姐的香。
平玺洗完澡,已经不见姐姐的人影。她打了电话喊他到楼下吃饭,雨下得太大,大家都窝在吧台聊天吃烧烤。短短十几分钟,姐姐就和其余人打个火热,几个年轻男人都来约她喝酒。
平玺只有这时候才最主动。
他把手搭在谢欺花的肩上。
面对情敌们,平时温顺善良的小熊猫也会护主。谢欺花并不反感,平玺不对他们疾言厉色,她才感到奇怪呢。
她拍了他的肩膀:“不去,今天累都累死了,喝个锤子喝,回屋躺了。”
平心而论,几个上来搭讪的男人长得都不错,如果是以前,谢欺花会考虑取个最优选项。不得不承认,她择偶的口味也被李家俩兄弟搞得很刁钻。
熟男赛道有李尽蓝这魅魔扛大旗,平玺正值花期,年轻帅气又卖弄风骚,她再风流,也没有当下吃的这么好。
而且,李尽蓝这个家里货能满足她,干净又卫生,干嘛还要出去找呢。
吃完饭,她就和平玺回了房。平玺见时机合适,立刻开展了第二个计划。
“第二个计划!”小免伸出两根手指晃荡,“利用情感互动去升温,你们可以聊些平时不太聊的话题,比如人生观爱情观啊,或者以前谈过的那些前任。有句话说得好,前任文学就是骗炮利器,随便讲讲被前任伤害的经历,流两滴眼泪,就能亲上嘴了。”
“还有这种说法啊。”平玺感慨。
旁听的张之绿:“你这样骗的我?”
“诶呀!既往不咎!既往不咎!”小免笑嘻嘻地挽住他,“虽然过程不可言说,但最后不还是修成成果了?”
“那还是李平玺他姐的功劳。”张之绿哀怨地辩解,不过,如果让他不爱上小免,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对第二个计划,李平玺就更犯难了:“我压根儿没谈过前任啊,我姐倒谈了很多,有的被我哥和我搅黄了,有的她自己甩掉了。哪有前任伤害我姐的份,我姐才是伤害别人的那个。”
小免听罢,瞠目结舌。
“你姐还真是个人才。”
话这么说,平玺还是问出了口:
“姐,你一共有几届前任啊?”
谢欺花躺在床上刷视频,心不在焉地:“这我怎么说?要看你怎么界定前任了,如果是发生过关系的话,我确实记不太清楚。但认真谈的话就两个,一个自杀了,一个是厉将晓。”
厉将晓是平玺所知道的。
他问:“那自杀的”
“是十七岁的时候谈的。他长得帅,话少,但是很对我胃口,我就去追他呗。结果他把我给拒绝了,理由是他有抑郁症。我那时候还不觉得是一回事儿呢,后来才知道他家里关系不好,还有生活上的糟心事。说实话,我不觉得那是事儿,但他会觉得。”
这么想起来,李尽蓝和他有点像,都是闷闷的,不怎么说话。也是因为前任,她才明白抑郁症是多严重的病,才去咨询心理医生,及时把李尽蓝拉回正途。想到这儿她又庆幸地一笑:
“也算是给你哥提供了前车之鉴你还不知道你哥小时候割腕吧?”
平玺大吃一惊:“真的?”
“十四岁的时候开始的。”
开始,这个词意味着没有结束。李平玺反应过来,急得都要掉眼泪了:
“你又不告诉我,我哥也不告诉我,我这么多年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这样?我明明可以帮忙分担的。”
他一时间也忘记什么计划不计划了,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像小狗一样在她的床边的蹲下,蹲在姐姐面前:
“哥这些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做伤害自己的事?他不会现在”
“那没有了。”
谢欺花永远都是轻描淡写地说起谁、说起什么事,毫不怀疑如果她身边的谁死去了,她也是这样的态度,也许难过,之后还是心平气和地过日子。
此刻,她把平玺搭在床边的手握在掌心,轻柔地摩挲,是长辈对小辈的和蔼。她说没什么,这些事都过去了。
平玺浓厚着鼻音嗯了一声。
他自然而然地爬上她的床,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熟稔,他抱住她,现在的平玺已经可以把姐姐囊入胸膛,却依旧要听她的话。“你啊,别学你哥搞什么幺蛾子就好了,剩下的,我也不想多说,你也懂事了。”
“我不会的。”平玺认真地,“姐,等我退役了,就一直一直陪着你。”
“有那个必要?”难得的亲情时刻,谢欺花也懒散地靠在弟弟的怀里。
“退役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旅游,去好多好多地方。但是就我们两个”
“又不带你哥?”谢欺花坏笑着。
“就像这次一样啊。”就我和你。
平玺喜欢和哥哥在一起,但更喜欢和姐姐单独相处。可能人都有一点自私吧,在爱情和亲情之前,他选择的也是前者,这一点和哥哥大同小异。好在他们的姐姐选择的,永远是后者。
平玺不会追求人,可往往无意识时的亲密更打动人。谢欺花把他满怀爱戴的神色纳入眼底,沉默了片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他爱她,感觉不到的人是笨蛋。有时候她真不愿意装傻,搞得好像平玺是笨蛋,对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蠢呢?她愿意接受他么?
其实都可以。
谢欺花有点困,白天逛了很多景点,也拍了很多照片。她发到朋友圈,李尽蓝第一个点赞。这个装货,在北京干什么呢?她后知后觉地,还有点想念他,尽管和这小变态分开没多久。
嘿。还有点谈恋爱的感觉呢。
都多少年没尝过这种滋味了。
她打个哈欠,平玺看出她累了,于是眼疾手快地关掉灯:“咱们睡吧。”
胡搅蛮缠,“宝贝儿。”谢欺花躺着,闭着眼轻笑,“这可是单人床,多挤你不知道么?非要跟我睡?早知道就依你和你朋友的意思订个大床房算了,这么睡连翻个身都不方便。”
原来姐姐都知道啊。
平玺羞得红了脸颊。
好在天黑了,灯也关了,无人知晓。
他说:“对,我想和你一起睡嘛。”
“蠢小子。”
最后谢欺花也没说什么,平玺盖好被子躺在她身边,面朝着她的方向,睡得很安稳。他小时候睡觉可闹腾了,没想到长大了反而变乖了不少。闭眼时那个姿势,睁眼时还是那个姿势。
第一抹晨光透过了窗帘。
平玺睡眼朦胧地对姐姐。
他说,早安。
.
接下来几天,天气时好时坏,好在出游时大多不是坏天气。夜间降雨比较多,这导致大家没机会去观赏夜时的海景。谢欺花把双床房换回大床房,小免震惊极了,挤眉弄眼地问平玺:“可以啊你小子,装得那么纯,说两句就脸红,背地里直接就拿下了?”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解释完,小免陷入了沉默。
她摸了把额头的汗,“你也是个人物啊李平玺,我觉得你有点东西了。”
平玺:“那我们计划还继续吗?”
“当然啦!别忘了第三个计划!”
对了。
必须要让姐姐知道。
他们准备了:夏日,夜幕,冷焰火。
还预定了烟花,在最盛大的花火下。
他会和姐姐告白。
这是一个年轻人勇敢去爱的决心,平玺为那个特别夜的到来而感到颤栗。
姐姐会喜欢吗?他这样做的初衷是讨她欢心,或许可以的话,他想和她在燥热的海风里,牵着手散一会儿步。
平玺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至于什么接吻、亲热甚至到最后一步,他觉得应该慢慢来。他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要尊重女生的意愿、体察女生的情绪,绝不可以操之过急。
也是平玺的体贴,谢欺花感觉这趟旅程舒心极了,既能和弟弟一起出游,还能看自己促成的小情侣你侬我侬。
有一回她和平玺在附近的酒馆小酌,看到这俩货你一口我一口地喂酒,简直震惊了平玺。他印象里张之绿是很腼腆的,居然也会做这种大胆的事。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他下意识看向心目中的爱人。
谢欺花却勾起唇,笑得灿烂。
“你看他们这些年轻人啊”她抿了一口酒,“真穷酸,真抠搜,两个人只点了一杯酒!那个调酒师的脸都气起绿了吧,做了一杯水割,然后看他们亲嘴亲了半个小时,哈哈哈!”
平玺也跟着笑,心里悄悄想,他的姐姐似乎对浪漫过敏,传统的追求方式在她那儿不奏效。又回忆起上次送了姐姐一辆保时捷,她很满意,但那满车的玫瑰让她感到不悦、脸色难堪。
他会赢得姐姐的欢心吗?
时间正在飞快流逝。
很快到告白的日子。
今天也是这趟三亚游的最后一天,他们要去西岛,傍晚才能回酒店。在船上的时候,张之绿给了平玺两个坏消息:“一,沙滩上最近不让放烟花;二,晚上恐怕要下雨,特大暴雨。”
平玺愣住了。
前者倒是可以理解,但后者实在打乱今天的告白计划。如果下雨了,就只能窝在酒店,姐姐不会和他在海风里徜徉,不会和他借着冷焰火诉衷肠。
平玺原本明朗的心里也下了雨,但他如今知道凡事要靠自己去争取。就算没有这些,他照样能准备告白仪式。
小免说:“没事!问题不大!可以改成室内告白呀!我们帮你布置房间,玫瑰花和蜡烛!这都是你俩在三亚的最后一天了!怎么可以落下遗憾?你姐的名言,最好的时刻就是现在!”
这倒是好主意,平玺冷静下来。甲板上风很急躁,谢欺花在不远处拍照。
话说她已经很少抽烟了,平玺问她为什么,她说也该戒了,她没说的是,李尽蓝在床上用尽了力气和手段。
为了让她少抽一支烟,他把烟替换成巴掌。国外那段时间,文森佐看着,她白天抽了多少烟,晚上就要抽他多少巴掌。真好笑,人家都拿电子烟、糖、或耐嚼的小零食去戒,李尽蓝另辟蹊径。他还有要求,这一巴掌要顶到哪里再打,那一巴掌在落地窗前。
久而久之,她不抽烟了,因为总是想起抽李尽蓝巴掌的事儿。她不是虐待狂,但李尽蓝心理多少有点毛病没治好。总之这招还真是奏效,谢欺花渐渐抽得少了,一天一两根也能解瘾。
她的摄像头从海平面挪到船舱内,平玺和朋友们聊天,轻轻蹙着眉头,少有的认真。这模样倒是可爱,她拍了几张,给李尽蓝发过去:“你弟这表情,不知道的以为他也在开会呢!”
说这话是因为李尽蓝刚散会。
他问:“怎么不拍你自己?”
“年老色衰,有何可拍?”
这是在嘲讽他说自己老。
“不要这么说自己,姐姐。”
李尽蓝竟然弹了视频过来。
谢欺花接起,这位较年长的亲人在小小一方屏幕里,英隽美艳,阴柔而不失凌厉。如虚幻的产物,似不真实。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李尽蓝还是让她目不转睛,看来她就吃他这么一款。
“姐。”他低声问,“想我了没?”
她说想。他又问怎么想,哪里想。
“你一天不说骚话就难受!”她责备地笑骂,又把李平玺招呼过来,让他和他哥聊。让两个爱慕着她的男人打视频,自己则大摇大摆地去餐吧吃东西,这事还真只有谢欺花干得出来。
“哥。”平玺温和道。
李尽蓝娴熟地收敛了魅力。
“嗯。”他说,“中午吃饭了没?”
“我不饿,有点晕船。姐姐还好。”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天,虽然话题时不时扯到姐姐身上,但都很有默契地只说些家常事儿。李尽蓝问平玺退役后什么打算,他想了想,其实柯老板问他愿不愿意去北京工作,那边新组建了工作室,还缺队伍教练的职务。
李尽蓝在这方面能给他建议。
“可以试试,转型是迟早的。”
“那不就又留姐姐一个人在武汉?”
这倒是实话,两人都不愿意这样。
平玺观察着哥哥的脸色,察觉到同一种意愿,于是试探地:“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姐和我们一起去北京?你看她一个人在武汉,咱俩都都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的,当然是姐姐的桃花债。
这倒是实话。李尽蓝也敛着眉沉思。
平玺试探问:“哥,你怎么想的?”
李尽蓝只说:“到时应该要配合。”
这话涵盖两层意思,一是李尽蓝又要出谋划策,二是平玺必须打好助攻。真是离奇而合理,这么些年来,一旦关乎到他们共同的姐姐,兄弟俩总是同仇敌忾、一拍即合,攘外而安内。
打完电话,回航的船也正好靠岸了。夕阳已被浓厚的乌云盖住,像一颗灯泡被扔进浑水中,顷刻间,热恋的光与热都消散。平玺看向餐吧,姐姐不知何时早已失去踪迹,她下船了吗?
下船之后,平玺给她打电话。
才发觉她的手机在自己手里。
.
不怪谢欺花不辞而别。
刚刚确实是事出有因。
在餐吧吃饭时,正在前面取餐的小女孩倏然身型一晃,随即倒了下去。她赶紧扔下餐盘过去查看,女孩呼吸急促,脸上潮红一片,看起来过敏了。
她问这孩子家长在哪里,女孩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老奶奶这还得了?她赶紧背上孩子往外跑。
下船时她就第一个冲出去了,打了个的到医院,挂好了水。听到大夫说没别的原因,可能是误食了导致过敏的东西。女孩的奶奶姗姗来迟,大夫一问才知道,小姑娘可能吃不了凤梨。
“刚才看她拿了菠萝咕咾肉。”谢欺花说,“还好她提前小尝了几块。”
老人闻言一怔,喃喃道:“我以为那个是水果椒炒肉嘞,没想到”
大夫叹了口气:“下次注意。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大人才该长点心!”
看到孩子没事,谢欺花才松了口气。刚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挂号都是用出租车师傅的。所以说,人在哪儿都得靠别人帮啊,你帮我我帮你,社会不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发展下去的吗?
孩子没事,出租车师傅也松了口气。
海南人腔调很好笑:“美系就吼~”
没事就好。谢欺花听得笑起来,她也挺喜欢海南这地界儿,虽然夏季来太热了些,但人也是憨厚热情得要命。
一年四季定居在沿海地带也不错吧,不像武汉那死出,冬天冷夏天热的。
夜深了。回到酒店谢欺花才联系上平玺,付了车钱。司机对平玺说:“你姐真是热心肠啊!当时情况那么急,她是背着孩子就冲进我车里了!拿起我手机,专家挂号都一气呵成嘞!”
平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其实是因为他小时候经常生病,不是没有半夜发高烧的时候,谢欺花一边骂他金贵得不行,一边开车送他去医院。
一开始也弄不明白挂号,后来就知道了。谢欺花那时也不大,二十出头,是年轻人,但也是个合格的家长了。
他没有理由埋怨她。
小青年释然地微笑。
或者说,如果姐姐不是这种人,也不会有如今的结局,李平玺这样安慰着自己。外面雨下得小了些,没有沿岸静谧的海风,也没有手中攥紧的冷焰火,更别提和姐姐宣誓的那些告白。
他们回到了房间。
谢欺花却是一愣。
满地都是艳丽的玫瑰瓣,层层叠叠,地毯般铺垫,床上也是。各式各样的花束摆放出爱心的形状。开了房灯,但烛火还亮着,明明一阵风都可能使它们熄灭,但没有,依旧永恒燃烧。
足以见得准备者多么用心。
“你”她看向李平玺。
平玺尴尬地红了脸:“没什么!都是小免他们弄的!我这就收起来”
谢欺花拦住他,重新打量一遍精心布置的房间。这是李平玺为她准备的。
不是弟弟,不是平玺。
而是“李平玺”这人。
这位满怀爱意的男人在房间里苦守一夜,一遍遍摆弄馥郁的鲜花,使它们随时以最好状态迎接她。烛火也是,燃尽了一圈,就不气馁地换上新的。
她轻声说:“关灯吧。”
关灯吧,让灯光黯下,月色照进来。
让光亮被察觉,青年的爱有家可依。
不是李平玺牵着她,而是她牵着李平玺。谢欺花拉着他的手来到烛光的正中央,她向他道歉说自己来迟了,尽管她也疲惫,忙碌了一整晚的面容些许狼狈,但眼神是欢欣而有活力的。
“要说什么?”她望向他。
李平玺准备了好多告白词。
但他最终只说出了三个字。
当然,我们都知道是什么。
“知道啊。”谢欺花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还专门说一遍。”朝他张开双臂,“行了,要亲热就赶紧的,你们这几天出谋划策不就为了这个?”
姐姐。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求爱者啜泣着:“我不想抱你,想牵你的手。原本想和你在海边散步的,但是晚上下雨了。其实我还准备了好多,都没有用上呢这不是一次合格的出行,也不是,合格的告白。”
“诶!别哭了啊!”谢欺花最犯难地就是这个,她干脆去牵他的手。李平玺觉得她在哄他,她不是真的愿意,这让他更想哭了。他哭哭哭的,虽然好看,但没必要太惹她心疼了吧!
李平玺的眼泪何时止住了?
大概是姐姐吻住他的一瞬。
其实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落地窗外倏然迸发绚烂光彩。
潮湿而猛烈的烟花铺天盖地而来。
炽烈、朝气蓬勃,他还是做到了。
不远处的海滩,小免笑着擦了擦汗。
“都说了我是万能的编剧小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