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上的问题, 指责起别人总是很容易。出轨的男人和女人,谢欺花也见识得多。有的是肉.体出轨,有的是精神出轨, 分别对应她的生母和养父,两者又营造出三个并不幸福的孩子。
谢欺花从前对这种事深恶痛绝。
如今,她自己似乎也犯下了错。
可笑犯错时她竟然毫无察觉,任由自己和李平玺亲密温存。谢欺花十分纠结,她现在考虑的可不单一的因素。
她都和李尽蓝好上了。
他又不介意。
他可是大房。
这么想着, 谢欺花简直怕了自己,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平玺那柔软的嘴唇又在哪里?回想起他含羞带怯的青涩脸庞, 好吧, 她必须得承认, 李家男人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她倚在暗蓝色的落地窗边, 点起一根爱喜。焦油量低,也没有什么烟味,草莓甜香在咬破爆珠的那一瞬爆发。
日出时分, 温暖的明黄从遥远的海平面上抬升,把夜蓝融成复杂的形态。
怎么办?该怎么办?如果撒手不管的话会发生些什么?完全交由这兄弟俩去商量吗?反正他们之间又闹不出什么事, 顶多是后院里争风吃醋一番, 要换了别的男人, 恐怕这俩都得疯。
谢欺花很随意地抽着烟, 思虑着事, 她没什么烟瘾了, 只是今夜的欲望没有得到释放,迫而纾缓的手段罢了。
即便如此,还是被李平玺制止了。
不知何时他洗完了,站在她身后。
“姐别抽烟呢”
少年澄澈的声音由于一夜未眠而略带沙哑, 像磨着细砂的海浪。从身后抱住她,裹挟着玫瑰沐浴露那柔和的香氛,他用的就是她的洗浴用品,明明是二十四五的男人了,却相得益彰。
时至今日,李平玺身上仍然保留着少年感,也可以说小狗小猫这种幼崽,在发育出第二性征前的无性别的美。
无害,也是一种莫大的魅力。
“一根而已。”虽然这么说,谢欺花还是顺手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李平玺好奇地凑了上来,说闻到了甜甜的味道,她说这款烟有草莓爆珠。小家伙并不笨拙地吻住她,他需俯下身子,玫瑰的馥郁从他鼻尖降落下。
不,他的身上,才是真正的香甜。
未经人事却忍不住引诱的少男香。
今晚已经接吻许多次了,像冲泡在甜腻的蜂蜜里,但不喝又会觉得口渴。什么原因呢?亲吻有那么令人上瘾吗?谢欺花仰起下巴,轻轻回应他。她发现自己对李平玺时更主动一些。
很快的,她感受到李平玺从背后贴上来,两手撑在她腰两侧的玻璃上。这充当了很好的扶手,她也支在他瘦而有劲的小臂上,又想起平玺的身材是瘦而肌薄的,她似乎还没有
还没有和这样的男人做过。
骨架细,但白嫩而有劲的。
会泛着红么?
会硌到她吗?
已经硌到了,她往前挪了挪:
“又想去洗一次冷水澡?”
李平玺软绵绵哼一声,“不想了。”瞧他这可怜的样儿,头发都没吹干,发尖还淌着湿漉漉的水珠呢,但他也遵循“吻到天亮”的承诺。等两人再一次看向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今天是返程的日子。
难得的,她和李平玺都有戒断反应。
平玺依依不舍地盯着舷窗外的景色。
“姐。”他问,“有机会再来吗?”
“肯定啊,只要活着都有机会的。”
“什么意思?”
她笑起来:“就是要你好好生活的意思!祖国有哪里是不能去的?除了封锁区。咱们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呗!反正你不工作,我也不上班,咱家的天有你哥顶着,我俩好好玩就行!”
以为他会因为这话而高兴,没想反倒愈发忧愁了:“那也不能一直玩儿,我也要挣钱的。姐你也说过的,什么年纪的人做什么事,我现在正是拼搏的年纪,要挣得不比我哥少才对!”
“你这”谢欺花不禁咋舌。
“可咱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不一样的。”平玺蹙了蹙眉,意外地较真,“和钱多钱少没关系,我工作,我挣钱,也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方法。再说了,我不能比我哥差啊,我要是没点本事,姐你能喜欢我?”
你没本事时我不也喜欢你么?谢欺花说,当年你放着万把块的学不去上,非要去搞电竞,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李平玺倏然坐直了,说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谢欺花笑了笑,说那就好。
“你们的人生,是你们自己在走。”
“就像你哥,他到现在的这个成绩,我俩也没帮上什么忙不是?没有给予你帮助的人,他们来批判你,你也不必要放在心上。现在的社会太浮躁,人人都希望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公众人物尤其要经受这些我上网看到你的恶评都气得睡不着觉呢!”
“真的假的?我以为你不关注呢。”
“怎么不关注?每次比赛我都看。”
他受宠若惊:“你、你全都看了?”
“也不是,赶不上直播就看回放。”
“那我发挥不好的时候”
真是怪难为情,平玺低下头。
“谁敢骂?我弟就是最牛的!”
她敲打他的鼻梁,“自信点。”
起飞之后谢欺花实在困得熬不住了,靠着平玺的肩膀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落地武汉了,大家一起吃午饭。
小免订了江边的甲鱼馆,好吃到谢欺花这个本地人都陷入反思,为什么她从来没发现过?小免说这很正常啊,你这些年又不在武汉常住,我还羡慕你到处去旅游,然后发朋友圈儿呢。
“不过,我和张之绿明年年初就结婚了!到时你可别到处跑!”小免说,“我还等着你来给我当伴娘呢!”
“打住,打住!我帮你收份子钱还行,当伴娘是人家小姑娘的事儿。”
想一出是一出,小免又说待会儿要去试婚纱,问她去不去。谢欺花说自己实在是熬不住了,昨晚压根没睡,再不躺床上就要躺板板了。此言一出,陷入一片寂静。小免的嘴闭了又张。
张之绿适时扯了扯女友。
以防止这家伙口出黄言。
谢欺花也后知后觉此话不妥。
平玺却单纯得毫无察觉:“姐,原来你没睡呀?我以为快天亮了我去洗澡的时候,你能趁机眯一会会儿呢!”
这。
百口莫辩了。
谢欺花尴尬地扶额,小免咳嗽一声,说我去结账了,张之绿赶紧跟上她:“你一个人结账太危险,我陪你。”
李平玺很疑惑,嘀咕着“结账而已,能有什么危险?”谢欺花的评价是回家吧:孩子,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终于回到家,谢欺花是什么也不管、倒头就睡。睡到中途,感觉身边躺了个人,她没有意外。这么乖,又不会动手动脚的,除了李平玺还能有谁?
可怎么老爱往她被窝里钻呢?
真是和他哥一模一样的德行!
睡到太阳落山,还是李平玺先醒了,问姐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去买。不用,她摇头,一起下楼吃点吧。
她想吃辣的,平玺也是,两人都是重口味,且在海南吃的东西太清淡了。
其实在生活习惯上,她和李平玺也更加合拍。李尽蓝那种自律到极致的人毕竟是少数,比如,她和平玺在店内吃着热腾腾的麻辣烫时,李尽蓝已经下了班,在健身房里挥洒着汗水了。
“你们回武汉了?”李尽蓝问。
她点头:“镜头往左边移一些。”
李尽蓝认真照做,又问为什么。
“挡着我看拉丁裔帅哥爬坡了。”
此话一出,不光屏幕对面的李尽蓝,就连姐姐身边的平玺也无语了一瞬。
“这合适吗?”他替哥哥打抱不平。是的,有外敌时,兄弟俩总是相当团结,“姐,你有我和我哥还不够?”
这话引得身后的人不断侧目。
这是在外面呢,“注意影响!”
她一边吃,一边问李尽蓝工作忙不忙,他说还好,这周末回来。谢欺花说你别回来,一个周末两头跑干嘛,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平玺适时接话:“哥,姐这边有我呢,你放心吧!”
谢欺花咬着粉条,心虚的神情简直难以掩饰。伦理问题又重新席卷了她。李平玺还在傻乎乎笑呵呵做担保呢,李尽蓝却不再说话了。他多敏锐,只一眼就看出两人在海南发生了什么。
李尽蓝幽幽地感慨:
“那我更不放心了。”
“咳咳!”谢欺花见形式不对,赶紧东扯西扯了两句、就挂断视频。
如果李尽蓝和李平玺真要争风吃醋,谢欺花还是更愿意偏袒后者的。毕竟她虽然心肠软,但眼睛不至于瞎掉,真单纯和假单纯,她还分辨得出来。
“别管你哥鬼作。”她把手机揣回兜里,“吃完了没?待会去一趟超市,家里的卫生纸和沐浴露都没了。”
“好,就去!”
李平玺高兴得摇起尾巴。姐姐要买日用品,多半会在武汉多待些时日了。
“姐,你打算在武汉待多久啊?”
“怎么?”她瞥他,“赶我走?”
“姐!”平玺绕着她转圈儿。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唉,还是那句话,李平玺可比李尽蓝好玩儿多了。超市里人不多,谢欺花在前面选卫生纸,平玺在后方逗留。
她折回去看,却见他左手拿着一包卫生巾,右手拿着手机,认真地翻看。
“怎么?”她凑过去,“你要用?”
“哥他刚才发了些你爱用的牌子。”
谢欺花看到他的屏幕上是和李尽蓝的聊天记录,这家伙真发了一大长串,从她常用的日用款夜用款到护垫。还不止呢,他俩交流她生理期常吃的零食,有些甚至谢欺花自己都没发现。
“这、没必要吧。”她瞠目结舌。
“有必要啊,要服侍好姐姐”
平玺话音未落,就被捂住嘴:
“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
谢欺花没好气:“出门在外说这些,人家听到,要把我们仨浸猪笼了!”
该买的都买完了,到了结账台,这回驻足的人却变成谢欺花。她踌躇于摆放着小方盒的货架。家里的存货还有很多,李尽蓝开年买过,但都是他的尺寸平玺和他哥是一个尺寸吗?
回味着跨坐在平玺身上的感觉,谢欺花还真有点分辨不出来,应该差不多吧?虽然这么估测,她还是拿了两盒较小的尺码,后来她会知道完全没必要。两兄弟的家伙事都让人吃不消。
并且各有各的长处。
姐姐在选这个,李平玺当然看到了,可他还没到李尽蓝那种一人买几十盒套的不要脸程度,只能默默地移开视线,但忍不住好奇,偷看了一眼羞羞!又背过身去,再用余光偷看。
那些他都不懂。
但他也喜欢的。
和姐姐更进一步。
结完账,平玺耳尖的红还没消下去,他抬手搓耳朵,又赶紧放下,拿过姐姐手里的袋子。两人把东西放回家,谢欺花接了个电话,说要和朋友出去喝酒。平玺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谢欺花捏他脸颊。
“我以为你今晚就待在家里呢。”
“我尽量十二点之前回来。”她揉了揉他的发顶,安抚的话术信手拈来。
事实上,她喜欢平玺直白的性子,有事就说事,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解决方式,像李尽蓝那种完全是变态了。
“那我等你回来。”
平玺目送姐姐离开。
他原本没多想什么,就打算消磨消磨时间,等姐姐回来。但他瞥见玄关处的塑料袋子,想把超市买的日用品都整理一番。可当他左翻右找,都没找到那两只小方盒时平玺愣住了。
确实愣住了,脑海里卡壳,闪回的是过去的片段,他想起她的风流韵事。
有些她曾提过,有些没有。可即便在厉将晓之后,谢欺花也称不上收心,她虽不处关系,也有几段暧昧短择。
他又想起自己说太快了。
她错愕、悻悻然的神情。
姐姐需要的不是或者说,是,也不是。李平玺可能了然。他想起晨昏颠倒的那几下,他迷乱时磨蹭她的那几下,她的神情绝对算得上舒心的。
然而。
平玺并没有很好地把握机会。
所以她带着套去找别人了吗?
平玺的呼吸趋于烛火的微弱。
他的太快。
在她看来。
太慢了?
不,姐姐想要,说出来就好了。他也可以为了她加快进程。平玺不想她出去找别的男人,这也搞砸了哥哥对他的信赖。这么想着他便不再犹豫,拿起钥匙急匆匆出门,往电梯口跑去。
急促的脚步声。
谢欺花还未走。
“姐!”李平玺喊住了她。
她讶异转身:“平玺?怎么了?”
“求求你!别出去找野男人!”
谢欺花愣住:“什么野男人?”
平玺还在自说自话:“我知道你等不了太久,我也不会再那么慢了,姐,我们快快的也行!今晚也行!现在就行!”他攥住她的手,义无反顾地伸进衣服里,“我我准备好了!”
电梯都来了。谢欺花赶紧抽回手:
“李平玺!你在鬼扯些什么东西?”
李平玺的眼眶湿润润,有泪花,却不意味着软弱,就算因爱人的多情而心碎,也能很快地重振旗鼓。在某一方面,李平玺要胜过哥哥,那就是沟通的勇气。他把手伸向姐姐的裤兜里。
他摸到了一只方盒。
谢欺花顿时慌了神。
“诶!”但他已经夺过。
李平玺垂眸看着掌心的东西。
他轻“咦”了一声。
印着ESSE的香烟盒。
谢欺花涨红了脸:“洋烟也不行?”
他抓耳挠腮的:“我还以为你”
她意识到弟弟情绪不对。
她索性把他拉进电梯里。
“到底怎么了?”难得一见的温柔。
虽然没有野男人,平玺更欲哭无泪。
“你买的套都不见了”他嗫嚅着,“我找过了,不在袋子里,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就以为你”
谢欺花沉默几秒钟,终于知道他如此慌乱的缘由:“两只是吧?都放在我房间的床头柜里了。你回去找找,都在呢。我身上,你搜搜,没东西。”
“姐”平玺又替自己打辩护。
“我没有说一定要管着你的”
“废话!一根烟你还管着我,那我是真的受不了!”她又问,“解释明白了不?还是你要和我去喝酒?你那酒量算了吧,我不想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到时候代驾还得把你扛上楼!”
“不用,到时我去接你,好不好?”
“你要不嫌麻烦。”谢欺花顿了顿。
“别多想。”她垫起脚尖。
电梯门打开前的,额头吻。
明明不是亲在嘴唇上,却有着更显著的效力。姐姐怎么这么会?不管是安抚他还是引导他。她让他明白,一个吻能解决好多事,一个吻能表达很多意思,在额头,是她盖下的契约章。
可平玺突然间后怕了,如果这是一份伪契呢?他是否也甘愿沉溺其中?如果姐姐兜里装的不是香烟盒,而是真正的那他要怎么办?其实在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算了。
无论如何,姐姐的吻还浮在脸颊上。
平玺的心咚咚、咚咚咚咚的跳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