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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兽群暴动(三合一)

穿到原始大陆搞基建 途迷 10149 2024-09-27 06:39:43

“叮,恭喜宿主在两个月内获得一百位原住民的认可任务进度达到(40/100),希望宿主再接再厉,不要懈怠。”脑子里响起9527冷冰冰的机械音。

从(32/100)跳到(40/100),新增了八个原住民认可,这数量不算多,倒也在丛容的预料之中。

相比起逆来顺受,长期遭受打压的奴隶们,红石族人的自主意识显然更强,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相信了他关于圣主眷属的说辞,但更多的,则持观望态度……

还是因为他奴隶的身份,等级制度害死人!

丛容气得在脑子里问系统:“为什么让我穿成一个奴隶?”

首领祭司他就不想了,哪怕只是一名普通族人也好啊!真就离谱!

“不同宿主在不同位面的初始身份和初始债务值挂钩,债务值越低,初始身份越好,反之亦然。宿主需要我再次提醒您的债务值是多少吗?为什么会穿成奴隶,您心里真的一点哔——数都没有吗?”

丛容:……

他第一次从9527彬彬有礼的播音腔里听出了一丝愤怒和嘲讽。

炎山让战士们把剩下的食水兽全部搬走,这事在奴隶中间引发了一阵小骚动,老莫,鸵,多虻,黑牙,甚至连胆小的仓眼中都闪过一丝气愤。

“他们刚才根本没出力。”黑牙忿忿道。

“但炎山大人是首领,我们必须听他的话。”蓬小声说。

“我希望丛大人当我们的首领。”人群中响起夏犬稚嫩的声音。

这一次他爹没有敲他脑壳。

如今的红石族奴隶早已不是之前麻木绝望的行尸走肉,他们会编草网,能抓到咕咕兽和食水兽,相比起处处压迫自己的首领炎山,圣主眷属丛大人才是奴隶们甘愿俯首的对象。

*

因为中途绕路,原本四天三夜就能抵达的铁角兽聚集地,额外多花了冬猎队两天时间。

青黄驳杂的平原上,几百头巨型野山羊聚集在一起,优哉游哉地啃着鲜嫩的草尖,远远望去仿佛一大团灰白色的云。

队伍里有将近一半族人和奴隶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铁角兽群,视觉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是铁角兽吗?

不,这是数不尽的食物和皮毛,是能让他们顺利度过整个冬季的物资!

丛容倒还好,毕竟原世界的畜牧业非常发达,成群的牛羊在各种图片和视频里并不难见到。

冬猎队一共一百多人,除去断了一条腿的炎鸦,剩下的人身体状况都还算不错,特别是战士们,显得异常亢奋。

队伍在距离铁角兽群大约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停下。

以往这种大型狩猎活动都由年轻力壮的炎卯进行部署和指挥,族人们都愿意听他的,所以这次大家以为不会有什么不同,炎卯自己也早就想好了计划。

他举起手中的长矛,正准备开口,被一旁的炎山打断:“所有人听令,分成两队,一队负责吸引兽群的注意,另一队伺机抓捕落单的铁角兽。”

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他们都听到了炎山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为什么是首领大人指挥?炎卯呢?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冬猎队太久,对族人们而言,是炎山还是炎卯指挥没什么区别,对方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就行了,当务之急是猎捕铁角兽!

炎山的安排是传统的常规狩猎方法,两拨人分工合作,声东击西,挑不出太大毛病,丛容将目光落到炎卯身上。

年轻的战士站在队伍前方,原本高高举起的长矛收了回去,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肩膀的肌肉却绷得很紧。

“卯。”炎山忽然喊了他的名字,语气意味深长,“你是部落里年轻一辈最有经验的战士,没有谁比你跑得更快了。”

虽然是夸奖的话,炎卯却不觉得高兴,他没受伤的左手握拳轻捶了一下自己的右胸,安静等着首领大人的下文。

“那么就由你带领一部分人去吸引铁角兽群的注意吧。”炎山不带丝毫感情地说。

“什么?!”炎卯还未说话,炎丁先跳起来,“首领大人,我哥的手臂还没好全,让他去吸引兽群的注意……这实在太危险了!”

炎山的目光从炎卯吊起来的胳膊上扫过,表情似笑非笑:“说的不错,卯的手臂受伤了,他根本无法猎到铁角兽。”

让伤员当诱饵几乎是每个原始部落不成文的规定,特别炎卯伤的还是右手,在炎山和绝大部分红石族人看来,炎卯以后再也使不上力气,当然也不可能再打到猎物。

少了一只手的战士能干什么?

什么也干不了。

“放屁!我哥会好起来的!”炎丁被炎山的话激怒,大声道,“丛大人说他会好起来的!”

“他说好就能好?他是谁?他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隶!”炎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炎丁气得浑身发抖。

人奴隶救活了难产的红果母子,带领冬猎队穿过魔鬼巨口,还用草网捞上来几百条食水兽,让大家免于饥饿,你作为高贵的部落首领又干了什么?

窝在你向阳宽阔的洞穴里吃饱喝足睡女人?

甚至他哥的手臂也是为了救炎鹏才受的伤!

“丁!”炎卯低声喝止了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抬眼看向炎山:“首领大人,我愿意带队去吸引兽群的注意,不过我希望成员由我自己选。”

炎山迟疑,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住儿子炎鹏。

炎卯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您放心,我不选鹏,他跑得太慢了。”

炎山板起脸:“他还年轻,以后一定能跑得很快。”

炎丁撇撇嘴:“神他妈年轻,他比我都大一岁。”

炎山不想让众人看炎鹏的笑话,故作大度道:“卯,你的要求我允许了。”

炎卯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古铜色的面庞,大声说:“愿意跟随我的勇士请站出来。”

在原始人眼里,一头铁角兽不可怕,但一个拥有几百头铁角兽的族群,那就不是可怕,而是恐怖了。

丛容上辈子看过一部纪录片,一支游牧队伍意外激怒了一群正在草原上饮水的蹬羚,被后者疯狂追赶,最终力竭死于无数铁蹄之下,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泥。

铁角兽比蹬羚大得多,体型堪比犀牛,它们头上的犄角和四蹄更加粗壮有力,对冬猎队来说也更加危险。

炎丁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毋庸置疑,他哥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然后是炎青。

炎丁高兴地撞了下他的肩膀,两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立刻打闹起来,炎卯脸上也有了笑意。

“还有我。”红藜挺了挺傲人的胸脯,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战士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

“红藜,你……”炎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部落里女人不多,哪怕出来冬猎,她们也被保护在队伍最中间,他不是很赞成红藜冒险。

红藜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卯,你看不起我?”

炎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那我也去!”

“还有我……”

“算我一个!”

队伍里呼啦啦走出来十几名男性族人,个个身材健硕,拳头比沙包还大,他们都是红藜的追求者,也有她的情人。

“你们干什么?吸引兽群需要这么多人吗?”炎山重重顿了顿手中的长矛,脸色铁青。

这些人都是红石部落重要的的青壮年,全跟炎卯走了,谁来抓铁角兽?

红藜甩了甩自己蓬松的长发,嘴角勾起一抹轻嘲。

她朝男人们摆摆手:“你们不用去了,留下来保护首领大人和他年幼的孩子。”

炎山简直快被气炸了,这女人什么时候和炎卯关系这么好了?

红藜当然不是跟炎卯关系好,她只是越来越看不惯炎山的所作所为。

原始人单纯,可并不傻,红藜的词库里没有排挤,妒才和勾心斗角这样的字眼,但她的直觉十分敏锐。

丁卯兄弟的父亲死后不久,炎山顺利当上红石部落的首领,他虽然没有前者那么高大强壮,却很聪明。

他是部落里除了祭司午以外,唯一能从一数到一百的人,最开始提出攻打别的部落,掠夺女人和奴隶的也是他。

在炎山当首领的这些年里,红石从一个只有二十几人的小部落逐渐扩张成了将近两百人的中型部落。

红藜不知道该不该称炎山为好首领,但他确实让部落壮大了。

随着炎鹏的出生,炎山年纪渐大,这位聪明的首领大人似乎变得更加聪明。

他看炎卯的目光总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红藜不明白,可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想首领大人老了,他的眼睛一点也不透亮,浑浊得仿佛魔鬼巨口下令人作呕的淤泥。

战士们退回人群,因为炎山发话,其他原本跃跃欲试打算跟随炎卯的族人也全都闭上了嘴。

只有老战士炎崖抹了把自己的脸,笑呵呵地说:“卯,我跟你一起。我这把老骨头要是能活着回去,明年就不出来了,留在部落里帮祭司大人带小崽子。”

炎崖比炎山还要大几岁,他快五十了,但依旧十分精壮,肌肉虬结,看上去神采奕奕,这在人均寿命不超过三十的原始大陆非常少见。

炎崖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像一个慈爱的父亲,炎卯说不出拒绝的话。

加上炎卯自己,吸引兽群注意的“敢死队”一共五名红石族人,剩下的成员则在奴隶当中选,依旧是自愿原则。

“上次冬猎的时候,炎卯救过我的命。”多虻小声说。

他当时差点被一头铁角兽戳破肚皮,是炎卯及时拉开了他。

“你要跟着去吗?”鸵瓮声瓮气地问。

多虻点了点头。

“那我也去。”鸵道。

第一次冬猎,炎卯对两人的印象不错,力气大跑得快,跟部落里的战士比一点也不差。

“等回去后,我会分你们一些铁角兽的肉和皮毛。”炎卯说,如果首领大人不同意,就从他自己的那一份里面出。

鸵和多虻的眼睛瞬间亮了,下一秒一道声音响起:“如果我跟着去,你也会给我肉和皮毛吗?”

少年的声音有些低哑,身板却挺得笔直。

丛容目光落在身边之人的脸上。

自离开魔鬼巨口后,炎朔的话明显少了许多,睡觉前没再缠着他叫丛哥,也不再抱他的胳膊。丛容好几次察觉他在看自己,回过头去的时候,炎朔又立刻转开了视线。

小崽子在躲他。

丛容意识到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时听他说要进炎卯的敢死队,忍不住皱眉:“你去干什么?”

“吸引铁角兽的注意。”炎朔一板一眼道。

丛容与他对视,目光带上了一丝不自知的严厉,少年这次没有回避,一脸平静。

半晌,丛容啧了一声:“随你。”

炎朔又确认了一遍关于肉和皮毛的问题,得到肯定答复后,站到了炎卯的队伍里。

炎卯倒不觉得他年纪小,毕竟他自己十五岁就偷偷跟着狩猎队打铁角兽了,于是赞许地拍了拍炎朔的肩膀,结果少年一双乌沉沉的眸子无声地盯着他。

炎卯:……

炎卯尴尬地把手拿开,他忽然发现,一路上这孩子除了丛大人,好像跟谁都不亲近。

不过听说炎朔前两天用石刀砍死了一头比自身大几倍的咕咕兽,是个狩猎的好苗子。

可惜是名奴隶,如果是族人的孩子,他倒能教一些狩猎技巧和经验……算了,有机会问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私奴。

除了鸵,多虻和炎朔外,其他奴隶都没有进“敢死队”,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炎卯觉得够了,人太多也没什么用。

炎山看着站在面前的八个人,不由嗤笑:“老人,女人,哦,还有个小崽子……卯,你要不要再带上鸦?”

已经醒了的炎鸦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他爬过去死死抱住炎山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首领大人,我连站都站不起来,就算去了也没法吸引兽群的注意啊……再说,我也是为了替大伙儿找水源才会被锯齿兽咬断腿的,不是吗?”

炎山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嘴里却道:“别怕,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他踹开炎鸦,转身振臂高呼:“剩下的人跟着我和鹏,铁角兽都是我们的!”

“铁角兽都是我们的!”

“铁角兽都是我们的!”

“铁角兽都是我们的!”

冬猎队的士气被激发出来,六天五晚的长途跋涉都是为了这一刻,不论男女,不论族人还是奴隶,都跟磕了药似的激动亢奋。

在原始大陆,食物就是最好的兴奋剂。

*

每个兽群往往都有一只领头兽,扮演领路,分配和调解的角色,作为头狼一样的存在。

眼前的这个铁角兽群同样如此。

那是一头足有成年非洲白犀牛大的铁角兽,肩背宽阔,皮毛油亮,四肢粗壮有力,头顶的犄角足有手臂粗,卷曲向上,在阳光下,反射出刀刃般锋利的光。

铁角兽是食草动物,一般情况下,不会像杂食的哼哼兽,以及食肉的咕咕兽那样主动攻击出现在视野中的目标,唯一吸引它们注意的办法,就是激怒领头兽。

炎卯右胳膊吊在脖子上,左手握着一根长矛,背上还背了一打,其余七人的装备跟他差不多。

这些长矛都是奴隶们打磨的,有一部分就出自丛容之手,所以他很清楚它们的分量,就跟扛着上百斤的沙袋差不多,偏偏“敢死队”的成员一个个都跟没事人似的,丛大人不禁感叹原始人身体强壮。

在一帮身材高大,肌肉鼓胀的成年人中间,炎朔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显得分外单薄。

相比起刚遇见的时候,他又长高了一些,将近一米七,身上却没多少肉,长手长脚地站在那儿,让丛容想起尴尬期的Lucky。

就这么想吃肉吗?

连命都不要了?

丛容莫名有些生气。

一行人悄悄接近毫无所觉,正慢悠悠吃草的铁角兽群,在大约还剩下十几米的时候,领头兽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倏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几人所在的方位。

“投!”

炎卯一声令下,八根长矛齐刷刷射向兽群,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山一般庞大的领头兽。

刷——

同一时间,几乎所有长矛都击中了对方,却被铁角兽厚厚的长毛阻隔,纷纷掉落在地,其中一根不知道是谁的,撞到了领头兽的犄角,居然硬生生崩断成了两截。

尽管受到攻击,但因为没造成什么伤害,领头兽看了眼“敢死队”,甩甩尾巴,打算继续进食。

不愧是食草动物,脾气真好。

跟着大部队在后方伺机而动的丛大人瞧见这一幕,抽了抽嘴角。

然而就在领头兽准备低下脑袋的瞬间,一根长矛破空而来,如白日流星在丛容的视网膜上划出一道呼啸的残影,残影停下的那一刻,噗,血花四溅。

咩!!!!

领头兽发出痛苦凄厉的嘶鸣!

它被长矛刺中了一只眼睛,因为距离太远,长矛在飞行过程中卸去了大半力道,并没有刺得太深,很快脱落。

这一下来得始料未及,所有人都看向没等炎卯发令私自动手的少年。

炎朔唇角抿得很紧,眉宇间透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桀骜与野性,他毫不示弱地与炎卯对视,淡淡开口:“机会只在一瞬。”

炎卯一愣,语气无奈:“你说得对,不过现在,我们得赶紧……跑!”

八个原始人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狂奔,身后几百头巨型野山羊咩咩叫着追赶。

随着无数只铁蹄抬起下落,丛容感觉整片大地都在震颤,于此同时,炎山也下达了抓捕铁角兽的指令。

兽群就像部落,有领头兽,有壮年兽,也有母兽,幼兽以及年迈和羸弱的老弱病残兽。

平时这些兽会被保护在最中间,但在疯狂奔跑的过程中,它们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渐渐落到后面,成为冬猎队抓捕的对象。

很快战士们便锁定了各自的目标,他们十个一组,表现出了让丛容震惊到失语的默契与战斗意识。

这一刻红石族人和奴隶的差异达到了顶峰。

前者就像一支支训练有素的微型军队,谁主攻谁辅助谁戒备,没有长期狩猎的经验根本不可能配合得这么好。

丛容想起刚来异世大陆的时候,炎卯带领十几名战士灭了红蚁部落的场景。

这里的人或许不擅长把东西做得好吃,但他们擅长战斗。

相比起族人,奴隶们的攻击则显得毫无章法,许多人虽然会打磨长矛和石刀,却并不懂得如何使用它们。简单来说,就是准头太差,下手也不够利落。

但这也是必然的,奴隶们少有机会出来狩猎,缺少练习。

丛容曾起过煽动奴隶反抗红石族人的念头,当时没付诸行动的原因是奴隶人数没有后者多。现在看来,就算双方在数量上旗鼓相当,武力值也差了一大截,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战士们把撂倒的铁角兽拖离战场,很快再次扑向兽群。

炎鹏看中了一只尚未成年的半大铁角兽,它的毛毛没有沾上太多尘土,还是白色的,黑葡萄般的眼睛清透润泽,无辜又可怜。

他舔了舔嘴唇,招呼几名红石族人围了上去,小铁角兽发出焦急的咩咩声,在一片嘈杂中落入某只母兽的耳朵。

母兽渐渐停下脚步,它听到它的孩子在呼唤自己。

咩咩——

母兽同样发出焦急的嘶鸣,它越过奔跑跳跃的同类,在兽群的末尾看到了被团团包围住的小铁角兽。

咩!!!

母兽低吼一声,刨了刨蹄子朝冬猎队冲来。

“小心,又来了一只铁角兽!”负责戒备的炎雕提醒。

炎鹏瞥了眼远处的母兽,不以为意。

小铁角兽左突右冲,试图跳出包围,却一次次被锋利的长矛和石刀逼退,渐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后腿陡然传来剧痛,幼年铁角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咩咩咩!!!

它挣扎着爬起来,朝越来越近的母兽哀鸣。

“鹏,母兽要过来了,快给它一个痛快。”同行的族人赶紧提醒。

腥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来,打湿了雪白的皮毛,和幼兽哀戚的叫声一起刺激着炎鹏的感官。

小铁角兽拖着伤腿踉踉跄跄地往前跑,然而很快它再次摔倒,它的另一条后腿被砍断,小铁角兽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鹏,你在干什么?”族人头皮都快炸了,“你要是想玩,等回去了再玩个够,现在快把它杀死,快!”

炎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自从离开部落他已经整整六天没有进食了。

什么?你说咕咕兽和食水兽?

不,那根本不能被称为食物,天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又老又柴的兽肉嚼烂了咽下去的,现在想起来还让他一阵反胃。

好饿啊……

“鹏!!!”

族人的惊呼声中,炎鹏抱住小铁角兽的脑袋,随即低下头,一口咬住后者细嫩的脖颈,硬生生撕裂了它的喉管。

新鲜滚烫的血液顺着炎鹏的食道流入胃袋,让他从身到心都感觉到了熨帖,鼻尖仿佛还能闻见幼兽稚嫩的芬芳……实在太美味了!

咩咩!!!

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被虐杀,母兽发了狂,仰天发出尖锐凄厉的嘶鸣,这嘶鸣让在场原始人,包括丛容这个现代人在内心脏都猛地一缩。

“它好像怀孕了。”参与围猎的族人大声道。

部落不猎杀怀孕的母兽,虽然原始人不懂可持续发展的道理,但经验让他们这么做了。

战士们打算撤退,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追着“敢死队”奔跑的铁角兽群渐渐放缓了速度,短暂的躁动过后,它们调转方向,朝炎鹏几人所在的方向疾冲!

一直以来炎卯都是全部落跑得最快的,跑得快他才能追上猎物,同样的,跑得快他才能不被猎手追上,这是在原始大陆生存的基本法则,曾一度让炎卯十分自豪。

然而现在他竟有些不确定了。

八个人里除了他,丁和青是新生代战士的代表,实力自然不弱,而红藜尽管是个女人,跑得却一点也不慢,然后是鸵和多虻,老战士炎崖因为年纪的缘故,落在最后。

剩下一个炎朔。

少年跑得快极了,把剩下七人甩出一大截,他就像一只天生的丛林狼,完美地调动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让它们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他看着炎朔的背影,怀疑自己是因为少了一只手,所以才会跑不过一个小崽子。

不止炎卯,炎崖也很吃惊:“小家伙原本是哪个部落的?”

“不知道。”炎卯又问鸵和多虻,“你们知道吗?”

两人齐齐摇头,多虻想了想说:“这孩子在原来的部落应该也是奴隶,刚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身上有旧的鞭痕。”

幼崽的身体不像成年人那样强悍,小奴隶辗转几个部落还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炎卯于是更加惜才,坚定了让炎朔当自己私奴的想法。

跟着战士混,总比在奴隶洞里忍饥挨饿要好得多。

炎朔没听见“敢死队”其他成员的对话,他忽然动了动耳朵,倏地转过身。

“怎么了?”炎卯被他吓了一跳,紧急刹车。

“铁角兽们的速度放慢了。”炎朔看向身后的兽群,微微眯起眼。

红藜神情也变得凝重:“没错,它们好像停下来了。”

炎丁一头雾水:“啊,怎么回事?这么快就不追了吗?”

炎朔那一下戳瞎了领头兽的右眼,铁角兽虽然属于食草类,但却极为记仇,不追个大半天绝不会罢休。

“它们掉头了!”炎崖惊呼,下一秒,就见炎朔如利剑般蹿了出去。

对于这次狩猎行动,丛容原本的计划是摆烂,反正不管怎么出力,最后的收获都跟他无关,再说就他那小身板,还不够铁角兽一蹄子的。

于是青年懒洋洋地跟在黑牙他们后面划水,顺便盘算等多虻回来了,问问他上次在哪里见到的胡椒藤。

9527见状忍不住好意提醒:“宿主,寒冷的凛冬即将来临,您没有食物和皮毛很可能熬不过去。”

“不会。”丛容答得笃定。

9527语塞,结果就听他好奇地问:“你以前带的宿主里有冻死或者饿死的吗?”

9527想也不想地说:“没有,绑定生命财富系统的宿主都经过精心挑选,自身能力足以让他们不用为吃穿发愁,因此从未出现过这样低级的死法。”

丛容嘶了一声,想不到在系统内部,连死亡都被分成了三六九等,青年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显的讥嘲。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么在你看来,什么样的死法称得上高级?”

9527陷入沉默,片刻后回答:“您不必试探我,该问题与任务无关,但因为涉及宿主在异世大陆的生命安全,本系统有权限告知相关的部分信息。”

“这片大陆的危险程度,远超您的想象。”

丛容和系统的交流并未持续太久,铁角兽群如移动的庞大云朵,以不逊于短跑冠军的速度朝冬猎队冲刺过来。

陡生的变故让红石族人一阵兵荒马乱。

“怎,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引开了吗?”

“兽群为什么忽然掉头?卯他们在干什么?!”

“散开,所有人快散开!”

……

丛容混在奴隶中间,注意到前方的躁动,第一时间怀疑是“敢死队”出事了。

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以炎卯多年狩猎的经验,如果发生意外一定会向主队示警,炎崖和红藜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变故来得太突然,炎山根本不及指挥,冬猎队被几百头铁角兽冲散,四散奔逃。

咩!!!

瞎了一只眼的领头兽前腿腾空,发出高亢的嘶鸣。

咩咩!!!

远处响起母兽凄厉的回应。

它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虐杀它孩子的人类,哪怕身体沉重,即将临盆也无法阻挡它复仇的脚步!

“鹏,扔掉,快把那只铁角兽幼崽的尸体扔掉!”炎雕气喘吁吁地大吼。

炎鹏双手紧紧抓着幼年铁角兽稚嫩的犄角,对炎雕的话充耳不闻,他脸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眼睛红得能滴出血。

炎雕见状简直要疯了,身后灰蒙蒙的兽群越来越近,他几次想伸出去拉炎鹏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算了,炎鹏虽然是首领的儿子,但这种情况下,各自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炎雕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管自己跑了,就像上次他在魔鬼巨口抛弃炎鸦的时候那样。

铁角兽群追上冬猎队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坚硬的铁蹄在空中划过残忍的弧度,人类痛苦的惨叫伴随骨头碎裂的声音,犄角挑破肚皮,肠子流了一地。

“救,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炎鸦坐在地上,拖着仅剩的一条腿拼命往前爬。

因为重伤,他没有参与狩猎活动,而是待在远离铁角兽群的地方观望,却万万没料到局势会发生这样的惊天逆转。

兽群暴动了,它们疯狂地冲撞着视野里的每一个活物,原本安全的区域也变得不再安全,没人顾得上他这个残疾人。

一双双粗壮结实的小腿从他身边经过,有炎鸦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他甚至看到了首领炎山,炎鸦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努力伸长了双臂去抓对方的皮裙:“首领大人,大人,救我!带上我一起跑吧,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求求您了!”

炎山正在焦急地寻找自己的儿子鹏,发现皮裙被抓住,不由更加烦躁,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炎鸦:“滚!”,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兽蹄踩踏地面的声音犹如重锤般敲击着炎鸦的鼓膜,他慌乱地大喊,喊炎青,喊炎雕,喊曾经救过他的丛容和炎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随着乌泱泱的兽群逼近,绝望渐渐淹没了炎鸦,无助的呼唤变成了恶毒的诅咒。

“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我不想死啊!圣主在上,救救您可怜的子民吧,那两个低贱的奴隶为什么能这么好运?被锯齿兽咬断腿的不应该是他们吗?啊啊啊啊!!!”

铁蹄淹没了炎鸦不甘的咒骂,兽群过处,只剩下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血与骨混合而成的肉泥。

没人想过一场提前计划好的狩猎行动,会呈现这样一个结局。

丛容被人流裹挟着往外走,作为一名常年站手术台的外科医生,他的体能其实非常不错,但跟原始人相比依旧差远了,于是很快就被大部队甩开。

老莫没看到丛容,隐隐有些不安,一把拉住跑得晕头转向的黑牙:“丛大人呢?”

黑牙一脸懵逼:“丛大人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老莫心道不好,这时却听仓尖叫起来:“丛大人,丛大人在那儿,他快被铁角兽追上了!”

丛容恨自己上辈子是个学医的,而不是长跑健将,他边跑边在脑子里问系统:“你带过的宿主里有没有被野兽踩死的?”

“没有!”9527咬牙切齿,它倒不是责怪丛容,毕竟这次的宿主自带的天赋技能就不是运动型的,跑到这种程度属实是尽力了。

系统在心里把那个激怒铁角兽群的蠢货骂了几百遍,然后有些遗憾地对丛容道:“宿主您好,对于死后未还清债务的宿主,生命财富系统会将您的尸体以符合逻辑链的方式送回原世界,感谢您这两个月零四天的配合……”

丛容:……好了,你他妈可以闭嘴了!

铁蹄踩踏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丛容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恍惚想起上一次这么跑,还是研究所的那帮人说要把他销毁的时候。

明明才过去两个多月,当时的心情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脑海中只剩下纷乱的皮鞋磕在地砖上的声音,冰冷的,急遽的,一步步朝他逼近,就像现在这样。

丛容嗓子发痒,强烈的呕吐欲望让他脚下一个踉跄,完了,要死了……

电光石火间一只不算宽厚的手将他捞住,转身甩到背上,带着他一起狂奔,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铁角兽坚硬的犄角贴着青年的眉骨划过,接下去便如逆流的小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丛容趴伏在少年微耸的肩胛骨上,还有些回不过神。

“丛哥?”炎朔以为他晕过去了,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丛容稍稍撑起身体,长时间的奔跑让炎朔起了一层薄汗,两人□□的上半身几乎贴得严丝合缝,有种不合时宜的色气和粘腻。

听见他的回应,少年紧绷的背部肌肉瞬间松懈下来。

“你……”丛容神情复杂,半晌叹了口气,“你应该趁这个时候和炎卯他们多抓几头落单的铁角兽。”

兽群掉头,原本作为“诱饵”的敢死队和大部队身份置换,对炎朔八人而言,反而是狩猎的绝佳时机。

“等下再去抓。”少年想也不想地说。

“等下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丛容提醒。

“那就不抓了。”炎朔语气随意。

丛容不禁挑眉:“你不是想吃肉?没抓到铁角兽哪来的肉吃?”

炎朔身体明显一僵,低声嘟哝:“我才不想吃肉,我是为了……”

他的声音太轻,淹没在此起彼伏的铁蹄声中,丛容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突然冲出来的铁角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少年背着他一个闪身,险险避开。

这一场堪比马拉松的你追我赶,最终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宣告结束,黑夜对铁角兽这样的食草动物而言同样充满危险,领头兽望着百米外的冬猎队不甘地刨了刨蹄子,嘶鸣一声率众离开。

人群一下子瘫倒在地,有亲朋好友在队伍里的,开始四处确认彼此的安全。

“丛大人!”老莫带着黑牙,仓和蓬几个第一时间赶到丛容身边,三十多岁的“年迈”奴隶老泪纵横,“丛大人,老奴差点以为要失去您了……”

不是夸张,刚才看到青年被铁角兽追上的一瞬间,奴隶们感觉天都塌了,几名胆子小的女奴吓得闭上了眼睛。

丛容被老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弄得有些尴尬,他轻轻拍了拍炎朔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少年默默照做。

“有没有人受伤?”丛容问老莫。

任务进度一直维持在(40/100),所以他很清楚奴隶中没人死亡,红石族人那边的八个也一样。

“没有。”

“没有。”

奴隶们纷纷摇头,丛容微微松了口气,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大人,我擦破了一点点皮。”

夏犬指着自己的膝盖期期艾艾,然后就被他爹赏了一个大比兜:“这么点小伤也好意思跟大人说,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夏犬不服气地撇撇嘴:“大人问的是有没有受伤,小伤口也是伤,大人您说对不对?”

“大人您别理他,这小子就是皮痒欠揍……”夏犬父亲憨厚地挠挠头。

“他说得对。”丛容笑起来,“小伤口也可能感染化脓,我这里有盐,你烧点热水,加少许盐,晾凉后,帮他冲洗一下伤口。其余受伤的人也都可以到我这里来领盐,记得不要放多,除非谁想疼死。”

原始大陆的盐不像原世界那样是雪白的,而是微微泛着黄,颗粒也十分粗大,这是没有精制过的粗盐,里面含有少量的硫化物和钙镁等杂质。

条件有限,他现在没法提纯,只能用粗盐水暂时代替生理盐水。

奴隶们对丛大人的话向来奉为圭臬,大人说要用盐水冲洗伤口,那就一定要洗。

丛容数了数来领盐的奴隶不算少,几乎有一大半,他趁机帮忙看了下伤势,确定都只是些不严重的皮外伤,稍稍放下心。

相比起奴隶们,红石族人那边的情况却要惨烈许多。原因不难猜,擅长战斗的战士狩猎的时候距离兽群更近,铁角兽返回后首当其冲的自然也是他们。

三名族人被当场踩死,四人撞断了骨头,还有一名男性族人被刺破肚皮,肠子都流出来了,他的母亲正守在旁边嚎啕大哭。

然而真正让首领炎山动怒的是他的儿子炎鹏,不见了。

“雕,当时你和鹏在同一个小队,他为什么会不见?”炎山的眼神凶得仿佛要吃人。

他已经四十多了,除了炎鹏一个儿子,其他都是女儿,那些女儿自出生起就跟着她们的母亲,炎山甚至连其中几个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只有炎鹏是他亲自带大的,不论外貌还是性格,都和他很像,让炎山经常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因此也格外疼爱对方,不,应该说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

“我不知道,我们被兽群冲散了,一头母兽盯住了鹏……”炎雕不敢说把炎鹏丢下的经过,否则首领肯定不会放过他,只好含糊其辞。

炎山深吸一口气,他抹了把脸,焦躁地来回踱步,片刻后突然走到炎卯跟前,在族人震惊的目光中,二话不说一拳打向后者的下巴。

然而料想中下颚骨碎裂,年轻战士倒地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的拳头在途中便被炎卯挡住了。

炎山微怔,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愤怒,羞恼,嫉恨……数种情绪攀上他的面孔。

此刻的炎山就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爱子失踪的事实让他再也维持不住原本虚情假意的人设,恶狠狠地盯着炎卯的眼睛:“不是让你带队吸引兽群的注意吗?为什么那些畜生还会攻击我们?”

他这话质疑的可不止炎卯一人,而是质疑了整个“敢死队”的付出。

红藜首先不乐意了,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们吸引了啊,炎朔刺瞎了领头兽的眼睛,大家应该都看到了吧?我还想问是不是你们那边做了什么,所以才会让兽群忽然返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话音刚落,几名红石族人便低下了头,不过因为天色太暗,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所以鹏到底去哪儿了?”老战士炎崖皱眉。

没人说出要找炎鹏的话,连炎山也没有,除非是不想活了,才会大半夜在陌生的草原上乱跑。

“当务之急是帮受伤的族人处理伤口。”炎卯松开握住炎山的拳头。

“处理伤口?”炎山发热的头脑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讥讽地看着这个比他年轻,比他更有力量的战士,嘲笑道,“卯,你是傻了吗?他的肚子已经破了,就算祭司午在也不可能治好,除非圣主降临,神迹出现。”

伤患的母亲将他的脑袋抱在胸前,泪流满面,首领大人的话虽然残酷,说的却是事实,她的孩子不可能活下来了……

哀戚的哭声此起彼伏,死亡的阴霾笼罩在草原上空。

炎卯神情紧绷,他摸了摸自己吊在脖子上的胳膊,大声说:“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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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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