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城主斯晃的专属卧室。
即便在蛮荒落后的原始大陆,这个房间也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奢华。和平民用干草石头随意搭建的石屋不同,城主的卧室墙壁打磨得无比平整,甚至到了光可鉴人的地步。旱季的时候,窗户上镶嵌的是最清透纯净的水原石,能隔绝过于炽烈的阳光,而到了凛冬,则会被换成火原石,让照进来的阳光都变得暖融融的。
家具是用须木大陆上最坚硬的木材制作而成,精致华美的青铜器随处可见,上面甚至还镶嵌了纯度极高的五色原石作为点缀。
然而正是这样奢侈华丽的房间里,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奴隶尸体被拖了出来。
“城主大人从来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已经是第十三个了。”
仆从们站在走廊上交头接耳,语气里满是恐惧,生怕里面那位的怒火一不小心会烧到自己身上。
“斯晃那个畜生终于疯了吗?”一道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仆从们震惊地回过头,看清来人后纷纷低头行礼:“斯诺大人。”
斯诺紧绷着一张小脸,宝石般漂亮的黑眼睛里满是嘲讽,他推开虚掩的房门,奴隶痛苦的惨叫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全圣城最尊贵的城主大人,不但沉迷买角,在输光了家产后,喝得酩酊大醉还找奴隶撒气。”斯诺形状完美的唇瓣一开一合,冷冷吐出几个字,“愚蠢又无能。”
如果此刻丛容在场,一定会发现眼前的斯晃和那日他在角斗场见到的城主大人简直判若两人,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半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双目赤红,浑身沾满酒气。
“你说什么?!”
斯晃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丢下脚边半死不活的奴隶,朝男孩扑来。
“城主大人!”
管家接到下人的汇报匆匆赶来,在斯晃的手挨上斯诺的脖子前将他拦了下来。
“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个小贱种!”男人发了狂似的嘶吼。
“大人,您喝醉了。”管家面无表情地说,他看了旁边的斯诺一眼。
八岁的男孩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只剩下浓浓的厌恶,注意到管家的视线,斯诺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铜制匕首重新收回鞘中,冷冷问:“我来找我的母亲,她人呢?”
听到男孩的话,斯晃的身体不易察觉的一僵,搀住他的管家神情不变,恭敬地回答:“弥月夫人出门了,很快就会回来。”
“她去了哪里?”斯诺皱眉。
管家:“商会会长的夫人请她去家里喝下午茶。”
斯诺的眉心依旧紧锁却没再多问什么,他嫌恶地瞥了瞥一身酒气的男人,对管家道:“去买几个奴隶吧,别让母亲回来发现少了太多人。”
“好的,大人。”管家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斯诺走后,管家扶着斯晃躺到床上,他正准备离开,被后者一把拽住了胳膊:“弥月她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用了极大的力道,指甲透过织物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管家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语气如常地回答:“夫人刚离开没多久。”
斯诺好似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抓着管家胳膊的手也松开了,他重重倒进被褥里,下一秒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克里,克里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那么爱她,为了她我杀了我的父亲,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了……”
男人哭得凄惨,管家克里看上去却依旧冷静体面,他替对方盖好被子,十分体贴地说:“城主大人,您太累了,睡一觉吧,醒来夫人就回来了。”
斯晃似是被说服了,他抽泣着喃喃:“你说得对,月她很快就回来了。克里,你快去买一批新的奴隶,斯诺那个小贱种虽然令人厌恶,但他有句话没说错,不能让月知道我打死了这么多奴隶,她那么善良心软,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好的大人,我这就去。”管家微微欠身。
克里关上房门,看了眼走廊上鹌鹑似的缩在一起的仆从们,略显疲惫地挥了挥手,后者顿时如蒙大赦般小跑着退了出去。
管家要打理城主府上下,事务繁多,平时买奴隶这样的小事一般会交给其他管事,但今天,他决定亲自前往奴隶市场,暂时离开这栋让人窒息的庞大建筑。
“克里大人!”市场门口的卫兵见到他谄媚地躬身行礼,“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我来买一批奴隶。”克里随口道,结果下一秒便听卫兵说,“您还不知道吧?前两天有人把市场里的奴隶全部买走啦,新的奴隶还在路上呢!”
“全部买走?”克里愕然,“是谁?”
*
四千多名奴隶被老金安置在了贫民区的一处窝棚里,丛容花费一枚普通原石雇了辆兽车,从临时住所来到了这儿。
窝棚非常大,却并不是用来住人的。一些贩卖肉食的游商为了保证兽肉的新鲜度,不会将抓到的兽类彻底杀死,而是留着一口气,暂时圈在窝棚里。野生猛兽本就野性难驯,再加上游商们也不懂如何喂养,往往几天时间就会死掉一大批。
不过他们并不觉得可惜,毕竟新鲜肉食在圣城非常受欢迎,一头成年铁角兽的价格能抵得上好几个壮年男奴。
老金用丛容给的那笔安置费向游商租了七天的窝棚,七天后想再续租就只能加钱了。
“七天,他怎么不说三天,那么大一袋子原石,抠死他算了。”颜秋掐着腰骂人。
丛容倒不在意,再多的原石他都花了,这几天系统的机械播报音在脑子里响个不停,不断告诉他少了多少财富值。
9527肉疼得不得了,好几次想劝他悠着点,被丛容一句话堵了回去:“等把圣城打下来,你要多少财富值就有多少财富值。”
几人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的地方下了车,让车夫回去后,沿着脏兮兮的黄泥路步行过去。
“大人,您打算让那些奴隶做什么?”仓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一大坨不明物体。
丛容还没回答,颜秋不知想到什么,悚然一惊,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您不会,不会是想让奴隶们帮您打仗吧?奴隶虽然人多,但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真打起来,根本不可能是卫兵的对手。”
“谁说我要让他们打仗了?”丛大人诧异。
“啊?那您收罗这么多奴隶是想干嘛?”颜秋比他还诧异。
丛容认真道:“种地啊,不种地,吃什么?”
颜秋:???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窝棚附近,喧闹的嘈杂声断断续续灌入耳中。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颜秋奇怪。
丛容皱起眉,加快了脚步。
窝棚里,几千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奴隶犹如此起彼伏的人海浪潮,裹挟着中央拿着长柄大勺的蓬,用来熬粥的大锅翻在地上,白花花的米水混合物流得到处都是,有不少奴隶趴下来舔吃地上的食物,却被后面涌上来的人踩住了身体,发出痛苦的哀嚎。
“别挤,每个人都有份!”蓬声嘶力竭的大吼在汹涌的人潮中显得无比苍白。黑牙和一百多名炎黄士兵艰难地将争先恐后的奴隶们扒拉开,然而收效甚微,人实在太多了。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偏僻的贫民区内炸开,窝棚里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所有奴隶全都害怕地蹲下身,抱住了脑袋。
蓬终于得以从包围圈中出来,惨兮兮地看向青年,喊了声:“丛大人!”
丛容手里还握着M9,脸色不大好看。
是他大意了,他以为奴隶都像灰角,黄三还有老莫他们那样温顺胆小,即便人再多,有黑牙和士兵们在也出不了乱子,结果事实狠狠给了丛容一个大比兜。
圣城的奴隶比他想象的还要凶悍!
炎朔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丛容深吸一口气,目光凌厉地扫过眼前乌泱泱的人头,冷声问:“谁带的头?”
没人回答。
丛容冷笑:“这么团结?那好,接下去大家都不用吃饭了,饿着肚子吧。”
依旧一声不吭。
丛容并不着急,转而看向一旁的蓬:“有没有受伤?”
蓬摇摇头,惋惜道:“就是粥洒了。”
“重新做吧,我让之前的那二十名奴隶给你打下手。”
大锅清洗干净后重新被架起来,蓬按比例放入大米和水,火舌舔舐着锅底,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便在低矮破败的窝棚里飘散出来。
老老实实蹲着的奴隶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丛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对蓬道:“加点熏肉和萝卜干会更有味道。”
蓬点点头,撒了两把晒得梆硬的肉干进去,周围的口水声瞬间更大了,但摄于青年手上那个会发出震天巨响的东西,没人敢像刚才那样一拥而上地哄抢。
终于热乎乎的肉粥出锅,丛容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黄色的肉粥搭配裹满辣椒油的萝卜干,一看就让人食欲倍增。
“现在有人愿意说了吗?”丛容问。
奴隶们面面相觑,肉粥的香气不受控制地往鼻子里钻,很快人群里响起了好几道声音。
“是垚!”
“垚带的头!”
“大人,是垚!”
“你们!”叫做垚的男奴刷地站起来,愤怒地看向那几个出卖自己的家伙。
丛容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垚生得十分高大强壮,四肢发达,肌肉虬结,让丛容想到角斗场里的夯。
他朝黑牙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指挥两名士兵抓住了垚的胳膊,将他从奴隶堆里拉了出来。
“剩下的人按个头从低到高排好队,只要有一个人不排队,就跟刚才一样,所有人都没饭吃。”
丛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手中的M9在这片阴暗潮湿又肮脏的贫民区里闪着慑人的寒光。
奴隶们不再犹豫,纷纷站起来,乱哄哄地开始排队。
古今中外的史料告诉丛容,一大帮无所事事的闲人聚在一起往往容易出乱子,他的种地大计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丛大人,这个家伙要怎么处理?”黑牙没好气地踹了下垚的膝弯,后者竟然只闷哼了一声,硬生生挺住了。
丛容挑了挑眉,素手一挥:“带走。”
为了防止奴隶们再闹事,临行前,丛容把炎朔留下了,由他接替黑牙,带领那一百多个士兵。
仓忍不住小声问黑牙:“你们什么时候进的城啊?”
黑牙憨厚地挠挠头:“就在你们进城的第二天半夜,丛大人让炎朔来通知大伙儿可以出发了。”
“守城的卫兵没发现?”仓惊讶极了。
黑牙不以为意:“进城不一定要走城门啊,城墙那么多倒塌的地方,随便找一个就进去了。”
仓:……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回去又花了一块原石,然而在临时住处的门口,有一辆兽车正静静等着他们,车厢右下角清清楚楚刻着代表城主府的刀剑标识。
随着丛容几人的出现,兽车的布帘后伸出一只略显苍老的手。
“请问是姓丛的大人吗?”在看清青年的容貌后,克里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丛容抬起头,布帘后的男人已经不算年轻了,但收拾得非常干净体面,没有留胡子,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剪裁合身的棉布长袍也浆洗得板板整整,宛如熨烫过的一般。
“是的,克里大人。”丛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他们之前在城门口见到的城主府管家克里。
对青年认识自己这件事,克里并不觉得奇怪,他不是圣塔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神神秘秘的大祭司,许多事情克里都会亲力亲为,城里见过他的人不少。
克里问:“是您买走了奴隶市场的全部奴隶?”
丛容笑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克里大人打算就这样和我说话吗?我脖子不好,不习惯仰着头跟人聊天。”
克里大概没料到青年会这么说,不由一愣。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在车夫的搀扶下,小心跳下兽车。
丛容打开门,朝老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克里走了进去,一起进去的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仆从,丛容笑了笑,并未阻止。
克里打量了一下临时住所里的布置,微微凝起了眉。
“我们不是圣城人,这是别人的房子。”丛容坦言。
克里重新将目光放到青年身上:“您是游商吗?”
丛容没有正面回答:“也可以这么说吧。大人是想买奴隶?”
“对。”想到城主府里的烂摊子,老管家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我可以送您二十个奴隶。”丛容细白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白送,不要原石。”
克里目光一凝:“不要原石,你想要什么?”
“土地。”丛容语气平静,“您看我没有自己的住处,我希望能有地方造房子。”
老管家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神情微松:“可以,这一带还有不少闲置的土地,我想城主大人会同意您的要求的……”
谁知丛容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打算住在这附近。”
克里闻言在心里摇了摇头,对青年原本升起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贪婪的外乡人。
“圣城最中心的位置屹立着圣塔和城主府,即便你送再多的奴隶,也不可能拿到那里的土地。”老管家眼底闪过一抹鄙薄。
“我没说要城中心的地块。”丛容道,“我要的是圣城最外围那一圈的土地。”
克里愣住,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要贫民区的土地,并且面积会非常大,您知道我刚买了四千多名奴隶,需要他们为我劳作。”
克里陷入沉默,片刻后才再次开口:“我会把您的请求转告给城主大人的。”
在与老管家会面后,丛容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多谢大人,那二十名奴隶今天傍晚就会送去城主大人府上。”
管家的承诺在收到丛容送来的二十名奴隶后便很快兑现了,第二天一早,城主府的一名管事告诉他圣城最外围那一圈十分之一的土地都是他的。
丛容原以为口头告知一声就完了,结果对方还拿出了一块作为凭证的石板。
有些像原世界的地契,上面主要写了所属地块的具体位置和面积,右下方还有代表城主府的刀剑图腾,就还挺像模像样的。
送走管事,丛容让颜秋给“房东太太”又额外送了一小袋原石,几人便收拾收拾搬离临时住所,出发去往自己的“新领地”了。
不愧是距离“圆心”最远的边缘地带,即便坐兽车也花了快一个小时,换作步行,没三四个小时根本到不了。
入目是长满杂草的荒地平原,方圆几里袅无人烟,连窝棚都看不到一个,如果不是有几段倒塌的城墙横七竖八地立在那儿,丛容甚至怀疑他们已经出了圣城的地界。
“地方倒是不小,别说四千名奴隶,就算再多一倍,也收容得下了。”颜秋苦中作乐地咧咧嘴。
仓呼哧呼哧地跑过来:“丛大人,那边有座小山丘,可以用来开采石料。”
“丛大人,这里没有树林,没有能够狩猎的地方。”炎丁两条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大人,这里也没有水源。”炎青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丛容倒不着急,他先让黑牙去把炎朔和奴隶们接过来,又看了眼柱子似的站在不远处的垚,朝他招了招手。
“大人。”垚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
离开窝棚后,垚原本以为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的青年会像许多有钱人家的少爷那样让仆从把自己吊起来打一顿,或者索性打死——这样的情况在圣城非常普遍,奴隶是最不值钱的,他可能还比不上一块新鲜的铁角兽肉。
垚已经做好了挨打甚至赴死的准备,然而他没被打也没有死,甚至都没有挨饿!
丛容他们吃饭的时候,垚也会被分到一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外加烤得金黄流油的铁角兽肉排。
垚不明白,自己不是带头闹事的那个吗?不是应该受到惩罚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强壮的男奴摸摸身上厚实的棉布长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与迷茫。
“会打磨石器吗?”丛容问。
“会的。”垚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丛容拍拍手,“仓,你教他打磨几套石镐和锄头出来吧,一会儿要挖井。”
仓答应下来,又挠挠头:“丛大人,井是什么?”
丛容唔了一声:“大概是一种水源?”
垚没听说过水源还能挖出来的,不,他连石镐和锄头都没听说过,作为原大地部落最强壮的战士,垚以前只知道石刀和石矛。
在他和仓把两样工具打磨好以后,炎朔带领的士兵们和四千名奴隶也抵达了这片几乎被人遗忘的不毛之地。
“丛哥,这里没有水源。”少年皱了皱眉,“圣城适合居住和耕种的地方不少。”
丛容耸耸肩:“但我只给了克里二十名奴隶。”
二十名奴隶有二十名奴隶的地块,一百名有一百名的地块,如果他愿意拿出更多的好处,比如大笔原石,老管家说不定连整个贫民区都能给他。
“水源的问题不难解决。”
当务之急是先把房子造起来,否则他们接下去的日子都只能睡草地了。
四千多名奴隶被分成三个大组,一组跟着仓打磨榫卯石块,二组在黑牙的指导下打地基,三组由炎逢和颜秋负责,将石块组装成石屋。
圣城的奴隶大多都有造房子的经验,比原来老莫他们毫无基础的情况要好很多,上手也更快。
丛容见状放了心,打开空间背包里的三维立体地图,根据上面显示的地下河所在位置和流向,在地面插上树枝做标记,然后对垚和炎丁道:“挖吧。”
炎丁一头雾水,还想再问些什么,垚已经抡起刚打磨的锄头,一声不吭地在对应的点位上挖起土来。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奴隶的注意,纷纷聚拢过来。
“垚,你在干什么?”有跟垚熟悉的奴隶忍不住问。
垚看了他一眼,认出是之前出卖自己的家伙之一,继续沉默地干活,直到另一个奴隶问起,才闷闷地说:“挖井。”
“井?”
“那是什么?”
“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也没有……”
奴隶们七嘴八舌,好奇得不得了。
垚也不知道井有什么用,但丛大人让他挖,他就挖了。吃了人家的肉排,穿了人家的棉袍,垚莫名就很心虚,只能靠干活来减轻这种奇怪的感觉。
太阳渐渐爬上头顶,雨季早已过去,旱季即将来临,这个时节天气热起来了,奴隶们干了半天的活儿,一个个口干舌燥,然而附近没有水源,别说宽阔的河道,连条小溪流都看不见。
垚的额头脖子和背上全是汗,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他们已经挖得很深了,垚整个人都站在了圆柱形的井洞里,但丛容依旧没有叫停的意思。
“丛大人,土里真的能挖出水源吗?”颜秋忧心忡忡地问。
人可以一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喝水,相比起饿肚子,口渴更让原始人难以忍受。
“能。”丛容答得无比笃定。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井下传来炎丁惊喜的声音:“水!丛大人,我们挖到水源了!”
颜秋:???!!!
垚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有些回不过神,直到炎丁捧起一兜冰冰凉凉的井水泼到他脸上才猛地惊醒。
圣主在上,他们真的从土里挖出水来了,清澈的,干净的,没有任何奇怪味道的水!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丛容过去看了看,井深约两米,底部已经多了一层浅浅的地下水。
“这边不用再挖了,让水自己漫上来,换下一个地方吧。”丛大人说。
有了这个成功的例子,炎丁和垚瞬间来了精神,挥锄头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不一会儿,第二口井也冒出水来,然后是第三口,第四口……
等到最后一口井挖完,最开始的那口井里,水已经漫到了距离井口不到一臂的位置。
附近正在打地基的奴隶们看着垚从井里舀了一大碗清水上来,全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圣主在上,我不是在做梦吧?土里真的挖出水来了!”
“你没有,我也看到了!”
人群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奴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呼和:“神迹,这一定是神迹!”
这句话仿佛存在魔力一般,奴隶们呼啦啦全跪了,望着井口的眼里满是敬畏与激动,连带看向丛容的目光也变得和老莫他们如出一辙。
丛容:……
难怪后世各国的王权有一大半都建立在神权之上,后者对普通民众的影响可谓深入骨髓。
那么圣塔呢?大祭司巫尤作为最接近圣主的存在,在圣城人心目中的地位绝对是至高无上的。然而在全民信仰和盲目崇拜下,真的有人能做到无欲无求,深居简出,心甘情愿地把权柄交到另一个人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