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1章

猎狮Ⅱ 桃千岁/离尘乱 5088 2024-10-08 23:31:52

廊下晚风轻拂,玫瑰的香气吹渡而来。Lisa和Max的说话声隐隐从亮了灯的屋子里传出来。兄弟二人一坐一立,暗下去的天色里已然模糊了表情和五官。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是一瞬间,阮成锋伸出手去,要拉人起来。

他轻缓而清晰地开了口。

“我在神面前起过誓,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这一句话说出口,阮成杰低低地笑出了声。他撑住藤质长椅的扶手起了身,站直了以后没把手交到阮成锋手里,而是抬起来揉乱了这家伙的头发。

“好吧,现在先去填肚子。生死问题,我们以后再谈。”

说着他就转身进了屋子,餐厅里头已经热热闹闹地备好了晚餐。

*

阮成锋不挑食,Max也挺好养活,所有人的口味都是在迁就阮成杰。运动过后人的胃口通常不错,阮成杰坐在长桌的一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顺便拿Max和阮成锋之间的互动下着饭。

餐桌够长,往日里阮成杰习惯坐主位,阮成锋在侧,Lisa和Danny在另一边。Max来了以后,理所当然要靠着阮成锋,但这一天,他看到阮成锋时明显犹豫了一下,过了会儿才磨磨唧唧地坐到了他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贴上去的位置。

阮成锋不动声色看他,在Lisa端上了一份小羊排以后,伸手去拿起了餐刀。明晃晃的金属光芒在灯下一闪,Max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阮成锋笑吟吟问他:“给你切一块儿?”

Max紧张地看他,摇了下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要点头又实在点不下去,最后才垮着脸说:“我不想吃……”

“受了伤得多吃点,不然怎么恢复呢?以后胳膊不能动了怎么办?只剩一只手可就没人要你了。”阮成锋坦然自若,一刀下去割开了煎得恰到好处的嫩羊排,软骨和粉色的肉切分开,里头溢出了混杂着香草芬芳的汁液。

Max的脸色瞬间僵住了,他甚至小心翼翼地往远离阮成锋的方向挪开了一点儿。

局外人Lisa和老Danny一脸茫然,而作为主厨的Lisa尤其关心口味,她这两天来和Max混得挺熟了,这会儿抄起另一把餐刀往Max跟前递,紧跟着十分热情地推介起自己的手艺:“这个非常棒!两位先生都喜欢!你试一下也会喜欢的!”

“我不要试!”Max的拒绝脱口而出,在看到Lisa递过来的雪亮餐刀时更是脸色大变。黑姑娘愣住了,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不知所措地望向阮成锋。

“Max不喜欢吃肉,不用管他。”阮成锋淡定地分切着羊肉,冲小姑娘给了个安抚的笑容。Lisa一头雾水地把刀收了回来,茫然地开始吃饭。

Max确实有点食不下咽,他胡乱填了几口下去,然后就开始发呆。阮成锋心下好笑,过了会儿忽然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法国?”

“下个月。”Max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之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上掠过一瞬间的惊慌,阮成锋轻轻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追问,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Max上红了又白,最后猛然站了起来,面前的盘盏一阵乱响,而他的声音大得盖过了这片嘈杂。

“我知道你就是想赶我走,我不会走的!除非你跟我再睡一觉,否则我不会死心的!”

霎时餐桌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Lisa和Danny震惊,阮成锋哭笑不得,而阮成杰抬眼看着这脸色涨红的小家伙,忍了一会儿以后到底还是无声的笑了。

Max咬着牙瞪阮成锋,阮成锋刚要说话,阮成杰先开了口。

“Lisa,去铺床。”

阮成锋被呛到了,Max一脸吃了屎的表情,Lisa不知所措,和老Danny面面相觑。然后阮成杰抽出餐巾擦了下嘴角站了起来。

他从倔强站立的Max身边走过,然后拍了下这小朋友没受伤的那一侧肩膀,微笑着说:“我给你安排一下。”

Max呆滞地看着阮成杰走出了餐厅,然后往自己在楼下暂住的那间屋子走去。他看到阮成杰推开了门,于是稀里糊涂地也跑了过去。

他跟进卧室,在里面喊了一声:“喂!”

然后那扇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原本还好整以暇坐着的阮成锋惊愕站起,快步走了过去。

*

Max在里面尖叫,然后一阵乒乒乓乓响动,但侧耳细听,完全没有阮成杰的动静。阮成锋用力敲门,喝道:“哥!”

片刻之后听到了阮成杰微喘的声音:“别吵!”

也不知道是在呵斥Max还是阮成锋。

阮成锋叩门的第二下停顿在半空,满脸不可思议。他捏了下拳头,忍住一脚踹开门的冲动,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里头的响动。

Max在大喊:“不要……痛!好痛!”

阮成锋一瞬间生出种“阮成杰在里头杀人”的怪异错觉。

果然Max的下一声尖锐呼叫印证了他的猜想。

“救命啊!”

阮成锋靠在门上差点儿就要笑了,忽然砰的一声闷响。

阮成锋一愣,随即和身用力撞向了那扇门。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那是一声枪响!

他整个人重重冲向了那扇锁住的门,半个身子都撞得发麻,第一下之后门锁已经摇摇欲坠,第二下,紧接着第三下,一阵剧烈的破碎声响中,门开了!

阮成锋跌进房间里去,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就捕捉到了枪声的来源——卧室对着庭院的窗户玻璃碎了,一个瘦削的灰发男人正从缺口里跃入,枪在他腰里,而他的目标是阮成杰!

阮成锋连控制住自己身形先起身都来不及,纯粹凭着本能里骤然暴涨的爆发力扑了过去。

肾上腺素急剧攀升的刹那间,耳边和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真空似的空白。

蓦然间怀抱里填了个实实在在的人体,贯顶热血猛然冲刷直下,阮成锋的鼓膜里才又灌入了Max的尖叫。

那小东西歇斯底里地在用法语叫人名字:“Thoe!住手!住手!”

一根枪管直直地杵到了阮成锋的后脑。

阮成锋缓慢眨了下眼睛,脑后那管金属的触感相当真实,他动了动手臂,低头去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阮成杰:“没事吧?”

阮成杰睁着眼睛看他,脸上虽然青白失色,看起来倒还镇定,甚至还有心情开了句玩笑。

“有事的可能是你……”

阮成锋的嘴角勾了下,忽然反身去抓那杆正缓慢撤离的枪。对手猝不及防,手腕被击中,掌中枪几乎飞了出去。那男人一声不吭,食指勾住几欲脱手而出的武器,一个回旋插回了腰里。随即迎上了阮成锋的拳脚悍然反击。

拳脚风声霎时大作,阮成杰避开这两个打成一团的家伙,从地上捡起一大片方才混乱里砸碎的玻璃碎片,然后镇定地横到了Max颈边,扬声喝了句。

“有没有人管他死活?”

Max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崩溃地喊出了一个字。

“啊——!”

*

在阮成杰作势要割断Max喉咙的时候,Max很想反抗或者逃跑,如果他没有被捆住的话。

但是他整个人被捆成了个精致的粽子,细密而娴熟的八字扣从他的双腕一直延伸到了手肘,把这个头一天刚刚手臂软组织挫伤的小朋友反剪得像一只待宰的羊羔。

阮成锋这才明白,刚才那会儿Max为什么会又哭又叫地喊“好痛!”

停战以后,他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地狼藉里,抬手抹掉了嘴角的一丝腥甜。

这不爱说话的灰毛下手还真够狠的。他斜眼看了看跌坐在另一侧的白种男人,内心一百二十个遗憾这房间的原主人为什么不在。

最终分开战团时,是这灰发男人因为阮成杰的那句话而愣了一下,而阮成锋瞅准时机,重重一脚踹向了他小腹,毫无保留的力道把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平直地踹飞出去。整个人砸向了墙壁,这会儿那人正满面痛苦之色地蜷成了一团,单手按住了重伤之处,不住喘息吸气。

里头发生了冲突,外间的黑父女早就躲得不知所踪。这会儿Max惊恐不已地被捆着,地上的那两个一时都爬不起来,满屋子人里头只有阮成杰相对镇定。他的手稳稳地停在Max的脖子边,盯了那痛苦蜷成一团的灰发男人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移开了那片锋利的碎玻璃片。

他用法语叫那人的名字:“Thoe?你是谁,Max到底是你什么人?”

法国人的灰绿色眸子抬了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阮成锋这时已经缓了过来,他撑着倒地的椅子腿儿站了起来,一只手拍了把身上的灰尘,然后恶狠狠地说:“甭问了,交给我。先把这小骗子扔出去,非法持枪的再报个警。”

“我不是小骗子!”Max愤怒大喊。

“哦?”阮成锋往他跟前一站,惯常里春水般温柔明媚的目光异常严厉。他看着Max的脸,脸色冷下去,缓慢清晰地开始发问。

“你为什么会在恢复自由身以后又主动找上Patrick?Patrick既然要从你身上榨出油水,又怎么会因为几句话就让你跟我走?从你找上我,这灰毛就跟了整整三天,开始我以为他是在监视你,那天撞了车才发现他是在保护你。”

阮成锋伸手轻轻捏起Max的下巴,手上一点力道都没用,Max却在他越来越冷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开始发抖:“我猜想过,难道是因为Patrick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才作势放你出来。但是这位仁兄看起来可不是他用得起的角色。”

阮成锋的指腹缓缓擦过了Max微张的嘴唇,他忽然笑了下,柔声道:“宝贝儿,跟我说实话,你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Max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当女人和小孩开始哭泣的时候,任如何盖世英雄,也不得不化作无言以对的狗熊。

面对着一只哇哇大哭的粽子,阮成锋的嘴角不住抽搐,阮成杰静默了片刻,移开了目光。而Thoe这时艰难地站了起来,终于低沉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请放开他。”

阮成锋干脆利落地撒了手,Max原本跪立在床上,摇摇欲坠地靠着他的那只手才保持了平衡,他这一撒手,差点就要栽倒,然后落进了Thoe怀里。

Thoe抱着不住抽泣的小孩,摆弄了半晌不知如何解开绳结,反而把Max弄疼了。Max含糊不清地边哭边嘟囔脏话,Thoe终于意识到自己解不开,刀光一闪,阮成锋都没看清楚他的手势,这灰毛的指缝里就多出了一柄刃薄如纸的短匕首,开始小心翼翼地给Max割开绳结。

阮成杰失去了耐心,转身走了出去。

他去开了瓶酒,然后一字排开倒了四杯。端出来往客厅沙发上一放的时候,阮成锋的表情简直是受宠若惊。

不过这表情没落入另一侧那俩人的眼里,因为Max还缩在Thoe怀里哭泣。

解开束缚之后,Thoe把Max抱了出来,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儿看着异常的可怜兮兮,像一只马上就要被抛弃的猫。他仍然固执地盯着阮成锋,但看了一会儿以后越发悲伤,终于愤怒地狠狠捶打了Thoe,然后恶狠狠嚎了一长声。

阮成锋推了两杯酒过去,然后开口道:“能好好说话了吗?”

Max胡乱地抹了抹眼睛,从Thoe身上下来,抄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咣当把玻璃杯往地上一摔。

小孩儿非常傲慢地站着,尽管哭得喉咙都哑了,眼睛也是通红,说出来的话却异常铿锵有力。

“说就说!你可别被吓着!”

阮成杰手里正玩着个杯子,听到这一句以后掩饰性地用杯沿压住了嘴唇。他原本只是想挡一下笑意,但随后就在Max说的故事里头颇为新奇地喝下了一大口酒。

原来Max先头所说的法国爸爸,竟然真的是他生理学上的父亲。

这位坐镇唐人街的华人大佬年轻时播种无数,甚至在非洲短暂停留的时候,都没耽误他和一个纯粹拿来款待的亚裔女郎留下个种子。但孩子多了不稀罕,更别说这种露水情缘,大佬临走时给了笔打胎费,却没想到这笔钱被挪用去做了赌资,钱输光了,Max也生出来了。

女人赌运不佳,生下孩子却是故意的,千方百计向大佬宣告了孩子的存在,很短的时间里又榨了几笔钱过来,直到又一次狮子大开口惹恼了大佬,封好的一颗子弹彻底绝了两头往来。

后来Max在哈拉雷的贫民窟妓院里长大了,就像传奇小说里流落民间的大人物之后,丝毫不知道自己背负着的血统和家世,摸爬滚打,情窦初开。

说到这儿时,Max用力抹了抹眼睛,哀怨至极地看着阮成锋。听故事的人回过神来,指了下停在Thoe那侧的一杯酒:“来,润润嗓子——砸了的灯和杯子回头再跟你算账。”

Max的那点哀怨霎时转为恼怒,扑通一声坐下,拿过酒杯时恶狠狠地瞪了阮成锋一眼,继续往下说时声音就变得很大,赌气似的。

“后来法国爸爸的其他儿子都死了,他也生不出来了,现在只剩下我,以后那一整条街都是我的!”

阮成锋噗嗤一声乐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Max,又看了看坐在松软沙发里也像杆标枪似的Thoe,下巴一抬示意:“他呢?也是你的?”

Max把手里的酒喝干了,这回老老实实把玻璃杯放回了原处,他双手抱膝在沙发上坐成了个球,没精打采地瞥了Thoe一眼:“法国爸爸让我挑的保镖有足足一百个呢——不过Thoe是最棒的。”

阮成锋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站起了身。

“好吧,中国人有句话,叫端茶送客。酒喝完了,你的故事也讲完了,和最棒的Thoe回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以后乖一点。”

Max的嘴角撇下去,他还要挣扎着说什么。这时始终一言未发的Thoe忽然接过了话头,只说了一句话。

“我很抱歉。”

灰发男人站起身,这一次异乎寻常的强势,干脆利落地抱起Max就往外走。Max震惊了片刻以后剧烈挣扎,大叫着Thoe的名字并且在这男人的怀里用中文法语混杂着开骂:“放开我!放我下来!我不走!关你屁事啊!你跟他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应该跟我说抱歉!”

阮成锋看戏似的由着Thoe一直走到了大门口,然后才扬声叫住了他,Thoe脚步一顿,听到阮成锋在背后说话。

“离Patrick远一点。”

Thoe这次终于说多了几句话,法国人的声音里有种金石般的低沉质感,在Max歇斯底里的撒泼里照样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先生和Patrick先生有交易,有一批‘玩具枪’的账款我们还需要再沟通一段时间。不过Max少爷的健康和安全高于一切,这是我的职责。”

*

不速之客走了之后,Lisa才不知从哪里战战兢兢地钻了出来。阮成锋浑身都疼,这会儿也懒得再多说什么,让她把那一屋子狼藉给收拾了,然后就上楼去清理自己。

Thoe的手脚非常重,但方才他们那短暂的交手里头,阮成锋能感觉对方似乎是留了余力。只是那时他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因为什么,等到给Max解绳子时,他看到了那指缝里一闪而过的刀光,才不由得隐隐后怕。

他当时赤手空拳,但为了保护阮成杰,即使手无寸铁也毫不迟疑地上了。

可是挨了打还是很疼啊。

阮成锋委屈地想着,听着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脱了衣服就走了进去,并且扳过了阮成杰的肩膀,让他看自己身上的伤。

他肩上有大面积的红肿,侧腰有一处淤青。阮成杰隔着哗哗的水雾看了一眼,作势要转身去继续洗自己的澡,然后被阮成锋抱住了。

轻轻的吃痛抽气声在阮成杰耳边,只是被流水声盖过去不那么分明。阮成锋低头拱他的肩窝,说:“哥,我疼。”

“多打几顿就好了。”阮成杰很平静地回他。

阮成锋沉默了,过了会儿才又虚弱地发问:“你绑那小兔崽子干什么?”

他听到阮成杰低低的笑声,然后一只手抬起来,摸狗似的摸他正被淋浴浇泼着的头发。

“大爷做事还需要理由么?”

阮成锋正享受地用脑袋去蹭他手心,为了听清这句话而抬了下头,于是被水灌了一脸,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阮成杰到底被逗笑了,伸手取了花洒下来,调低了水温往他肩头大片红肿的位置冲淋。

一边让阮成锋胀痛红热的位置舒服一点,一边不紧不慢解释。

“撞车那天,那法国人就要带他走,这小孩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滚开’。

“他一直把那一条街挂在嘴边上,我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发现那一大片套了各种壳的商铺恰恰好指向了同一个贸易公司,持有人是法国人,但往深了再走一步,大股东姓Ma。

“你记得吗……这小孩,说……说他叫马小西……”

阮成锋眯起眼睛享受着这难得温存,神色慵懒似听非听,一双手在怀中人身上缓慢逡巡,说到最后时,他手里正捉住了原本柔软、奈何渐渐充血的一处器官在技巧揉捏。阮成杰想要拿花洒去敲他的头,但血往下流,一时头脑里空白,居然忘了。

阮成锋摸着他的同时还要继续发问:“说不定他就是在编故事呢?”

阮成杰在微冷的水雾里周身燥热,喘息了几口以后才蓦然间恼羞成怒:“那我也就是要抽他一顿,怎么着了呢?!”

阮成锋噗嗤乐了,阮成杰有点发懵,忽然回过神来,花洒往这嬉皮笑脸的家伙怀里一掼,推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作者感言

桃千岁/离尘乱

桃千岁/离尘乱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阅读模式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