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庄郁沉白天吹了风,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便突然发起烧来,他实在是难受的厉害,便稀里糊涂的爬起来,穿着高档的棉质睡衣,病恹恹的戳了戳睡着的陈笙。
陈笙的觉浅,他几乎是立刻便被唤醒,睁开了眼睛。
“陈笙……我难受,”庄郁沉很少生病,一生病便病恹恹的趴在那儿不说话,他这会儿难受的头昏脑胀,只想找到个热乎地方,找到个有耐心的人陪着他——陈笙当之无愧。
“怎么了?”陈笙问他。
黑夜里的庄郁沉是淡银色的——大抵是月光透过窗帘散在他身上的缘故,他的头发散落在肩头,细碎的发丝遮挡住颊边,那双多情的眼睛和微红的唇,让他看起来漂亮的像是一副油画,而此刻因为生病而面色变得苍白,眉头微蹙,整个人透露着病恹恹的可怜气息。
庄郁沉一屁股上炕坐在褥子上,说:“我好难受。”
下一刻,他似乎是烧的糊涂了,直接把脑袋怼在了陈笙的肩头上,,不动了。
在庄郁沉“撒娇”的那一刻,陈笙的瞳孔微圆,身体猛地僵硬起来,连手脚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好了——他的手撑在半空,无措的挪动了两下后,还是慢慢的放在了庄郁沉的脊背上,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庄郁沉的呼吸是烫的,烫的离谱也厉害,只不过一瞬,陈笙便大概明白庄郁沉为什么难受,而后又伸手摸了摸庄郁沉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
“你、你发烧了,”陈笙紧张的脸色通红,一字一句的说,“我去……给你买药。”
“不许去,”庄郁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强撑着坐起来,面无表情的道,“你去了我死了都没人给我收尸。”
好……还是原来那个庄郁沉。
“你搁这胡说八道什么呢,”陈笙一哽,拍了拍庄郁沉的脊背,“去被窝里躺着好吗,我等下就回来了。”
庄郁沉坐直身子,没撒手。
“我不吃药,”他说,“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顿了顿,他又说:“你滚过来陪我就行,别的用不着,听见了吗?”
“你……你真是”陈笙叹了口气,轻声说,“好吧。”
庄郁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可他就想这么干,他一掀被褥直接钻到了陈笙还留有热气的被窝里,闷声说:“你这里好像比我那边暖和。”
“我烧炕的时候都、都烧的一样,”陈笙说,“你高烧了,要好好睡觉,闷出汗就退烧了。”
庄郁沉闭了闭眼睛,“嗯”了一声,又说,“你要不要睡觉。”
“啊、啊?”陈笙想了一下,又抬手替庄郁沉掖好被角,絮叨道,“我等下就睡觉,你先睡觉,退烧了再说。”
庄郁沉却是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你进来和我一起躺着。”他突然说。
陈笙顿时“啊?”了一声。
想起庄郁沉一个城里的少爷,怎么会这么委屈自己和他挤一个被窝,但他刚想开口说话,庄郁沉却又自顾自的打断他,嘀咕道:“算了,别来,我感冒了,你离我远点。”
“没、没事,”陈笙说,“我抵抗力好,不怕,我在这儿睡就行。”
庄郁沉把脸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直勾勾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勾人魂的狐狸精。
他自以为十分隐蔽的伸出一只手去抓住陈笙的衣服,又嘱咐道:“你要陪我……陪我。”
“陪……”陈笙轻轻点了下头。
陈笙又抱了一床被褥,在庄郁沉旁边睡了,但庄郁沉还发着烧,他又睡不踏实,一整宿断断续续的醒了好几次,摸摸他还热不热。
好在,在庄郁沉睡着没多大一会儿,他就退烧了。
陈笙一大早便起来准备去卫生所买感冒药,他穿好衣服,瞧见睡的安稳的庄郁沉,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柔软且心动。
庄郁沉实在是过于好看,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被褥上,那张因为生病过于苍白脆弱的脸显着不同于平时艳丽的漂亮,唇色苍白,随着呼吸略微颤动。
他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在那柔软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很软……
可亲完的那一瞬间,他便后悔了。
我是疯了吗?
陈笙忍不住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种玷污别人的下贱人……
明知道什么都不可能却还要妄想。
哪怕对方是个男人也要喜欢。
哪怕知道……自己还拖拉着这一副畸形的身子,根本什么都不可能。
怀揣着这种心情,陈笙慌慌张张的去卫生所买药去了。
他一回家便看见庄郁沉顶着个鸡窝头坐在被窝里直勾勾的盯着他。
陈笙没由来的心里一抖,竟然有几分害怕与心虚。
“你干什么去了?”庄郁沉说。
“我去买药了。”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你、你这几天多穿点,风寒好的、比较慢。”陈笙的话说的很慢——他似乎一直都是这种慢吞吞的语调,又傻又笨,还只会憨憨的,“啊?”“哦。”
浑身上下大概也就只有那张有棱角的脸能看看了。
庄郁沉盯着他,漂亮的瞳孔略微眯了一瞬,才道:“辛苦,麻烦别咒我,明天就能好。”
听见这话,陈笙也没恼,只是说:“会的。”
庄郁沉把头扭过去了。
陈笙心里还揣着早上偷亲这事儿的惴惴不安,得着机会就一溜烟跑去做饭去了,等他走了,庄郁沉才把头转回来。
他看着炕上那几盒感冒药发呆。
*
庄郁沉的体质很好,吃了几天药就好的差不多了。
他一早兼职语文老师给孩子们上了一节语文课,又出去疯玩了一节体育课,才被陈笙骑着三轮车接回家。
他现在已经十分习惯坐在三轮车车斗上且不穿白裙子的生活。
庄郁沉有点轻微的异装癖,行李箱里有大大小小的中性服饰,那些白色的格子裙都被他团吧团吧塞到最里面去了。
陈笙每天中午做完饭都要先去拌好鸡饲料喂完鸡以后再回来吃饭,但今天不同——今天是庄郁沉去。
庄郁沉走到外屋地里左晃晃右晃晃,晃得陈笙都想叫他回屋老实儿呆着去,他才别别扭扭的开口说:“你早点吃饭,我帮你喂鸡。”
陈笙顿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不用了。”陈笙扎着围裙,他那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格外漂亮,鼓起的胸肌把粉色的围裙撑起一个小弧,看着就色情无比——这是庄郁沉看了一天就得出来的结论。
“快点,我说啥就是啥,”庄郁沉“啧”了一声,不耐烦的道,“我说帮你喂鸡就喂鸡,多大点事儿!”
噗嗤。
“哦。”陈笙点了下头,妥协,“那好吧,你把鸡饲料和别的拌吧拌吧然后直接倒鸡圈的凹槽里就行。”
“行,””庄郁沉摆摆手,“不用管我。”
然后他便用那双用来画画的金贵的手,以一种笨拙的手法拌好了饲料。
他穿着土了吧唧的棉拖,端着鸡饲料盆往鸡圈里走,陈笙炒完菜,也着实不放心,便站在窗台前看鸡圈前的庄郁沉。
庄郁沉很冷静的进了鸡圈,可是就在他进去的那一瞬间,小鸡们一窝蜂的飞扑了过去,吓得庄郁沉一个踉跄,拖鞋直接飞出去……好巧不巧,那只穿着白袜子的脚丫子,直接踩到了……一坨……鸡粑粑上——还是热乎的。
我……操。
那一瞬间,庄郁沉的心情直接down到谷底,白皙的脸硬生生黑的要滴墨,他僵住身体,牙酸的咬住牙根,一脸扭曲。
忽地,他将饲料盆往地下一丢,破口大骂道:“操!”
“陈笙!陈笙!”庄郁沉疯了似的大喊,“我踩到鸡屎了!快来救我!陈笙!”
“来、来了!”陈笙连围裙都没来得及摘,拔腿就往鸡圈里跑,“我、我!”
“我什么我啊啊啊!”庄郁沉忍着恶心将脚丫子抬起,一只手扶着鸡圈门,斜歪着站着,陈笙直接一个飞扑,眼疾手快的把袜子脱掉扔到鸡圈外头了,那速度简直势如破竹。
而后,他捡起那只掉在地上的拖鞋,套到了庄郁沉的脚上。
“我要洗脚,”庄郁沉阴着一张脸,这是陈笙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妈的!”
陈笙一边默默的把饲料倒好,一边看着他。庄郁沉的神色扭曲,毫无表情管理可言,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名曰“暴躁雄狮”的情绪里,又长又柔软的头发似乎都要气的上冲冠,竟然……还挺好笑的。
“回去,回去吧,”陈笙憋笑说,“我给你打点热水洗脚。”
“操,你不许笑话我!”
“好好好,我没笑。”
敷衍至极。
庄郁沉气郁,但也跟在陈笙屁股后回屋去了。
陈笙替他打好水洗脚丫子——庄郁沉的脚很好看,脚面玉似的莹白,足弓弯起的弧度漂亮,连指甲都修剪的圆润整齐。
在脚丫子入水的那一瞬间,他不禁伸手触碰了一下。
“!等,”在被摸脚丫子的那一刻,庄郁沉几乎瞬间便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缩了缩脚,而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嘴硬道,“你别他妈乱摸我脚啊!”
他他妈的……怕痒不说,脚丫子还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陈笙:“……”!!!
“对,对不起!”陈笙几乎瞬间便清醒过来,瞪圆了眼睛,窘迫道,“我、我……”
“我什么我,”庄郁沉不耐烦的打断他,顶着张大红脸,嘴上一个秃噜,竟是说,“下次摸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的脚敏感的要死,你别他妈再给我摸硬了。”
“什……什么?”陈笙僵了僵。
这是陈笙第二次听见庄郁沉说这么……这么粗鲁的话。
什么……什么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的脸略微红了红,无措的抬起手,低下头去,“哦”了一声。
庄郁沉坐在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盯着陈笙那颗毛茸茸的板寸脑袋,略微眯起眼睛“啧”了一声。
“我说,”他的脚尖轻轻撞了撞绿色的洗脚盆的盆壁,语气里突然多了一丝狎昵的意味,“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听见这话,陈笙的脸颊突然爆红,像是爆浆了的熟透的草莓,他激动的一个不稳坐在了地上,摇着脑袋,慌张的说:“不……不……”
傻死了。
庄郁沉轻笑一声,突然放软了声音,说:“逗你玩的。”
小傻子。
“你先去吃饭吧,折腾十多分钟了,等会菜都凉透了,”庄郁沉说,“我擦擦脚就吃饭。”
陈笙呆呆的说了一句好。
陈笙人高马大,傻不愣登的站起来跟条大狗似的,走路都僵硬了许多,庄郁沉甚至还觉得,这是条长着狼犬的脸,有着吉娃娃的内心的狗。
陈笙在那边吃饭,耳朵硬生生红了五六分钟才消下去颜色。
庄郁沉忽地觉得……踩鸡屎……咳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心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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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好长。
写这篇文的时候就在想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和刁钻别扭的美女该怎么相爱?
开始动笔以后,什么都水到渠成了
刚开始想写h,毕竟这个设定好适合开车后来发现写到快3万字了,别说车了,连个汽车尾气都没有。
反正他们天生一对。
(好像有种要完结了的诡异即视感……)
蠢作者假正经的,其实我是欢脱沙雕,火速滑跪。